书名:小糖包三岁半[穿书] 作者:伍子橙 文案: 白兜兜从死神特训班毕业了,为了找回自己的脑袋正式开工,她穿进了一本真假千金的豪门狗血文里。 很快她发现事情不简单,她穿错了: 亲哥哥未来是强取豪夺的偏执帝少。 小闺蜜未来是渣到飞起的满级绿茶。 小竹马未来是反社会人格的最强赘婿。 …… 男频文女频文各大主角们的悲惨幼年合集?! 没有最惨只有更惨,长大后才能越强大。 白兜兜扛着一把巨大的镰刀出场,却乖巧又有礼貌:“我可以打掉你的奶瓶吗?” 这就是社会的险恶! 你的童年今天阴影了吗? *** 陆三爷捡到一只三岁半的小死神,别人家的死神都拿镰刀砍恶鬼,他这只倒好……家里草坪全给铲秃噜皮了,还变着花儿地把孤魂野鬼带回家,这让原本就怕鬼的陆三爷雪上加霜。 陆三爷:只会除草? 白兜兜认真地想了想:还会吓人。 她从液晶电视里爬出来,但爬到一半……陆三爷把电视关了,白兜兜尴尬地卡在那儿。 等天亮,白兜兜伸出小胖手:三爷爷,抱~ 明明委屈得要死,大眼睛里也包着两泡金豆豆,却倔强得不肯哭。 陆三爷摸摸她的脑袋:小孩子想哭就哭。 白兜兜为难:但是校长说死神要凶,不能哭的。 *** 跟陆三爷住久了,白兜兜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 白兜兜:三爷爷也不是人吗? 陆三爷风轻云淡:嗯,我是鬼王。 因为怕鬼,所以穿书练胆。 白兜兜端下自己的假脑袋:三爷爷不怕我吗? 陆三爷笑而不语。 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鬼。 #真的找脑袋日常,不恐怖,女主治愈所有人# #三爷爷就是男主,跟女主没有血缘关系# #言情戏少,孩子还小,不急,再养养# 一句话简介: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立意:小朋友,愿你被世界温柔以待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甜文 穿书 都市异闻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兜兜 ┃ 配角:┃ 其它: 第1章 小死神 十月天,秋雨缠绵。 今夜却不同,万里星空蓦然乌云密布,空气异常压抑,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一辆纯黑的迈巴赫驰骋在M城郊外,犹似黑夜里一道神秘绚烂的利箭。 倏地,立在道路两旁的路灯突然熄灭了。 “砰!” 一声闷响,是人体和车子的碰撞声,紧接着是急促的刹车声,刺耳,夹杂着些许不安。 司机小张大脑一片空白,上半身趴在方向盘上,死盯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路面,足足怔了一分钟之久,才吞咽着口水艰难地喊了一声:“三……三爷,我好像撞到人了。” 后座幽暗的灯光笼着一抹高大的身影,隐隐反射出一道柔和的白光,衿贵清冷,犹似神祗一般,不容侵犯。 陆廷祈眼睛半眯地靠在真皮座椅上,不紧不慢地拨着一串玉石佛珠,发出很轻很轻的脆响,垂着的褐色流苏轻漾。 “我,我下车去看看,三爷稍等。”小张颤抖着手去拉车门。 别看陆廷祈一身仙骨,却是个乖戾的狠角儿,年纪不大,今年不过二十六,已经是陆家掌舵人,整个M城所有人见了都得喊一声“三爷”。 “不着急,”陆廷祈缓缓地睁开眼睛,一双极具风流感的桃花眼,眸底却一片冰冷,“她自会找上门。” 小张:“???” 人都被撞飞了还能找上门,他怕是撞鬼了吧?! 但陆三爷的话,他不敢不听,只得乖乖坐回去。 白兜兜一穿过来就被撞飞了脑袋,肉乎乎的小身子充满了疑惑,一动不动趴地上愣了好一会儿,才爬进车底找回自己的小脑袋,又钻出来小心地抱在怀里,白嫩嫩的小胖手轻轻地拍了拍。 自己哄自己:“哦哦哦,痛痛飞飞,兜兜不哭。” 小奶音又软又甜,跟棉花糖一样。 但实际上她并不觉得疼。 因为她是死神。 是死神领域最幼的小崽崽,校长误入混沌空间捡到她,那会儿她就巴掌那么大点儿,挥着小手蹬着小短腿咯咯地笑。 校长见她可爱就带回了家,看着她一天一天地长大,校长操碎了心。 毕竟领域的其他死神都停止了生长,不管过去多少年他们都一个模子,但白兜兜却跟人类崽子一样。 思来想去,校长觉得还是白兜兜没有脑袋惹出的祸端。 所以白兜兜刚从死神特训班毕业,校长就要她穿书找自己的脑袋,然后哄她:“兜兜,你看班上所有同学都有自己的脑袋,只有你每天顶着一个小骷髅头。虽然同学们都很喜欢你的小骷髅头,校长也很喜欢,但没有自己的脑袋就没有生前的记忆,就算毕业了也不能正式上工的。” 不能正式上工就赚不到钱,赚不到钱就买不了糖吃,而白兜兜每天都要吃糖的,不吃糖她会很难过很难过,所以她一定要找到自己的脑袋。 白兜兜捧起小脑袋放回脖子上,衔接处闪过一条细小的红线,她朝左边歪了一下头,又朝右边歪了一下头,脑袋稳稳当当没有掉下来,她欢喜地抿了抿小嘴儿,牵出颊上甜甜的小梨涡。 这是校长给她捏的新脑袋,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她很喜欢。 捡起死神镰刀扛上肩,因为太重,白兜兜有些重心不稳,脚下一阵慌乱,好半天才稳住身形,然后有礼貌地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咚!咚!咚!” 突来的敲窗声差点没把小张吓死,身上的汗毛全部炸起来了,他深吸两口气,终于鼓足勇气摇下车窗。 荒郊野外,没有路灯,天气又不好,只能隐约见得一团小黑影站在马路中间。 “叔叔,对不起,兜兜吓到您了。”白兜兜年纪虽小只有三岁半,却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好孩子。 小女孩明明就站在跟前,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听得小张后背直冒冷汗,本能地哆嗦了一下。 “三爷,爷,我真的撞鬼了!” 话音未落,路灯突然又亮了。 亮光打在小女孩身上,小小的一只,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黑色斗篷,兜帽搭下来将小脸藏得严丝合缝,让人一点儿都瞧不见。 小张注意到白兜兜肩上的镰刀,那不是一把普通的镰刀,刀身又弯又大,锋利得泛着亮光。 “小,小朋友,你没事儿吧?”小张后脖颈发凉。 见人害怕,白兜兜忙摘下头上的兜帽,露出莹玉圆润的小脸蛋,水漉漉的杏仁眼,黑白分明,跟玻璃珠似的晶莹剔透,“兜兜没事,谢谢叔叔关心。” 她说话时,歪了一下小脑袋,头上的两个小揪揪一晃一晃的。 小模样乖到不行。 是小天使。 小张:不怕了。 咧着嘴角一脸姨夫笑,“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马路上玩呀?” 这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定是哪对心大的父母半道休息把孩子落路上了。 白兜兜认真地想了想,“叔叔,我迷路了,您能捎我一段进城吗?” 小张下意识地回头询求陆廷祈的意见。 白兜兜跟着看了过去,虽然后座车窗紧闭什么都不看到,但她还是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奶香味。 跟校长给她吃的棒棒糖一个味道。 她嘴馋地舔了舔唇。 从白兜兜入校那天起,她就能闻到别人身上的魂味,以此判断对方是好鬼还是恶鬼。 校长告诉她:臭臭的,兜兜就拿镰刀砍他,香香的,兜兜就要鼓励他。 白兜兜又吸溜了一下口水,她还是第一次闻到这么香的魂味,等下她一定要好好鼓励他。 经陆廷祈同意,小张这才招呼小女孩上车。 白兜兜坐上副驾驶,自己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巨大的镰刀斜着放在身前,她乖乖地握住刀柄,悬在座椅边的小短腿晃悠悠。 小张左右多看了镰刀两眼,心中暗叹:现在小孩子的玩具做得也太逼真了吧! 一个小时后,车子驶进市区,小张转动方向盘,“小朋友,叔叔送你去警察局吧?” “不麻烦叔叔了,兜兜在前面路口下车就好。”白兜兜巴巴地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夜景,小脸蛋被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染得模糊。 初来乍到,她不紧张,只是呆愣。 这里跟死神领域好不一样哦,死神领域除了黑色就是血色,但这里却像七彩糖一样,漂亮。 车子停在路边,小张不放心地往外看了一眼,太阳花幼儿园,这不是小少爷的学校吗? “小朋友记得妈妈的电话吗?叔叔可以帮你联系妈妈,让她出来接你好不好?” 白兜兜踉踉跄跄地下了车,关上车门前有礼貌地道了声谢,又说:“妈妈很忙,哥哥会来接兜兜的。” 说着,往后退了几步,正巧后座车窗缓缓下落,映出陆廷祈半张好看的侧脸。 剑眉,鼻挺,薄唇,唇珠明显,微微上翘,长睫半垂,在眼睑处投出一片青灰色。 白兜兜看到陆廷祈,眼睛不自觉睁大,乌黑的瞳仁星光点点,比她头顶的路灯还要亮。 这个大哥哥不仅香香的还美美的耶。 陆廷祈略微偏头,清冷的目光落到白兜兜的嘴角,那儿挂着一溜亮晶晶的液体,他拧了拧眉。 白兜兜无知无觉,上前一步踮起脚尖,伸出小胖手在陆廷祈眉间点了个赞,软乎乎地鼓励道:“宝宝最棒哦,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饕餮娇气包在八零》,宝贝儿们,求个收藏,么么哒。 云小九是一只小凶兽,每天除了吃,就是嘤嘤嘤,有天不小心穿进一本年代文里。 云家一连生了八个孙子,好不容易得来一个大孙女,全家上下都当金疙瘩疼着宠着。 村民以为云家孙女肯定很凶,毕竟他们一家子极品,家里的大鹅都见人就叼。 直到云家大婶子抱着刚满月的云小九出来遛弯,小奶团子粉粉嫩嫩,睫毛又翘又长,大眼睛随时包着两泡金豆豆,要哭不哭,萌人一脸血。 “大婶子,小九这是怎么了?” 云家大婶子看云小九一眼,着急往家赶,“遭了,又饿了。” 自从小凶兽来到云家,不到一年,云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吃懒做悍妇妈妈起早贪黑到镇上出摊卖早餐了 倚老卖老恶毒奶奶突然把家里搭理得井井有条了 拖拉机开到河里失踪一年多的小混子爸爸回来了 …… 一家子齐心协力,小日子越过越好,成为了十里八乡第一个“万元户”。 而这一大半功劳都要归于云小九,她太能吃了,要是不努力给孩子赚口粮,孩子会被活活饿死的。 【小饕餮靠吃带领全家脱贫致富奔小康】 【一家子极品的鸡飞狗跳爆笑沙雕日常】 只配在小剧场出现的男主: 云小九五岁那年,隔壁小哥哥披着床单来找她,神秘兮兮跟她说:“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我收了一只上古兽神,饕餮,你知道吗?” 云小九盯着他,越看越觉得眼熟,好半天终于想起来,小哥哥是某玄幻爽文的男主,后来收了她当坐骑不给吃饱饱…… 云小九决定在小哥哥穿书之前先把他吃掉,嗷呜~ 第2章 有礼貌 白兜兜每次小考及格,校长都会这样鼓励她。 小张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眼珠子差点掉地上,感觉世界末日要来了。 这可是一跺脚整个M城都得抖三下的冷面阎王陆三爷,小朋友你居然喊他宝宝?! 孩子还是孩子,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陆廷祈摩挲佛珠的指端微微一顿,夜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不动声色地看着白兜兜,透着沁人的疏离和淡漠。 白兜兜不明所以,疑惑地歪了歪头,然后乖乖地收回小手,交叉地放到自己胸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兜兜冒犯大哥哥了,大哥哥不要生气好不好?” 实诚的九十度鞠躬,扛肩上的镰刀又大,让她头重脚轻地直愣愣往前栽去。 陆廷祈扶住她的一只小胳膊。 白兜兜抬起白乎乎的小脸蛋,朝他灿烂一笑,一排细碎的贝齿在路灯下明晃晃的,“谢谢大哥哥。” 陆廷祈面无表情地抽回手,转过身子对司机小张说:“开车。” 车窗摇上,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小孩儿比他想象中软。 小车渐行渐远,最后只剩一点小亮光,白兜兜还站在原地挥手,大哥哥的魂味比糖果还要香甜,他一定是个菩萨心肠的大善人。 小手挥累了,白兜兜坐在幼儿园门口的石阶上,镰刀放在旁边,从小书包里找啊找出一颗糖果,剥了糖纸咬进嘴里,奶香四溢,白兜兜满足地眯眼一笑,水漉漉的杏仁眼弯成小月牙。 糖果吃完了,白兜兜有点难过,双手抱紧自己,小下巴搁在膝盖上,盯着地上斑驳的黑影。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死神领域,刚开始哪儿哪儿都觉得稀奇,但现在就剩下她一个人…… 她想校长了。 白兜兜小嘴儿一瘪,大眼睛里氤氲出一层水汽,想哭。 又想起穿书之前校长再三叮嘱:“兜兜去的那个世界很狗血,一定要很坚强知不知道?不然就找不到脑袋回家了。” 白兜兜两只小胖手胡乱地抹了抹眼角,然后攥紧小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小奶音哽咽地发颤:“兜兜~不哭,兜兜~最棒。” 虽然白兜兜不明白什么是狗血,但校长也说了她在这个世界是豪门千金,可以吃到很多很多的糖果。 只要等天亮找到哥哥,给他看亲子鉴定报告,哥哥就会接她回家了。 “轰隆——” 天空突然响起一阵滚雷,并伴随着一道炫目的闪电,白兜兜受到惊吓猛地抬起头,看到对面的马路边上坐了个小女孩。 血红的衣服,血红的鞋子,就连露在外面的小手也是红彤彤的。 还有小脑袋…… 白兜兜想小女孩受了委屈,不然也不会将头垂得那么低,像是随时都可能掉下来似的。 “同学你好!”白兜兜热情地挥手。 不管是人还是鬼,都要和睦相处才行,更何况她们现在处境一样可怜,无家可归流落街头。 街对面的小女孩好像听到了白兜兜喊她,不过她的反应弧线是不是太长了些?半天才抬起头。 白兜兜的小手挥得更凶了。 而就在她要看清小女孩的脸时,倾盆大雨浇灌而下,像帘子似的遮挡住眼前的一切。 白兜兜望了望天,不开心地嘟了嘟小嘴儿,“老天爷爷您好烦哦。” 好不容易找到个小伙伴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就被您吓跑了。 果不其然,街对面除了一棵老榕树和一盏昏黄的路灯,小女孩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雨越下越大,乌云仿佛压到了头顶,而且雷电交加,白兜兜扛着镰刀瑟瑟地缩在墙角。 小脑袋很珍贵,她用手搭在头顶小心地护着。 “怎么还不天亮呢?哥哥怎么还不来接兜兜回家呢?兜兜都淋成落汤鸡了,好可怜哦。” 小嘴嘟囔地念着,突然又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奶香味,紧接着一双擦得锃亮的黑皮鞋停在了白兜兜的面前。 白兜兜放下小手抬起头。 一身笔挺的黑色高定西装,外披一件同色及踝风衣,右手撑着一把大黑伞,左手挂着一串玉石佛珠。 风过,雨水打在他的衣摆上,却不留任何水渍。 “大哥哥,是您吗?”白兜兜犹豫再三伸出小手拉了拉陆廷祈的裤腿。 陆廷祈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将大黑伞微微抬高一些,露出凌厉的下颚和刀削的薄唇,“回家。” 白兜兜眼睛一亮,欢喜地拍手:“兜兜就知道大哥哥菩萨心肠,但是……” 她为难地挠挠小脸,“兜兜还要留这儿等哥哥,所以不能跟大哥哥回家,不然哥哥找不到兜兜会难过的。” 陆廷祈看她半晌,语气淡淡:“我带你找哥哥。” “大哥哥认识兜兜的哥哥吗?”白兜兜有些动摇地扯拽着书包带。 “白慕北。”陆廷祈依旧寡言,声音又冷。 大人见了都害怕,但白兜兜就是喜欢他,对他说的话更是坚信不疑,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脸上的奶膘跟着晃:“嗯嗯,兜兜的哥哥就是白慕北,大哥哥真的认识兜兜的哥哥耶!” 小奶音萌死人不偿命。 陆廷祈却没多大的反应,一脸冷漠地迈开大步,“跟上。” 走出两步没听到身后动静,他不得站住脚回头看了眼。 小孩儿一动不动地站在石阶上,小短腿微微往外张开,好像还有点发抖,十分诡异。 见陆廷祈盯着自己,白兜兜怪不好意思地戳了戳手指头,小小声:“大哥哥,兜兜腿麻。” 陆廷祈:“……” “不过没关系,兜兜可以的!”白兜兜握了握小拳头,忍着不适艰难地往前挪了一步,然后又不动了。 半天才张开小胖手,杏仁眼湿漉漉的,要哭不哭的样子,说话还带着点鼻音:“大哥哥,抱~” 第3章 小秘密 颐景别墅。 司机小张将车驶进院子,管家立马迎了上来,毕恭毕敬地拉开后车门,“三爷您回来了。” 陆廷祈并没有下车的意思,撩起眼皮睨向前面的白兜兜。 小孩儿已经睡着,睡姿特别感人,东倒西歪的,要不是有安全带捆着,她早就滚下去了。 小张战战兢兢地喊醒白兜兜。 敢让三爷等的人终于出生了。 白兜兜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白乎乎的小脸鼓了鼓,像是刚出屉的小笼包,感觉还冒着热气呢,懵懵地环顾了一圈,问:“叔叔,大哥哥呢?” 小张刚要作答,副驾驶的车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拉开,陆廷祈俯身打横抱起白兜兜,“到家了。” 看得小张目瞪狗呆,开始质疑这个世界。 陆三爷不仅把人带回了家,还给她穿自己的衣服不说,现在竟然走哪儿都抱在怀里。 这怕是私生女吧?! 白兜兜趴在陆廷祈的肩头上,伸手去勾车里的死神镰刀,无奈小手太短还差好大一截,“大哥哥,兜兜的镰刀。” 陆廷祈头也不回地往别墅里走,“明天还你。” 虽然校长常跟白兜兜说刀在人在刀亡人亡,但大哥哥的话她也要听,于是乖乖地点了点头:“嗯。” 进了别墅,就是明丽奢华的客厅,炫目璀璨的水晶灯高挂,各处装饰都极为梦幻,犹似踏进了童话里的城堡。 白兜兜太喜欢了,一时睡意全无,水灵灵的眼珠子溜溜地转,这儿看看那儿瞧瞧。 “星泽还好吗?”陆廷祈穿过客厅径直地上了二楼。 管家跟在身后,“小少爷今儿刚搬过来,新环境还不太适应,晚饭都没怎么吃,一直闹到凌晨才睡下。” 陆廷祈默了默,低头看向怀里的白兜兜,“妹妹也回家了,他还要闹的话,就把人送回去。” “三爷,就小少爷那脾气,只怕……”管家欲言又止。 小女孩软软萌萌的一只,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样子,小少爷还不得天天把人摁地上打。 陆廷祈抱白兜兜进了自己的卧室,管家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三爷,我这就去让莲姨过来。” 莲姨是陆廷祈专门聘来照顾白星泽日常起居的保姆。 “不用,我自己来,你先下去吧。”陆廷祈第一次带孩子没经验,直接把白兜兜往沙发上一丢,小家伙一路都在看稀奇,心不在焉的,一头撞上沙发扶手。 白嫩的脑门立马红了一小块,白兜兜没反应过来,撅着屁股趴在那儿,过了好一会儿才泪眼汪汪地抬起头。 陆廷祈亦是看着她。 两人不说话,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管家关心地问道:“小朋友,你没事吧?” 白兜兜又摇头又点头,明显有些不知所措,“疼……” 可是她是死神,为什么会觉得疼呢? 刚才脑袋撞飞了都没有感觉的呀? 管家越看白兜兜越像小小姐,也愈发明白三爷的良苦用心,小小姐的意外去世确实给小少爷和四小姐带来了巨大的伤痛,尤其是四小姐性情大变,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找个替身回来抚平伤痛,虽然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但小小姐这刚走一个月,三爷是不是太着急了?别说四小姐不能接受,小少爷那关怕是都过不了。 但三爷的决定又岂能受他干涉,管家最后看了眼白兜兜,恭顺地拉上门退了下去。 陆廷祈端坐在白兜兜对面的沙发上,毫不避讳地直接开口问:“你是死神?” “大哥哥怎么知道呀?”脱口而出后,白兜兜才意识到说漏了嘴,捂额头的小手挪到小嘴儿上,含糊不清地否认道:“偶!不!素!” 校长无数次交代她穿书后一定不能跟任何人说起自己是死神这个秘密。 “不是死神怎么有死神镰刀?”陆廷祈轻拨着手上的玉石佛珠,舌尖一转,“我认识白校长。” “大哥哥认识校长吗?真的吗?!”白兜兜不敢相信地咬了咬手指头,“那,那大哥哥也是死神吗?” “不是。”陆廷祈看了眼腕表,凌晨两点,太晚了,有事明天再说也不迟。 但白兜兜小朋友还有很多问号:“大哥哥不是死神为什么认识校长呢?大哥哥又怎么知道死神镰刀呢?大哥哥不是带我回家找哥哥吗?兜兜的哥哥呢?……” 陆廷祈不曾表现出不耐烦,不过也没有过多理会她,自己去浴室洗漱准备睡觉,白想想乖乖地跟在他屁股后面,小嘴儿叭叭地继续问道:“大哥哥,兜兜的哥哥性格好不好呀?明天见到他会喜欢兜兜吗?兜兜给他带了小礼物呢!就是不知道他稀不稀罕?” 毕竟哥哥住在城堡一样的地方,肯定什么东西都不缺吧。 白兜兜小指头戳着小脸蛋想了想。 她的脸肉乎乎的,轻轻一戳,颊上就陷进去一个小漩涡。 看起来就很好摸的样子。 陆廷祈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新毛巾给白兜兜,“自己可以吗?” 男人刚洗了脸,额前的碎发有些湿,软哒哒地搭下来,把清冷的眉眼遮得温和了许多。 “嗯。”白兜兜乖巧地接过毛巾,有些骄傲地举过头顶,“兜兜很厉害的!” “洗好就睡觉,别玩水。”陆廷祈叮嘱完就离开了浴室。 等白兜兜出来,陆廷祈已经睡着,给她留了一盏床头灯,小家伙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关灯,身后蓦地响起一道凌冽的嗓音:“别动!” 白兜兜缩回小手,又忍不住好奇:“大哥哥睡觉不关灯吗?” “不关,”陆廷祈眼睛都没睁地回她一句,“快睡觉!” “可是不关灯很浪费电噢。”白兜兜边念边四肢并用地往床上爬,好不容易翻上床钻进被窝,却被陆廷祈像小鸡仔似的拎了出来。 “不睡觉吗?”陆廷祈微皱着眉头。 白兜兜睁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看着他,“大哥哥拎着兜兜,兜兜没法睡觉哦。” “……”怎么还成他的错了,陆廷祈松开手,“睡沙发去。” 白兜兜瞥了眼黑黢黢的沙发,跟小考睡的小棺材似的,小脸立马露出了恐惧,小手不安地揪着衣角,“兜兜跟大哥哥一起睡床好不好嘛?兜兜睡觉觉很老实很乖,一定不会吵到大哥哥的。” 作者有话要说:那么软萌的小兜兜,不管什么千年冰山都能融化。 第4章 小恶魔 有次特训班练胆小考,白兜兜睡了三天小棺材,每天一只恶鬼在外面嚎叫不说,还连续三天不给吃不给喝,给白兜兜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白兜兜一想到那次经历,小身子就跟着抖了抖,小脸也白了不少。 陆廷祈盯了她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妥协地掀开了被子。 白兜兜见状,皱巴巴的小脸瞬间绽放,喜笑颜开地钻了进去,规规矩矩地躺好,乖乖巧巧地道了一声晚安后闭上了眼睛。 陆廷祈一个人睡习惯了,身边突然多出一个活物,他或多或少有些不自在,酝酿了半天也没睡着。 白兜兜倒是很快入睡,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小嘴儿吧唧吧唧没停过,陆廷祈手动捏住她的嘴,小东西顺手一把抱住他,小鼻子在他手背上蹭了好几下,模糊地嘟囔道:“大哥哥好香香,兜兜喜欢。” 说完,还舔了舔他的手。 跟小奶猫似的。 陆廷祈紧抿的薄唇终于有了松动。 然后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一只脚丫子忽然踢上他的脸。 顿时睡意全无。 陆廷祈一双剑眉狠狠蹙起,掀开被子看了眼白兜兜,额角的青筋跳得愈发厉害。 这就是她说的睡觉很老实很乖? 脚丫子搁枕头上,小脑袋跟电钻似的杵他肚子上,头上的小揪揪早就散开像个鸡窝。 唯一像个孩子的地方就是——抱着自己的大拇指啃得津津有味。 陆廷祈有些烦躁地揉了揉额角,怎么说也只是个孩子,没必要跟她一般见识,深吸两口气后,闭上眼睛不过两三分钟,脸上又遭了一脚。 陆廷祈翻身坐起抄过床头柜上的佛珠,这次看都没看白兜兜一眼直接下了床,他还是自个儿睡沙发比较好。 次日清晨,尚未醒来的陆廷祈忽觉哪儿不太对劲儿,睁开眼睛看到胸口趴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陆廷祈:“……” 怎么到哪儿都跟着他? 白兜兜揉着眼睛醒过来,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半天才后知后觉自己身在何处,抬起脸瞧着陆廷祈,伸出小胖手点了点他的鼻子,“大哥哥睡觉不老实哦,怎么睡着睡着就到沙发上了呢?” 小孩儿一脸认真说教,竟让陆廷祈无言以对。 “大哥哥睡觉还不盖被子,”白兜兜一声轻叹,“要是受了凉生病怎么办?打针针可是很痛的。” 陆廷祈突然明白她为什么趴他身上,是把自个儿当做被子盖他身上了。 白兜兜或是趴在陆廷祈身上太舒服了,小短腿不自觉地在半空前后晃起来,瞧见他眼睛底下的两片乌青,不懂又问:“大哥哥昨晚没睡好吗?” 陆廷祈不想说话,拎起小丫头丢门外,嘭一声反手关上了门。 白兜兜挠小脑袋,“大哥哥生气了吗?” “小朋友,你醒啦?”莲姨听到动静从白星泽的卧室出来,看到可爱又呆萌的白兜兜,声儿不由地放软了几分。 她本就生得慈眉善目,一笑更加让人觉得亲切。 “嗯,”白兜兜有礼貌地鞠上一躬,勾着嘴角甜甜一笑,“姨姨早上好。” 莲姨被小家伙萌得一脸血,笑着将人带回自己房间,给她洗脸刷牙扎小揪揪,最后换了一件熊猫崽的连体衣。 毛茸茸的,软乎乎的,白兜兜很喜欢,爱不释手地玩着挂在肚子上的小兜兜。 “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呀?” “白兜兜。” “好乖的名字哦,跟兜兜一样乖呢。”莲姨越看白兜兜越喜欢。 尤其是跟白星泽比起来,白兜兜简直像个小天使。 “兜兜,”莲姨抓住白兜兜的肩膀蹲下身和她平视,仔细叮嘱道,“莲姨这就带你去见小少爷,等会儿小少爷如果发脾气的话,兜兜也不要害怕好吗?小少爷一定不是不喜欢兜兜,他只是心里有一点点难过。” 莲姨来之前已经打听过,白星泽小朋友虽然调皮,但可怜也是真的可怜,自从妹妹白初夏意外离世,就被四小姐送去了陆老爷子那儿,上周老爷子不小心摔断了腿,这才辗转到颐景别墅陆三爷家里。 白兜兜乖乖点头,伸出小手摸摸莲姨,懂事地安抚道:“姨姨放心,小少爷是兜兜的哥哥,兜兜喜欢哥哥,不会害怕哥哥的。” “小少爷肯定也喜欢兜兜。”莲姨牵着白兜兜下楼,穿过客厅进到餐厅,白兜兜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哥哥。 年纪跟她差不多大,长得非常漂亮,就像洋娃娃一样,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脑袋后面,露出白嫩的小圆脸,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 但一脸不高兴,小眉头拧成团。 莲姨轻声细语地介绍道:“小少爷,这是三爷昨儿个带回家的兜兜妹妹,兜兜,这是小少爷,白……” 话还没说完,白星泽就开始发难,将手里的勺子狠狠地摔桌子上,凶狠狠地瞪着白兜兜,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叫:“我有妹妹了!夏夏才是我妹妹!其他人不可以!” 一激动小脸就涨得通红,连着眼眶也红了一圈,看样子像是快哭了。 白兜兜跟一阵风似的刮过去,仰着肉乎乎的小脸蛋,拉了拉白星泽的衣摆,小奶音哄道:“哥哥不哭,兜兜有礼物送给哥哥。” “谁要你礼物!”白星泽气鼓鼓地甩开白兜兜,然后又攥起小拳头威胁道:“我不是你哥哥,你再喊我哥哥,我……我就打你噢!” 大哥哥说你是兜兜的哥哥啊。 姨姨还说哥哥会喜欢兜兜的。 可是哥哥却凶她。 白兜兜委屈地瘪了瘪嘴。 白星泽拧着眉头,打量着白兜兜,又吼道:“不准哭!” “兜兜不哭,”白兜兜乖巧地点头,“那,那哥哥不凶兜兜好不好?” “我不是你哥哥!”白星泽将脸转向另一边,“你最好离我远点,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莲姨担心白星泽真的动手,连忙将白兜兜拉了回去,“小少爷等下还要去幼儿园,我们先让他吃饭好不好?” “嗯。”白兜兜忽然想到什么,一溜烟儿地跑出了餐厅。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不是坏小孩,他只是有点傲娇,很快就会真香哒~ 我们的兜兜子治愈一切。 第5章 三爷爷 没过会儿白兜兜回来,手里拿了一只比她脸还大的七彩棒棒糖,跟绝世珍宝似的抱在怀里。 追到在院子里等车的白星泽,她挥着小手大喊一声:“哥哥,等等兜兜。” 白星泽见人跑过来,很不高兴地鼓起小嘴,“跟屁虫,讨厌!” “这是兜兜送给哥哥的小礼物噢,”白兜兜将棒棒糖举过头顶,声音里带着几分献宝的骄傲,“七彩棒棒糖,很甜很好吃的。” “不要!”白星泽一脸嫌弃。 “哥哥为什么不要?”白兜兜受伤地放下棒棒糖,小小声,“兜兜从好远的地方带来的,一路上兜兜都没舍得吃呢。” “小少爷,兜兜小姐一片心意,您就收下吧。”莲姨帮忙说话。 三爷爷把人带回来就算了,现在莲姨也随时护着她,他们都忘了夏夏妹妹了吗? 白星泽越想越生气,一把打掉白兜兜手里的棒棒糖。 棒棒糖掉地上摔得细碎,白兜兜心疼极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涌出薄薄一层水汽,“兜兜的棒棒糖~” 尾音带着哭腔就知道她有多伤心。 那是校长送给她的三岁生日礼物,她小心翼翼地藏书包里那么久。 见人蹲地上捡棒棒糖,头上的小揪揪都蔫蔫的,白星泽心里还是有点纠结的,就像保姆说的那样,他本质其实不坏,只是不想别的小朋友取代妹妹的位置。 一想到可怜的夏夏,白星泽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幸灾乐祸地朝白兜兜哼了一声,“活该!” 然后拉着莲姨往车库走去,留下白兜兜一个人在原地。 陆廷祈在别墅后院找到白兜兜,小小的一只蹲在丛竹里面,真的像极了一只熊猫崽崽。 白兜兜不知道陆廷祈就站她身后,她这会儿正在心疼自己的棒棒糖,然后一块一块地擦干净放小兜兜里,“没关系,一点儿都不脏,等哥哥放学回来,兜兜再给他吃。” 陆廷祈走上前冷不丁地开口问道:“星泽欺负你了?” 莲姨送白星泽回来已经将事情报告给陆廷祈。 白兜兜听到陆廷祈的声音,从丛竹里钻出来站起身,搁在身前的两只小手搅在一起,明明委屈得要死,却又摇头不承认:“哥哥没有欺负兜兜,哥哥只是心里难过,哥哥……” 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白兜兜猛地抬起头,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大哥哥,兜兜的哥哥是白慕北呀。” 陆廷祈没说什么,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白兜兜好奇地瞄了眼,看到屏幕上一个女人的脸,她怔了十几分秒反应过来,惊呼一声:“校长!” 穿书之前校长跟她说,这个世界跟死神领域不在同个空间,让一个人在这边好好地找脑袋。 没想到这才过一天她就跟校长通上了视频。 白兜兜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抱着手机死死地盯着屏幕看,生怕自己一眨眼睛校长就会消失。 视频里的女人化了精致的妆容,眉眼间是掩不住的精明干练,一看就是那种雷厉风行的女强人。 但一见到白兜兜整个人就不由地变得柔软起来,“兜兜,我的小宝贝儿,你在那边怎样了?有没有人欺负你呀?白星泽那个小崽子对你还好吗?” 人生地不熟地穿来找脑袋,心爱的棒棒糖还被摔碎了,白兜兜本就觉得委屈,刚好不容易哄好自己,现一听到校长的声音,瞬间就没绷住,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簌簌而下。 “白星泽欺负你了?!”校长慌了,恨不得从视频里钻出来收拾白星泽那个小崽子。 她养了三年多的小宝贝儿,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怎么受得了旁人欺负她。 “没有……”白兜兜不想校长担心,边擦眼泪边拼命摇头,“没有人欺负兜兜,兜兜只是想校长了。” “校长也想兜兜,”他们家兜兜太乖了,这一点校长比谁都清楚,跟着红了眼眶,“所以兜兜要快快找到脑袋,校长才好接你回家好吗?” 白兜兜重重地点头,呆呆地一脑门撞上手机,疼得她小眉头皱起来,泪眼汪汪地捂住额头。 校长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女鹅这么傻可怎么办呀? “校长,兜兜是不是要死了?”白兜兜抽抽搭搭,带着哭腔:“兜兜……兜兜居然知道疼了?可是,死神从不觉得疼的呀!” “傻孩子,书里的世界不是死神领域,身体有所改变也很正常,兜兜不必太在意了,以后白星泽还欺负你的话,你就拿死神镰刀砍他好了。” “哥哥闻起来酸甜酸甜的,不是坏人,兜兜不砍他。”白兜兜是明理人。 “小时候酸,长大了就臭。” “是吗?”白兜兜听不大明白,“为什么臭了呢?” “这事儿说来话长,等晚上校长再讲给你听,”校长瞥了眼站在白兜兜身后的陆廷祈,虽然只能见得一抹漆黑的衣角,却还是能感受到那摄人的威压,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叮嘱白兜兜道:“兜兜一定要听三爷爷的话知道吗?” 白兜兜吸了吸鼻子,“三爷爷是谁?” 校长压低声音,“你身后那位啊。” 白兜兜恍然,脆声纠正道:“那是大哥哥。” “……”校长沉吟一声,“傻孩子,那是三爷爷,兜兜好好孝敬他知道吗?” 白兜兜眨巴着大眼睛看向陆廷祈。 这么年轻的大哥哥怎么是爷爷那一辈的呢? 虽然想不通,但白兜兜很听校长的话,乖乖地点头答应,“嗯,兜兜一定孝敬三爷爷。” “兜兜,校长有件事对不起你,”因为养孩子的缘故,校长迷上了三岁半小说,以致稀里糊涂把孩子给穿错了,“你现在所在的那个世界不是那本豪门狗血真假千金小说。” 作者有话要说:爷爷的好大孙,小小的,多可爱。 快摁住她,别让她长大。 第6章 白兜兜耷拉着小脑袋,“所以白慕北不是兜兜的哥哥?” 难怪放小书包里的亲子鉴定报告不翼而飞了。 “不是哥哥,”校长见人没了精神,心中微痛,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补充道:“是白星泽的爸爸。” “啊?”白兜兜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晚上校长一并给你讲清楚,反正这个世界也能找到脑袋。”不过难度系数稍稍高了些,但有那位大人在兜兜身边,校长或多或少放心了些。 白兜兜恋恋不舍地挂了视频,乖乖地将手机还给陆廷祈,又怪不好意思地睨了一眼,“谢谢三爷爷。” 陆廷祈看着奶乎乎的小肉团子,因为刚刚哭过,眼睛红,鼻尖红,脸蛋也红,可怜巴巴得很,“吃早饭了吗?” 声线不自觉地放软了几分。 白兜兜一边擦着眼角一边摇头。 陆廷祈抱起小家伙往餐厅走,“厨房准备了糖水,等会儿多吃两碗。” 白兜兜用软乎乎的小手抱住陆廷祈的脖子,一听到有糖水吃,还可以多吃两碗,扑哧一笑,太兴奋了,小鼻子冒出个鼻涕泡,紧接着啵地一声爆开。 水渍四溅,溅到陆廷祈的脸上,他身形一顿,站住了脚。 白兜兜慌了,忙用手给陆廷祈擦脸,“三爷爷,对不起。” 陆廷祈冰冷的眸底难得露出点笑意,虽说是一闪而过,却还是被白兜兜铺捉到,她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 “三爷爷会笑呢,”白兜兜激动地捧起陆廷祈的脸,睁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三爷爷笑起来好好看呢。” 近在咫尺的小圆脸笑得跟朵花似的,还带着奶香味,陆廷祈微抿了抿唇,拿她没有办法摇了摇头,“小傻瓜。” “兜兜不是小傻瓜,”白兜兜抬了抬小下巴,软糯的声音带着些许自信,“兜兜聪明着呢,是特训班最聪明的崽。” 吃过早饭,陆廷祈把白兜兜留给莲姨照顾,上午先去一趟公司处理工作,下午再跟管家解决白兜兜的户口。 莲姨打扫完白星泽的房间下楼,白兜兜正坐在客厅里看动画片,不闹不吵,甚是乖巧,莲姨洗了些水果端过去,“兜兜无聊吗?” “兜兜不无聊,动画片好看,”白兜兜拉住莲姨的围裙,软软地喊一声,“姨姨~” 莲姨笑眯眯地弯下腰,“兜兜怎么了?” “姨姨都出汗了,快坐下歇会儿。”白兜兜一边说着一边用自己的袖子擦莲姨的额头,她一认真一使劲儿,小嘴儿就不自觉地嘟起来,真是可爱得要命。 “姨姨不累,”莲姨心里感动,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三爷出门前吩咐姨姨收拾一间卧房出来给兜兜,兜兜想要睡哪间屋子呀?” “兜兜想跟三爷爷睡一间屋子。” “兜兜不怕三爷吗?” 陆家在M城可以说是站在最顶端的家族,在政商警三界甚至灰色地带都有庞大的势力。 陆老爷子膝下一共有三女一子,这陆三爷就是最小的那个,老两口盼了大半辈子才得来的孩子,自是从小疼进了骨子里。 陆三爷出生那年,陆家老大的闺女陆柠都两岁了,却还得喊比她小的陆廷祈三叔,现在白星泽他们更得喊一声三爷爷。 陆廷祈年纪不大,但在家里辈分大,再加上他性子使然,气场又是两米八,陆家上下没一个不怕他。 莲姨他们这些下人就更不用说了。 白兜兜却不懂,疑惑地歪头,“三爷爷长得好看,身上又香香的,姨姨为什么怕他呀?兜兜就最喜欢三爷爷了。” “兜兜好棒!”莲姨只能说白兜兜胆大非常,“那兜兜睡三爷隔壁房间好吗?” “好吧。”白兜兜不想为难莲姨。 —— 下午五点,莲姨去幼儿园接白星泽回家,白兜兜听到车响噔噔噔跑出去,小脸笑得璀璨无比,张开小手去抱白星泽。 白星泽红着眼睛躲到莲姨身后,一脸抗拒:“你,你别过来!” 白兜兜一个急刹身子不稳,险些扑地上摔个狗吃屎,她抱住莲姨的另一条腿,将小脑袋探出去巴巴地问,“哥哥怎么哭了?” “谁哭了?!我没哭!”白星泽一边嘴硬地吼她一边揉着酸涩的眼睛。 “哥哥不哭,”白兜兜从兜里掏出一小块碎了的棒棒糖递过去,哄他:“哥哥吃糖。” 那是早上时候被他摔碎的七彩棒棒糖,白星泽一眼认出,没想到白兜兜还捡起来了。 “那么脏的东西,我才不吃呢!”白星泽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毕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少爷,从小过得锦衣玉食,哪儿吃过什么掉地上的棒棒糖。 “不脏,兜兜都擦干净了。”白兜兜热情地将棒棒糖送去白星泽嘴边。 “走开!”白星泽生气地一把推开白兜兜,小男孩下手没个轻重,白兜兜直接跌坐在地上,因为衣服穿得厚,疼倒是没摔疼,就是有点小委屈。 她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 “白星泽!你在做什么?” 在门口目睹了全程的陆廷祈冷着脸走了过去。 白星泽一听到陆廷祈喊他全名就怕到不行,缩着脖子又躲回了莲姨的身后,头也不敢抬地轻轻喊了声三爷爷。 陆廷祈没看他,蹲下身拉起白兜兜,帮她理了理熊猫崽的连体衣,“有没有摔疼?” “不疼,”白兜兜一手攥着棒棒糖一手揪着衣角,小小声:“是兜兜不小心摔倒的,跟哥哥没有关系。” 白星泽身子一僵,不敢相信地看向白兜兜。 她竟然没有告状? 陆廷祈摸了摸白兜兜的小脑袋瓜,才扭头问白星泽,脸冷,声音更冷,“星泽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白星泽跟陆廷祈关系虽然不亲,但他一直很崇拜自己的三爷爷,这次被送来颐景别墅也是他这一个月来最高兴的一件事。 可是…… 三爷爷却因为白兜兜凶他。 白星泽越想越难过,小拳头握得紧紧的,眼睛里包着一包泪,痛心疾首地哭喊道:“妹妹走了,妈妈不理星泽了,现在三爷爷也不喜欢星泽了,你们都不要星泽了吗?星泽还是去陪妹妹好了。” 白兜兜见白星泽哭得伤心,自己也跟着难过起来,小碎步小心地挪过去:“兜兜是哥哥的妹妹,兜兜可以陪着哥哥。” “你不是夏夏!”白星泽后退两步,泪流满面地指着白兜兜,“你不是我妹妹!我的妹妹在幼儿园,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接她回家?” 第7章 白兜兜懵懵懂懂地安慰白星泽,“哥哥,兜兜陪你接夏夏回来好不好?” 白星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脸顿时怔住了,只有小肩头还难过地上下耸动着。 从上个月妹妹出了车祸,他跟所有人说妹妹没有走,一直在幼儿园等妈妈接她回家,可他们没一个相信他说的话。 还有人叫他不要说谎,更不要在妈妈面前说起妹妹,不然妈妈会更加伤心难过的。 可是妹妹一个人等在那儿真的好可怜呀。 “真的吗?”白星泽一抽一泣地问白兜兜。 “嗯。”白兜兜重重地点头。 虽然知道孩子们说着玩的,但莲姨还是听得头皮发麻,忙哄道:“小少爷,我们先上楼洗个脸好吗?等会儿下来跟兜兜妹妹一块玩。” “不是妹妹!”这是白星泽最后的倔强。 如果白兜兜真的能把妹妹接回家,他就勉强让她跟他们一起玩好了。 回到卧室洗完脸出来,白星泽抱着小熊玩偶坐在沙发上,莲姨一边帮他换衣服一边轻声问:“小少爷很讨厌兜兜小姐吗?” 白星泽低头捏着小熊玩偶的耳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也不是讨厌,我只是不想她取代妹妹的位置。” “兜兜小姐没有要取代夏夏小姐的位置,”莲姨耐着性子又问:“小少爷知道三爷为什么接兜兜小姐回来吗?” 白星泽摇头。 “三爷是看小少爷一个人太孤单了,这才接兜兜小姐回来陪小少爷的,你们可以一起上学一起玩。” “可是……”道理好像懂了些,但白星泽还是纠结,“夏夏怎么办?” “夏夏小姐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看着小少爷,只有小少爷每天开开心心的,夏夏小姐……” “莲姨胡说!”白星泽突然激动地从沙发上跳下来,气呼呼地吼道:“夏夏没变星星,她就坐在幼儿园对面的马路上,我每天放学都看到她了!” 跟朵小蘑菇似的蹲在门外的白兜兜听到白星泽又哭了,她惆怅地揪着自己肚子上的小兜兜。 “生气了?”陆廷祈站在她身后。 “兜兜没有生气,”白兜兜情绪低落地垂着小脑袋,“兜兜只是有一点点的难过,哥哥为什么不喜欢兜兜?” 陆廷祈蹲下身子,神情很淡,薄唇动了动,“星泽有个龙凤胎妹妹,就是他刚才说的夏夏,他们两个感情很好,但上个月夏夏在幼儿园门口出了车祸,走了。” 身为死神的白兜兜当然明白“走了”的意思,她抬起头看向陆廷祈,“所以哥哥很难过对不对?” “夏夏走得突然,他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才一直欺负你,我想他需要更多的时间……”陆廷祈顿了顿,还是问了句,“我刚才没有教训星泽,兜兜是不是也很难过?” 语气虽然有些僵硬,但跟平时比起来明显柔软了不少。 他是在哄她吧。 白兜兜眨眨眼,“不难过。” 陆廷祈摸摸白兜兜的头,“兜兜跟夏夏长得很像。” 白兜兜撇了撇小嘴,长睫微颤,“但兜兜不是夏夏,哥哥也只有一个夏夏妹妹不是吗?” 别看她呆呆的,其实什么都知道。 “不着急,慢慢来。”陆廷祈站起身,“快七点了,我们下楼吃晚饭吧。” 白兜兜迈着小短腿追上去,乖乖地牵住陆廷祈的衣摆,又仰起小脸笑盈盈道:“哥哥不喜欢吃糖,兜兜换个礼物送给他。” —— 晚上,白兜兜早早地洗完澡爬上自己的小床,倒不是困了想睡觉,而是三爷爷跟她说只有这样才能见到校长。 圆乎乎的眼睛睁得老大老大了,直愣愣地盯着星空装饰的天花板。 看着毫无困意,却没过一小会儿,就缓缓地拉下眼皮子,睡了过去。 然后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墓地,所有人都穿着黑色衣服,有一个漂亮阿姨跪在地上哭得可伤心了,她身边站了个小男孩也在哭。 从墓地回来,漂亮阿姨把小男孩关在门外面,不管小男孩怎么喊怎么拍门,漂亮阿姨都不理他还叫他走。 小男孩后来就被送走了,他家里有很多亲戚,每家每户住上一段时间,直到他长到十八岁有了自己的大房子,然后抓了一个小姐姐关在家里。 小姐姐长得很乖很乖,眼睛大大的会说话一样,白兜兜越看小姐姐越觉得跟自己长得很像。 但长大后的小男孩很坏,他总是欺负小姐姐,把她摁在床上翻来覆去,小姐姐又哭又喊,看起来好可怜。 小姐姐想要离开大房子,可是每次都被抓回来,后来小姐姐怀了宝宝,坏男孩很高兴,整个人变得温柔起来,每天在家陪着小姐姐,吃过晚饭他们去散步,暖暖的余晖笼在他们身上,幸福又温馨。 但好景不长,小姐姐的宝宝还没出生就被害死了,血顺着她的大腿根流下来,小姐姐跪坐在血泊里哭得撕心裂肺。 最后她一把刀插进了坏男孩的胸口,坏男孩倒在大火里看着小姐姐走出大房子,他一遍一遍地喊她:“夏夏,夏夏,夏夏……不要丢下哥哥好不好?” 坏男孩眼里都是悔恨。 看得白兜兜好难过,她一下从梦里醒了过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因为小男孩不是别人,而是她的哥哥白星泽。 “兜兜不哭。” 床头突然传来校长的声音,白兜兜循着找过去,房里没有开灯,只有床头柜的死神镰刀发出微弱的红光。 “校长……”白兜兜伤心地打着哭嗝地爬过去,“是您吗?” “是我,”虽然镰刀不能通视频看不到人,但校长最了解自己的小宝贝儿,一定是被梦里的景象吓坏了,忙哄道,“校长陪着兜兜,不害怕好吗?” 白兜兜将死神镰刀抱在怀里,哑着软糯的嗓音问道:“校长,兜兜刚刚做的噩梦都是真的吗?” 校长沉吟了片刻,将事情真相讲给她听。 原来白星泽是另一本小说《偏执帝少的替身娇妻》的男主,因为童年时期的心理阴影最终导致了他成年后的偏执疯狂。 “哎~”校长一声长叹,“说到底还是不够惨。” 白兜兜:“???” 第8章 白兜兜替白星泽打抱不平,“校长,哥哥明明那么可怜了,不要再说他了好不好?” 校长语重心长道:“兜兜,你还小,你不懂,现在的小说都流行这种美强惨的人设,越惨就越强,越强就越美,越美就越受欢迎。” 白兜兜表示听不懂,一心一意地打着哭嗝。 “白星泽要是童年再惨些就好了,然后一遇到女主二话不说把人杀了,他最后也不会那么可怜命丧火海。” “所以哥哥还有救?”白兜兜眼里闪着莫名的光。 校长想了想,“可以这么说。” 白兜兜小拳头一敲,郑重其事道:“兜兜要救哥哥!” “兜兜有打算了?” 白兜兜一双大眼睛眨了眨,呆呆的,“没有。” “傻孩子,”校长看热闹不嫌事大:“三爷爷不是说你跟夏夏长得像吗?那你就每天变本加厉地欺负白星泽呀,长久以往小崽子肯定对你恨得牙痒痒,等他长大遇到跟你长得像的女主,搞死女主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白兜兜还是不想白星泽讨厌自己,所以很为难地嘟起了小嘴儿。 “欺负白星泽这事儿你慢慢想,校长跟你说说找脑袋的事情。” 白兜兜的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兜兜不是穿错了吗?还能找到脑袋吗?” “只要找到白慕北就能找到脑袋,而且白慕北就是白星泽的爸爸,不过上个月离奇失踪了,兜兜找起来可能有些麻烦。” “兜兜不怕麻烦。”白兜兜握紧小拳头坚定道。 她一定要找回自己的脑袋。 —— 陆廷祈睡到半夜听到敲门声,下床开门看到白兜兜抱着自己的小枕头站在外面,暖黄的照明灯笼着她小小的身子,无端生出几分可怜。 眼睛通红,应该刚哭过。 “大晚上不睡觉乱跑什么?”陆廷祈有起床气,烦躁地抓了两下头发,头顶倏地立起一根呆毛,憨憨的样子让人难以跟白天那个清冷衿贵的陆三爷联系在一起。 “三爷爷,兜兜做噩梦了,”白兜兜小声道,“兜兜一个人害怕。” 陆廷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注意到她脖子上的死神镰刀项链坠,“你有镰刀怕什么?” 书里的世界毕竟不是死神领域,白兜兜每天扛着死神镰刀到处乱晃不大合适,于是校长这才将镰刀幻成了项链让她随身携带,这样也方便她联系自己的小宝贝儿。 白兜兜怯怯地拉了拉陆廷祈的睡袍,仰着小脸蛋要哭不哭地撇了撇嘴。 “回自己房间。”陆廷祈不为所动。 一想到昨晚他就脸疼。 “三爷爷……”白兜兜收回手抱紧怀里的枕头,小脸蛋埋进去一大半,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兜兜真的怕怕。” 陆廷祈眉头皱成一团。 小孩儿什么都怕,唯独不怕他是怎么回事? 他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亦或是说校长跟她说了自己的秘密,这才教小孩儿有恃无恐肆无忌惮。 “回去!”陆廷祈最受不了威胁,后退一步嘭地摔上房门。 白兜兜就这样被关在了门外,懵怔地眨了眨眼睛,再次敲门。 陆廷祈没理她。 白兜兜最后失落地回了隔壁房间。 陆廷祈以为她放弃了,长舒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咚咚咚——” 敲打声却又又响起,不过这次不是房门,而是落地窗。 陆廷祈长睫微颤,似乎带着几分情绪。 如果没记错,他住的二楼,楼层还挺高。 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拉开窗帘,前院的照明灯朦胧昏黄,影影绰绰地打在白兜兜身上。 她跟一只小壁虎似的趴在窗户上,看到陆廷祈高兴地挥了挥小手。 可爱是很可爱,但也吓人。 陆廷祈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默默地将窗帘拉了回去,左手急速地拨着玉石佛珠,额上很快涔出了一层密麻的冷汗。 脸都白了一圈。 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鬼哭狼嚎,还有拍门声,就像重锤一下一下往他天灵盖上砸。 陆廷祈脱力地单膝跪到地上,他捂住头的手越来越紧,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仿若下一瞬就会爆出来。 “三爷爷?” 终于一声软糯的小奶音冲破一切屏障传进陆廷祈耳朵。 陆廷祈猛地抬起头,右眼的瞳孔冒着嗜血的红光。 “三爷爷!”白兜兜原本只钻出了一个小脑袋,小身子都还完整地卡在落地窗外面,一看到陆廷祈红了眼睛,她就慌了,手脚并用地爬进卧房,呼哧呼哧地跑过去一把抱住陆廷祈,小胖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脑勺,跟哄孩子似的:“哦哦哦,宝宝不哭,宝宝不哭。” 虽然尴尬,但陆廷祈烦乱的心绪竟然真的在白兜兜的安抚下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捂头的手一点一点松开,最后无力地垂落在地。 手里的玉石佛珠也掉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陆廷祈身高腿长,即便单膝跪地也比白兜兜高出好多,她抱他并不容易,小脚丫子没过会儿就踮酸了。 但她不敢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廷祈终于缓过神,下巴搁在白兜兜孱弱的小肩膀上,整个背脊微弓,一声一声地粗重喘气。 “三爷爷很难受吗?”白兜兜担心陆廷祈都快哭了。 “好多了。”陆廷祈往后仰了仰身子,与她拉开一段距离。 白兜兜始料未及,又加上脚酸,一个趔趄摔进了陆廷祈怀里,仰起无辜的小脸巴巴地望着他,“三爷爷是生病了吗?” 小孩儿又软又小,身上还有一股香甜味,就像棉花糖落怀里一样,陆廷祈低头看向她,没推开,“没有。” “没有吗?”白兜兜疑惑地歪头,伸出小手捧住陆廷祈的脸,左右看了又看,最后欢呼一声,“真的耶!三爷爷的眼睛不红了。” “红眼睛吓人吗?”陆廷祈突然问。 “不吓人呀!”白兜兜想都没想回道,“三爷爷这么好看怎么会吓人呢?兜兜最喜欢三爷爷了!” 陆廷祈眸光微动,沉默了片刻,开口:“睡觉吧。” 得了允许的白兜兜忙从陆廷祈身上下来,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屁颠屁颠地爬上床,钻进被窝乖乖地躺好,小手招呼陆廷祈:“三爷爷快来。” 陆廷祈走过去将她的手放进被子,“我睡沙发。” “为什么啊?”白兜兜不解地忽闪着大眼睛。 第9章 新礼物 陆廷祈难得温柔地摸摸她的脸,“我喜欢睡沙发。” 白兜兜心思单纯没多想,脆生生地跟他道了声晚安,便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陆廷祈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卧室的沙发不像客厅的那样宽敞,更何况陆廷祈一米八好几的大个,睡沙发对他来说委实憋屈,但总比一宿被踢来得安宁。 第二天,陆廷祈告诉白兜兜要送她去幼儿园,白兜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跟条小泥鳅似的滑下床,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就跑去告诉白星泽。 白星泽也刚起来,正在卫生间刷牙。 “哥哥~”白兜兜扒在门口小心地探出个小脑袋,“兜兜今天就陪你接夏夏回家好吗?” 白星泽转过头看向她。 见她孤零零地站在那儿,身上只穿了一件小睡衣,露出胖乎乎的小腿和白嫩的脚丫子,脚指头因为不安紧紧地蜷缩着。 白星泽平坦的小眉毛倏地拧起来。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一点儿不让人省心。 “哥哥?”见人不说话,白兜兜又软软地唤了一声。 白星泽还是没理她,不过偷偷地加快了洗漱速度,从卫生间出来扔给她一条浴巾,傲娇地瞪她一眼:“别着凉了!” 虽然语气凶凶的,但白兜兜知道哥哥是为她好,于是裹着毛茸茸的浴巾跟在白星泽的屁股后面傻呵呵地笑。 “你不怕吗?”白星泽开始收拾自己的小书包,将床头的小熊布偶放进去,妹妹以前每晚都要抱着它睡觉。 母亲将他送走的时候,白星泽连自己的奥特曼都没带,就只拿了白初夏的小熊布偶。 “不怕,”白兜兜扯着脖子上的镰刀项链给白星泽看,“兜兜很厉害的。” 项链看起来很普通,却闪耀着淡淡的红光,白星泽第一次见难免觉得新奇,“这是什么?” “镰刀呀,”白兜兜一脸天真,“哥哥要是遇到坏人,兜兜可以帮你砍他。” 白星泽明显不信,嘟囔一声:“吹牛天打雷劈。” 白兜兜没听清,“哥哥,什么打雷劈?” 两人正说着话,莲姨敲门走进来,看到房里的白兜兜,“兜兜小姐醒了?” “嗯,”白兜兜扑过去抱住莲姨,“姨姨,兜兜今天也要去幼儿园呢。” “太好了,这样小少爷就不是一个人了,”莲姨笑眯眯地看向白星泽,“小少爷也一定很高兴吧?” 白星泽年纪不大却死要面子,冷哼一声别过脸,“有什么好高兴的,我都要烦死了!” 莲姨看穿不拆穿,“厨房已经备好早饭了,我先帮小少爷换衣服吧?” “不用,我自己来,”白星泽抱着幼儿园的校服,眼角余光瞥了眼白兜兜,话却是对莲姨说的,“你……你还是帮帮她吧,她看起来笨笨的,肯定什么都不会。” 莲姨憋着笑,“小少爷还是关心兜兜小姐的。” “不是关心,”白星泽目光闪烁,死鸭子嘴硬,“我是怕上学迟到了。” 吃过早饭,白星泽坐车里等白兜兜,过了好一会儿,白兜兜终于抱着小书包爬上后座。 白星泽看她一眼,没好气地吼她:“你是小乌龟这么慢?” 白兜兜不仅没生气,还对他甜甜一笑,“兜兜有礼物送给哥哥。” 小车平稳地驶出别墅,负责接送孩子们上下学的莲姨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地透过后视镜瞄上一眼。 兜兜小姐这么软萌可爱,果然谁都顶不住啊。 一听到“礼物”两个字,白星泽就想起昨天被他摔碎的棒棒糖,立马拒绝道:“我不要!” “不是棒棒糖哦,”白兜兜神秘兮兮地凑过去,稚嫩的眸子里流转了一股子机灵劲儿,“兜兜重新准备了小礼物,哥哥一定会喜欢的。” 白星泽有些心动,又不肯承认,小手就死死地揪着衣摆,看着白兜兜从小书包里拿出一朵红艳艳的玫瑰花。 乍一看娇艳欲滴,但仔细一看……是一朵塑料花。 白星泽就知道是这样,笨死了。 他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哥哥,”白兜兜却当宝贝儿似的捧给他,满眼期待,“花花是不是很漂亮?哥哥是不是很喜欢?” “这是红玫瑰,你知道吗?”三爷爷家里的花束都是新摘的,白星泽也不知道白兜兜从哪儿找来的塑料花。 “是红玫瑰呀,而且是不会谢的红玫瑰,哥哥可以保存一辈子。”白兜兜有些骄傲,觉得自己太聪明了。 “谁要保存一辈子?!”白星泽扭捏地把头转向一边。 “哥哥不喜欢吗?”白兜兜受伤地撇嘴。 “不喜欢,”白星泽嘴上这么说,却还是一把抢过塑料花,“但比棒棒糖好。” 白兜兜拍手,“哥哥喜欢兜兜的礼物,兜兜太开心了。” 白星泽盯着塑料花想了一会儿,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问:“你就这么喜欢我吗?” “是啊,兜兜喜欢哥哥。”白兜兜晃着头上的小揪揪。 白星泽的小脸更红了,“但是……不管怎么样,你还是不能取代夏夏。” “兜兜不取代夏夏,”兜兜拉了拉白星泽的校服,笑盈盈地摆明自己的立场,“兜兜跟夏夏都是哥哥的妹妹。” 白星泽呆了一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坐前面的莲姨听到这儿突然想哭。 兜兜小姐简直就是老天爷派来救赎小少爷的小天使啊。 到了幼儿园,莲姨将俩孩子交给陶老师,又简单地介绍了下白兜兜的情况,最后还是不放心地拜托道:“兜兜小姐如果不适应的话,还请老师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好的。”陶老师转头看向白兜兜,小家伙似乎有些怕生,怯怯地跟在白星泽的身后,小手小心地拉着自己哥哥的衣角,小脑袋又埋得低,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 她弯了弯腰软着嗓音打招呼:“兜兜你好,我是陶老师。” 白兜兜吸了吸小鼻子,小眉头皱起来。 她闻到了臭臭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哦。 评论区最近太冷了,小天使们还在吗? 第10章 保护哥哥 白兜兜在死神领域见过不少恶鬼,他们身上闻起来都臭臭的,而且长得很丑凶神恶煞。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还是头次遇到坏人。 白兜兜懵怔地看着陶老师,明明是个很漂亮的姨姨,笑起来也是那么的温柔,却比那些面目可憎的恶鬼还要臭臭。 难怪校长常常警戒她:人心比鬼神更可怕。 白兜兜不懂:为什么呀? 校长摸着她的小骷髅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比鬼神更加难以预料,说变就变,毫无预兆,我们永远不会知道别人微笑的表情背后藏着什么恶毒心思。 白兜兜不安地抓住挂脖子上的死神镰刀项链。 陶老师也自是看到白兜兜的脸,跟白初夏长得真的很像,一丝不明的流光悄然划过眸底。 “陶老师,快上课了,不去教室吗?”白星泽不曾察觉白兜兜的异样,只当她刚来学校有些紧张。 陶老师回过神,笑脸加深了两分,“我们这就去教室好吗?星泽,兜兜,跟阿姨说再见。” 白星泽有自己的脾气,道完再见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只剩白兜兜一个人站在原地,她乖乖地对莲姨挥动小手,“姨姨再见。” 莲姨挥手:“兜兜小姐在幼儿园好好玩,有什么事儿就找小少爷好吗?” 白兜兜重重点头,“嗯。” 小A班只有二十来个小朋友,都是M城有钱人家的孩子,在家里更是无法无天惯了,上课铃对他们根本不管用,叽叽喳喳地闹得不可开交。 直至陶老师领着白兜兜走进教室,所有东张西望的小脑袋这才转向讲台。 白兜兜扯着书包带站在陶老师边上,她今天刚来还没有校服,穿着一条粉嘟嘟的公主裙,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或者紧张,小脸蛋涨得红彤彤的,像一个熟透了的小苹果。 陶老师笑眯眯地跟小朋友们介绍:“同学们,这是白兜兜,今天转来我们班上,大家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小朋友们很热情地拍手欢迎: “兜兜好可爱,快来坐我旁边!” “老师,我要跟兜兜做好朋友!” “不行,兜兜是我的,你们谁都不能跟我抢!” …… “你们不觉得新同学跟白初夏长得很像吗?”坐最后一排的小胖子突然站起来大声问。 其他小朋友重新看向白兜兜: “咦?兜兜真的好像夏夏哦。” “是夏夏病好了回来上学了吗?” “夏夏才不是病了,我妈妈说夏夏死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永远不会回来了。” “不准说夏夏坏话!”趴在课桌上玩画笔的白星泽一听同学们说自己的妹妹顿时就不乐意了,凶凶地瞪大眼睛,“夏夏才没去很远的地方,我今天就接她回家。” 白星泽因为长得好看,在幼儿园很受欢迎,女同学都喜欢跟他玩,这让小胖子很不高兴,从开学两人就不对付。 小胖子跑过去笑话白星泽,“你这么喜欢夏夏,为什么还有其他妹妹?” “她,她不是我妹妹!”白星泽不敢看白兜兜。 “你骗人!”小胖子气呼呼地推了一下白星泽,“你姓白,白兜兜也姓白,她还跟白初夏那么像,肯定是你的妹妹!” 小胖子力气大,险些把坐小板凳上的白星泽推地上。 陶老师忙赶过去拉住小胖子,“陈越不是答应妈妈乖乖的吗?怎么可以随便动手推人呢?” “白星泽活该,”小胖子理直气壮地仰起双下巴,哼道:“谁叫他骗人的!撒谎精!” “哥哥不是撒谎精,小胖胖乱说!”白兜兜冲过来张开小手挡在白星泽前面,鼓起小腮帮努力地做出凶狠状,头上的小揪揪一晃一晃的,“你要欺负哥哥,兜兜……兜兜打你哦。” 说完,又觉得不够凶。 于是,奶奶的小拳头挥过去,并配音:“嗷呜!” 陶老师:“……” 大人不怕,小朋友却被吓惨了,尤其是陈越,小拳头都没打到他,他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后哇地一声哭起来。 他这一哭,其他同学也跟着嘤嘤嘤。 场面顿时鸡飞狗跳,陶老师根本哄不过来。 而罪魁祸首的白兜兜眼里心里只有自己的哥哥,她摸着白星泽的头,“哥哥不怕,兜兜保护你。” 白星泽看她一眼,小耳朵都红透了。 其实多个妹妹也没什么不好。 陈越是班上的小霸王,白兜兜一来就把人教训了,威信一下树立起来,小朋友都不敢惹她,白兜兜成了大姐大,中午时候收到了好多糖果,她全部装进书包里带回家给三爷爷吃。 下午放学,莲姨来接孩子,被陶老师请去办公室坐会儿,就让白星泽跟白兜兜等在车里。 没想莲姨前脚一走,俩孩子后脚就偷偷溜下了车。 手牵手地过马路,去到幼儿园对街的那棵老榕树底下。 “她就是夏夏吗?”白兜兜指着坐在马路边的红衣小女孩问白星泽。 正值放学高峰期,家长们都来接孩子,不仅人多车子也多,但这些都跟小女孩没有关系,她一只手抱着膝盖坐那儿,另只手软哒哒地搭下来,小脑袋瓜也是蔫儿蔫儿垂得很低,就像打了霜的茄子一样。 就在白兜兜跟白星泽说话的时候,有个小朋友突然从他们面前跑过去,眼看就要撞上小女孩,白星泽慌了,脱口喊了一声:“夏夏,小心!” 然后小朋友从白初夏身上穿了过去。 白星泽呆愣住了。 白兜兜拍他肩膀安慰:“夏夏没事,哥哥不担心。” “他们……他们都看不到夏夏吗?”白星泽反应过来睁大眼睛满是不解。 大人们看不到夏夏就算了,为什么小朋友们也看不到? 所以陈越才说他是撒谎精。 “没关系,兜兜可以看到夏夏。”白兜兜的小奶音又绵又软。 “真的吗?”白星泽的眼睛一亮,抓住白兜兜的手,连声追问道:“夏夏穿的什么衣服呀?夏夏穿的什么鞋子呀?夏夏扎的什么头发呀?” “夏夏跟哥哥一样穿的校服,不过衣服是红红的血,夏夏跟哥哥一样穿的小皮鞋,但也是红色的呢,”白兜兜摸了摸自己的头上的小揪揪,“夏夏跟兜兜一样扎了小揪揪。” 是真的! 白星泽激动地张大嘴巴,半天合不上。 “哥哥,我们接夏夏回家吧。”白兜兜牵住白星泽的手。 第11章 小可怜 白星泽看看白兜兜,又看看白初夏,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哥哥?”白兜兜眼睛忽闪忽闪,就像银河碎了一地。 “我也想接夏夏回家,可是……”白星泽扁了扁嘴,有些委屈,“夏夏根本听不到我说话。” “这样吗?”白兜兜拍着胸口跟白星泽保证道:“兜兜有法子。” 说着,绕过去坐到白初夏旁边的石阶上,单手撑着小下巴,偏过头认真地看着她。 小女孩后脑勺有好大一个窟窿,除了血水,隐约见得雪白的脑花。 “哥哥,夏夏那天一定很疼吧?”在死神领域的时候,白兜兜感觉不到疼,但来到这个世界后,她稍稍碰一下都能疼哭,更别说脑袋被撞开花,那种痛简直无法想象。 白星泽坐在白初夏的另一边,眼睛红红地点头,“夏夏出事的那天,我生病没来上学,妈妈留在家里照顾我,早上送夏夏出门的时候,妈妈答应夏夏放学接她。” “哥哥的妈妈最后没来接夏夏吗?”不然白初夏也不会死了一个多月,还留在这儿等妈妈接她回家。 用校长的话来说,是夏夏执念太深。 “妈妈因为照顾我走不开,就让爸爸来幼儿园接夏夏,”白星泽包着一包泪,带着哭腔,“……夏夏被车子撞了,爸爸也不知道去了哪儿,所以妈妈才会生我的气,如果我那天没有生病就好了。” “哥哥的妈妈没有生哥哥的气。”在白兜兜做的那个梦里,漂亮阿姨虽然很少出现,但当她看到哥哥死的时候,漂亮阿姨哭得好伤心好伤心的。 所以白兜兜知道漂亮阿姨还是很喜欢哥哥的。 “妈妈没有生气,为什么还要赶我走?” “这个……”白兜兜苦恼地挠了挠小脑袋,“兜兜也不知道,等哪天兜兜见到哥哥的妈妈,兜兜一定帮哥哥问她好不好?” 白星泽别扭地点了点头,小小声道:“谢谢你,兜兜。” “不客气。”白兜兜朝他灿烂一笑,眉梢都是喜滋滋的,“姨姨快出来,我们回车里吧。” “那夏夏怎么……”话还没说完,白星泽就看到白兜兜牵住了白初夏的手,眼睛瞪圆,不能置信地咽了咽口水。 白兜兜走到白星泽边上,将另一只小手伸给他,“哥哥,我们回家。” 白星泽愣了愣,然后牵住了白兜兜软嫩嫩的小手。 莲姨回到车上,白星泽跟白兜兜已经乖巧地坐在后座,不过两小家伙中间空了好大一块,莲姨还以为他们又闹别扭了,劝道:“小少爷马上就四岁了,已经是小男子汉,应该多照顾兜兜小姐的。” “知道了,啰嗦。”白星泽装得很不耐烦的样子。 莲姨无奈地摇头,又转头看向白兜兜,“兜兜小姐今天保护小少爷,真是乖孩子呢。” “嗯嗯,”白兜兜炫耀似的举起小胖手,“兜兜还帮哥哥接回了夏夏呢。” “夏夏小姐吗?” “姨姨,夏夏就坐这儿,您看不到吗?”白兜兜指了指身边的白初夏。 莲姨看不到白初夏,但白兜兜一脸诚然,顿时让她坐立不安,甚至觉得车里的空气都变得凉飕飕的了,“兜兜小姐,这事跟姨姨说说就好,回家千万别跟三爷说起知道吗?” 白兜兜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回到颐景别墅,白兜兜就把白初夏牵回自己的房间,白星泽紧跟其后好奇地问道:“兜兜,夏夏为什么只听你的话?” “因为……”白兜兜谨记校长的话,不能跟人说自己是死神,于是一本正经地说:“兜兜很可爱啊。” 白星泽:“……” “夏夏身上都是血,兜兜要帮她洗澡,”白兜兜牵着白初夏往浴室走,不忘交代白星泽,“等会儿三爷爷就回来了,哥哥守在外面不要他进来。” 白星泽听话地点头,眼睛却不住地往白初夏身上看,支支吾吾地又问白兜兜:“你不怕吗?” 虽然妹妹生前跟白兜兜一样很可爱,但她现在却是被车子撞了后的样子,他第一次见到都给吓坏了。 白兜兜却一点都不怕。 白兜兜重新打量白初夏,仍是一脸懵懂和单纯,忽闪着大眼睛反问:“哥哥怕吗?” 在死神特训班上课的时候,白兜兜见过各种张牙舞爪的恶鬼,白初夏跟他们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更何况她身上香香的还不是恶鬼。 “我……我当然不怕,夏夏最可爱了。”白星泽摆明立场,“就是夏夏不跟我说话,我有点难过。” 白兜兜伸出小胖手摸摸他的头,“等兜兜给夏夏洗完澡,夏夏就会跟哥哥说话哦。” 白星泽半信半疑地最后看了她一眼退出房间,乖乖地蹲在门口守着不让任何人进去。 白兜兜将白初夏牵进浴缸,一松手,白初夏就坐了下去,就像坐在马路边一样,她等着妈妈接她回家。 水很快漫上来,白初夏身上的血晕开,瞬间就红了一片。 陆三爷给白兜兜买了很多好看又可爱的衣服,白兜兜跑出去在衣柜里翻了半天,终于选中一条鹅黄色的背带裤搭配一件白色小毛衣,一股脑儿地抱起匆匆地往回赶。 然而等她到浴室门口,看到的却是浴缸里大片的红色,却不见白初夏的人。 “夏夏!”白兜兜放下衣服去捞白初夏,学着校长说教她的语气,“洗澡水不能喝的,喝了拉肚子怎么办?就算要喝,也不能一头栽进去呀,你会被淹死的!” 说完,忽觉哪儿不对劲儿,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夏夏已经死了。 身为死神的白兜兜从来不觉得死是一件悲伤的事情,而是一种常态。 人生来就是要死的。 给白初夏洗完澡,白兜兜帮她穿衣服,她身上伤得重,断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后脑勺还有一个大窟窿,白兜兜决定帮她缝一缝。 这是她在特训班学来的看家本事,校长都夸她厉害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是两更,感觉自己棒棒哒。 第12章 修补死魂 陆廷祈回家一下车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冷峻的眉头不由地皱了皱,问迎上来的管家:“星泽他们呢?” “都在二楼,”管家如实回道,“刚我上楼看了看,小少爷守着兜兜小姐的房门口不让人进。” 陆廷祈往二楼看了眼,喉头不动声色地滚动了两下,却转了其他话题:“小床买回来了吗?” “已经放进三爷的房间,”管家看向墙上的挂钟,“三爷,晚饭备好了,现在开饭吗?” “等会儿再说,”陆廷祈抬脚往楼梯间走去,“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上楼。” 楼上的血腥味更浓,陆廷祈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来到白兜兜的卧室门口,他低头看了眼坐地上的白星泽。 小家伙已经睡过去,嘴角还挂着哈喇子。 陆廷祈握上门把准备拧开,白星泽突然睁开眼睛,脑子还朦朦胧胧的,不知身在何处,却还记得白兜兜的交代,立马扑过去抱住了陆廷祈。 “三爷爷不能进去!”白星泽手脚并用地挂在陆廷祈的腿上,扯着嗓子嚷嚷道:“兜兜洗澡呢,三爷爷看了会长针眼的!” “还有其他人?”陆廷祈视线冰冷又犀利,犹似一把利剑让人无处躲避,白星泽哪儿还敢看他,忙低下头,“没……没有。” 陆廷祈盯着白星泽头顶的发旋,“你们把夏夏接回来了?” 他之所以收留白兜兜,一是为了给白星泽找个伴,二是因为她死神的身份,但她小小的一只路都走大不稳,陆廷祈不奢求她帮他砍恶鬼,也不能把外面的孤魂野鬼带回家吧? “啊?!”白星泽惊呆了,不是大人都看不到夏夏吗?为什么三爷爷跟别的大人不一样? “接回来有什么用?”陆廷祈脸上一片平静,教人辨不出喜怒,“夏夏等的是陆柠。” “妈妈不知道夏夏在等她呀,”白星泽想了想道,“我可以带妹妹去找妈妈的。” “陆柠看不见夏夏。” “那,那怎么办?”白星泽蔫了,眼角湿湿的,“星泽不想夏夏等一辈子妈妈。” “没关系,”白兜兜从门缝里笑眯眯地探出个小脑袋,“兜兜可以帮忙,一定让哥哥的妈妈看到夏夏。” 白星泽从陆廷祈腿上滑下来,“真的吗?” “真的,兜兜从撒谎的!”白兜兜又转头去看陆廷祈,“三爷爷也要相信兜兜哦。” 陆廷祈看着白兜兜笑得跟朵花似的小脸。 小孩儿就是一个小太阳,不管在哪儿也不管别人需不需要,她都发着光发着热。 “夏夏呢?”白星泽翘首以盼,夏夏洗了澡换了衣服应该不会那么吓人了吧? 陆廷祈一听这话转身就要走,不过还是晚了一步,白兜兜眼疾手快地抓住他,与此同时房门也完全敞开,原本跟在白兜兜身后的白初夏也出现在陆廷祈和白星泽的视野里。 小女孩仰着小脸,小手抵着小下巴,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看了看陆廷祈,又看了看白星泽,除了好奇就是疑惑,仿若没睡醒一般。 “夏夏?!”白星泽不敢相信地冲上去,绕着白初夏转了两圈,“是你吗?” 刚进去的时候,夏夏就像一个被人扯烂的洋娃娃,没想到洗了个澡出来就跟生前一样漂亮可爱了。 “嗯。”虽说两个人是龙凤胎,但性格却是天壤之别,哥哥傲娇得跟一只小孔雀似的,妹妹却安静得像一只鹌鹑。 陆廷祈虽然也惊讶白兜兜还有给死魂修补身体的技能,但就算白初夏恢复了生前的模样,她现在也还是魂魄形态,那张小脸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眼睛下面覆有一层淡淡的青色,便衬得她本来就很大的眼睛更大了,然后直勾勾地盯着你…… 陆廷祈不动声色地往白兜兜身后挪了几分。 白兜兜很快注意到陆廷祈的不对劲儿,又想到昨晚自己爬窗户把三爷爷吓到跪地上,难道三爷爷怕鬼吗? 意识到这一点,白兜兜忙将白星泽推进了房间,然后拉上了卧室的门。 她个子小,想要握住门把,小脚丫子得踮老高,身子就跟着摇摇欲坠,却还要回头安慰陆廷祈,“三爷爷不怕了,兜兜保护你。” 陆廷祈扶住她,将她整个人圈进臂弯里,白兜兜没想那么多,松了把门抓住他的大手。 男人的手指骨节分明,白皙又修长,就像一件艺术品,而小女孩的又胖又嫩,仿若春天里刚发出的嫩芽。 他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把她捏碎。 陆廷祈等小孩儿站稳便收回了手,他还是不习惯与人过多接触。 “三爷爷,”白兜兜从衣服兜兜里拿出两颗大白兔奶糖,不由分说地塞进陆廷祈的手里,“这是兜兜今天在幼儿园得来的糖果,三爷爷吃。” 陆廷祈眉眼低垂,语气平和,“我不吃糖。” 白兜兜不解地歪了下头,“为什么不吃糖?糖那么好吃,兜兜最喜欢吃糖了。” “喜欢都给你。”陆廷祈将糖还回去。 白兜兜若有所思地盯着躺在陆廷祈手心里的大白兔奶糖,半天,拿了一颗剥开糖衣,跳起来要把奶糖给陆廷祈,“三爷爷尝尝嘛,不喜欢再给兜兜好了。” 小孩儿就像一只小兔子似的蹦得欢,很快小脸热出了两团粉嘟嘟的红晕。 陆廷祈抬起手,手掌摁在白兜兜的头顶,小家伙就动弹不了了。 白兜兜有些委屈,但小手仍是举得老高,“三爷爷?” 陆廷祈拿她没有办法,微弯下腰,将她手里的大白兔奶糖含进嘴里。 “三爷爷,好吃吗?”白兜兜仰着脑袋瓜问。 陆廷祈看得出她的期待,默默地点了点头。 白兜兜欢呼一声,比自己吃了糖还要高兴,“刚去学校上课的那几天,兜兜也会很害怕,但只要校长给糖吃,兜兜立马就不怕了。” 陆廷祈活了这么多年,因为怕鬼遭了不少笑话,他们都觉得他不应该,白兜兜是第一个安慰他的人。 “兜兜今天得了好多糖果,以后三爷爷要是害怕,兜兜就给三爷爷吃糖……”看到陆廷祈吃糖,白兜兜嘴馋地咽了咽口水,又乖乖将手里的奶糖给了陆廷祈,最后补充一句:“这样三爷爷就不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鹅用糖治愈所有人,就像她一样那么甜。 第13章 一起打架 晚上陆廷祈到凌晨都没睡着,床头灯亮着,一室暖黄,大床旁边是一张崭新的小床,今天出门前特意吩咐管家买回来的,就为了白兜兜夜里找过来有地睡,却没想…… 小孩儿没来敲门没来爬床。 陆廷祈睨了眼放在床头柜上的大白兔奶糖,虽然已经吃了晚饭也刷了牙,但嘴里还留有淡淡的奶香味,跟白兜兜身上的味道很像。 他抿了抿唇。 小的时候得不到糖吃,长大了又没了心情,到今天他才吃了人生的第一颗糖。 有点甜。 陆廷祈翻了身背过去,听到隔壁房间两个小女孩说悄悄话。 “夏夏,我想三爷爷了。”白兜兜跟白初夏小手牵小手地躺一张床上,大眼睛在漆黑的夜里泛着水光。 穿来这个世界的前面两晚,白兜兜都是跟陆廷祈一块睡的,今天突然分开她还有些不习惯。 “兜兜不怕三爷爷吗?”白初夏喏喏地问。 “不怕,”白兜兜凑去白初夏耳边,笑得甜甜地道,“三爷爷很香,跟他一起睡,兜兜梦里都是香香的。” 白初夏眨了眨眼睛,“这样的话,兜兜现在去找三爷爷睡觉吧。” “不行,三爷爷他怕……”白兜兜顾及白初夏的心情忙改口,“我答应哥哥照顾夏夏的。” …… 陆廷祈听到这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线。 小孩儿倒是挺会照顾人,不只是他,还有白初夏。 拿过床头的手机,犹豫了半天,终于打出一行字:怎么养孩子? 热心网友一:别人家孩子有的我家孩子也必须有。 热心网友二: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孩子。 热心网友三:用心养。 陆廷祈看到第三条把手机放了回去,只觉得自己很可笑,他没心怎么养孩子? —— 上午九点,太阳花幼儿园。 白兜兜跟白星泽趴一张桌子上画画,老师让他们画自己的家人,白星泽在画纸上涂了又抹,整张小脸都在用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拉屎。 白兜兜比较乖巧,掰着小指头数数,不过数来数去都是一二三四五。 白星泽终于听不下去了,拍上脑门一声叹:“笨死了!六都不会吗?” “不会,”白兜兜抿了抿唇,“校长只教了我五个数。” “校长?”白星泽突然想起白兜兜来家里好些天,他都没问过她以前的事情,“是你是我妈妈吗?” 白兜兜不知道怎么回答,懵怔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就不是妈妈了,”白星泽又问,“那你爸爸呢?” “兜兜没有爸爸。”白兜兜拣了另外一只颜色的蜡笔继续画画。 原来是孤儿,比他还要可怜,难怪三爷爷把人接回家。 白星泽埋下头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画的家人。 “哥哥,陶老师今天怎么没来?”孩子思维跳跃,想到什么说什么。 “陶老师生病了。”白星泽偷偷地打量白兜兜,她今天穿的是幼儿园的校服,手短脚短,却很可爱,他依葫芦画瓢地往画纸上描。 “陶老师身上臭臭的。”白兜兜小声嘟囔了一句。 白星泽没听大清楚,偏头问她:“你说什么?” 正好看到白兜兜画的家人,一张白纸上密密麻麻好多黑脑袋,只有最中间的三个人有颜色。 “兜兜,你画的什么呀?” 白兜兜小手撑着脸颊,奶声奶气地说:“家人呀。” 然后指着最大的那个黑脑袋说,“这个就是校长,其他的是我的同学。” 白星泽左右张望了一下,班上的同学都不是黑色,他怀疑白兜兜是色盲,“这三个又是谁啊?” 白兜兜骄傲地指着剩下的三个小彩球,“这是三爷爷,这是夏夏,这是哥哥。” “还有我?”白星泽有点不好意思,小脸红红地将自己的画纸挪给白兜兜看,支吾道:“我,我刚才一不小心也画了你。” 白兜兜仔细地瞧了瞧,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哥哥,你的家人为什么都是猪猪呀?这个粉色小猪猪是我吗?” “不是猪!”白星泽气鼓鼓地两手叉腰,提声:“是家人!爸爸,妈妈,夏夏,三爷爷,还有你和我。” 白兜兜小声嘟囔,“哥哥画得好像猪猪哦,可爱。” 白星泽:“……” 两人正说着话,不知道从哪儿伸出一只小胖手一把扯过白星泽的画纸。 紧接着传来阴阳怪气的嘲笑声。 “白兜兜说得没错,白星泽画的就是猪!哈哈哈哈……白星泽的家里人都是猪!” 白星泽转身过去,狠狠地瞪着陈越,“还给我!” 陈越将画纸举过头顶,挤眉弄眼地朝他做鬼脸,“略略略……就不还就不还就不还,有本事你打我呀!打我我告诉老师……” 白星泽长这么大没听过这么过分的要求,冲过去一把将陈越推地上,气势汹汹:“就算你告诉老师我也不怕,快把画本还给我!” 带班老师刚出去就闹起来,其他同学一窝蜂围过来看热闹。 “陈越太讨厌了,干嘛抢人家的画本?” “就是,仗着自己力气大总欺负人!” “白星泽多好,就像白马王子一样!” …… 陈越一听更气了,白星泽明明都打他了,班上的女同学还护着他,不管不顾地将最面上的那张画纸撕烂,扬手一抛,碎纸满天飞,最后将画本扔到白星泽的身上,“还给你!” 画本“啪嗒”一声掉地上,白星泽没反应,直到一张碎纸落到他身上,他捡起来看了两眼,眼睛被刺激出一层水汽,扑过去坐到陈越的身上,“大坏蛋,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 小孩子的力气不大,不过是闹着玩而已,但阵势吓人。 陈越哇地一声哭出来,扯着嗓子嚷嚷:“老师!白星泽打人啦!” 白兜兜把剩下被撕碎了的画纸找回来,看到陈越抓住白星泽的头发,小拳头攥得紧紧,小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地瞪着陈越,简直忍无可忍。 “小胖胖,放开我哥哥!” 软糯的小奶音就算夹杂着火气,也听不出半点气势来,陈越跟白星泽已经扭打成一团。 同学们赶忙跑去找老师,就在带班老师冲进教室的那一刻,陈越发出了一声杀猪似的惨叫。 第14章 打赢了 带班老师挤进去看到陈越被白星泽摁地上摩擦,白兜兜咬着陈越的一只胳膊不松口,她忙将三人分开,“怎么还打架了?” 白星泽挡在白兜兜的前面,“跟兜兜没关系,是我!” 陈越一头钻进带班老师的怀里,气呼呼地指着白星泽,“老师,他们……他们欺负我,白兜兜咬我!” 白兜兜从白星泽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瓜,“是小胖胖先欺负哥哥的!谁欺负哥哥,我就打谁!” “老师……我没有!”陈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带班老师轻拍着他的后背,软声哄道:“没事了,越越不哭,兜兜跟你闹着呢。” 陈越抬起自己被咬的胳膊,打着哭嗝继续告状:“老师,我疼……兜兜太凶了!兜兜是坏孩子!” 白胖白胖的小胳膊上一圈粉嫩嫩的小牙印特别显眼,带班老师眉头一皱看向白兜兜:“兜兜,同学应该好好相处才对,你怎么能随便咬人呢?” “我才不是随便的人!”白兜兜从白星泽身后站出来,鼓着小腮帮子,拿起桌上被撕烂的画纸给老师看,“是小胖胖撕了哥哥画的画!” “不过一张画而已,撕就撕了吧。”带班老师明显偏袒陈越,这让白星泽很受伤,难道就因为妈妈不要他了,所以老师也不喜欢他了? 白兜兜看了眼白星泽,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再转去跟带班老师理论:“这又不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画画,哥哥在上面画了自己的家人,家人都被撕烂了,哥哥不该生气吗?老师就没有自己的家人吗?为什么不能体谅哥哥的心情,为什么只帮小胖胖说话?” 不过三岁多点的孩子,说起话来竟然一套一套的,带班老师都听傻眼了。 “呜呜呜……兜兜坏坏,我要妈妈,我要妈妈来学校打兜兜!”陈越撒泼打滚地哭嚷。 “你敢!”白星泽将白兜兜拉到自己身后护着,“兜兜是我妹妹,你敢打她,我就打死你!” “白星泽,你不是说白兜兜不是你妹妹吗?撒谎精!活该你妈不要你!活该白初夏被车撞死……”陈越的话越说越难听,白星泽气得够呛,整个人都发着抖,白兜兜心疼极了,跟炸了毛的小鸡仔似的,一边啊啊啊地喊着一边冲到陈越的面前,然后抬起小短腿踢了他一脚。 很轻,毕竟是人类崽子,她怕给弄坏了。 但陈越还是吓坏了,死死地抱住带班老师,“老师,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带班老师也是无奈,最后只能打电话通知家长。 半小时后,莲姨第一个满头大汗地跑进办公室,看到站在墙角里的白兜兜和白星泽,心疼到不行,眼眶都红了一圈。 早上出门的时候俩孩子都漂漂亮亮的,还吓唬她夏夏小姐跟他们一块上学,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衣衫不整精神不济地蔫在那儿了? 尤其是白兜兜头上的小揪揪都被扯散了,额角的碎发乱七八糟地糊在脸上,一双大眼睛红彤彤地泛着一层水汽,可怜到不行。 莲姨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给陆廷祈发过去。 “姨姨!”白兜兜看到莲姨,小手挥起来,阴转晴,小脸笑得灿烂。 莲姨几步走上去,揽过她的后脑勺问白星泽,“小少爷,你们没伤到哪儿吧?” 白星泽望向莲姨的身后,空荡荡的,不见陆柠的身影,他不免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 “没伤着!”白兜兜一边说一边比划,似乎还觉得很有意思,“哥哥很厉害,把小胖胖打得哇哇哭,兜兜也帮忙了,一口咬住他的小胖手!” 在死神特训班她专门学过打架,毕竟正式开工是要去砍恶鬼的。 莲姨蹲下身子细细查看了一番,确定白兜兜跟白星泽真的没事儿才放下心来。 白兜兜抱住莲姨的脖子,软软地问:“姨姨,三爷爷为什么没来?” 莲姨将白兜兜抱在怀里,“三爷在开会,等会儿过来。” 白兜兜看了眼白星泽,又问:“哥哥的妈妈为什么也不来?人家小胖胖的妈妈都来了,老师刚刚出去就是接人去了。” “小少爷,四小姐给我打了电话,她今天真的太忙走不开,但我听得出她很担心你的。”莲姨安慰白星泽。 实际上电话里陆柠很冷漠,只是交代她来学校一趟。 白星泽有情绪地哼唧一声,“我知道她不要我了,不然也不会不管我!” 说罢,拉着白兜兜跑出了办公室,“莲姨,你告诉她,我现在有两个妹妹,是我不要她了!” 莲姨刚要追出去却看到从外面回来的带班老师,领了一位穿皮草的富家太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儿。 莲姨立马站住脚,孩子们回班上也好,免得等会儿吵起来被骂。 白星泽眼睛通红地站在教室门口,白兜兜知道哥哥是生气了,却不知道为什么。 打架不是赢了吗? 她也不敢问他,乖乖地陪着他。 白兜兜想起自己小书包里有糖果,脖子伸得老长地去问白星泽,“哥哥吃糖吗?” “我想夏夏了。”白星泽要哭不哭地抽了抽小鼻子。 “夏夏就在学校门口,兜兜带哥哥找她。”白兜兜知道偷偷溜出去不好,但哥哥都哭了,她得哄他。 白初夏跟往常一样坐在大榕树底下的石阶上,远远地看到白兜兜跟白星泽朝她走过来,“哥哥怎么哭了?” 白星泽憋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滚了下来,“夏夏,妈妈不要我了!” “不会呀,妈妈早上答应了夏夏,今天来接夏夏放学的。”白初夏死了一个月,记忆已经出现了错乱,只有生前的执念不会忘。 白星泽更伤心了,“妈妈不要我了,夏夏也不要我了!” “兜兜要哥哥!”白兜兜举起小胖手。 白星泽扁着嘴,“可是……我还是好想妈妈。” “想就去找她呀,又没人拦着哥哥,兜兜还可以陪你一块找。” 白星泽揉着自个儿的眼睛,“真的可以吗?” 白兜兜重重地点头,“嗯嗯。” M城又不是很大,只要他们齐心协力,一定能找到哥哥的妈妈。 白兜兜很有信心。 而且校长也说要找到脑袋就必须先找到白慕北,而白慕北失踪了,那就只能去问陆柠。 白星泽有些犹豫,毕竟小孩子没有大人就乱跑,很容易被坏蛋拐走关进小黑屋。 但他真的真的很想妈妈,而且也不能让夏夏每天等在马路边上。 白星泽又想了好一会儿,右手的小拳头往左手里猛地一敲,下定决心:“走吧,我们去找妈妈。” 第15章 失踪 陆廷祈开完会赶去幼儿园,莲姨还在跟富家太太理论,带班老师碍于陆家的情面,亦是左右为难,坐在中间头都快挠秃了。 看到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陆廷祈,带班老师倏地站了起身,“三爷,您,您怎么亲自来了?” 富家太太跟莲姨同时回头。 陆廷祈西装笔挺,商务人士打扮,面色清冷,气场逼人,但手上又挂着一串玉石佛珠,轻拨了拨,好似世外高人。 那股子神秘劲儿委实教人捉摸不透。 “我家小孩儿打人了?”昨晚还不想养孩子,一遇事儿却也着急,虽然面上若无其事,但自从看了莲姨发来的照片后,心里就不自觉地挂念上,不管做什么脑子里都是白兜兜那遭人欺负的可怜样儿。 “那个……”带班老师吞吞吐吐,“也不算打人,就闹着玩呢。” “什么闹着玩?老师你刚可不是这么说的!”富家太太是陈越的继母,大学毕业攀上陈父嫁入豪门,便当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举手投足间带着傲气,就喜欢用鼻孔看人,说话更是阴阳怪气,“我家越越那么金贵,在家都没受丁点委屈,怎么来学校又被咬又被踢的?!老师,你今儿不给我个交代,我现在就给院长打电话!” 话音未落,幼儿园院长疾步走了进来,一张脸笑得极其谄媚,然后停在了陆廷祈的边上,点头哈腰:“三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实在抱歉。” 在M城,陈家确实也算有钱人家,但跟陆家比的话,那只能说是云泥之别了。 富家太太跟院长打招呼,对方却看都没看她一眼,这让她很是尴尬,与此同时也终于察出男人身份不简单。 她突然想到什么,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一白,赶忙上前解释道:“不是,陆三爷,我刚才也是随便说说,您可千万别当真呀,孩子还小……闹着玩呢。” “多说无益,孩子们的事情由他们自己做主。”陆廷祈语气不轻不重,却透着一丝凌厉。 “三爷说的是,”校长转头交代带班老师:“王老师,快去班上把孩子们带来,别让三爷久等了。” 带班老师没过会儿又跑了回来,吓得花容失色,“三爷,校长,白……星泽和兜兜没在教室。” “老师你说什么?俩孩子不在教室能去哪儿?”莲姨大惊。 “孩子还小,一定是贪玩跑出去了,我这就让人去找,”院长小心翼翼地看向陆廷祈,“三爷,您要不先坐会儿?” 陆廷祈长睫半垂,又拨了拨手里的玉石佛珠,垂落的褐色流苏轻漾,“先看监控吧。” 几人去了监控室,看到白兜兜跟白星泽偷偷溜出了幼儿园,过马路,站在街对面的老榕树底下说了一会儿话,最后手牵手地走出了监控画面。 “这……”莲姨虽然上工没两天,却也是打心底喜欢俩孩子,生怕他们走丢了,着急得不行,抓住带班老师的手,“这怎么回事?我们把孩子送来学校,你们就是这样看管吗?门卫上班居然打瞌睡?孩子要是出个什么事儿,你们院方脱得了干系吗?” “我……”带班老师听莲姨这么一说都快哭了,毕竟今天这事儿是她大意了,一边要顾着自己的班级一边还得在办公室应付家长,这才忘了让其他老师看着点小一班,红着眼睛喃喃:“我现在就去找人。” “报警吧。”陆廷祈声音很轻,眸色也是淡淡的,周遭的温度却跟着降了下来,“孩子没事就算了,如果有事……”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一旁的院长,“太阳花还是拆了吧。” 依旧舒淡的语气,但又格外的冷妄。 是威胁。 院长跟老师吓得脸上血色全无,“三爷……三爷,我们马上报警,一定能找到小小姐和小少爷。” 幼儿园这边全校教职工急得跟猴子一样,上跳下窜,白兜兜他们倒是悠闲得很,排排坐在陆柠的公寓门口。 公寓离太阳花幼儿园不是很远,是陆柠之前专为孩子们上学买的,自上个月白初夏出事白慕北失踪后,她就搬回了原来的别墅。 别墅远在大西郊,白星泽找不到路,只能带两个妹妹来这儿,打算坐一会儿就回学校,不然三爷爷生气很可怕的。 “哥哥不敲门吗?”白兜兜一双清澈的眸子满是疑惑,“哥哥不找妈妈了吗?” 白星泽知道陆柠不在公寓,但又不忍心拒绝白兜兜,便做做样子地敲了两下门,谁知房里竟然有了回应:“哪位?” 陆柠的嗓音有些哑,却也不失温柔。 白星泽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眼睛。 白初夏更是摸着公寓的防盗门喊道:“妈妈,是我呀,夏夏。” 紧接着是轻微的脚步声,白兜兜看白星泽没反应,忙爬起来将人拽起,“哥哥加油!” 门从里面拉开一条缝。 陆柠显然没想到是白星泽,手上动作停了下来,便只看到了自己儿子。 “妈妈——”白星泽哽着声儿喊道,还来不及说其他,陆柠“嘭”地一声把门又关上了。 白星泽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白兜兜跟白初夏一人站一边,不约而同地揪住他的衣角,轻轻地扯了扯安慰,“哥哥不哭。” 或是龙凤胎心灵感应,白初夏一边安慰一边也哭了起来。 白兜兜有些无措,一时不知该不该一起哭。 房里的陆柠顺着门板滑下去坐到地上,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埋进去,她实在没有办法面对白星泽,一看到他就想起女儿凄惨的死状。 妈妈狠心将他送走,现在他自己找回来,妈妈却还是不肯见他,白星泽真的真的很伤心,但一想到比他更可怜的夏夏,身为哥哥的他只能抹干眼泪拍门,“妈妈!妈妈,你开门好不好?!我把夏夏接回来了,夏夏她很想你啊。” 陆柠紧紧咬唇,原本就白的脸色立马褪得跟白墙一样,脑子嗡嗡作响,是女儿一遍一遍地喊她,就像一把机关枪往她心口扫射,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吼道:“回去!我不想看到你!” 白星泽跌坐在地上,目瞪口呆:“妈妈……” 第16章 注定分离 白初夏陪着白星泽,歪着小脑袋问:“哥哥是不是惹妈妈生气了?” 白星泽不说话,搅着自己的手指头。 “没关系,”白初夏圆润的小脸瞧着格外的单纯天真,“等会儿妈妈开了门,哥哥亲一亲妈妈就好了。” “夏夏……妈妈不会开门了。” “为什么呀?” “妈妈不要我了。”白星泽无声地哭着,两个小肩头不住地耸动,看起来可怜极了。 白初夏不太懂地望向白兜兜,“兜兜,妈妈为什么不要哥哥了呀?” “漂亮阿姨才没有不要哥哥呢,”白兜兜斩钉截铁道,“漂亮阿姨只是有一点点生气。” “妈妈为什么生气呀?”白初夏扭着两条小眉头看着紧闭的公寓防盗门。 “可能是……太想夏夏了吧。”白兜兜年纪小,不大了解人情世故,但她猜漂亮阿姨一定是想夏夏了,就像校长想她一样。 白初夏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那,那妈妈为什么不开门?妈妈一开门就能看到夏夏了呀,夏夏就在这里啊。” “漂亮阿姨看不到夏夏了,”白兜兜上前抱了抱白初夏,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她,“因为夏夏已经死了。” “什么是死?”白初夏很认真地问道。 “就是除了哥哥和兜兜还有三爷爷,其他人都看不到夏夏听不到夏夏了。”白兜兜努力地解释道。 “这样吗?”白初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睛仍是亮堂堂的,“不过没关系呀,妈妈看不到夏夏,夏夏可以看到妈妈啊。” 白星泽听到这儿,扁了扁嘴,“夏夏,你个小傻子!” 最后是陆柠打电话求陆廷祈把三孩子接回去,一路上陆廷祈都阴沉着脸,给白星泽兄妹俩吓坏了,只有白兜兜没心没肺地傻笑。 “星泽今年多大了?”陆廷祈一坐下沙发就发难,客厅里被一股低气压笼罩,家里的下人们个个面若寒蝉。 三爷已经多长时间没发过脾气了? 上次还是五年前因为四小姐的婚事,四小姐不顾家里反对跟白少爷私奔,后来被三爷抓回M城,三爷当时呼了白慕北两耳光。 白星泽拉着自己的两个妹妹乖乖地站在几案边上,心惊胆战地回道:“三岁了。” “三岁马上就四岁了,不是一两岁的孩子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陆廷祈板着脸。 “三爷爷,星泽只是想妈妈了。”白星泽鼓足勇气。 “你妈要想你,她会来接你。”就像老头子说的那样,陆柠现在精神状态不大好,如果把孩子留在她身边,只会影响他的身心健康,还不如放自己这儿先养着。 “三爷爷,妈妈什么时候能来接我呀?”白星泽看了眼白兜兜,“我还想介绍兜兜给妈妈认识。” “这是大人的事情跟你没关系,”陆廷祈语气不变,“以后别自作主张到处乱跑,你两个妹妹什么都不懂,万一走丢了,你能负责吗?” 下人们:“!!!” 什么两个妹妹?不是只有兜兜小姐一个人吗? “我没有乱跑,我只是……只是回家!” “这就是你的家。” “不是!”白星泽握紧拳头反驳道,“妈妈不在,这里不是我的家。” “白星泽!”陆廷祈蓦地提声,还喊了他全名。 白星泽吓得一激灵,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了一步,莲姨见状忙上前帮忙求情:“三爷,小少爷还小,说话失了分寸,您别往心里去。” 三爷性子寡淡,但她还是看得出来他很关心小少爷跟兜兜小姐的。 “三爷爷,”白兜兜手脚并用地爬上沙发,一把抱住陆廷祈的脖子,小脸在他下颚处跟猫儿似的蹭了蹭,软乎乎地撒娇道:“三爷爷不生气,哥哥知道错了,兜兜也知道错了,我们以后去哪儿都跟三爷爷说好不好?” 陆廷祈虽然仍是黑沉着脸,但心里已经没那么气了,他拨了拨手里的玉石佛珠,薄唇轻启:“晚上都别吃饭了,各回各屋反省。” 白星泽蔫儿蔫儿地哦了一声,拖着千斤重的小短腿上了楼。 白初夏害怕陆廷祈,从头到尾不敢说一句话,拉着她哥的衣服躲在后面,她哥去哪儿她就跟去哪儿。 只有白兜兜是不一样的花火,就像小兔子似的又蹦又跳,似乎觉得反省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决不甘落后,小短腿倒腾得飞快,噔噔噔地追上白星泽,“哥哥,我们比赛好不好?看谁先睡着!” 陆廷祈轻拨佛珠的手指顿住:“……” 却也没说什么。 白兜兜回到自己卧室,盘腿坐在床上,乖乖地闭上眼睛,小刷子似的长睫微微发颤,没过会儿就睡了过去。 “兜兜,今天欺负白星泽了吗?”挂在胸口的死神镰刀项链传来校长的声音。 白兜兜一下醒了,但她要反省,所以没睁开眼睛,半天,有些腼腆地回道:“兜兜忘了。” “傻孩子,你要多欺负白星泽,这样他长大才能更狠,兜兜也不想他死对吧?”校长给孩子洗脑。 “可是……”白兜兜仍是为难,揉了揉小鼻子,“兜兜不想哥哥死,也不想小姐姐死啊,为什么非要有人死呢?” 校长听出白兜兜的难过,安慰道:“宝贝儿,他们只是书里的角色,等你找到脑袋回来,他们就不复存在了,你不必太为他们着想的。” “不是,”白兜兜着急地纠正道,“哥哥和夏夏还有三爷爷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他们有血有肉知道害怕知道疼,兜兜都亲眼看到了。” “但你还是要回家的啊,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白兜兜想了又想,然后指着自己的胸口,声音软软的,但语气无比坚定:“他们在兜兜心里啊,不管兜兜去哪儿,兜兜都不会忘了他们,就像不会忘了校长一样。” 校长一声长叹,“你这孩子太重感情了,以后可是要遭大罪的。” “我不怕。”白兜兜抿唇甜甜一笑。 见孩子坚持,校长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来日方长,于是转了其他话题,“今天见到陆柠了吗?有没有问她白慕北的事情?” 第17章 超级奶爸 白兜兜挠着小脑袋瓜呵呵地傻笑,“也忘了。” 今天去公寓堵门,一心想着帮哥哥见到妈妈,白慕北的事情早就被她抛之脑后。 “兜兜,找脑袋是第一要事,然后才是欺负白星泽,这次一定要记住了!”校长再次强调。 白兜兜重重地点头,“记住了。” 答应完,她嘟起小嘴儿,“可是兜兜都见不到漂亮阿姨。” “傻孩子,你可以找三爷帮忙呀,陆柠总要听三爷的话。”校长帮忙出主意。 白兜兜拍手,一脸雀跃:“太好了,那样哥哥就可以见到自己的妈妈了。” 校长扶额叹气,叮嘱道:“别忘了问白慕北的事情。” “好哒~” 白兜兜答应得越爽快,校长就怕她忘得越快,只能自己唠叨点时常提醒,跟老母亲一样操碎了心。 晚上十点,厨房亮起了灯,陆廷祈终究还是刀子嘴豆腐心。 嘴上不要孩子们吃饭,却又偷偷跑去煮了一锅皮蛋瘦肉粥,就怕白兜兜他们饿坏了。 盛好粥,看了眼腕表,陆廷祈吩咐莲姨端上楼。 守在门口的莲姨上前接过餐盘,盘里有三碗皮蛋瘦肉粥,她愣了一下,“三爷,小少爷吃两碗吗?” 陆廷祈洗完手,拿了块手工定制的帕子擦了擦,漫不经心,优雅至极,“留一碗给夏夏。” 莲姨头皮一下就麻了。 孩子们瞎闹就算了,怎么三爷也跟起哄? 二十分钟后,莲姨从二楼下来,等在客厅的陆廷祈睨了一眼她手里的餐盘,还剩一碗粥,便问:“夏夏没吃?” 莲姨艰难地吞咽着口水,“是兜兜小姐。” “嗯?”陆廷祈半眯着眼睛靠在沙发里。 一说起白兜兜,莲姨脸上布满了心疼,“兜兜小姐姐平日软乎乎的很听话,却没想到是最有骨气的一个,更或者说她太喜欢三爷您了,将您的话当圣旨一样,三爷不要她吃饭,她就真的滴水不进,从下午就一直坐在床上,好几个小时没动一下,太可怜了。” 陆廷祈抬起头,“还在反省?” “也可能睡着了。” 陆廷祈冷淡的眸底划过一丝笑意,想了几秒后站起身,端过莲姨餐盘的粥碗,迈着大长腿往二楼去了。 莲姨笑着摇了摇头。 兜兜小姐不仅是老天爷派来救赎小少爷的小天使,还是一点一点融化三爷冷血心肠的小棉袄。 陆廷祈推门进去,果然看到盘腿坐在床上认真反省的小孩儿,然后绕去她面前…… 白兜兜嘴角还挂着一条亮晶晶的哈喇子。 睡得很香。 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饿吗?”陆廷祈站在床前直愣愣地问道。 白兜兜听到陆廷祈的声音,猛地睁开了眼睛,抬起小脸巴巴地望着他。 见他手里端了一个碗,还闻到浓郁的肉香味,小丫头嘴馋地咽了咽口水,小胖手搓起来,“三爷爷,兜兜好饿。” “吃吧。”陆廷祈将粥碗递过去。 白兜兜看了看粥碗,又看了看陆廷祈,然后默默地挪了挪小屁股,小奶音:“三爷爷坐。” 陆廷祈从善如流地坐到她旁边。 白兜兜伸手拉他的衣袖,刚睡醒鼻音未退,声音更奶了,“三爷爷喂。” 陆廷祈犹豫了片刻,白兜兜已经张开粉嫩的小嘴,满满的期待:“啊~” 陆廷祈舀了一勺热粥递到她嘴边。 小家伙却没有吃,而是眨巴着大眼睛,跟个小大人似的教陆廷祈,“三爷爷要吹吹,不然兜兜烫。” 没想到还是讲究人,陆廷祈吹了吹热粥,白兜兜这才乖乖吃了一口,细细咀嚼一番,表情夸张地哇哦一声,然后竖起大拇指给陆廷祈:“三爷爷棒棒。” “多吃点。”陆廷祈唇角勾起浅浅的弧线,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些许。 一碗粥很快见底,白兜兜抹了抹嘴巴,“三爷爷,兜兜还想吃一大碗。” “走吧,我们楼下去吃。”陆廷祈站起身。 白兜兜眼疾手快地抱住他的大腿,陆廷祈低头看她,小家伙立马张开小手,“三爷爷抱。” 陆廷祈这次想都没想就弯腰将人抱起来,另只手因为拿着碗,便只能一只手抱白兜兜,跨着大步走出了卧室。 似乎被小家伙吃得死死的了。 莲姨收拾完厨房出来,看到从楼上下来的陆廷祈,单手抱着白兜兜,简直是超级奶爸,画面不要太温馨。 三爷长得那么好看,以后要是生个女儿,一定也可爱到爆。 “兜兜没吃饱吗?”莲姨迎面走上去,“来姨姨这儿,姨姨再给你盛一碗。” 白兜兜想要黏着陆廷祈,又不想要莲姨难过,小嘴和身体都做出纠结的反应,两条小眉毛也拧得跟蠕动的毛毛虫一样。 陆廷祈看她一眼,“我来吧,你上楼看看星泽他们。” “好的,三爷。” 房里明明就小少爷一个人,三爷要她去看哪个他们呀? 莲姨忽觉后脖子一阵一阵地发凉。 又吃了一碗皮蛋瘦肉粥,白兜兜小肉肚子圆滚滚的,将她的小衣服撑起来,就像藏了小皮球在里面。 白兜兜拉着陆廷祈的手去摸自己的小肚子,眼睛笑得弯弯地问:“三爷爷好玩吗?” 陆廷祈不敢太用力,生怕给小孩儿摁爆了,他左右摸了几下便收回了手,“以后别乱跑了知道吗?” “嗯。”白兜兜乖乖地坐在沙发上,小短腿伸直了,看着自己白嫩嫩的脚丫子,“三爷爷,您可以请哥哥的妈妈来家里做客吗?兜兜一定会好好招待她的。” 陆廷祈跟着看过去,或是紧张和不安,小孩儿的脚指头抠得紧紧的,“下个月星泽过生日,我打电话请陆柠过来。” “兜兜就知道三爷爷最好了!”白兜兜转身过去抱住陆廷祈的手臂。 陆廷祈由她抱着,问:“兜兜知道自己的生日吗?” “不知道,”白兜兜摇摇小脑袋,“但校长知道兜兜的生日哦。” “兜兜喜欢校长吗?” “喜欢呀。” “校长跟三爷爷,兜兜更喜欢哪个?”陆廷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跟人争起宠来。 白兜兜为难地咬着手指头,小声儿嘟囔,“校长跟三爷爷,兜兜都喜欢。” “只能选一个。” “为什么只能选一个?”白兜兜拨开挡眼睛的碎发,露出天真无邪的小圆脸,“兜兜不仅喜欢三爷爷和校长,还喜欢哥哥和夏夏呢。” 陆廷祈:“……” 作者有话要说:莲姨:三爷长这么好看,要是生个女儿,一定也可爱到爆。 三爷:生什么孩子?媳妇还没长大呢。 第18章 别墅闹鬼 陆廷祈第二天一起床听到门外三孩子说话,他也不着急,先去浴室洗漱,又回房换了一身衣服。 以白兜兜为首,见房门拉开,扑腾一下跪到地上。 白星泽跟白初夏反应慢半拍地跟上。 就这样整整齐齐地跪成一排,非常有仪式感地给陆廷祈磕了三个响头。 “星泽谢谢三爷爷,谢谢三爷爷全家,谢谢三爷爷十八辈祖宗。”这是白兜兜刚才教白星泽的感谢词,他一字不漏地背了下来。 “哥哥好棒哦。”白兜兜无脑吹。 陆廷祈拉起白星泽,“还有两周才到你生日,你要带好两个妹妹知道吗?” “嗯!”白星泽扭头看了眼白初夏,犹豫道:“只是……三爷爷,妹妹这两天精神不大好,星泽担心她等不了生日那天了。” “这事问兜兜,她知道法子。”经过这几天相处,陆廷祈虽然没那么怕白初夏了,但还是尽量不跟她有任何接触。 白兜兜水瞳看着白初夏,好一会儿终于想起什么,重重点头,奶声奶气地说:“我们可以每天都给夏夏烧香呀。” “烧香吗?”白星泽不解,却也很听白兜兜的话。 于是从那以后俩孩子就天天在院子里烧香磕头,嘴里还念念有词,把家里的下人们吓得都便秘了。 这还不算什么,下人们还经常大半夜听到二楼走廊有小孩在跑,却看不到人。 好在陆三爷训斥了一回,小孩晚上就没再乱跑了,但…… 对象不是白兜兜和白星泽,陆三爷是对着空气说的:“就算死了,夏夏也要好好睡觉知道吗?” 下人们快疯了。 好在孩子们大多时候也是很可爱的,周末不上学在家玩,陆廷祈从书房搬到客厅看文件,白兜兜跟白星泽玩捉迷藏。 白兜兜躲到窗帘后面,整个人趴在地上,将小脸埋在手心里,但小屁股却撅得老高,就像春天的小嫩芽破土而出,纯白的窗帘怎么也藏不住粉嫩的一小团。 陆廷祈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唇角忽的一勾,笑意再也憋不住。 白星泽从楼上下来就看到屁股撅在外面的白兜兜,掩嘴嘻嘻一笑,就要冲过去抓人。 陆廷祈先他一步抓住他的后脖领子,“先去厨房看一眼。” “夏夏?”白星泽小小声问。 陆廷祈点头。 白星泽没想到三爷爷这么帮他,高兴坏了,屁颠屁颠地就跑去了厨房,大喊一声:“夏夏,我找到你了!……夏夏钻墙,耍赖!……” 再等白星泽找过来,白兜兜已经趴地上睡着,陆廷祈将小孩抱回房间,一放上床,白兜兜一下睁开了眼睛,翻身坐起来,小胖手揉着眼睛,“三爷爷,兜兜不想睡觉,想跟哥哥他们玩。” 陆廷祈又把人抱下去。 原先白兜兜没来的时候,家里总是冷冷清清的,现在不仅多了好些欢声笑语,而且管家和莲姨也看出了陆三爷的变化,三爷终于染上了人间烟火味。 一晃两周过去,白星泽的生日到了,正好赶上星期六,陆廷祈没去公司,早上起来站在卧室的窗前,往下一看,白兜兜他们端了小板凳坐在院门口,望眼欲穿地等着陆柠的到来。 过了中午陆柠还没来,白星泽焦急得坐不住,眼睛通红地抱住铁大门,白初夏直接飘上墙头,脖子伸得老长地望去。 莲姨每隔半个小时过来劝一趟,“小少爷,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白星泽性子倔,抱着铁大门不松手,“不吃,星泽要等妈妈。” “我找三爷爷去。”干等也不是办法,白兜兜跑回别墅找到陆廷祈,“三爷爷,您打电话问漂亮阿姨到哪儿了行吗?” 陆廷祈坐沙发看佛经,另只手拨着玉石佛珠,神情清淡,“打过了。” 白兜兜趴在他旁边的扶手上,一只脚丫子着急地抬得老高,“漂亮阿姨今天还来吗?她到哪儿了呀?难道半路又回去了?” “马上就到。”陆廷祈向来喜静,白兜兜没来之前,家里安静得掉一颗针都能听到,现在…… 有一只小麻雀在耳边叽叽喳喳,他倒觉得挺有意思的。 “真的吗?太好了!”白兜兜噌噌噌地一阵风又刮了出去,边跑边给白星泽他们通风报信,“哥哥,三爷爷说漂亮阿姨马上就到!” 说时迟那时快,小家伙话音刚落,就见一辆白色小车停在了院门口。 副驾驶车门打开,走出一位高贵优雅的年轻少妇,年纪大约在二十七八左右,五官生得好看,妆容化得精致,面带微笑,没有半点悲痛,完全不像刚失了女儿和丈夫的样子。 “四小姐来了。”管家打开铁大门微微鞠躬相迎。 白星泽整天嚷着找妈妈,可当人真站在他面前,他却害怕了。 想起陆柠把他送走的时候,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白星泽哭着追出去,“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陆柠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星泽一定要乖乖听话。” 一个多月过去,陆柠终于再次见到儿子,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到了白兜兜的身上。 小奶团子从远处跑来,头上的小揪揪左右乱晃,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阳光底下炫彩夺目,圆乎乎的小脸蛋奔跑间微微发颤,就像一块刚出锅的牛奶果冻。 陆柠见到她,立马蹲下了身子,眉眼都笑弯了,但眼角泛着泪。 在场所有人都以为陆柠是将白兜兜当成了白初夏,毕竟俩孩子确实长得很像。 白兜兜跑到陆柠跟前,两只小手搁在身前,有礼貌地弯腰打招呼:“漂亮阿姨你好。” 陆柠将白兜兜上下打量一番,伸手摸上她的小脸蛋,声儿有些哽咽:“小安?” 白兜兜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小安又是谁? 而在旁听到妈妈喊小安的白星泽,条件反射地往墙头望去,白初夏乖乖地坐在围墙上,两条腿轻轻地晃悠着,对上哥哥看她的视线,她抿唇朝他笑了笑。 兄妹两个都知道小安是谁。 从小妈妈就更加心疼夏夏,不是因为她乖巧懂事,而是因为夏夏长得很像小姑。 他们的小姑叫白安安。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 木有人留言,作者好慌呀,小天使们在吗? 第19章 太委屈了 “四小姐,这是三爷从外面接回来的兜兜小姐。”管家介绍道。 □□小姐跟白家小姐感情要好,整个M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后来白小姐被人杀害,陆柠伤心欲绝大半年,甚至看了好几次心理医生。 若不是白少爷一直陪在身边,陆柠只怕这辈子都走不出来。 “兜兜小姐也姓白。”管家又道。 “白兜兜?”陆柠眉眼不管如何温柔,也掩不住心里的悲情。 白兜兜不知道漂亮阿姨为什么难过,奋力地踮起脚给她擦去脸上的眼泪,然后轻轻地抱住她哄道:“漂亮阿姨不哭,兜兜等会儿给你吃糖。” 陆柠身形一顿。 小安也很喜欢吃糖,刚被接回白家那几年,走哪儿兜里都揣几颗,她们也是因为一颗糖不打不相识。 陆柠抱起白兜兜进了别墅,白星泽牵着白初夏跟在后面。 不搭理亲儿子,对外人却格外热情。 哥哥已经很伤心,白兜兜不想他更伤心,小身子往后仰去,“漂亮阿姨,兜兜要下去。” “阿姨再抱一会儿好不好?”陆柠舍不得放白兜兜下去。 白兜兜纠结极了,“那,那好吧,但只能一会会哦,兜兜还要上楼给哥哥拿生日礼物。” 陆柠想起今天是白星泽的生日,站住了脚,埋头跟在后面的白星泽没太注意,一头撞了上来,脚下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仰起脸小小声地喊道:“妈妈……” 陆柠转过身看着他,沉默了半晌,开口却是训话:“跟你说了多少遍,走路看路!” “妈妈?”白星泽很受伤地望着陆柠。 妹妹没出事之前,不管他怎么调皮捣蛋,妈妈都不会这么训他,有时候跑急了摔地上,妈妈也会第一时间冲上来问他有没有摔疼。 现在……妈妈却凶他。 莲姨将白星泽扶起来,心疼极了,但她一个下人,终究不好说什么。 “哥哥,”白兜兜挣开陆柠,拉过白星泽的手,翻来覆去地瞧,“哥哥哪儿摔疼了吗?快给兜兜看看,兜兜给你呼呼。” 面对白兜兜的关心,白星泽心里的委屈一下爆发了,小嘴扁了扁,眼泪流下来。 “小少爷,四小姐也是关心您,走路不看路的话,摔到哪儿怎么办?”莲姨连忙安慰。 “就是就是,哥哥是漂亮阿姨的儿子,摔疼了,她会心疼的。”白兜兜哄了白星泽,又跑回去扯了扯陆柠的裙子,“漂亮阿姨,兜兜说得对吧?” 白星泽跟着望过去,大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和期待。 陆柠却还是没看他,声音甚至更冷了,“好了,以后小心些。” 现场气氛很紧压,最后陆廷祈开口转移话题:“莲姨,开饭吧。” 餐桌上,陆廷祈坐于主位,右手边是白兜兜和白星泽,左手边是陆柠还有白初夏。 白兜兜从身后拿出生日礼物,双手捧给白星泽,“哥哥生日快乐。” 白星泽接过礼品盒,因为情绪低落,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哥哥不拆开看看吗?”白兜兜闪着一双圆溜溜的杏仁眼。 白星泽下意识望向陆柠,陆柠正跟陆廷祈说着什么,没看他,当他空气一样,却不时给白兜兜夹两筷子菜。 白星泽更颓了,慢吞吞地拆开礼物,竟然是他之前在学校画的家人。 “兜兜拼了好久才拼好的,三爷爷还帮忙装了个框框,这样哥哥就可以挂在自己房间了,”白兜兜靠过去笑眯眯地问白星泽,“哥哥喜欢这个生日礼物吗?” “喜欢。”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白星泽终于咧了咧嘴角笑起来。 白兜兜小手一拍,欢呼道:“三爷爷,哥哥笑了!” 陆廷祈也准备了礼物给白星泽,是一辆越野玩具小汽车,可以坐人也能遥控,很拉风。 男孩子对这种小玩意毫无抵抗力,白星泽眼睛倏地就亮了,嘴甜地跟陆廷祈道完谢。 最后白初夏都送了白星泽生日礼物,唯独陆柠无动于衷,一边吃饭一边跟白兜兜说着话。 白星泽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好心情一点一点崩溃,等下桌的时候,眼睛已经红到不行,垂头丧气地上了二楼,生日礼物都忘了拿。 白兜兜将画框小心地抱在怀里,楼上楼下左右徘徊,最后走向了客厅的沙发区。 陆廷祈回书房去了,只剩陆柠坐那里看电视,还有她看不到的白初夏,乖乖地坐在她旁边。 “漂亮阿姨不上楼看哥哥吗?”白兜兜担心楼上的白星泽,脸颊不自觉地微鼓起来。 “不去了,”陆柠放下遥控器,笔直地坐在沙发里,少儿频道正播着小粉猪的动画片,“兜兜喜欢看这个吗?” 白兜兜瞥了一眼,“喜欢。” 陆柠抿了抿唇,勾出一抹浅笑,“夏夏也很喜欢。” 星泽也很喜欢,她在心里补充一句。 “漂亮阿姨想夏夏了吗?”白兜兜越过陆柠看向白初夏。 妈妈看不到她听不到她,甚至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但白初夏仍是安静得很,紧挨着陆柠坐在沙发上,小手去拉她的衣服,好似在说妈妈夏夏在呢。 陆柠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兜兜的小脸蛋,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道:“每天都在想。” 白兜兜挪过去些,站在陆柠的跟前,仰起小脸郑重其事地说:“夏夏也很想您。” 陆柠的眼睛瞬时红了一圈,她扶住白兜兜的小肩膀,声音有些哽咽,“兜兜,你跟夏夏很像,你们……你们都是好孩子。” 说着,她一只手摸上白兜兜的脸,指尖微微发抖。 “哥哥也是好孩子,”白兜兜拿出画像给陆柠看,认真地介绍道:“这是哥哥在学校画的家人,有漂亮阿姨和夏夏,还有三爷爷和兜兜……但小胖胖特别特别的坏,他撕烂了哥哥画的画,还骂哥哥没有妈妈要,哥哥才跟他打架的!” 陆柠很明显没听进白兜兜说什么,一双眼睛像是钉在了画纸上,万千情绪流转,实在教人探不真切。 “他是谁?”突然指着画上的一个黑影问。 “啊?”白兜兜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爸爸。”二楼廊上传来白星泽的声音,他两只手抓住栏杆,奋力地踮起脚趴那里,有些忐忑地继续说道:“老师让我们画家人,我就画了爸爸、妈妈……”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哐”一声巨响。 第20章 生病了 陆柠夺过白兜兜手里的画框,没有一点犹豫砸了出去。 “哐”一声巨响,画框瞬间四分五裂。 白星泽跟白兜兜都被震住了。 空气就像凝滞了一般。 “白星泽,以后不准跟我提他知道吗?”陆柠怒气难掩,不仅说话声尖刺耳,脖子也跟着红了一度。 白星泽委屈极了,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为什么?妈妈,为什么不能提……?” 他想不明白爸爸只是失踪,又不是跟夏夏一样死了,为什么提都不让他提了? “我的话都不听了吗?”陆柠态度强硬,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白兜兜心疼白星泽,“漂亮阿姨过分,哥哥好辛苦画的画,兜兜好辛苦拼起来,怎么说摔就摔呀?跟小胖胖一样……简直无理取闹!” 捡起没了画框的光溜溜画纸,白兜兜爬上楼给白星泽,“哥哥不哭,兜兜晚些再让三爷爷帮你装个框框。” 白星泽伤心的却不只是画框,而是陆柠从头到尾对他的态度。 他一只手将画纸紧紧地抱在怀里,另一只手不断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可怜巴巴地问:“妈妈,那天……那天我要是不生病就好了对不对?夏夏就不会死,爸爸就不会失踪,妈妈就不会生我的气……对不对?都是我的错对不对?” “当然不对,”白兜兜举起小手抢答,忧心忡忡地望着白星泽,郑重地一再强调:“哥哥没有错,不是哥哥的错!” 但白星泽现在根本听不进她的话,一门心思地等着自己妈妈的回答。 陆柠却只是冷冷地看了他最后一眼,拿起沙发上的挎包往门口走去。 “妈妈——?”白星泽声儿都哑了。 陆柠站住脚,可终究没有回头,沉默了半晌,她承认:“是。” 等院子外面传来汽车轰鸣声,白星泽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怀里的画纸也随之滑落,他呆呆地望着,没有再哭。 “哥哥?”白兜兜眼中闪过一丝无措,想要安慰又不知道说什么,就在这时白星泽突然倒地晕了过去,吓得白兜兜一激灵,大喊:“三爷爷快来呀!哥哥,哥哥死了!” 陆廷祈从书房出来将人抱回卧室,白兜兜跟在屁股后面,和飘来飘去的白初夏一块喊哥哥。 喊得凄惨,陆廷祈快速拨动手里的玉石佛珠。 管家打电话给家庭医生,等人赶来别墅,白星泽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小眉头皱得紧紧地喊着妈妈。 “李医生,”莲姨领着白兜兜守在旁边,一脸担心,“还是送小少爷去医院吧?” 李医生打开医药箱拿出一只针管,“我先给小少爷打一针退烧药,要是还不能退烧再送也不迟。” 白兜兜虽然是死神,却跟一般小孩差不多,不仅害怕打针,对穿白大褂的大人也怕得很,而李医生又拿针管又穿白大褂,白兜兜看了眼忙躲到了陆廷祈的身后。 白初夏也怕,便跟着她躲了过去。 陆廷祈后脖颈顿时凉透了。 李医生给白星泽打完针,一抬头看到脸色煞白的陆廷祈,“三爷身体不舒服吗?” 陆廷祈还来不及作答,白兜兜紧张地一把抓住他的一只胳膊,“三爷爷哪儿痛痛吗?兜兜帮您呼呼,不打针针。” “不痛。”陆廷祈在她头顶揉了揉。 面色不变,眉眼间却溢出一丝柔软。 李医生服务了陆家二十年,在他印象里,陆家老小十几二十口人,从没一个得过三爷的好脸色,包括陆老爷子和陆老太太。 若不是今天亲眼所见,他怕是打死都不敢想,陆三爷竟然有人模人样的一面。 到傍晚时分,白星泽终于退烧,李医生走之前交代莲姨:“这两天多给小少爷吃点蔬菜水果,和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零食最好就别碰了。” “我都记下了,辛苦李医生了。”莲姨送李医生出去,白兜兜跟着下楼,半道转去了厨房。 白星泽醒来已经是晚上九点,鼻子下面又痒又凉,伸手摸了摸,还很硬。 睁开眼睛看到好大一根胡萝卜。 紧接着床边响起白兜兜软糯的小奶音:“哥哥醒了?” 白星泽偏过头对上她水漉漉的大眼睛,因为睡得太久,声音有些哑,“你,你拿根胡萝卜干嘛?” “给哥哥吃呀。”白兜兜一脸天真无邪。 “医生说哥哥生病要多吃蔬菜。”白初夏在旁解释道。 白星泽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抬手推开贴在脸上的胡萝卜,“生吃吗?” “对哦,李医生还说哥哥要吃容易消化的食物。”白兜兜黑漆漆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立马想出主意,将胡萝卜收回去,跟只小仓鼠似的啃起来。 啃得飞快,小嘴很快鼓起来。 “兜兜你干嘛呢?”白星泽有不好的预感。 白兜兜将嘴里的胡萝卜吐出来,小心捧在手心里给白星泽,“哥哥现在可以吃了,兜兜都给你咬碎了,很好消化的。” 白初夏也鼓励他:“哥哥吃吧。” 白星泽:“……” 熬好粥的莲姨正好走进来,看到这一幕让她哭笑不得,“兜兜,姨姨煮了苏叶粥,你也吃一碗好不好?” 苏叶粥里面放了胡萝卜丁,很细很细,比她咬的还要碎,应该更容易消化,白兜兜这才放弃给白星泽投喂,乖乖地跑去卫生间洗了手回来。 白星泽靠在床头喝了两口粥,突然问:“莲姨,妈妈又回来了吗?” 莲姨心里叹气,“四小姐最近很忙,等她有空了,一定会来看小少爷的。” 白星泽闷闷不乐地嘟囔:“我生病了,妈妈也不心疼了吗?” “小少爷……” “莲姨,妈妈真的不要我了吗?” “天下哪儿不要自己孩子的母亲,小少爷别想多了,四小姐就是太忙了。”莲姨安慰白星泽。 白星泽缩回被子里,小脑袋也捂了进去,瓮声瓮气地,“莲姨,我困了,你出去吧。” 小孩子心大,但也最为敏感,莲姨担心白星泽身体,但也不能吓到孩子,只得求助白兜兜。 “姨姨先出去吧,兜兜陪着哥哥。”白兜兜懂事地放下自己的粥碗。 第21章 杀人凶手 白兜兜知道白星泽伤心,没有立马去哄他,乖乖地等他发完脾气。 白星泽在被子里拳打脚踢,又哭又嚷,过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他不闹了,整个卧室跟着静下来,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白星泽攥着被角偷偷地冒出个脑袋打量,白兜兜很乖地站在床边对他笑。 “白兜兜?” 白兜兜从衣服口袋里找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剥了糖纸递到白星泽的嘴边,“哥哥吃糖,吃了糖就不那么难过了。” 她的声音软进心坎里,白星泽像是魔怔了一样,听话地将奶糖含嘴里。 白兜兜歪头问他,“甜吗?” 白星泽红着眼睛点头,“甜。” 白兜兜手脚并用地爬上床,面对面地躺在白星泽边上,然后抓起他的手,“兜兜每次难过都吃一颗糖,很管用。” 飘在半空的白初夏有样学样,她抓过白星泽的另一只手,“哥哥不难过,夏夏跟兜兜陪着你。” 白星泽看了看白初夏,又看了看白兜兜,微抿唇,“嗯,不难过了。” 夜里十二点,陆廷祈轻开白星泽的房门,床上的孩子们已经睡着,紧紧地挤在被窝里,只露出三个圆乎乎的小脑袋。 一室温馨。 第二天,白星泽因为生病没法去学校,白初夏不放心她哥也留在了家里,这样一来就白兜兜一个人去幼儿园。 小孩儿不太高兴,整个人都蔫儿蔫儿的。 直至莲姨拉开后座的门,看到坐在车里的陆廷祈,她才终于重展笑颜。 莲姨将人抱上去,摸摸她的头,“姨姨今天留家里照顾小少爷,三爷送兜兜去学校好不好?” “嗯,姨姨辛苦了,兜兜一定乖乖听话。”白兜兜喜欢陆廷祈,肯定愿意跟他多处。 低调奢华的迈巴赫驶出别墅,白兜兜拽着书包带挪动小屁股,想要靠陆廷祈更近些,赶巧司机小张转了一下方向盘,白兜兜没坐稳前扑下去,陆廷祈眼疾手快将人捞起。 小小的一只悬在半空。 白兜兜不怕,反倒觉得有趣,抬起脸傻笑。 陆廷祈把人放回座位上,又帮她系好安全带,才拿起腿上的平板电脑,眼睑低垂,看得认真。 白兜兜好奇地探头过去,“三爷爷在看小粉猪吗?” 陆廷祈确实在看视频,却不是小粉猪动画片,而是昨晚买来的监控视频。 “咦?这不是夏夏吗?”白兜兜指着视频里坐在马路边的白初夏,鲜活的小人儿,不是魂魄状态,“夏夏没死呢!” 陆廷祈没说什么,视频继续播放—— 白初夏的小熊布偶滚到马路中间,她跑去捡,这时一辆红色的跑车呼啸冲来。 白兜兜听到有人在喊小朋友快闪开! 但为时已晚,白初夏被狠狠地撞飞出去,后脑勺着地,流出来的血就像拧开的水龙头,将她身上的校服浸透。 路上的行人围过去,而那辆红色的跑车早就不知去向。 陆廷祈又将视频倒回去,停在车子撞上白初夏的那一瞬,然后放大了画面。 白兜兜不敢相信地指着平板电脑上面的那个女人:“三爷爷,是陶老师……她撞了夏夏?!” 虽然驾驶座的女人戴了口罩和帽子,但白兜兜还是一眼认出来,是陶老师没错。 陆廷祈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陶老师撞死了夏夏,为什么不让警察蜀黍抓她?”白兜兜扯了扯脖子上的死神镰刀项链,小脸认真,大义凛然:“三爷爷,要不兜兜去砍她?” 前面驾驶座的司机小张听到白兜兜最后一句话,深深地觉得孩子在陆家过得不是很好,前些日子还是软萌可爱,转眼就跟混黑涩会的一样喊打喊杀了? “没有证据怎么抓人?”陆廷祈睨了眼白兜兜,神情淡淡。 “这不是证据吗?”白兜兜不明所以。 “夏夏出事那几天,警察查过路口的监控,但一无所获。” “那,那这个是什么?”白兜兜越听越迷糊,懵怔地眨着眼睛。 “有人提前买走了这段视频。”陆廷祈来这个世界只为体验生活,对身边人身边事不大感兴趣,如果不是白兜兜一心想帮白星泽,他也不会费尽心思把视频买回来。 “陶老师吗?” 陆廷祈沉默了一下,说:“陆柠。” “漂亮阿姨?!”白兜兜惊呆了,原本就圆乎乎的眼睛睁得更圆了,激动地抓住陆廷祈的袖角,“漂亮阿姨为什么这么做呀?夏夏不是她的女儿吗?她不是很喜欢夏夏吗?她为什么不让警察蜀黍抓陶老师?” 小孩儿不经世事,未曾体验人情冷暖,天生脾性热心肠,这些陆廷祈都知道,但没想到这么热。 就跟夏夏是她妹妹一样。 “可看清副驾驶还有一人?”陆廷祈又将画面放大了些。 白兜兜凑过去,左右端详了好久,最后道:“男的?活的?” 陆廷祈看她一会儿,不紧不慢道:“他就是白慕北。” “!!!”白兜兜小手捂住嘴巴,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 哥哥的爸爸伙同幼儿园老师把夏夏撞死了?漂亮阿姨为保哥哥的爸爸没有报警?所以漂亮阿姨昨天才不准哥哥提爸爸? 那么问题来了——哥哥的爸爸为什么要撞死自己的女儿? 白兜兜的小脑袋瓜完全不够用了,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到了学校,第一时间去找陶老师,却被告知陶老师辞职了。 白兜兜从院长办公室出来,路过隔壁办公室的时候,正好听到其他老师聊起陶老师: “你们听说没?小陶辞职了,听说是要出国结婚了。” “结婚?她不是男朋友都没有吗?跟谁结婚呀?” “小陶长得那么漂亮,还找不到男朋友?她骗我们玩呢!” “之前我就看她跟□□小姐的老公走得很近,难道是……?” “不会吧?女儿才出事多久,他就要跟人出国结婚?渣男呀!” …… 白兜兜趴在门口听了半天,什么结婚什么渣男?她一个都听不懂,只知道陶老师跑路了,她必须马上告诉三爷爷。 白兜兜折回院长办公室,乖巧又懂事地先鞠上一躬:“院长,兜兜可以给三爷爷打电话吗?” 虽说白兜兜只是陆家的养女,但只要跟陆三爷扯上关系,就不是他们幼儿园能招惹的,院长立马笑得跟一朵菊花似的,“当然可以,院长这就帮兜兜给陆三爷……陶老师,你怎么来了?” 第22章 被绑架了 陶老师不是跑路了吗?怎么又来幼儿园了? 白兜兜小手戳了戳小脸蛋,疑惑地歪了下小脑袋。 “路过,进来看看孩子们。”陶欣然走进办公室,蹲到白兜兜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眯眯地问道:“兜兜,老师要走了,你会想老师吗?” 陶老师总是这样对她笑,那么的温柔和甜美,但身上却臭臭的。 白兜兜皱了皱小鼻子,今天的陶老师好像更臭了。 她不喜欢地往后退了退。 “小陶既然这么舍不得,那就不要辞职了吧?”陶欣然长得漂亮,性格又好,不管是幼儿园的孩子,还是孩子们的家长,都很喜欢她,院长对她也非常满意。 “我也不想辞职,这不是没有办法嘛。”陶欣然仍是笑了笑。 听出陶欣然的为难,院长不好再劝什么,“那你就先回班上看看孩子们吧。” “好,院长您忙。”陶欣然看向白兜兜,将手伸过去,“兜兜要跟老师回教室吗?” 白兜兜犹豫了几秒牵住陶欣然的手。 见人要走,院长问:“兜兜不给陆三爷打电话了吗?” 白兜兜摇头,“兜兜答应了三爷爷乖乖上课。” 三爷爷上班赚钱那么辛苦,不能随便打扰的,再说三爷爷下午会来学校接她,她只要先把陶老师拖住就可以了。 小孩子就这样,一会儿一个想法,院长也没多想。 陶欣然牵着白兜兜走出院长办公室,没有回教室,白兜兜察出不对劲,停下来不肯走。 “兜兜想不想哥哥呀?”陶欣然没有不耐烦,她弯下腰问白兜兜,“老师带兜兜去找哥哥好不好?” “哥哥生病了,在家里睡觉觉呢。”白兜兜眨着水漉漉的杏仁眼,“老师不要骗兜兜哦~” “老师怎么会骗兜兜呢?这是兜兜的哥哥吧?”陶欣然拿出手机给白兜兜放了一小段视频,视频里的白星泽抱着小熊玩偶坐在草坪上,脑袋垂得很低,看着像是跟怀里的玩偶说着悄悄话,实际上…… 白兜兜看到了白初夏,就飘在白星泽的头顶,一边打转转一边喊哥哥。 很着急的样子。 白兜兜跟着着急,拉住陶老师的衣角,昂起小脑袋:“老师,哥哥还生病呢,不能吹凉风的,我们快去接哥哥回家吧。” 因为担心白星泽,白兜兜立马把拖住陶欣然等陆廷祈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小孩子就是好骗,白兜兜一上车就被陶欣然迷晕,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至听到白初夏哭唧唧地喊她。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周遭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脖子上的死神镰刀发出微弱的红光。 红光映在白初夏惨白的小脸上,白兜兜吓得头上的小揪揪都抖了抖,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被麻绳捆住,艰难地抬起头左右瞧了两眼:“夏夏,哥哥呢?” 白初夏一边抹眼泪一边指了指墙角:“哥哥那里。” 白兜兜奋力地爬向白星泽,就像一条肉乎乎的毛毛虫,绑住的小手够不到人,就撅起屁股怼他一下,“哥哥快醒醒呀,我是兜兜啊,再不醒醒,陶老师就要把我们吃掉了。” “嘤嘤嘤……我不要哥哥被吃掉,也不要兜兜被吃掉……”话说一半,白初夏反应过来,打了个哭嗝,“兜兜,陶老师为什么要吃我们?她很饿吗?” 白兜兜屁股撅累了,往地上一躺,后脑勺枕在白星泽的腿上,还挺会享受,“坏人不都吃小孩子吗?” “陶老师是坏人?”白初夏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不是坏人为什么把我们关进小黑屋?不是坏人为什么把哥哥骗这里来?” 白初夏想了想很赞同地点头,还非常生气地捏紧小拳头,“嗯嗯,陶老师坏坏,要不是她骗哥哥去找妈妈,哥哥才不会偷偷地溜出来,我要回去告诉三爷爷……” “嘘~”白兜兜打断白初夏,眼睛朝紧闭的房门望去,小脸神色严肃异常,“有人来了。” 白初夏飘过去凑到门上的猫眼向外看,又惊又喜地喊道:“兜兜,是妈妈耶!” 一听漂亮阿姨来了,白兜兜又撅起屁股扭过去,铁憨憨用头使劲撞门,“救命呀,漂亮阿姨救救我们!” 声大,陆柠被吵醒,难耐地睁开眼睛,看到坐她对面的陶欣然,眸底闪过挣扎和恨意,“陶欣然,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 “四小姐,我辛苦将您请来,又怎会怠慢您呢?”陶欣然端起几案上的咖啡,低头轻饮一口,动作慢,且优雅。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陆柠手和脚都绑在椅子上而无法动弹,之前又被陶欣然迷晕,到这会儿头还晕乎乎的,“陶欣然,你究竟想干什么?” “干什么?”陶欣然突然笑起来,只是不再温柔和甜美,神色甚至有些狰狞,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几步上前捏住陆柠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四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呀,不过十年就把桃子的事情都忘了吗?” 桃子!!! 这个名字一下打开了陆柠尘封多年的记忆,无休止的惨叫声,不停歇的电锯声,还有满屋子的血…… 就像洪水猛兽一样将她吞噬,陆柠连呼吸都是颤的,瞳孔扩张,充满了惊恐。 即便她已经这么痛苦了,陶欣然却还是不肯放过她,一字一顿地继续说道:“桃子被切割的时候,你就在隔壁房间不是吗?你应该都听到了不是吗?是从手指开始锯的吗?还是最先锯掉的双腿……” “啊!”陆柠撕心裂肺地一声惨叫,脸上除了冷汗还有眼泪,额角的碎发凌乱的糊一起,狼狈不堪,“求你,求你不要再说了!” 陶欣然低首浅笑,笑意不达眼底,“四小姐,桃子那年才十八岁,花儿一样的年纪,却被人大卸八块,最后脑袋都没找到,你知道我妈哭得多凶吗?第二个星期眼睛瞎了。” “你姐的事情,我也很难过……但,不是我的错,我也是受害者啊!还有小安……”说到最后,陆柠已经泣不成声,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落,滴到陶欣然的手上。 “不一样!”陶欣然甩开陆柠的下巴,往后退了一步,指着她的手颤了又颤,“都是因为你们,不然桃子也不会被人绑架,更不会死得那么惨,她是被你们连累的!陆家跟白家那么有钱,你们为什么不肯给钱,为什么?!” “绑匪是为了钱吗?”陆柠突然冷笑一声,眼泪也随之戛然而止,“陶欣然,你明明什么都知道,绑匪根本不是为了钱,他就是一个杀人狂魔!” “杀人狂魔?”陶欣然眼底迸发出浓浓的恨意,“那你为什么没有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陆柠怔怔地望着她,半晌,小声嘀咕道:“我倒是想死。” 这些年她时不时总是在想,那个时候死的是她就好了。 小安比她聪明比她懂事,换她活下来的话,日子一定过得比她精彩。 “为什么不去死呢?”陶欣然讥笑一声,“如果我是四小姐的话,好朋友为救我而死,我哪儿还有脸活到现在。” “是你救了我吗?我为什么要死?”这世上根本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这一点陆柠再也清楚不过,即便是跟她一样失去至亲至爱的陶欣然,她也不能完全体会到她这些年的心情。 活着远远要比去死更加让人痛苦。 “那你为什么又不去死呢?”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着桃子的名号来找她麻烦,陆柠心软可怜她照顾她,但陶欣然却永不知满足,甚至把主意打到了她老公身上,逮到机会就哭诉自己的不容易,既然活得那么辛苦,为什么还要留恋,只是不甘心罢了。 第23章 太恶毒了 但她的不甘心却不是因为桃子,而是没抢过陆柠。 绑架事件过后,外界只知道陆柠伤心欲绝了大半年,但实际上她住进了精神病院整整三年,最后在白慕北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康复出院。 再后来两人结了婚生了一对可爱的龙凤胎。 这叫陶欣然怎么甘心? 她死的是亲姐姐,陆柠不过没了一个朋友,她所承受的痛苦又如何能跟她比?为什么白慕北却待她不同? 如果不是陆柠装可怜耍手段,白家少爷娶的人是她才对! “陶欣然,这些年我对你们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伯母的眼睛是我找医生治好的,伯父的赌债是我帮忙还上的,还有你的工作也是我安排的,可是你,你为什么要那样做?!”陆柠双手握拳,指甲抠着掌心,恨她也更恨自己太心软,对陶欣然一再纵容。 “仁至义尽?”陶欣然嗤笑,眉眼间尽是挑衅,“四小姐对我们家好,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是你愧欠我们陶家!” “我到底欠你们什么了?陶欣然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陆柠咬牙切齿道:“自从桃子出事,你就跟狗皮膏药一样赖上我,只要家里有用钱的地方,哪次不是你跪地上求我,求我看在桃子的份上帮你们。” “四小姐不是有钱吗?帮帮我们穷苦人家怎么了?就当行善积德不好吗?”陶欣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不过一些小钱,我也不在乎,就当买肉喂狗了,”陆柠稍稍顿住,眼角愈发嫣红,歇斯底里:“可是……你为什么要撞死夏夏!?” “哎呀?!”陶欣然表情夸张地掩住自己的红唇,说话阴阳怪气,“原来四小姐都知道了啊?那为什么不报警抓我呢?还是舍不得自己的老公吧?说到底夏夏最可怜了,小小年纪,长得又乖,而且那么懂事,却被自己的爸爸撞得血肉模糊!” 陶欣然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剜着陆柠的心,让她痛不欲生,“闭嘴!你给我闭嘴!” 将陆柠吵醒后就安静下来听故事的白兜兜,下意识地望向了飘在她头上的白初夏,小眉头担心地皱在一块:“夏夏没事吧?” 白初夏小脸惨白,满是泪痕,抽搭着小鼻子,“兜兜,爸爸为什么撞死夏夏?” “不是哒,别听大坏蛋胡说,才不是夏夏的爸爸撞的呢。” “那是谁撞的夏夏?” 身后突然传来白星泽气呼呼的声音,白兜兜跟白初夏同时回头看去。 屋里太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有一双大眼睛泛着泪光,亮堂堂的,很明显。 “哥哥醒了!”白初夏欢喜地飘过去,懂事地关心问道:“哥哥有没有痛痛?夏夏给哥哥呼呼。” “夏夏?”白星泽见白初夏笑得跟个小傻子似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委屈,大吼:“你就一点不生气难过吗?” 白初夏摸摸他的头安慰道:“只要不是爸爸,夏夏就不难过了。” “是陶老师那个大坏蛋,她开车撞的夏夏,兜兜都看见……”白兜兜话还没说完,房门突然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道亮光从门缝透射进来,紧接着陶欣然探出个头,朝白兜兜笑得阴恻恻的。 “兜兜怎么能在背地里讲老师坏话呢?” 白兜兜哼地一声转过头,“兜兜不跟大坏蛋说话。” “还闹上小脾气了?”陶欣然将人从地上拎起来啪啪打屁股,“不乖哦~” 白兜兜奋力地蹬着腿,“大坏蛋放开我!不然我砍你哦。” 小孩子的话,陶欣然自不会当真,又将白星泽提拎起来,“星泽不是想见妈妈吗?老师说话算话,把妈妈请来了呢。” “是你开车撞的夏夏?”白星泽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 “当然不是,”陶欣然一手拎一个走出房间,咧着嘴角笑得像魔鬼,“是你们的爸爸撞死了夏夏,你们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自己问妈妈哦。” “陶欣然,你个疯子!”陆柠看到白兜兜和白星泽,心中噌地一凉,除了愤恨就是心疼,“你害死夏夏还不够吗?快放了兜兜和星泽,不然我跟你没完!” “哎呦哟!我好怕哦~”陶欣然故意气陆柠,脸上笑得愈发猖狂,然后将俩孩子往地上一丢,白星泽一头撞上茶几腿,额角红了好大一块,看得陆柠快不能呼吸。 她拼了命地挣扎,麻绳将她白皙的手腕勒出了血,她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扑腾一声,连带绑在身上的椅子跪到地上,“陶欣然,快住手!算我求你好吗?” “哈哈哈哈哈……”陶欣然似乎很满意陆柠这个反应,仰头大笑起来,“四小姐,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以前我每次求你,你总是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就像我是你养的狗一样。” “不是,我没有……”陆柠来不及否认,陶欣然就一耳光扇了过去,将她打得跌倒在地上,颊上的手指印尤其明显。 白星泽刚才撞疼了都没有哭,现在看到自己妈妈被打,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不要打妈妈!不要打妈妈!不要打妈妈!” 白兜兜跟着红了眼睛,陶老师太坏坏了,先是撞死了夏夏,现在又欺负漂亮阿姨和哥哥。 简直不能原谅! 白兜兜快要气炸了,小嘴巴张得老大,趁陶欣然不注意,一口咬住她的小腿。 陶欣然吃痛闷哼一声,将小东西从自己腿上扯下来,“兜兜这么喜欢咬人吗?要不老师帮你把牙齿都拔了好不好?” 白兜兜仰着小脑袋毫无畏惧地跟她对视,奶凶奶凶地大声警告她:“大坏蛋,你敢拔掉兜兜的牙牙,兜兜就让三爷爷打你!” 陶欣然对陆三爷多少有些怕,但俗话不也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就算陆三爷发现白兜兜跟白星泽不见了,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她会把他们绑来这里,“不过你怕是没机会找陆三爷告状了。” 第24章 真的有鬼 白兜兜小机灵鬼小脑袋转得飞快:“你不怕三爷爷,难道也不怕夏夏吗?” “还想吓唬我?”陶欣然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 “夏夏就趴在老师的背上哦,”白兜兜细细地描述白初夏的凄惨死状:“她的脑袋好像快要掉了,身上的校服都是血呢,嗯?她给我看她的后脑勺,好大一个窟窿呢!有白花花的东西冒出来……” 虽说童言无忌,白兜兜脸上也是一派天真,但陶欣然还是越听越头皮发麻,毕竟她亲眼见过白初夏死时的样子,就跟白兜兜说的一模一样。 而白初夏出事的时候,白兜兜并不在M城,所以她怎么会知道呢? 大人不可能跟孩子说这些,白星泽他自己都不知道。 难道…… 陶欣然不敢往下想,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又忍不住地要去看,脖子就像生了锈的螺丝似的,极其缓慢地转过去,什么都没看到。 绷紧的心弦立马一松,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将白兜兜从地上拎到半空,皮笑肉不笑地扯着嘴角:“小孩子撒谎是要受到惩罚的哦。” “兜兜没有撒谎!夏夏真的就趴老师的背上,老师不信的话,可以再看一次哦。” 白兜兜磨了磨牙齿,小脸认真。 陶欣然原本已经完全不想再搭理她了,但就在这时头顶的照明灯忽地闪了两下,一只血淋淋的小手从脖子后面伸了出来,然后听到一个很小声的小女孩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老师,我是夏夏呀,老师这么快就把夏夏忘了吗?” 陶欣然瞳孔倏地放大,额上也涔出了密麻的冷汗,后背更是一下子就湿透了。 虽然只教了白初夏不到一个月,但她的声音陶欣然还是能认出来的。 “老师,夏夏跟您说话呢,您为什么不理她呀?”白兜兜替白初夏打抱不平,小嘴儿努了努,“老师撞了夏夏,还不跟她讲话,夏夏该多伤心呀。” 照明灯恢复如初,小血手也不见了,仿若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陶欣然的幻觉,但白兜兜却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白初夏的真实存在。 陶欣然慌了,脚下踉跄了两步,“你说,说夏夏刚才跟我说了什么?” “老师,我是夏夏呀,老师这么快就把夏夏忘了吗?”白兜兜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 陶欣然后背僵直,腿已经软成一滩水,根本没法站立,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什么,声小不说,吐字还不清楚,教人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白兜兜趁机扭动小身子,从沙发上滚到地毯上,正好停在陆柠的脚边。 陆柠又哭又笑地看向她,似乎很激动,说话都不利索了,“兜兜,你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真的是夏夏吗?夏夏真的回来了吗?” 白兜兜下意识地望了望白初夏,似乎想要征求她的意见。 白初夏这会儿正跟陶欣然玩呢,一个劲儿地往她脖子里吹冷气,听到陆柠问白兜兜关于她的事情,她立马抬起了小脑袋,然后点了点头。 “嗯,真的是夏夏。”漂亮阿姨好喜欢夏夏,也不知道哥哥会不会不高兴,白兜兜有些担心拧了拧小眉头。 “夏夏……夏夏她在哪儿?”陆柠无声地哭着,视线逐渐模糊,影影绰绰,她好像真的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张开小手,从很远的地方朝她奔来:“妈妈——” 她一遍一遍地唤着女儿的名字:“夏夏,夏夏,夏夏……” “妈妈,夏夏在呢……”白初夏也一遍一遍地回应着她。 她从空中飘下来,乖巧地站在陆柠的面前,但妈妈还是看不到她。 白初夏伤心极了,终于忍不住地哭了。 她总是那么懂事,从小到大很少闹脾气,这一点白星泽最清楚,所以一看到白初夏哭,他也跟着哭起来,“妈妈不要生气,不是夏夏的错,她有乖乖地等妈妈。” “是兜兜跟哥哥接夏夏回家的,夏夏一个人坐在马路边边太可怜了。”小孩子的共情能力很强,一看别人哭就跟着难过,白兜兜睫毛一颤,大眼睛已经湿漉漉的了。 几分钟前气氛还很紧张,转眼却哭了一屋子。 陶欣然纯粹是吓哭的,她虽然不信鬼神,但小孩子的神情做不了假,一个白兜兜就算了,现在连白星泽也…… 她捂住自己凉飕飕的脖子,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眼睛血红地冲向白星泽,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发抖地架在白星泽的脖子上。 “陶欣然!”陆柠眼睛猛地睁大,盯着陶欣然手里的匕首,心跳加速。 这个疯子到底想干嘛? 她们之间恩恩怨怨,为什么不能她们自己解决,非要牵扯无辜的孩子们?! 陆柠越是惊恐和慌张,陶欣然就愈发镇定了,将白星泽抱在怀里,朝她笑得得意:“四小姐,夏夏一个人太可怜了,要不让星泽去陪她好不好?” 说着,手里的匕首往里面深了两分,轻轻地划过白星泽的脖子,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痕,白星泽疼得哼唧一声,小脸紧巴巴地皱在一起。 “你敢!”陆柠所有的冷静全部化为一缕青烟,她想要阻止陶欣然,奈何手脚受捆,挣扎了半天也只是摔了几个跟头,狼狈不堪。 陶欣然有恃无恐地大笑两声:“哈哈哈……为什么不敢呢?反正夏夏已经被我撞死了,再多一个也无所谓了,你说是吧?四小姐。” “快放了哥哥!”白兜兜气势十足但声音仍是又软又糯,威胁陶欣然:“不然兜兜又要咬人了,这次可不是开玩笑哦。” 看到白兜兜跟八爪鱼似的挂在腿上,陶欣然不可置信。 她什么时候跑过来的? 她身上的绳子什么时候解开的? “你……绳子怎么回事?” 白兜兜仰着小脸脆生生地回答道:“夏夏帮兜兜咬掉了。” 手背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陶欣然扭头去看,却发现并不是白星泽咬她,而白兜兜又挂她腿上更不可能,那……??? 那就只剩下他们说的夏夏了?! 真的有鬼!!!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作者接档文《饕餮娇气包在八零》,小天使们,求个收藏吖 云小九是一只小凶兽,每天除了吃,就是嘤嘤嘤,有天不小心穿进一本年代文里。 云家一连生了八个孙子,好不容易得来一个大孙女,全家上下都当金疙瘩疼着宠着。 村民以为云家孙女肯定很凶,毕竟他们一家子极品,家里的大鹅都见人就叼。 直到云家大婶子抱着刚满月的云小九出来遛弯,小奶团子粉粉嫩嫩,睫毛又翘又长,大眼睛随时包着两泡金豆豆,要哭不哭,萌人一脸血。 “大婶子,小九这是怎么了?” 云家大婶子看云小九一眼,着急往家赶,“遭了,又饿了。” 自从小凶兽来到云家,不到一年,云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吃懒做悍妇妈妈起早贪黑到镇上出摊卖早餐了 倚老卖老恶毒奶奶突然把家里搭理得井井有条了 拖拉机开到河里失踪一年多的小混子爸爸回来了 …… 一家子齐心协力,小日子越过越好,成为了十里八乡第一个“万元户”。 而这一大半功劳都要归于云小九,她太能吃了,要是不努力给孩子赚口粮,孩子会被活活饿死的。 【小饕餮靠吃带领全家脱贫致富奔小康】 【一家子极品的鸡飞狗跳爆笑沙雕日常】 只配在小剧场出现的男主: 云小九五岁那年,隔壁小哥哥披着床单来找她,神秘兮兮跟她说:“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我收了一只上古兽神,饕餮,你知道吗?” 云小九盯着他,越看越觉得眼熟,好半天终于想起来,小哥哥是某玄幻爽文的男主,后来收了她当坐骑不给吃饱饱……嘤嘤嘤 云小九决定在小哥哥穿书之前先把他吃掉,嗷呜~ 第25章 天道轮回 白兜兜热心解说:“是夏夏咬了陶老师哦, 因为陶老师坏坏,欺负哥哥。” 手背印出一排细小的牙印,陶欣然瞳孔骤缩, 尖叫一声,扔了白星泽夺门而出。 跑得快, 生怕白初夏追上她, 还好白兜兜抱得紧, 不然早就被甩出去。 陶欣然钻进一辆敞篷跑车,踩下油门驶出小区老远,才注意到坐在副驾驶的白兜兜。 小丫头片子一点不怕, 甚至将手伸出窗外捕风玩。 陶欣然嘴角疯狂抽搐, “你……你跟着我干嘛?” “老师是大坏蛋啊, 兜兜把你抓给三爷爷,三爷爷打你屁屁!”白兜兜认真地想了想, 又说,“老师还要给夏夏道歉, 说很多个很多个对不起。” “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陆柠给陶欣然在太阳花幼儿园安排的工作, 三年多的教学生涯, 什么样的熊孩子没领教过, 但像白兜兜这样难缠的还是头次碰到。 “哎呀!”白兜兜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脑门, 然后死盯着陶欣然发黑的印堂说:“糟糕了, 老师没机会给夏夏道歉了!” “你要再胡说八道,我真给你扔出去!”陶欣然莫名出了一手的冷汗, 生硬地握着方向盘。 白兜兜不受威胁,侧过小身子朝她甜甜一笑,“老师马上就要死了哦。” 明明是小天使的模样,却像小恶魔一样诅咒她。 “老师开车撞死了夏夏, 天道好轮回,今天终于轮到老师了。” 白兜兜念得陶欣然头疼,心里更是烦躁,闭上眼睛想要缓冲一下情绪,没想一睁眼就看到一辆大货车从正前方朝她们冲过来。 陶欣然慌乱之下转动方向盘,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无比刺耳,但她还是清楚地听到白兜兜咯咯咯的笑声。 魔音绕耳,挥之不去。 车子撞向路边的防护栏,陶欣然的头磕在方向盘上,浓稠的血液顺着额角流下,但有安全气囊护在身前,她似乎伤得并不是很重。 唇角轻轻地扯了一下,眼角余光瞥向副驾驶,已是空空如也,白兜兜没系安全带被甩了出去。 好一个天道好轮回。 正当陶欣然得意万分时,周遭突然安静下来,更准备来说是万事万物都静止了。 人行道的行人,马路上的车辆,十字路口的红绿灯……还有被甩飞出去又停在了半空的白兜兜。 时间静止???!!! 白兜兜懵怔地眨巴着大眼睛,她在死神领域长大,知道一些厉害的招数,但像时间静止这么厉害的,她听校长提过一两次,说是这世上只有那位大人会。 所以是哪位大人呢? 白兜兜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望过去。 十月的日光很明媚也很温柔,陆廷祈就这样披着一身柔和的白光,缓缓地出现在白兜兜的视野里。 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手里轻拨着玉石佛珠,也不知道从哪儿吹来的风,拂过他额前的刘海,露出一双凌厉无比的眼眸,其中一只瞳孔泛着红光。 走近白兜兜,眸底的冷意退了三分。 白兜兜抿唇一笑,张开小胖手,小奶音输出:“三爷爷,抱~” 眸底的冷意又退了三分,陆廷祈将小孩儿抱入怀中,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吧?” “兜兜没事。”白兜兜喜欢陆廷祈身上的味道,贪婪地往他怀里钻了又钻,就像一只拱大白菜的小奶猪。 陶欣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陆三爷是很有钱很有势,但到底跟她一样是个普通人,为什么能让时间静止呢? 而且上一秒还离她几米远,下一秒就已经站在跑车前面。 “三爷,三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陆廷祈冷然扫过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说话更是不带温度,“白慕北在哪儿?” “我,我不知道,夏夏出事那天,他就走了。”陶欣然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要三爷饶我这次,我一定帮您找到白慕北。” “不麻烦了,”陆廷祈应了一声,“人各有命,你的命也在今天。” “三爷,不要!我,我自首,是我撞死了夏夏……”世上哪儿有不怕死的人呢?既然这么惜命,为什么又要糟践旁人的命? 陆廷祈转身离去,玉石佛珠垂着的褐色流苏轻漾。 时间走动。 大货车轮子一歪,车身往侧面倒去,将陶欣然连人带车压在了下面。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白兜兜回头去看,陆廷祈将她小脑袋摁在怀里,“晚上会做噩梦的。” —— 陆廷祈抱白兜兜回公寓,出了电梯,白兜兜左右看了两眼,小手指纳闷地抵着小下巴,小声咕哝:“三爷爷,这里不是漂亮阿姨的家吗?我们不是去救哥哥他们吗?” 正说着,对面的防盗门打开了,管家毕恭毕敬地站在玄关处,“三爷来了。” “管家爷爷?”白兜兜眨着大眼睛,“怎么在这呀?” “不是要救星泽吗?”陆廷祈将人放到地上,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脑勺,“快去吧。” 白兜兜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大坏蛋把他们绑到了漂亮阿姨的对门,昂起小脸着急地问:“管家爷爷,哥哥没事吧?还有漂亮阿姨?” 管家微侧了侧身子,慈祥可亲,“兜兜小姐进去看看吧。” “嗯。”白兜兜太担心白星泽和陆柠了,小短腿倒腾得特别快,一溜烟跑了进去。 莲姨听到动静转过身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小少爷刚睡下。” 白兜兜没看到白初夏,小小声问:“夏夏也睡了吗?” 莲姨:“……” 家里小孩儿总吓唬人怎么办? 一次两次的没当一回事儿,多几次就有点遭不住了,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某处看着自己。 莲姨不理人,白兜兜也不生气,自己跑去找哥哥他们。 沙发上,白星泽跟白初夏相依相偎睡在一块的样子,就像在妈妈的肚子里,温馨极了,但也很可怜。 满脸泪痕,睡着了还在抽泣。 而陆柠一个人坐在墙角里,脸上不见任何神色,像一潭毫无生气的死水,听不见其他看不见其他,眼睛就盯着自己的两只手。 她两只手都握紧了拳头,好似攥着什么珍贵的宝贝。 白兜兜蹲过去盯着陆柠的手看了又看,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漂亮阿姨手上的钻戒好漂亮啊,一闪一闪的,就像天上的小星星。 她忍不住地想去摸一摸,没成想手刚刚伸到一半,陆柠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把她吓一大跳,一屁股坐地上,眼睛睁得浑圆,整个人都懵了。 莲姨立马将人抱了起来,轻抚着她的后背哄道:“没关系没关系,兜兜小姐不哭。” 白兜兜乖乖地趴在莲姨的肩上,“姨姨,漂亮阿姨她怎么了?” 莲姨还来不及说什么,看到大步走进来的陆廷祈,赶忙往旁边挪了挪,态度小心翼翼:“三爷。” 陆廷祈睨了眼坐地上的陆柠,眉心拧出一轮褶皱,冷声问:“有白慕北的消息了?” 陆柠听到陆廷祈的声音,缓缓地抬起了头,一双眼睛红得都快渗出血来,“三叔……” “说话。”陆廷祈倒也不是不耐烦,就是看不惯陆柠遇事只知道哭哭啼啼无所作为的性子,太软弱了。 陆柠明显很怕陆廷祈,对方稍稍提了提声,她原本就白的脸更白了。 白兜兜见状,着急地从莲姨身上滑下去,扒拉两下陆廷祈的裤腿,“三爷爷不要凶漂亮阿姨。” 这边叮嘱完又跑去哄陆柠,小胖手摸摸她的头,“漂亮阿姨不哭,三爷爷没有凶您。” 陆柠一瞬不瞬地盯她两秒,仿佛是在透过她看其他人,“小安,慕北他,他不要我了。” 又是小安? 小安到底是谁? 白兜兜一脸茫然和不知所措。 “我还有好多话想问他,但他走了,只留下这个给我,”陆柠握紧的拳头一点一点展开,掌心攥着的原来是一只男士婚戒,上面血迹斑斑,最后她又重复了一遍,“小安,慕北他不要我了。” 白兜兜实在听不懂,只能求助陆廷祈,“三爷爷……” 陆廷祈吩咐莲姨:“先扶四小姐回去休息。” 后来白兜兜听管家爷爷说,四小姐之所以这么伤心,是因为白少爷有好多事情瞒她。 陶欣然这些年不只是受陆柠的照顾,白慕北暗地里也资助了她不少,甚至还发生了不可描述的羞羞事。 “什么不可描述的羞羞事?”白兜兜颠颠儿地跟在管家屁股后面转。 “就是……”管家斟酌了用词解释道,“白少爷给陶老师买了房子,他们在一张床上睡觉觉。” 白兜兜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兜兜跟三爷爷也一块睡觉觉。” “他们是动词,你跟三爷是名词,不一样。” 什么动词?什么名词?完全超出了白兜兜的理解范围,转而问:“那哥哥的爸爸一定很喜欢陶老师吧?就像三爷爷喜欢兜兜一样,给兜兜买好多漂亮的小裙子,哥哥的爸爸给陶老师买这么大的房子,只是陶老师那么坏,他为什么喜欢她呢?漂亮阿姨不好吗?” 管家去物业问过了,白慕北半年前打着方便俩孩子上学的幌子,一次性在这买了两套公寓,一套给老婆孩子住,一套给陶欣然住,就这样明目张胆在对门养起了小三儿,也是人才,渣中极品。 陆柠跟白慕北结婚五年,感情说不上有多么好,但平日相处也算相敬如宾,至少在外白慕北对陆柠十分温柔体贴,令M城多少豪门贵妇羡慕不已。 陆柠也曾万分庆幸老天爷待她不薄,虽然十年前痛失挚友白安安,但好在有白慕北陪在身边,小心地呵护着她,让她一度以为白慕北就是白安安口中说的那个天使。 “唔……慕北不要!你不要走……”陆柠说着梦话翻了个身,梦到白慕北开车从女儿身上碾过去,她抱起满身是血的女儿追在车子后面,一边哭一边喊。 但不管她怎么喊,白慕北都像没听到一样,带着陶欣然远走高飞了。 跑车的轰鸣声最后变成了电锯切割东西的声音,就像一条又长又细的铁丝缠在她身上,一点一点地勒进她的肉里,陆柠快不能呼吸。 “不要!”陆柠满头大汗地醒来,不停地喘着粗气,吓得不轻。 “妈妈?”白星泽趴在床边担忧地看着她,小手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妈妈做噩梦了吗?” 陆柠转过头看着白星泽,整个人恍惚不定。 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两个孩子,一个长得像小安,一个长得像慕北,没一个随她,家里的兄弟姐妹常拿这事打趣她,陆柠每次都是笑笑不说话。 她真的一点不在意,反而觉得何其幸运,毕竟小安跟慕北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怎么都走了?你们都不要我了吗?”陆柠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白慕北养小三都养到对门了,还联手小三害死了她的女儿,陆柠不恨他吗? 当然恨…… 但心里仍存有一丝丝的希望,或许白慕北有什么难言之隐? 白星泽笨拙地给她抹着眼泪,“星泽要妈妈,星泽哪儿都不去。” 莲姨告诉白星泽妈妈很累要休息,他就乖乖地趴在床边不出一点声,晚饭都没去吃,寸步不离地守着陆柠。 “妈妈饿不饿呀?星泽去找莲姨给妈妈煮粥好不好?”懂事得让人心疼。 陆柠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白星泽,“星泽,妈妈对不起你。” “没关系,星泽知道妈妈难过。”白星泽轻轻地拍着陆柠,小脸往她脖颈间埋了埋,好烫,白星泽着急起抬起头,“妈妈生病了吗?” 陆柠从他那双乌黑清澈的大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身影,她微抿了抿唇笑着摸了摸他的脸,“妈妈没事。” “妈妈有事,妈妈生病了,星泽告诉三爷爷去。”白星泽慌张地爬下床,急冲冲地拉开房门,没成想白兜兜跟白初夏蹲在门外偷听。 白兜兜跟白初夏也没料到白星泽会突然开门,一时失了重心,就像两个肉团子滚进卧室。 俩孩子相处久了,动作出奇得一致,呆呆地坐地上,左右看了两眼,才反应慢半拍地捂住磕红的额头,“唔……痛痛~” 白星泽无奈地折回去,蹲在白兜兜跟白初夏的面前,又摇头又叹气,小大人似的教育两个妹妹:“怎么能偷听别人讲话呢?你们两个一点都不乖哦。” 白兜兜委屈地埋下小脑袋,戳戳手指头:“哥哥,兜兜知道错了。” 白初夏立马有样学样,奶声奶气:“哥哥,夏夏知道错了。” “嗯——”白星泽站起身,跟个小老头似的小手背在身后,来回踱了两步,终于想起曾祖父常说的那句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白兜兜和白初夏异口同声:“什么意思?” 陆柠看不到白初夏,只见白兜兜大眼睛忽闪着满满的求知欲地问白星泽,而白星泽似乎也不太明白那句话的意思,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觉得必须说点什么,毕竟是哥哥,得有哥哥样。 真是有趣了。 陆柠被小家伙们逗笑,笑意逐渐染上眉梢,终将眉眼间的阴郁掩了下去。 白星泽的脸蛋羞得红红的,挠着小脑袋瓜,“妈妈不许笑星泽。”扭捏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好,妈妈不笑星泽,”陆柠嘴角带笑,眼眸温柔,“星泽去找莲姨拿点退烧药,妈妈有话跟兜兜说。” 白星泽前两天发过烧,最知道有多难受,他不想妈妈也难受,飞快地冲出了房间。 一听陆柠要吃退烧药,白兜兜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刚从门外滚进来时候,弄掉了一只小拖鞋,现在也顾不得去捡,便一蹦一跳地到了床边,着急忙慌地差点摔一跤,还好陆柠眼疾手快扶住她。 “漂亮阿姨生病了吗?” “阿姨没事,”陆柠摸摸她的头,又往她身后看了眼,“兜兜告诉阿姨,夏夏在你边上吗?” 白兜兜重重地点头,“夏夏很担心漂亮阿姨的。” 陆柠坐起身靠在床头,望着白兜兜旁边的空气,温柔地安慰道:“夏夏不担心,妈妈只有一点点的不舒服,吃了药很快就会好的。” “嗯嗯,妈妈一定要快快好,不然哥哥会很难过。”白兜兜将白初夏说的话转给陆柠。 陆柠眼眶红了一圈,但脸上仍是挂着笑意,“我们夏夏最乖了。” “漂亮阿姨,你想夏夏吗?”白兜兜懂事地给陆柠倒了一杯水,两只小手微颤颤地捧着。 陆柠连忙接过去喝了一口,“很想。” “夏夏也很想漂亮阿姨,”白兜兜看了眼就像小尾巴跟在她后面的白初夏,“但夏夏她死了。” 陆柠手上动作一顿,半天,“我知道。” “但是漂亮阿姨一点不孤单,漂亮阿姨还有哥哥和三爷爷,他们都很心疼漂亮阿姨的。”白兜兜又问。 “兜兜……”不过三岁多点的孩子,说话都还不大利索,却在认真地安慰自己,简直就是小天使一样的存在。 “漂亮阿姨是夏夏的妈妈,也是哥哥的妈妈,哥哥那么那么喜欢您,您要是不理他,他会很难过很难过的,以后变成坏哥哥怎么办?”白兜兜一想到自己之前做的那个坏哥哥的梦,她就着急,踮脚抓住陆柠的手指头,“漂亮阿姨,哥哥只有您一个妈妈呀,哥哥她没有别的妈妈了。” 哥哥只有您一个妈妈呀,哥哥他没有别的妈妈了! 白兜兜最后的这句话就像一颗□□在陆柠脑子里炸开。 白星泽还是个孩子,他的世界就那么小,除了爸爸妈妈就是妹妹,现在妹妹死了,爸爸失踪了,他就只剩下她了。 而她不一样。 出事后,家里人隔三差五地上门安慰她,她却把儿子撵了出去,在儿子最需要她的时候。 这么想来,儿子比她可怜多了。 “兜兜,阿姨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阿姨答应你。” “太好了!”白兜兜拉着白初夏转起了圈圈,“夏夏听到了吗?漂亮阿姨以后都不会丢下哥哥了!” 白初夏还是那么的乖巧:“听到了,谢谢兜兜。” 只要哥哥和妈妈和好,她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书里的世界没有死神,人们死后会自己消失,白初夏因为心中执念留下来,一旦执念得到实现,她就会魂飞魄散。 白兜兜一直以为白初夏的执念是妈妈接她放学,没想到是哥哥跟妈妈和好。 “夏夏……”白兜兜舍不得白初夏,刚还欢愉的声音带着哽咽。 “夏夏没关系,”白初夏上前抱住白兜兜,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可以跟兜兜成为好朋友,夏夏已经很开心了,兜兜也要开心好不好?” 夏夏马上就要离开了,白兜兜想到这里很想哭,只是她知道夏夏也很难过,她如果哭了,夏夏就会更难过的。 白兜兜强忍着眼泪问陆柠:“漂亮阿姨,你想见夏夏最后一面吗?” —— 今天天气跟白初夏出事那天一样好,蓝蓝的天空就像画出来的似的,快到放学时间,幼儿园大门口停满了小车,家长们从车上下来接孩子,积极又着急,很快将校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陆柠看了看腕表,对着镜子将碎发别到耳后,露出似水温柔的侧脸,眉毛精致地画过,细长,带点弧度,比昨天精神了许多,拎上包下车,拉开后座车门,探头朝白星泽浅浅一笑:“星泽,我们接妹妹回家。” 白星泽今天也是盛装出席,一身帅气的黑色小西装,搭配漂亮的黑色小领结,下了车从身后拿出小熊玩偶,“妈妈,我把妹妹最喜欢的小熊带来了,她看到一定会很高兴。” “我们星泽真是个好哥哥。”陆柠牵起白星泽的手过马路,幼儿园还没放学,街对面车多人少,她一眼看到坐在马路边上的白初夏。 一身粉嘟嘟的公主裙,头上扎着可爱的小揪揪,有风吹过,额角的碎发不听话往脸上糊,白初夏伸手捋了捋。 陆柠怔怔地望着女儿,激动得手都在发抖。 不敢相信她真的看见了已经离世一个多月的女儿。 “夏夏!”白星泽拉着陆柠兴奋地奔向白初夏,一边跑一边挥着手里的小熊玩偶,“我跟妈妈来接你回家了。” 白初夏听到白星泽的声音,抬头,大眼睛亮堂堂的,软软地喊了一声:“哥哥。” 等白星泽跟陆柠到了自己面前,她又乖乖地喊了一声:“妈妈。” 声音小小的,好像还有点不好意思,两只小手无措地搅在一块。 陆柠心疼极了,蹲下身子,摸着她的小脸蛋,“夏夏,对不起,妈妈来晚了。” 白初夏抱住陆柠的脖子,将小脸埋在陆柠的肩膀上,“没关系,妈妈,我们回家吧。” “叮铃铃——” 放学铃响起,蔚蓝的天空飘来一朵棉花糖一样的白云,白云底下一大两小手牵手地走在人行道上,也不知道小哥哥说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惹得漂亮阿姨跟小妹妹都笑了。 小妹妹抱着的小熊玩偶也笑了。 扒着车窗静静目睹全程的白兜兜,眼睛红彤彤得像一只小兔子,她挪了挪小屁股靠过去挨着陆廷祈,“三爷爷,夏夏好可怜哦。” 陆廷祈转头看着她,视线清冷又简单,“你不可怜吗?” “兜兜可怜吗?”白兜兜疑惑地歪了歪头。 陆廷祈拨了拨手上的玉石佛珠,“不疼吗?” 白兜兜这才反应过来,小手举得高高得给陆廷祈看,“姨姨涂了药药,兜兜一点不疼。” 陆廷祈淡淡地睨了一眼。 小孩儿的手指头娇嫩,就像白玉一样剔透,针眼就衬得格外明显。 “以后不准随便喂人吃血了。” “嗯。”白兜兜乖乖地点头。 她只是不想夏夏有任何遗憾地离开。 晚上,白初夏走之前把自己最喜欢的小熊玩偶送给了白兜兜,白兜兜抱着小熊去找白星泽,看到他趴在陆柠腿上伤心地哭了,漂亮阿姨也在默默地落泪。 白兜兜只得退出房间,刚好碰到从书房出来的陆廷祈,她巴巴地望着他,要哭不哭的,“三爷爷。” 陆廷祈抱起白兜兜往卧室走,“想哭就哭吧。” 白兜兜揉着眼睛,“可是……兜兜答应了夏夏不哭的,而且漂亮阿姨跟哥哥都好伤心,如果看到兜兜哭,他们会更伤心的。” 陆廷祈反手关上房门,“好了,他们看不到了。” 白兜兜认真地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不住地扁了嘴,“那,那兜兜就稍微哭一下可以吗?躲起来……” 陆廷祈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哭吧。” 得到允许,白兜兜这才将小脸埋进陆廷祈的胸口,半天没出声,但陆廷祈知道,他的小孩儿哭了。 等她哭好,剥了一颗奶糖递到她嘴边。 白兜兜打着哭嗝含下奶糖,吧唧吧唧两口后抿出小梨涡,但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水,她赶紧擦了几下,“三爷爷,我们去给哥哥和漂亮阿姨送糖好不好?吃了糖就不那么难过了。” 陆廷祈洗完澡出来,以为白兜兜已经睡了,没想小孩儿还在小床上捣鼓什么,走近一看,正从小书包里拿糖出来分成了四份。 粉嫩的小嘴儿咕哝地念着:“三爷爷一个,哥哥一个,漂亮阿姨一个,夏夏一个……” 陆廷祈坐在床上看了她好一会儿,她都没发觉,可见有多认真,“兜兜没有吗?” 白兜兜抬起小脸,朝他软乎乎地一笑,“兜兜当然有。” 然后从小书包最外面的包包里掏出个塑料袋,小心翼翼地打开给陆廷祈看,“这些都是兜兜的棒棒糖,棒棒糖那么大,兜兜可以吃好久好久。” 塑料袋里装的是碎掉了的七彩棒棒糖,有几块已经化了,黏糊糊地粘在一起,看起来不太有食欲,但闻着还是很甜。 “这不是星泽摔碎的棒棒糖吗?”陆廷祈冲了一杯热牛奶回来,这回没坐自己的床,就那样站在白兜兜的小床边。 白兜兜眼定定地盯着他手里的热牛奶,嘴馋地舔了舔唇,“是哥哥摔碎的棒棒糖,不过兜兜都擦干净了,可以吃的。” 一见到吃的东西,两眼就发亮,陆廷祈甚至听到小孩儿咽口水的声音,清冷的眸底浮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将热牛奶递了过去,“喝吗?” 白兜兜从床上爬起来,就着陆廷祈的手喝了一大口,小腮帮子鼓起来,就像一只粉嘟嘟的小河豚,咽下嘴里的牛奶,她轻轻地推陆廷祈的手,“三爷爷喝。” “不喝了吗?”陆廷祈发现小孩儿的小手竟跟牛奶一样的颜色,又白又嫩,而且很暖很软。 白兜兜摇头认真解释道:“兜兜不是嘴馋,只是尝个味道哦。” “味道怎么样?”陆廷祈眸底笑意深了两分。 “很棒哦,三爷爷快些喝,喝了长高高。”说完,白兜兜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立马改口道:“三爷爷已经很高高了,那就长壮壮吧。” “小傻瓜。”陆廷祈喝完热牛奶,摸摸她的小脑袋瓜,视线回到小床上的那四份糖果,“夏夏不是走了吗?为什么还分给她?” “不分给夏夏,夏夏知道了生气怎么办?”白兜兜苦恼地挠了挠脸,“兜兜不想夏夏难过,虽然她已经走了。” “你不难过吗?”好的糖果都分给了别人,自己吃摔碎的棒棒糖。 “兜兜有糖吃就不难过呀。”白兜兜一脸天真地捧起陆廷祈那份糖果,“这是三爷爷的糖果,三爷爷一定收好了,兜兜会随时检查哦。” 她希望每个人都有糖吃,每个人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只有这样这个世界就会是糖的味道。 如果有人给陶老师吃糖,她就不会变得臭臭的,最后也不会死得那么惨。 陆廷祈收了白兜兜的糖果,并告诉她明天回送她一份小礼物,白兜兜一听有礼物收就不行,没完没了地追问是什么,陆廷祈却卖起了官司,不管她怎么问,硬是一个字没透露。 第二天放学回家,白兜兜就像一匹脱缰的小野马,十头牛地拉不住地冲进别墅。 陆廷祈今天没去公司,正坐在客厅里看佛经,听到白兜兜跑进来,抬起头,神情淡淡:“回来了?” “嗯嗯,”白兜兜小脸通红地点头,趴在沙发扶手上喘了一会儿粗气,然后小手一伸,“三爷爷,兜兜的礼物呢?” 陆廷祈合上佛经点了点她的手心,面不该死地故意逗她:“忘了。” “忘了?”白兜兜失落地垂下小脑袋瓜,小小声嘀咕一番,哄好自己后,又安慰起陆廷祈,“没关系,兜兜知道三爷爷忙,兜兜也没有很想要礼物,三爷爷不用太在意的。” 受了委屈还这么懂事,真是要命。 陆柠看不下去了,站在二楼的走廊上招手,“兜兜,三爷爷闹你玩呢,礼物早就准备好了,快上来,阿姨带你去。” “真的吗?”白兜兜刚还灰扑扑的大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跟小灯泡似的巴巴地望着陆廷祈。 陆廷祈点了点头,“去吧。” “三爷爷一起去。”白兜兜拉着陆廷祈的手往楼梯间拽。 只不过她人小力气小,就算用尽吃奶的劲儿,陆廷祈也纹丝不动,倒是她涨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很可爱。 “走吧。”陆廷祈主动地站起了身。 “兜兜先把眼睛闭上,阿姨数到三才能睁开哦。”毕竟是俩孩子的妈了,陆柠应付孩子自有一套。 白兜兜很想快些知道三爷爷送她的礼物,更是紧张得小手都冒汗了,但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陆柠一边拧开房门一边数数,“一,二,三,兜兜睁开眼睛吧。” 白兜兜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看到屋子里整整齐齐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糖果,就连地上都用七彩棒棒糖铺了一层,仿佛是彩虹从天上掉了下来。 空气里也是甜甜的糖味,白兜兜深吸了两口,感觉身子都轻了许多,像是要飘起来似的。 “三爷爷,”白兜兜抓住陆廷祈的衣角,兴奋无比地摇晃着小身子,“三爷爷快看,兜兜是不是长出翅膀了?” 小孩儿的想法果真千奇百怪,跟童话故事一样。 陆廷祈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干巴巴地问:“喜欢吗?” 她舍不得给自己分糖果,他就把世界上最好吃的糖果都买给她。 白兜兜有些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头,“三爷爷蹲下来,兜兜告诉您。” 陆廷祈没多想地蹲下身子,白兜兜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小奶音染上害羞,软得不行,“喜欢,谢谢三爷爷。” 陆廷祈万万没想到白兜兜会亲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陆柠还是第一次见到陆廷祈不知所措的样子,低首浅笑:“三叔,兜兜很喜欢你呢。” “我,我也喜欢三爷爷!”这会儿才追上来的白星泽怀里抱了俩小书包,挡去了一半视线,走路左右摇晃,冲到白兜兜面前,教育道:“兜兜不像话,怎么跑那么快?书包都不要了吗?” “哥哥快来看三爷爷送给兜兜的小礼物。”白兜兜沉溺在甜蜜的糖果屋不能自拔,巴不得给全世界炫耀她的糖果屋。 白星泽往屋里一看,惊呆了,怀里的小书包掉地上,半天,带着委屈,“三爷爷不喜欢星泽了吗?为什么星泽没有糖果屋?” 陆柠柔声安慰他:“傻儿子,三爷爷谁都不喜欢,你曾祖父曾祖母和妈妈,他也不喜欢,所以没什么好难过的知道吗?” “那,那三爷爷为什么喜欢兜兜?”虽然白星泽也喜欢白兜兜,但一想到三爷爷不喜欢自己,只喜欢白兜兜,他就有那么一点点的不高兴了,小嘴撅得老高老高。 “星泽还小,你也小吗?净胡说八道。”陆廷祈语气不重,脸上也是淡淡,但气场一米八,吓人。 “我逗他玩呢。”陆柠说话的声音小了几分。 白兜兜见白星泽还扁着嘴,忙手舞足蹈地哄道:“哥哥别当真,漂亮阿姨跟你说笑呢,三爷爷肯定喜欢哥哥,不然买这么多糖果干嘛?就是给兜兜和哥哥一块吃的。” 白星泽想了一会儿,把头扭向一边,“我又不喜欢吃糖。” “不喜欢吗?”白兜兜疑惑地小声嘀咕道,“昨晚哥哥不是吃得很香吗?” 白星泽小脸一红,“那是给你面子。” “那兜兜谢谢哥哥给面子。”白兜兜傻乎乎的很配合。 白星泽瞬间膨胀,“兜兜也要少吃糖知道吗?不然牙齿会长大虫子的,很痛很痛,还要去医院拔牙,医生的钳子那么大(——————)” “那么大吗?”白兜兜用手比划了一下,脸上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哥哥,那不是拔牙,医生是想把兜兜的脑袋拧下来吗?兜兜好怕怕~” “不怕,哥哥保护你。”白星泽将白兜兜护在身后,并摆出超人起飞造型。 儿子又傲娇又中二,还好兜兜天真呆萌,不然两个肯定天天打架,陆柠也是越看白兜兜越喜欢,便在吃晚饭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阿姨给兜兜当干妈好不好?” 白兜兜从饭碗里抬起头,条件反射地望了望陆廷祈。 陆廷祈坐在主位喝着汤,不点头,也不摇头。 “兜兜不喜欢阿姨吗?”陆柠微笑着剥了一只白灼虾给白兜兜。 白兜兜乖巧地吃完,然后才放下筷子,软软地问道:“是因为兜兜长得像夏夏吗?” “当然不是,”陆柠可亲地看着白兜兜,“兜兜只是兜兜,阿姨不是因为别的任何人喜欢你。” 白兜兜眸光闪了闪,明显有所动摇。 打她记事来,身边就只有同学和校长,虽然他们对她都很好,尤其是校长,就像妈妈一样,但她还是想有个真正可以喊妈妈的人。 “喜欢就喜欢,没必要占为己有。”陆廷祈拿出一块定制手帕拭了拭嘴角,汤碗氤氲出来的水雾笼在他脸上,让人感觉跟他隔了千山万水的同时,倍感压迫。 “三叔……我,我没想跟您抢人,真的。”陆柠解释道。 作者有话要誩:白慕北后面会出现,跟白兜兜身世有关,现留的一些疑问,都会随着白兜兜身世一起解开。 文文收藏基数不高,想在夹子冲一冲,上架就先更一万,夹子晚上九点再更一万补起,望小天使们多多支持,么么哒。 第26章 好姐妹上线 “既然如此, 以后就别提这事,”陆廷祈偏头看陆柠一眼,神色淡淡, “我找人查了白慕北的行踪,人在D国, 你下个月过去一趟吧。” 有慕北的消息, 陆柠很激动, 手里的筷子攥紧了几分,但转念想到白星泽,她又犹豫了, 昨晚才答应儿子不离开他。 “三叔的好意, 我心领了, ”挣扎一番后,陆柠还是决定陪在儿子身边, “就像三叔说的,星泽还小, 是最需要我的时候, 我不能再丢下他一个人了。” 虽然白星泽舍不得妈妈离开, 但他也知道妈妈有多想爸爸, “妈妈, 星泽是大孩子, 可以好好照顾自己,妈妈快去把爸爸找回来吧, 星泽也想他了。” “星泽……”儿子这么懂事,陆柠心里酸酸的。 “漂亮阿姨,兜兜也会帮忙照顾哥哥的,您就放心去找哥哥的爸爸吧。”白兜兜之所以这样说, 不是因为校长的叮嘱——找到白慕北才能找到脑袋,她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不想漂亮阿姨为难。 “去吧,孩子们有我照顾。”陆廷祈仍是那副与世隔绝的姿态,说的话却给人莫大的安全感。 陆柠拧着眉,似乎在思索,片刻后,终于点头,“那就辛苦三叔了。” 晚上,校长找白兜兜谈话,“为什么没欺负白星泽?” “哥哥太可怜了,兜兜不忍心。”白兜兜捧着死神镰刀项链躲在厕所里。 “宝贝儿,你这样是害了他,”校长忧愁地长叹一口气,“白星泽如果健康地长大,以后就不会是男主了,肯定是悲情男二。” 白兜兜懵懂地眨了眨眼睛,“健康不好吗?悲情又是什么?只要哥哥开开心心,兜兜就觉得很好呀。” “等你长大就知道男二多造孽了,”校长又一声叹,“不过人各有命,他们的命数也不是我们能操心的,宝贝儿还是快快找到脑袋回家吧,校长好想兜兜了。” “兜兜也好想校长。”白兜兜重重地亲了一下镰刀项链,发出“吧唧”一声脆响。 在房间看佛经的陆廷祈听得清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下午白兜兜亲过的地方,眉眼间的清冷淡去了几分,多出一丝如玉的温润感,不过很过又消失。 他的童年也曾乖巧温顺,后来被人打碎了。 陆柠打算陪孩子们过完万圣节再走,十一月一号那天她起了个大早,跟莲姨一块帮白星泽跟白兜兜精心打扮一番,装扮的是《千与千寻》里面的无脸男。 小脸凃得雪白,小眉毛都不见了,小孩子的眼睛本就黑白分明,这么一画更加衬得眼珠子跟黑葡萄似的,又大又圆,水灵灵的,可爱到不行。 最后穿上黑袍子,脑袋也用黑布裹住,白兜兜脸上肉多,奶膘完全被挤出来,动作稍稍一大,就跟着一晃一晃的。 陆柠差点没给萌死,拿出手机不停地拍照。 白星泽习以为常,无聊地等在边上。 白兜兜摆出可爱的拍照姿势,蓦地她突然停了下来,原本就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一动不动地盯着某处。 那里有个黑黢黢的鬼小孩正盯着她。 白兜兜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丑的鬼,她躲到白星泽身后,抓住哥哥的衣服,“哥哥,兜兜怕怕。” “傻兜兜,那是镜子。”白星泽对白兜兜已经完全改观,不管她说什么傻话,他都不会嫌弃,反而觉得可爱,还很有耐心,转过身面向她,“你看哥哥也是无脸男哦。” 白兜兜捂住嘴巴,表示吓一大跳。 陆柠摸摸她的头,“兜兜这个样子很可爱,一点儿不吓人哦,兜兜要相信阿姨。” 白兜兜不敢相信,甚至很担心,“其他小朋友会被吓哭的。” “不会,”陆柠抱起白兜兜安慰道,“说不定其他小朋友更吓人呢。” “为什么呀?”没过过万圣节的白兜兜一脸懵懂。 “因为今天是万圣节呀。”陆柠抱一个牵一个下楼,原打算给三叔看看自己一早上的劳动成果,却被管家告知陆廷祈天没见亮就出门去了。 陆廷祈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他这个大侄女在外端的高贵优雅,实际上古灵精怪得很,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每年万圣节她过得比谁都认真,好几次把他吓到三天不敢出门。 太阳花幼儿园的学生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家长们都想给孩子们最好的,无形中就形成了一种暗暗的攀比风,即便是过个万圣节,甚者请了特效化妆师给孩子装扮,一个比一个逼真,一个比一个吓人。 八点半,校门口站了一排小妖魔鬼怪,幼儿园的老师们一个不认识,只能拿着花名册挨个点名。 白兜兜前面站了个小胖子,虽然穿的裙子还戴了假发,但她还是一眼认出是陈越,觉得新奇地跟白星泽说:“哥哥,小胖胖今天是女孩子耶。” 陈越听到白兜兜说她坏话,气哼哼地转过头瞪她:“是小丑,不是女孩子!” 陈越的继母就是那个请了特效化妆师的家长,将陈越那张大圆脸画得跟回魂小丑像极了,尤其是那张血盆大口,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 陈越一用力说话,真的像要吃人一样。 排在后面的小朋友看到他的脸,不约而同地“哇”一声哭起来。 白兜兜相对比较淡定,毕竟她看过了最丑的小鬼。 倒是把陈越给吓惨了,一个无脸男就够可怕了,他们还两个直勾勾地盯着他,啪唧一下坐到地上,撞到他前面的小朋友,小朋友回头看到白兜兜也哭了,一片鬼哭狼嚎,好不凄惨。 最后只有白兜兜跟白星泽没哭:“???” 欲哭无泪的老师们:无脸男无敌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周老师领了新同学进教室,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穿一身漂亮的日本和服,乌黑服帖的齐刘海娃娃头,脸上也没画得乱七八糟,干净得就像一个小公主,跟教室里的小妖魔鬼怪们格格不入。 白兜兜最先看到新同学抱在怀里的洋娃娃,她拉了拉白星泽的黑袍子,小小声:“哥哥快看,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呢。” 一样的日被和服,一样的娃娃头,一样红色的小鞋子,就连脸上的小表情都一样,那就是没有表情,直愣愣地盯着一处。 就像双胞胎一样。 白星泽看了看新同学,又看了看她怀里的洋娃娃,越看越觉得吓人,拉着白兜兜叮嘱道:“不跟她玩知道吗?” “为什么呀?”白兜兜小手托着肉嘟嘟的小脸,天真无邪,“哥哥不觉得新同学很可爱吗?” 白星泽:“……” 回家就告诉妈妈,妹妹审美有问题。 周老师将新同学唐酥酥安排坐到白星泽跟白兜兜的后座,白星泽一脸抗拒,却也没说什么,毕竟男子汉要面子,也得照顾女孩子面子。 唐酥酥一落座,白星泽立马坐得端正,后背挺得笔直,就像一株刚长成的小松树。 “你叫唐酥酥吗?”白兜兜比她哥自在多了,转过去跟新同学搭讪,笑得小梨涡甜美极了,“我叫白兜兜,我最喜欢吃糖了,你呢?” 白兜兜很热情,伸出了友谊的小手,星星眼满满的期待,但唐酥酥却像没听见她说话似的,将脑袋埋得死死的,盯着自己怀里的洋娃娃。 “酥酥害怕吗?”白兜兜挠了挠小脸,又笑着鼓励她,“酥酥不怕,兜兜也刚来不久,班上同学都很好的,尤其我哥哥最好了。” 唐酥酥还是没反应。 这时,白星泽拽了两下白兜兜的衣服,小小声地喊她。 白兜兜转过头去,“哥哥怎么了?” 白星泽小脸发白,神色很不自然,“那个……那个新同学是不是往我脖子里吹气了?” “没有啊,”白兜兜眨了眨眼睛,脆生生道,“酥酥正跟洋娃娃玩呢。” 白星泽小脸更白了。 那……他为什么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中午吃完饭,周老师找到白兜兜说悄悄话,“兜兜,酥酥比较内向,不太喜欢跟小朋友玩,你帮老师多照顾她好吗?” 白兜兜非常爽快地点头答应,毕竟校长从小教育她助人为乐。 午休时间,小朋友们乖乖地躺在自己的小被窝里,只有唐酥酥一个人抱着洋娃娃躲在墙角,周老师费心口舌才将人牵回去。 白兜兜睡唐酥酥的边上,听到动静从被子里探出个小脑袋,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酥酥,兜兜等你好久了,快来一起睡觉觉吧。” 唐酥酥躺到小床上,白兜兜随即翻身坐起给她盖好被子,又轻轻地拍了两下哄道,“哦哦哦,宝宝睡觉觉了。” 始终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唐酥酥竟然听进了白兜兜的话,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周老师看到这一幕颇感欣慰,竖起大拇指给白兜兜点了个赞。 白兜兜歪头笑,得意。 午休快结束时,周老师来查房,推开门看到唐酥酥已经睡醒了,抱着洋娃娃坐在床上。 “酥酥怎么不睡了?”周老师柔声细语地小声问。 唐酥酥不说话,指了指自己的被子。 周老师不太明白地掀开被子,没成想里面藏了一只肉团子,是睡姿感天动地的白兜兜,一个人占了两个床位,头在那头,脚在这头,睡得四仰八叉。 放学回去,白兜兜跟陆柠说唐酥酥的事情,小脸笑得跟朵花似的,白星泽兴致却不高。 陆柠捏他的脸,“怎么吃醋了?” 白星泽小脸一红,“没有!” 白兜兜不明所以地凑过去,“哥哥,醋很酸的,不好吃,我们去糖果屋吃糖吧?” “小傻妞,你哥是吃你的醋。”陆柠好笑地把白兜兜抱到腿上,顺手帮她理了理头上缠的黑布,然后拿出手机又拍了几张合照。 “兜兜没有醋给哥哥吃呀。”白兜兜靠在陆柠的怀里,自从跟哥哥和好后,漂亮阿姨身上就香香的,她很喜欢。 “兜兜跟别的小朋友玩,哥哥心里不舒服了。”陆柠笑着打趣儿子,“是吧?星泽,小气鬼呢。” “我才没有!妈妈乱说!”白星泽小手抱胸,气哼哼地别过脸。 白兜兜去拉白星泽的衣服,轻轻地摇晃两下,带着撒娇的意味:“哥哥不生气,兜兜最喜欢跟哥哥玩了。” “骗人,你今天就跟唐酥酥玩了。”语气满是酸味,就是不承认。 “酥酥刚来幼儿园,她很害怕,所以兜兜陪她玩。”白兜兜努力解释道。 “哼~”白星泽还在生气。 “好了,妹妹又是道歉又是解释,你还想怎么样?”陆柠摁了摁白星泽的大脑门,“男子汉这么小心眼,以后找不到老婆的。” “我又不找老婆。”白星泽鼓起小嘴。 “不找老婆怎么行?下辈子你跟谁过?” 白星泽想了想,脸红道:“跟妹妹一起过。” “好呀,兜兜跟哥哥一起过,”白兜兜小手举得老高地同意,“还有漂亮阿姨和三爷爷。” 白星泽这才重展笑颜。 童言童语就是有趣,陆柠跟着笑了笑,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间,“走吧,我们先去吃饭,等会儿还得出门一趟。” “不等三爷爷了吗?”白兜兜脖子伸得老长望向院子,小声咕哝,“太阳公公都回家了,三爷爷为什么还不回来?” 陆柠一手牵一个去餐厅,“三爷爷有好多工作,可能很晚才能回家,我们今天就不等他了。” “妈妈先帮我们把衣服换了吧?”白星泽扯了扯身上的黑袍子,然后是勒得他头疼的黑布。 “那可不行,等下还要去别人家讨糖。”陆柠将俩孩子抱上餐椅,自己坐在他们中间,左拥右抱,女儿双全,仿佛回到了从前,夹了一只虾仁给白星泽,“莲姨说隔壁搬来了新邻居,还有个特别可爱的小妹妹,星泽难道不想认识吗?” “不想,”白星泽偷偷地瞄了眼白兜兜,妹妹很乖地吃着饭,腮帮子微微鼓起来,在灯光底下泛着奶白的光,他就想问这世上还有比自己妹妹更可爱的小妹妹吗?坚定地强调道:“一点不想认识。” 陆柠:“……” 完了,儿子是钢铁直男。 “兜兜想去讨糖吗?”陆柠只能转向白兜兜。 “嗯嗯,”白兜兜一听到有糖吃,眼睛就亮得跟宝石一样,“兜兜要去。” “三爷爷不是送你一屋子糖果了吗?怎么还要出去讨糖?”白星泽不解。 白兜兜有些害羞地眨了眨眼睛,“糖果好吃,兜兜不嫌多。” 白星泽翻了个白眼,“小馋猫。” 吃过饭,陆柠制了两盏南瓜灯,白兜兜第一次见,新奇极了,拿到手就不肯放,提着一蹦一跳地走在最前面。 “星泽怎么又要去了?”陆柠追上跟在白兜兜后面的白星泽,他手里提了另外一盏南瓜灯,昏黄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是担心妹妹又被人抢走吗?” “才没有,”白星泽别扭地冷哼一声,“我就是担心你们被人欺负了。” 陆柠摸摸他的后脑勺,一脸欣慰,“我们星泽长大了,都知道保护妈妈和妹妹了。” 白星泽突然停下来,沉默片刻,拍着胸脯傲娇道:“星泽四岁了。” 陆柠领着俩孩子在颐景别墅讨了一圈的糖果,最后回到隔壁新搬来的邻居家门口,白兜兜自告奋勇地敲了两下门,许是太轻了,没回应。 白星泽用力地又敲了敲,仍不见人应。 “可能他们也出去讨糖了。”陆柠安慰道。 白兜兜吸了吸小鼻子,一脸笃定,“他们没出门,都在家里呢。” “是吗?”陆柠后退一步望向二楼,别墅楼上楼下都亮着灯,但听不到一丁点动静,根本不像有人在家的样子。 就这时别墅里突然传来小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的那种,就像往毛孔里钻的钩子,陆柠背上冒出一层冷汗。 白星泽也被吓了一大跳,拉着白兜兜往陆柠身后躲。 只有白兜兜懵懵懂懂地扯了扯陆柠的袖角,“漂亮阿姨,他怎么哭了?是不是没讨到糖果呀?” “应该是吧。”陆柠强装镇定。 “没关系,兜兜讨了好多糖果,兜兜可以分给他。”白兜兜热心肠地又敲了两下门,陆柠跟白星泽根本来不及阻止。 “哪位?稍等一下。”里面响起一道娇甜的女声,紧接着是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嗒嗒”声。 门开。 女子年纪不大,二十二岁左右,打扮时尚,一袭包臀红裙,踩着十厘米的红色高跟鞋,一头亚麻色长波浪卷发风情万种地披散在肩上,瓜子脸,丹凤眼,眉梢勾出无边春色,端的是明艳不可方物。 陆柠一眼认出她,“唐晚?” 唐晚明眸微眯,将人上下打量一番,很快注意到陆柠戴的项链,蒂芙尼上个月刚出的新款,因为太贵,她没舍得买。 “我是唐晚,”唐晚收回目光,朝陆柠微微一笑,态度极好,“你们找我有事吗?” “你好,我是陆柠,就住隔壁,”唐晚最近因新戏开播人气高涨,陆柠也在追她的剧,但毕竟是陆家人,真正的白富美,从小混迹各大名流晚宴,什么大人物没见过,落落大方地说明来意:“今天不是万圣节吗?我带俩孩子过来讨点糖果。” 陆柠?□□小姐,比照片还要漂亮。 “陆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家没有小孩,所以……”唐婉非常抱歉地摇头。 没有小孩?! 那刚才的哭声是他们幻听吗? 就在陆柠疑惑之际,一阵凉飕飕的阴风扑面而来,是从打开的门里涌出来的,意识到这一点,她呼吸都滞了一瞬。 缓缓抬起头,视线越过唐婉,看到客厅里站了个小女孩,大红的日本和服,大红的小皮鞋,脑袋埋得很低,头发垂下来把脸挡得严丝合缝,只能见得雪白的小下巴。 怀里抱着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洋娃娃。 一动不动地站那儿,诡异至极。 陆柠后背冒出新的一层冷汗,喉咙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漂亮阿姨,她就是酥酥!”白兜兜看到小女孩,无比雀跃地大喊一声,“酥酥,原来这里是你家呀,好漂亮哦。” 唐酥酥跟白天一样,不管别人跟她说什么,她都一点反应没有。 唐晚转头看到唐酥酥,眸底闪过一丝不悦,但脸上仍是笑盈盈的,招了招手:“酥酥过来。” 唐酥酥似乎对唐晚的声音很敏感,一下抬起了头,挡在脸前的头发滑向两边,露出白乎乎的小脸蛋,大眼睛红彤彤的,明显哭过,听话地走了过去。 唐晚搂过她的小肩膀跟陆柠介绍道:“陆小姐,她是酥酥,我收养的义女,今天刚把人从孤儿院接回来。” “唐小姐工作这么忙,还有心收养孤儿,真是菩萨心肠呢。”陆柠客气道。 “以前工作没那么忙的时候,经常去孤儿院跟孩子们玩,酥酥是院里最特别的一个,也是最让人心疼的一个,我早就想收养她了,只是条件不允许,”唐晚涩涩地勾了勾唇,“还好老天有眼,我总算熬出了头,这才把酥酥接回家照顾。” “酥酥跟别的小朋友有什么不一样吗?”陆柠问这话纯粹是关心,没有一点八卦的意思。 “自闭症。”唐晚倒也直爽,很大方地告诉了陆柠,也不顾及孩子们都在。 陆柠目光一转看向唐晚挎臂弯里的包,顿了顿,“正巧酥酥跟我家俩孩子是同学,以后唐小姐忙不过来的话,可以把酥酥送过去跟兜兜和星泽玩。” “是不是太打扰了?”唐晚心里别提多高兴,但面上总要客气客气的。 “不会,小孩子就喜欢扎堆玩,”陆柠低头问白兜兜,“兜兜说是吧?” 白兜兜重重地点头,“兜兜喜欢酥酥。” 唐晚蹲下身子摸摸白兜兜的头,笑得一脸温柔可亲,“你叫兜兜呀?长得真可爱。” “酥酥更可爱。”白兜兜直勾勾地盯着唐晚,她实在想不通这位阿姨明明很漂亮,为什么身上却跟陶老师一样臭臭的? “以后我们家酥酥就麻烦兜兜了。”唐晚笑着捏了捏白兜兜的小脸蛋。 “不麻烦不麻烦,”热心市民白兜兜一边摆手从陆柠提着的竹篮里抓出一把糖果给唐酥酥,“酥酥,万圣节快乐。” 唐酥酥下意识地望向唐晚。 唐晚点点头,“收下吧。” 唐酥酥这才乖乖地收了糖果。 从唐家出来后,陆柠一路都心不在焉的,还时不时回头望上一眼。 见人走得慢,白兜兜折回去,“漂亮阿姨怎么了?” 陆柠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我想多了吧。” 大晚上穿戴整齐,妆容精致,还拿了挎包,一点不像刚回家的样子,那就是要出门?家里却没有照顾孩子的下人,怎么想都不像她嘴上说的那样心疼孩子。 陆柠怀疑唐晚收养唐酥酥目的不纯。 “漂亮阿姨,”白兜兜走上去牵住陆柠一根手指头,仰着雪白雪白的小脸跟她说,“刚刚不是酥酥哭。” “她眼睛那么红,不是她哭是谁?”妹妹总是笨手笨脚的,白星泽担心她走夜路摔跤,就寸步不离地跟在后边,死死地盯着她的小脚丫,发现妹妹的小短腿倒腾得飞快,有趣极了。 “唐晚阿姨没说收养其他孩子,家里应该只有酥酥一个吧。”陆柠一想到刚才从别墅里传出来的凄惨迷离的哭声,头皮一下子就麻了。 “不是酥酥,是小弟弟,”白兜兜见陆柠跟白星泽都不信,着急地用手比划了几下,“就这么大点,光着身子,到处乱跑,兜兜都看见了。” 陆柠待孩子向来很有耐心,等白兜兜叭叭地说完了,才弯下腰轻轻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道:“小傻妞,那么大点的小弟弟,他最多会在地上爬,怎么可能到处乱跑呢?” “是吗?”白兜兜不解地歪头,“可是刚才那个小弟弟跑得可快了,好像在发小脾气呢。” “别想了,不然晚上会做噩梦的。”陆柠抱起白兜兜软乎乎的小身子,“明天还要上学,我们回家睡觉觉咯。” 白兜兜一心想着自己的三爷爷,回家洗完澡也不着急上床,穿着小睡衣等在陆廷祈卧室门口,陆柠将白星泽哄睡出来,看到小丫头已经睡着,小拖鞋被她踢出老远。 陆柠无奈地笑了笑,捡起小拖鞋,将白兜兜抱回房间,轻轻地放上床,给她盖好被子,刚要关灯离开,衣角被一只小手拽住。 白兜兜梦中醒来,水灵灵的大眼睛惺忪朦胧,说话带着鼻音:“漂亮阿姨,三爷爷回来了吗?” 陆柠温柔地摸摸她的脸,“阿姨打过电话了,三爷爷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兜兜先睡觉好不好?等明天再给三爷爷吃糖。” “嗯嗯,兜兜听话,漂亮阿姨晚安。”白兜兜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陆柠俯身亲了亲白兜兜的额头,“兜兜晚安。” 退出白兜兜的卧房,陆柠回到自己房间,拿了浴袍去洗澡,刚拧开淋浴的水,隐约又听到了哭声,不是很清楚,她立马关了淋浴,除了她的呼吸声,一点其他声音都没有。 陆柠深吸两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过两天就要出发去D国了,一定是她太舍不得孩子们,所以才会想些有的没的。 不过……唐晚的事情,她还是或多或少有些不放心。 好不容易从十八线爬到当红小花的位置,肯定是赚了一些钱,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直接搬到了颐景别墅。 颐景别墅可不是一般有钱人都能住进来的。 另外唐晚收养孤儿这件事,陆柠也觉得颇有蹊跷,倒不是她非得把人往坏处想,而是唐晚的事业这才刚有些起色,难道不该抓住机会更上一层楼吗?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接唐酥酥回家照顾? 亦或者只是为了立人设? 陆柠实在想不通。 —— 此时。 睡着的白兜兜进到一个奇怪的梦境里,她看到一个小女孩抱着个洋娃娃躲进衣柜里,瑟瑟发抖地蜷缩成一团。 很快,门外响起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走进房间,最后站在衣柜外面掐着嗓子喊道:“酥酥藏好了吗?妈妈来找你了,一定要小心哦。” 白兜兜以为他们在玩捉迷藏,就像她跟哥哥玩的那样,有意思极了。她便坐在床上兴致勃勃地观战,悬在半空的小短腿悠悠地晃着。 倏忽,女人转头看向她。 白兜兜这才看清她脸上的表情,明明笑眯眯的样子,但眼睛不带一点温度,她仿佛能看见白兜兜似的,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她。 白兜兜一动不敢动,小手死死地抓住床单。 过了好一会儿,女人终于转过头去,拉开了衣柜的门,“酥酥,妈妈找到你了。” 白兜兜尚未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她只当唐酥酥运气不好,这么快就被妈妈找到了。 却没想女人一把将唐酥酥从衣柜里拽出来,用了很大的力气,直接把唐酥酥的衣服都扯烂了。 就像布娃娃一样扔到地上,女人蹲到地上笑眯眯地看着她,“酥酥为什么不跟妈妈说话呢?” 唐酥酥很害怕女人,抱着洋娃娃往墙角里缩,豆大的眼泪滑下脸颊,却还是一点声音没发出来。 “你是哑巴吗?!”女人发狠地捏住唐酥酥的下巴,小孩子的脸又白又嫩,立马印出一块红晕,看着就很疼,白兜兜急得打转转,“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唐晚阿姨不是很心疼酥酥吗? 为什么又要打酥酥呢? 唐酥酥还是不说话,彻底把女人激怒,扯过她怀里的洋娃娃扔出好远,唐酥酥挣扎着要去捡,女人将她拎起来,踩着地上的洋娃娃狰狞地问道:“我是你妈,还是它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要不是你,我早就红了。” “呜呜呜……”唐酥酥终于哭出了声,跟一般小孩子哭不一样,仿佛直接冲出喉咙,就像小野兽受困的低吟声。 也不知道她是心疼洋娃娃,还是妈妈骂她觉得委屈? 后来唐酥酥长大了,长得比唐晚还要漂亮,十八岁那年凭借一部文艺片荣获金鹿奖最佳女主角,成就了华国史上最年轻的影后,之后的每一部作品都是口碑和收视双丰收,拿奖拿到手软,人气稳居娱乐圈顶流位置。 唐酥酥的成绩一半归功于天赋,但也离不开她个人的后天努力,在娱乐圈这个鱼龙混杂的大染缸里,唐酥酥将自身绿茶本领发挥得淋漓尽致,卖得了萌,装得了无辜,耍得了心机,一入剧组,从制片到导演还有男主,她都能拿捏得死死的,渣到飞起,浪到不行。 每个男人都以为自己是唐酥酥的唯一,实际上他们只是进了她的渔网,外面还是一大片海域。 最后唐酥酥翻车的时候,手上还有十六个男朋友,其中一个是吃人狂魔,他将唐酥酥杀害后肢解,寄出了十五份,自己留下了脑袋。 那一晚,小木屋外面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男人坐在满是血迹的木桌前面,小心翼翼地割开唐酥酥的脑袋,手持刀叉优雅用餐…… 烛光摇曳,唐酥酥死不瞑目,白兜兜扒着桌子与之对视,看到她流下了血泪。 白兜兜噩梦中醒来,小手摸了摸脸,湿湿的,也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她窝在被子里紧紧地抱住死神镰刀项链,带着哭腔地喊了好几声校长。 项链发出淡淡的红光,紧接着传来了校长心疼的声音:“宝贝儿不哭,校长一直在呢。” “校长……校长……”白兜兜太难过了,话都说不大利索,“兜兜刚刚梦到的那些都是真的对不对?酥酥要被大坏蛋吃掉对不对?” 就像之前梦到哥哥一样,他们长大后都好可怜啊。 “兜兜是死神领域最聪明的宝宝,所以唐酥酥的事情其实不用校长多说,兜兜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不对?” “酥酥跟哥哥……都是小说的男主对吗?校长。” 校长被白兜兜逗笑,“小傻瓜,酥酥是女孩子,怎么会是男主呢?她是另一本小说《满级绿茶翻车以后》的女主。” 白兜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校长,绿茶不是喝的东西吗?” “兜兜还小,以后长大就知道了,兜兜很喜欢酥酥吗?” “酥酥好看,兜兜喜欢。”小孩子心思单纯,喜欢漂亮的东西无可厚非,更何况在学校周老师还拜托她照顾唐酥酥,白兜兜便打心底地对唐酥酥多出了一份使命感,就像校长常跟她说的死神要砍恶鬼一样。 “兜兜喜欢酥酥的话,那就多帮帮她吧。”校长对唐酥酥跟白星泽的态度明显不一样,因为从小养着白兜兜,相较于调皮的男孩子,她还是比较喜欢软萌的小姑娘,再说唐酥酥的结局确实太造孽了。 小时得不到爱,备受生母折磨,长大后就想每个人都爱自己,可她的那颗心早就冷透了怎么也捂不热。 “真的可以吗?”白兜兜惊喜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校长不要兜兜欺负酥酥吗?” “那么可怜的崽,你如果还要欺负,她肯定毁灭世界,到时候兜兜去哪儿找脑袋?”校长顿了顿,苦口婆心地叮嘱道,“不过兜兜一定要小心酥酥的妈妈知道吗?” “兜兜很厉害,兜兜才不怕。”白兜兜奶凶奶凶地挥了挥小拳头。 “酥酥的妈妈不可怕,但她养的那东西……”校长欲言又止,“反正还有点本事,你最好别去招惹。” “什么东西呀?”白兜兜好奇地追问,“是酥酥家里的那个小弟弟吗?” “兜兜……”校长明明在说话,但白兜兜却听不见,死神镰刀发出的红光也不大稳定,一闪一闪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校长?校长?校长?”白兜兜着急地翻看死神镰刀项链。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信号终于稳定,与此同时传来校长一声长叹,“宝贝儿,有些事情校长不能说太明了,你一个人在那边一定要小心,遇到危险就去找三爷爷知道吗?” 第二天,莲姨受唐晚嘱托将唐酥酥一块接回颐景别墅,到了家,白兜兜拉着唐酥酥往客厅跑,“酥酥,我们去看动画片吧。” 留下白星泽一个人拿三个小书包,小脸气鼓鼓的,一看就很不高兴。 莲姨上去接过书包,蹲下身柔声哄道:“小少爷生气了?” “没有!”白星泽哼地一声把头转向另一边,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动画的白兜兜和唐酥酥,也不知道白兜兜跟唐酥酥说了什么,她自个儿笑得前俯后仰,给白星泽气坏了,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妹妹不喜欢他了吗? 小孩子心思都写在脸上,根本用不着猜,莲姨安慰他:“小少爷是兜兜小姐的哥哥,兜兜小姐最喜欢小少爷了,只不过酥酥小姐太可怜了,兜兜小姐才会更照顾她。” 白星泽想到妈妈昨晚跟隔壁阿姨说的话,问:“莲姨,自闭症是什么?” “自闭症呀……”莲姨往客厅方向看了一眼,原来酥酥小姐是自闭症,难怪路上都没听她说一句话,“就是很怕与人相处,也不敢跟人说话,总是一个人待着。” “这样的吗?”白星泽小大人似的唏嘘地叹了两口气,“好像是有点可怜了。” “所以小少爷可以大度一点点哦,四小姐不也常说男子汉要多体谅女孩子吗?” “我一直很大度呀,”白星泽很有道理地反驳道,“刚刚还帮唐酥酥拿书包呢。” 莲姨笑着摸摸他的头,“对对对,我们小少爷最大度了。” 想了想,白星泽小脸认真说教道:“莲姨,做人要低调知道吗?” “小少爷说得对。”莲姨牵起白星泽走进客厅,白兜兜听到动静转过头,“哥哥快来看小粉猪,你最喜欢的小粉猪耶。” 别的男孩子都喜欢奥特曼,就他最喜欢小粉猪,这个小秘密很少人知道,白兜兜还当唐酥酥的面讲出来,他不要面子的啊? 第27章 绿茶卖惨 白星泽小脸一红, 难堪地轻咳一声,小手背在身后走过去,一派老练的样子, 哼道:“我又不喜欢小粉猪。” 两只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电视里播放的动画片,看到小粉猪跟弟弟踩水坑, 不自觉地跟着踩了两下脚, 小脸更是笑开了, 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们还是玩捉迷藏吧。”为了不露馅,白星泽提议道。 白兜兜一听要玩捉迷藏,担心地看向唐酥酥, 见对方没任何反应, 应该是昨晚梦到的那些还没发生, 她暗暗地大舒了一口气。 “酥酥,我们去玩捉迷藏吧?”白兜兜牵过唐酥酥的手, 忽闪着大眼睛跟白星泽说:“哥哥在客厅数数,等会儿上楼找我们好不好?” 小奶音软乎乎的, 白星泽根本扛不住, 只得妥协:“去吧, 反正我找人很厉害, 你们都给我藏好了。” “嗯, 哥哥最好了。”白兜兜拉着唐酥酥往二楼跑, 一边跑一边小声教她,“等会儿我们分开藏, 这样哥哥就不好找我们了。” 唐酥酥还是不说话,但经过这两天相处她明显已经习惯白兜兜了,也不排斥她的亲近,乖乖地由她牵着各个房间地跑, 最后在白兜兜的帮助下,唐酥酥躲进了陆廷祈的浴缸里。 白兜兜给唐酥酥盖上浴巾,摸摸她的头,叮嘱:“酥酥一定不要出来哦。” 说完,自己去书房藏起来。 白星泽数完二十个数,大喊一声问:“藏好了吗?” “藏好了。”楼上传来白兜兜不太清楚的回答。 白星泽抿嘴一笑,“兜兜小笨蛋怎么那么可爱。” 在楼上找了几个房间,都没见着白兜兜跟唐酥酥,最后只剩书房和陆廷祈的卧室,白星泽站走廊里纠结了半天,还是不敢去三爷爷的房间找,只能先去书房看看。 这时,突然瞥到一道模糊的影子跑进了三爷爷的房间。 白星泽立马追上去,趴在陆廷祈房门口,小脑袋探进去试探地喊道:“兜兜?是你吗?” 没人回应。 白星泽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结果又看到窗帘后面好像站了个人,缩成了一小团。 他没想那么多,毕竟白兜兜捉迷藏最喜欢躲窗帘后面,他兴奋地冲上去拉开窗帘,窗外落日的橙辉照他脸上,他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下眼睛,与此同时背上被人用力推了一把。 身体垂直往窗外倾去,白星泽吓得大叫一声。 躲在书房的白兜兜听到白星泽的惨叫跑过来:“哥哥?!” 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敞开的窗户,还有被风吹起的窗帘。 “小少爷……小少爷您没事吧?”楼下院子里传来莲姨的说话声,听声音就知道她有多着急。 白兜兜慌了,趴在窗台上往下望,“哥哥,哥哥怎么了?” 却看到隔壁的唐晚阿姨抱着白星泽站在院子里,白星泽小脸发白,眼睛里布满了恐慌,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兜兜小姐危险,快回去。”莲姨看到白兜兜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吓得心跳都停了半拍。 白兜兜整个人都懵懵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哥哥刚刚还在三爷爷的房间,怎么又跑到院子里去了? 不管外面闹得多凶,唐酥酥乖乖听白兜兜的话,一动不动地蹲在浴缸里,直至白兜兜来找她。 “酥酥快出来,我们下楼看哥哥。”白兜兜拽掉唐酥酥头上的浴巾,拉起她的小手噔噔噔跑下楼。 唐晚轻轻地拍着白星泽的后背,坐在沙发上柔声细语地哄着,“没事了,星泽不怕,一切都过去了。” 白星泽蜷缩在唐晚的怀里,两只小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到这会儿还没缓过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唐酥酥看到唐晚抱白星泽,呆呆地怔在了原地,眼底涌出一层水汽。 妈妈从来没有抱过她。 白兜兜一心都在白星泽身上,没察出唐酥酥的异样,她飞奔过去拉住白星泽的手:“哥哥怎么了?” 白星泽看到白兜兜,心里的委屈一下喷涌而出,“兜兜……有人推我,她推我,我差点死掉……” 白兜兜踮起脚摸摸白星泽的脸,小声安慰道:“哥哥才不会死呢,哥哥还要长大找小姐姐呢。”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陆柠路上接到莲姨的电话,说白星泽从二楼掉下来,可把她吓坏了,一路狂踩油门飙回家,抱过白星泽上下急切打量,“有没有摔到哪儿?” 白星泽扁着嘴摇摇头。 “还好唐小姐接住了小少爷,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莲姨从厨房拿了冰块出来给唐晚敷肩。 确认白星泽没受伤后,陆柠将人放到沙发上,目光一转看向唐晚,“唐小姐受伤了?莲姨快给李医生打电话。” “只是拉了一下,问题不大。”唐晚微微一笑,善解人意,“孩子没事就行。” 陆柠坐过去握起唐晚的手,感激道:“男孩子就是比女孩子调皮,今天真的谢谢唐小姐了。” 白星泽一脸委屈,“妈妈,不是星泽调皮,是有人推我下去的。” “有人推你?”陆柠虽然不觉得儿子会撒谎,但也不相信兜兜跟酥酥会推他,“谁推你?看到了吗?” 白星泽耷拉着小脑袋,蔫儿蔫儿的,“我,我也不知道,我就看到有人藏在窗帘后面,然后我过去找……就被推了一把。” “不会呀,”白兜兜歪着头疑惑道,“楼上就兜兜和酥酥两个人,兜兜躲在书房里,酥酥一直藏在三爷爷的浴缸里。” 白星泽猛地抬起头,“我就是从三爷爷的房间掉下去的。” 所有人都看向了唐酥酥。 白兜兜眨了眨眼睛,“哥哥是说酥酥推的你吗?不会的,酥酥是好孩子,不会推哥哥的。” 白星泽气急败坏地问:“白兜兜,我是你哥哥,你不信我说的话?” “兜兜没有不信,只是……”白兜兜咬了咬唇,小小声,“酥酥真的没推哥哥,酥酥一直藏在浴缸里,兜兜都看到了。” “酥酥你过来。”唐晚变脸一点过渡都没有,直接从晴空万里到乌云密布,别说孩子害怕,就连陆柠都稍愣了愣。 “唐小姐,星泽说着玩呢,你可别当真。” “事情总要问清楚的,不然星泽得多委屈,”唐晚将唐酥酥拉到自己跟前,“是不是你推的星泽哥哥?” 唐酥酥埋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唐酥酥,妈妈问你话呢,你听没听到?”唐晚稍稍提了提声儿,吓得唐酥酥打了个哆嗦。 “阿姨,兜兜不是说了吗?酥酥没有推哥哥!”白兜兜冲上去挡在唐酥酥前面,“酥酥是好孩子,阿姨不要凶她!” “兜兜,阿姨不是凶她,”唐晚看向白兜兜,面色柔软下来,“楼上就你跟酥酥两个人,不是她又是谁推的星泽呢?” 白兜兜也不知道是谁,下意识地望向白星泽,“哥哥看到酥酥推人了吗?” 白星泽到底还是舍不得妹妹难过,“没有……没有看到。” “一定是星泽自己不小心,”陆柠站出来打圆场,“孩子嘛,总避免不了磕磕碰碰的。” “真的吗?”唐晚抓住白星泽的肩膀,“星泽别怕,如果真是酥酥推你,你一定告诉阿姨,阿姨帮你主持公道。” 白星泽点了点头,“是我自己不小心。” “好了,没事了,你们三个去楼上玩吧,”陆柠将孩子们支走,挽过唐晚的胳膊,热情邀请道:“今天多亏唐小姐出手,唐小姐不嫌弃的话,就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我这也是过来接酥酥恰好给赶上了,不过举手之劳,再说酥酥也麻烦你们一天了。” “什么麻烦,都是邻居嘛,相互照应是应该的,更何况你一个人照顾酥酥多辛苦。” “等过些日子我就给酥酥请个保姆,到时候我也能在剧组安心拍戏了。”唐晚勾了勾唇角,似是酸涩和无奈。 客厅只有她俩,说话倒也方便,不过陆柠还是斟酌了一下用词,“我看你对酥酥还挺严厉?” “嗯……”唐晚长睫半垂,挡去眸底的情绪,似有难言之隐,沉默片刻,才道:“我不想她学坏,就跟她爸一样。” “她爸?”陆柠微微一惊,“唐小姐认识酥酥的生父?” 唐晚轻咬下唇,嗓音比刚才哑了一分:“算是认识吧。” 很明显有故事,陆柠一时为难,不知该不该多聊,转移话题:“酥酥多听话一孩子,长大一定很乖的。” “但愿吧。”唐晚眼角划过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子,把陆柠震惊到了,忙坐过去握住她的手,“抱歉,唐小姐,我不知道……总之是我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 唐晚擦了擦眼角,摇头淡笑,“四小姐言重了,那些事都过去了,我现在有酥酥用工作,真的非常幸福了。” “是啊,”陆柠拍拍她的手背,“我们做大人的也没想奢求那么多,只要孩子们能好好长大就心满意足了。” 唐晚今天救了自己的儿子,陆柠对她心存感激,但到底只是见过两次的邻居,没必要对别人的过去刨根问底,虽然她是出于关心。 “其实……”唐晚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酥酥是我亲生的。” 陆柠:“!!!” 不是我要问,是她自己说的。 “生她那年我才十九岁,什么都不懂,只想着自己的孩子,不管怎么辛苦都要生下来,可没想……”唐晚眼角嫣红,带着哭腔,“现实太残忍了,家里人嫌我丢人,跟我断绝了关系,大学也没法读了,打零工的钱根本不够养孩子,最后只能把酥酥送去孤儿院……” 陆柠跟一般的豪门千金不一样,打小家里就教得严厉,从不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后来生了白星泽和白初夏,心思更是愈发细腻和富有同情,听了唐晚的故事,眼睛跟着红了一圈,“唐小姐,同为人母,我非常理解你当时的心情,与其让孩子跟着受苦,还不如把人送去孤儿院,至少吃得饱穿得暖。” “我那个时候也是这么想来着,但是……”话没说完,唐晚就忍不住地捂住脸哭了起来,过于激动,整个人都在发抖,“我没想到那个人……他会找到酥酥。” 陆柠轻轻地搂住唐晚的肩膀,“那个人是酥酥的生父吗?” 唐晚点头,哽咽道:“他是我们镇上有名的小混子,仗着家里有点钱胡作非为,镇上的人都怕他,我也不例外,每次见着他都绕着走,但就算这样……他还是……还是把我那个了。” 听完,陆柠立马蹿出三丈高怒火,横着眉眼站起身,骂道:“人渣!禽兽不如的东西!这种事都干得出来,就不怕天打雷劈吗?为什么不报警抓他呢?” “家里人不让报警,说是丢不起这个人,”唐晚从手心里抬起脸,睁着泪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问陆柠,“四小姐,真的是我错了吗?他们说是因为我长得太漂亮了引人犯罪……” “你没错,一点错都没有,”陆柠心疼地抱住唐晚,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是他们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他们不指责犯罪者,凭什么对我们受害者指手画脚?” 唐晚吸了吸鼻子,含糊不清地说:“谢谢你,四小姐。” 陆柠知道唐晚其实道理都懂,她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倾诉这些年埋在心里的委屈,“酥酥的自闭症是因为那个人渣吗?” “是我对不起酥酥,如果我不送她去孤儿院,她就不会被那个人抱走,失踪了三天,警察找到酥酥的时候,她被绑在卫生间里,身上没一处完好,那年她才一岁多点……”唐婉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又激动了,面部肌肉扭曲抽搐,“失踪前她还能喊我妈妈,回来后就再也没说过话……” “现在你把酥酥接回来了,总有一天她会再喊你妈妈的,不着急,多给她一点时间,”陆柠抹去唐晚脸上的泪痕,“唐小姐不介意的话,我推荐一位心理医师帮酥酥看看。” 唐晚紧紧地握住陆柠的手,沙哑着说:“那就真的太感谢四小姐了。” “我们聊也聊了这么多了,你要是还叫我四小姐,就太不把我当朋友了,以后还是喊我陆柠吧。”陆柠朝她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 她的笑容很温暖,仿佛沐浴在阳光下。 “好,陆柠,那以后你也喊我唐晚吧。”唐晚往二楼看了一眼,一双盈盈星眸闪了闪,“我搬来颐景别墅就是为了躲开那个人渣,真的不想再让他搅乱我跟酥酥的生活了。” “放心,我会帮你的。”白安安离世后,陆柠就没再交过朋友,今天听了唐晚这些年的不容易,不仅消去了昨晚对她的疑虑,也动了结交她这个朋友的想法。 —— 在二楼儿童玩具房玩耍的孩子们,白星泽因为妹妹不信他而闷闷不乐,一个人躲在彩色海洋球里,噘起来的小嘴儿都能挂住小油壶了。 白兜兜跟唐酥酥玩了一会儿拼图,喊了好几声白星泽,对方都没搭理她,她才后知后觉感到大事不妙,赶紧爬进彩色海洋球里去找白星泽,小心翼翼地拉他的衣服:“哥哥生气了吗?” “没有。”白星泽转过脸看向另一边。 “没有吗?”白兜兜疑惑地歪头,忽闪着大眼睛,“不生气的话,为什么不理兜兜呀?” 白星泽冷哼一声,“你有唐酥酥就好了啊,还来找我干嘛?” “酥酥是兜兜的朋友,朋友跟哥哥不一样,”白兜兜虽然是哄他,但也是真心话,“兜兜只有一个哥哥。” 白星泽一听这话有些动摇了,眼角余光瞥向白兜兜。 白兜兜跪坐在海洋球里,两只小手紧张地揪在一起,正歪着脑袋巴巴地望着他,头顶放了一个粉嘟嘟的海洋球,一脸的呆萌和可爱。 这叫白星泽还怎么生气? 转过身面向她,板着脸将她头上的海洋球拿下来,“笨死了。” 白兜兜一把抱住白星泽的胳膊,带着撒娇的意味:“哥哥最好了。” “那你还不信我?”白星泽心里仍是纠结。 “兜兜不是不信哥哥,哥哥说有人推哥哥,就一定是有人推哥哥,但那个人不是酥酥。”白兜兜小嘴叭叭直接给白星泽绕晕了,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兜兜是说别的人推的我?” 白兜兜重重地点头,“是啊。” “可是刚刚只有我们三个在楼上玩呀。” “不是哒,”白兜兜神秘兮兮地凑到白星泽耳边,像是怕唐酥酥听见,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还有一个小弟弟。” “什么小弟弟?”白星泽神色僵了僵,“就昨天晚上兜兜在唐晚阿姨家里看到的那个小弟弟吗?” “是呀,不过那个小弟弟不是人,所以哥哥和漂亮阿姨看不到。” “不是人,那就是……”白星泽见识过白兜兜的厉害,所以毫无条件地相信她,只不过之前夏夏是妹妹,他没什么怕的,但小弟弟……白星泽还是有点慌,与此同时也很纳闷,“他为什么推我呀?” “可能觉得好玩吧。”就像漂亮阿姨说的那样,小男孩就是调皮捣蛋。 白星泽还想问什么,莲姨敲门打断了他,“小少爷,兜兜小姐,酥酥小姐,晚饭备好了,我们下楼吃饭吧。” 一行人入座后,坐在主位旁边的唐晚左右看了好几眼,似有话说,却又不好意思。 “唐晚不用紧张,三叔很好相处。”陆柠说出的话自己都不信,想了想补充一句,“只要不惹到三叔,他不会吃人的。” “三爷爷才不吃人,三爷爷最好了。”白兜兜喜欢陆廷祈得很,容不得别人说他一句坏话,虽然知道漂亮阿姨是开玩笑。 “好了,是阿姨错了,三爷爷最好了。”陆柠摸摸她的小脑袋瓜哄道。 “三爷回来了。”莲姨站在门口道,满是恭敬。 所有人转头过去,唐晚更是站起了身,看到西装革履的陆廷祈,她眸底闪过一抹不明的暗涌。 “三叔,”陆柠亦是站起了身介绍道,“这是唐晚,隔壁新搬来的邻居。” 陆廷祈淡淡地睨向唐晚,手里的玉石佛珠轻拨,随即就收回了视线,径直地走向主位坐下。 经过唐晚身边的时候,就像路过了一块石头。 唐晚红唇紧抿,面色不自然。 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陆三爷如此无视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 哪怕朝她微微点个头也行啊。 气氛突然尴尬。 陆柠打圆场地热情推介道:“三叔看过唐晚的新剧吗?就那个超有意思的仙侠剧?公司都好多人在追呢,唐晚几乎每天上热搜,她现在可红了可红了。” “也不是每天热搜,偶尔被带上去一两次,”唐晚给唐酥酥夹菜,看似关心照顾孩子,实则眼角余光始终瞥向陆廷祈,“而且我也是运气好,遇到了好剧本好导演。” “什么运气好?是有实力好吗?”看来陆柠是真的把唐晚当朋友了,把在外故作优雅的派头扔得干净,遇到感兴趣的话题就像个孩子似的,叽叽喳喳,“原定女一我知道是谁,不是我对她有偏见啊,都说她演戏只会噘嘴瞪眼睛,演技肯定比得过你……不过我倒是挺好奇她怎么突然就住院了?” 唐晚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汤,“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是进组那天摔断了腿,导演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这才打电话请我出演。” “你原先有试镜吗?”陆柠纯粹出于好奇心多问了一句。 “试了三轮,进了最后选拔,”唐晚苦涩一笑,“还是被刷下来了。” 娱乐圈那种地方,就算陆柠不掺和,也知道有多黑暗,“好在老天有眼,是你的就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一定是老天爷可怜我们酥酥。”唐晚摸摸唐酥酥的后脑勺,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三叔是不是也看了唐晚的新剧?”陆柠看得出陆廷祈的不悦,她这个三叔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冷太别扭了,最不喜欢跟陌生人接触,以致一把年纪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陆柠心内忽生出个有趣的想法,男未婚女未嫁,两个人都喜欢孩子,一个冰冷一个娇媚,三叔跟唐晚岂不是很合适? “没看过。”陆廷祈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陆柠想要撮合陆廷祈和唐晚,“那三叔有空了一定要看啊,那部剧真的真的很有意思,唐晚演的小花精可有灵气了……” “没空,”陆廷祈冷声打断她,“公司有多忙,你不知道吗?” “我……”陆柠知道公司有多忙,但更清楚三叔的能力,什么事儿是他不能解决的,再说在她住过来的这些日子里,三叔可没少陪兜兜看动画片,有时间看动画片怎么就没时间看仙侠剧了? 仙侠剧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不说了。”但她不怂,不敢怼回去。 “三爷爷,兜兜在幼儿园交到好朋友了耶,”白兜兜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乖乖地等到大人们说完话,才兴高采烈地介绍唐酥酥给陆廷祈认识,“她叫酥酥,是不是很可爱?” 陆廷祈沉黑的眼眸落到唐酥酥身上,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嗯。” “跟兜兜一样可爱对不对?”白兜兜捧着自己软乎乎的小脸又问。 “嗯。”陆廷祈待陆柠没什么耐心,但对白兜兜却格外心软。 陆柠习以为常,再说也没必要跟孩子争风吃醋,“唐晚昨天刚把酥酥从孤儿院接回来,三叔,唐晚不仅长得漂亮,心底也很善良呢。” 为了解决母胎solo三叔的终身大事,陆柠不遗余力地抓住每个机会。 第28章 想要妈妈吗? 对于陆柠的撮合, 陆廷根本祈不接招,放下手里的碗筷,拿了帕子优雅地擦嘴, “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语毕, 起身离开, 不曾看任何人一眼。 等人上了楼, 唐晚不安地问陆柠:“三爷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没有的事儿,三叔性子冷,对谁都一样, 除了……”陆柠偏过头看向白兜兜, 小家伙正啃一块排骨, 小嘴油乎乎的亮堂堂的,可爱到不行, 陆柠一颗心瞬间柔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伸手去揉白兜兜的头发, “除了我们兜兜小可爱, 她最得三叔宠爱了。” “兜兜也最喜欢三爷爷了。”白兜兜仰起脸露出纯真的笑容, 小奶音清甜软糯。 唐晚若有所思地看着白兜兜。 小孩子忘性大, 吃饭前白星泽还心心念着隔壁小弟弟, 原打算让白兜兜带他过去看一眼, 结果吃完饭一听陆柠明天要去D国,立马把小弟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万分不舍地跟在陆柠的屁股后面, 白兜兜则是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三个人跟玩火车游戏似的。 陆柠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叮嘱白星泽,“妈妈不在的时候,星泽一定要好好照顾妹妹知道吗?” 白星泽红着眼睛, 声音嗡嗡地嗯了一声。 陆柠听出儿子的难过,停下来弯腰摸摸他的脸,“妈妈找到爸爸就立马回来。” “嗯。”白星泽乖乖地点头,“妈妈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每天都要按时吃饭,天冷了多穿衣服,热了就把衣服脱了,千万千万不要生病了。” “知道了,啰嗦的小老头子。”陆柠捏他的小鼻子逗他。 白兜兜盯着白星泽红彤彤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扭头跟陆柠说:“哥哥好舍不得漂亮阿姨啊,漂亮阿姨把哥哥装进箱箱一块带走好不好?” “小傻妞,”陆柠耐心地跟白兜兜解释道,“箱子是装行李的,不能装哥哥,再说哥哥还要上学呢。” 白兜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陆柠看着俩孩子突然想到另一件事,起身去关上房门,将白兜兜跟白星泽拉到跟前,问:“你们觉得唐晚阿姨怎么样?” “还行吧。”白星泽小大人的评价。 “什么还行?唐晚阿姨长得多漂亮啊,性格又那么好。”陆柠试图给孩子洗脑,“你说是吧?兜兜。” 没想白兜兜一口否决,神情还特别认真,“不好,唐晚阿姨一点不好,兜兜不喜欢她。” “为什么啊?” 白兜兜噘嘴,“她身上臭臭的。” “小傻妞,”陆柠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唐晚阿姨身上怎么会臭呢?人家可是擦了好香的香水呢。” 漂亮阿姨不信自己的话,白兜兜很着急,一着急就狂眨眼睛,睫毛又长,跟雨刮器似的,说话也语无伦次了,“不是香水,是身上臭臭的,香水也臭。” “好了,我们不说了,”陆柠一手抱过一个往后倒上床,“今天晚上我们三个一块睡好不好?” “好!”白兜兜跟白星泽异口同声道。 陆柠走的第一个星期六,白星泽想她,一个人坐在客厅看动画片,都不像往日那样投入了。 从剧组回来的唐晚进门跟他打招呼,“星泽,怎么就你一个人?兜兜和酥酥呢?” 白星泽不说话,懒懒地用手指了指二楼。 “唐小姐回来了,酥酥小姐跟兜兜小姐在二楼玩呢,要我上楼把人接下来吗?”莲姨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 “不用了,我晚上还要参加一个颁奖晚会,”唐晚走过去握住莲姨,看似亲切,一点不嫌弃对方是下人,语气也诚恳无比,“这些天辛苦莲姨了,这是我一点小心意,请莲姨一定收下。” 是一条铂金项链,一看就不便宜,莲姨不敢收往回推,“唐小姐这可使不得啊,接送酥酥小姐不过顺道的事,根本说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 “莲姨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唐晚坚持不肯收回项链,直接塞进莲姨围裙的兜里,“今天晚会可能很晚才能结束,到时候酥酥困了的话,还得麻烦莲姨送她回去。” “唐小姐……”莲姨刚从兜里找出项链,唐晚已经提上包出门了,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望着女人远去的婀娜身姿,不由感叹:“现在大明星都这么平易近人吗?” 唐晚从陆家出来坐上公司的保姆车,脸上亲和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从包里掏出一张湿纸巾,细细地擦了擦自己的手。 “晚姐,晚礼服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先回公司换衣服吧?”助理小心翼翼地开口。 “走吧。”唐晚点了一支烟,等司机把车驶出颐景别墅,她周遭已经漫开一圈白色烟雾,衬得她就像西游记里面日夜惦记唐僧肉的女妖精,“消息打听到了吗?” 助理点头,“压轴奖项最后由陆三爷颁发,到时晚姐就能陆三爷同台了。” “同台?我要的可不只这个,”唐晚轻笑一声,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狗仔那边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助理想了想,还是担心,“晚姐,陆三爷脾气不大好,这事儿你可要想清楚了啊。” 唐晚瞪她一眼,冷冷道:“你只管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 晚上莲姨带孩子们在一楼看金花奖颁奖典礼晚会直播,唐晚红毯亮相,一袭深V红色吊带礼服,高开叉设计太心机,走动间隐约可见细长笔直的大白腿。 白兜兜指着电视上的唐晚,天真又无邪地大喊一声:“姨姨,唐晚阿姨衣服里藏了一只大白兔,大白兔要蹦出来了吗?” “……”莲姨说不出话来。 白星泽有不一样的直男见解:“这么冷穿这么少,唐晚阿姨不冷吗?” 听到唐晚的名字,唐酥酥终于抬起头望向电视,正巧镜头给唐晚来了个特写,亮晶晶的泪钻眼妆,她看不明白,拉了拉白兜兜的衣服。 白兜兜惊呼一声,“唐晚阿姨脸上还多眼屎哦。” 莲姨自闭了。 白兜兜不喜欢唐晚,如果不是莲姨告诉她,三爷爷等下会出现在电视里,她才不要坐这儿看大坏蛋呢。 于是不停地问:“姨姨,三爷爷呢?三爷爷什么时候出来啊?” 就在白兜兜快要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念三爷爷的名字,她一下睁开了眼睛。 看到电视里的陆廷祈,白兜兜抱着小抱枕,抿唇笑得甜甜的,“三爷爷好好看呀。” 过了会儿,唐晚笑盈盈地走上台,从陆廷祈手里接过奖杯。 白兜兜看到这里激动地冲下沙发,站在电视前面胡乱地挥着小手,“不要!不要抢三爷爷的东西!” “兜兜小姐,”莲姨把人抱回沙发坐好,柔声解释道,“唐晚阿姨没抢三爷的东西,那是三爷颁给唐晚阿姨的奖杯。” 白兜兜眨眨眼睛:“三爷爷为什么不送给兜兜?兜兜也想要奖杯。” 白星泽哄她,拍拍她的小肩膀:“哥哥长大赚很多钱给兜兜买奖杯好不好?” “好叭。”其实白兜兜也不是非要三爷爷送她奖杯,她只是不想大坏蛋跟三爷爷走太近,不然大坏蛋欺负三爷爷怎么办? 白兜兜真是操碎了心啊。 发表完获奖感言,唐晚目光扫了一圈,见人没注意她,她默默地往陆廷祈那边挪了两步,心中的小算盘已经打好,等会儿一同下台的时候,她就假装不小心崴脚,顺势扑向陆廷祈的怀抱。 助理说陆三爷脾气不好,但当这么多人的面,他忍心见死不救吗? 金花视后是这次晚会颁发的最后一项重量级大奖,从开始到结束直播镜头就没动过锁在了台上,就连获奖者和颁奖嘉宾下台也给足了镜头。 唐晚整个人扑向陆廷祈的时候,不只在场来宾看得清清楚楚,守在电视机前面的全国观众更是瞪大了眼睛。 毕竟是视后获奖者,多少还是有些演技,虽然崴脚也美得跟一只蝴蝶似的,却教人看不出一点表演痕迹。 就连白兜兜都在担心唐晚会不会摔死? “三爷爷要抱唐晚阿姨了吗?”白星泽害羞,用手捂住眼睛,又好奇到不行,只能透过指缝偷瞄几眼。 白兜兜紧张地握紧小拳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电视,不敢有片刻松懈:“不要!兜兜不要三爷爷抱唐晚阿姨!” 然后就看到陆廷祈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子,唐晚前面空无一人,因为惯性一时也刹不了车,好在工作人员眼疾手快将人扶住,才没让她摔个狗吃屎。 晚会来宾齐刷刷地看过来。 “晚姐,没事吧?”助理不敢看唐晚,埋着头将人扶下台,她跟了唐晚好几年,最了解她的脾性,刚刚计划落空,她心里肯定不爽,指不定要怎么为难自己。 唐晚勾唇微微一笑,丹凤眼娇媚风情,“没事,刚多亏你了。” 嘴上这么说,手却狠狠地掐了助理一把,疼得助理脸都白了。 “哇哦!太好了!三爷爷没抱唐晚阿姨!”白兜兜一声欢呼,小脸笑成一朵花,就知道她有多高兴了。 “兜兜小姐为什么不想三爷抱唐小姐呀?”莲姨只是好奇,兜兜小姐性子软萌,待谁都懂事又有礼貌,即便对她这个下人也很好,为什么对唐小姐有那么深的偏见? 白兜兜为难地抵着小下巴,“兜兜不能说,兜兜不知道。” “兜兜小姐那么喜欢酥酥小姐,如果唐小姐跟三爷在一起的话,你们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小姐妹了,兜兜小姐难道不想永远跟酥酥小姐一块玩吗?” 白兜兜认真地想了想,很有道理地反驳道:“姨姨说的不对,三爷爷不跟唐晚阿姨在一起,兜兜也可以永远跟酥酥一块玩,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三爷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打一辈子光棍吧。再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多少还是要帮着说几句好话:“就算兜兜小姐不想要三奶奶,酥酥小姐也一定是想要爸爸的。” 白兜兜从小没有爸爸,不知道爸爸重不重要,但哥哥和夏夏都好像很喜欢自己的爸爸,如此一来白兜兜就有些为难了,转头问唐酥酥:“酥酥想要爸爸吗?” 唐酥酥呆呆地看着白兜兜,似乎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倒是白星泽积极极了,他无条件地支持白兜兜,“没关系,我可以扮酥酥的爸爸。” “那兜兜……兜兜就扮酥酥的妈妈好了。”反正唐晚阿姨对酥酥也不好,白兜兜如是想。 莲姨哭笑不得。 怎么还玩上扮家家酒了? 晚会结束,陆廷祈直接去地下停车场,等在一边的司机小张帮忙拉开车门,也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是唐晚,很着急的样子,提着裙摆一路狂奔,披在肩上的大波浪长卷乱了,就像迪士尼在逃公主。 “三爷,是唐小姐。”小张最近陪老婆追唐晚的新剧,也算得上唐晚半个影迷吧。 陆廷祈面不改色,甚至看都没看唐晚一眼,直接坐进了车里,“走吧。” 马上十一点了,再晚些回去,小孩儿都睡觉了。 小张不敢忤逆三爷,却也有意等唐晚追上来,干什么都比平时磨叽。 “三爷,”唐晚弯腰敲了敲后车窗,似怕走光,用手捂住胸口,但毕竟是大深V,有欲盖弥彰之嫌,一眼望去雪山绵绵,又加上刚跑得急,颊上氤氲出两抹红晕,说话更是带着娇喘,“三爷方便捎我一程吗?” 此情此景让小张想起了兜兜小姐之前也是这样搭车的。 三爷没有拒绝兜兜小姐,想必也不会拒绝唐小姐吧? 然而是他想多了,陆廷祈根本没有一丁点怜香惜玉之心,半眯着眼睛靠在真皮座椅上,轻拨着手里的玉石佛珠,仿若车外的唐晚是空气一般,冷声吩咐小张开车。 小张透过后视镜最后看了眼唐晚,不免惋惜,小姑娘长得多美啊,三爷怎么就看不上呢? 踩着启动器转动方向盘驶出停车场,徒留唐晚一脸石化地站在原地,半天回过神搓着光溜溜的手臂,拿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过来接我!” 满心怨念,语气不善。 助理小心翼翼地问:“晚姐,狗仔怎么办?” “猪脑袋吗?什么事都问我?你是助理还是大爷?”唐晚气到不行,抚着起伏不定的胸口骂道。 挂了电话,一脚踹向旁边的垃圾桶。 有家里那个小东西帮忙,她就不信爬不上陆廷祈的床。 星期天不上幼儿园,孩子们可以多睡会儿,白兜兜一觉睡到自然醒,缓缓地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小床头柜上放了一座水晶奖杯,睡意全无,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一把抱过奖杯,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 在走廊打扫卫生的莲姨听到动静敲门进来,笑脸相迎:“兜兜小姐醒了?” “姨姨,快看奖杯杯!”白兜兜将奖杯举过头顶给莲姨看。 莲姨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一屋子的暖意,“兜兜小姐的奖杯杯真好看。” “是三爷爷送给兜兜的吗?”白兜兜问。 “是啊,”莲姨抱着白兜兜去卫生间洗漱,将人放到小凳子上挤牙膏,“早上姨姨跟三爷顺嘴提了一句,说兜兜小姐也想要奖杯杯。” 没想到三爷竟然立马吩咐管家买了一座水晶奖杯回来,真是太宠了。 往日白兜兜都是自己刷牙洗脸,但今天空不出手,因为太喜欢三爷爷送给她的奖杯杯了,一直抱在怀里,莲姨帮她洗漱完,“兜兜小姐,我们先把头发梳了吧?” “姨姨等一会儿好不好?兜兜先去谢谢三爷爷。”白兜兜一刻都等不得了,抱着奖杯杯穿着睡衣嗒嗒嗒地跑出卧室,轻手轻脚地拧开书房的门,将小脑袋探进去,软软地喊了一声:“三爷爷。” 陆廷祈摩挲佛珠的手顿了一下,日光落在他指尖,映出一圈淡粉色,“进来吧。” “谢谢三爷爷送给兜兜的奖杯杯。”白兜兜整个人趴在沙发扶手上,小脚丫子翘起来。 “喜欢吗?”陆廷祈翻开一页佛经。 “喜欢,”白兜兜重重地点头,“是三爷爷送给唐晚阿姨那个奖杯杯吗?” 陆廷祈撩起眼皮,“我没送她奖杯。” “兜兜都看到了。”白兜兜眨眨眼睛。 “那是别人颁给她的奖杯,”陆廷祈耐着性子解释道,最后补充一句,“你这个比她那个好看。” 三爷爷没送唐晚阿姨奖杯杯,白兜兜所有的担心烟消云散,小脸重展笑颜,“三爷爷送的奖杯杯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奖杯杯。” “上面刻的字认识吗?” 白兜兜歪着小脑袋,实诚道:“不认识。” “宝宝最棒哦,加油~”陆廷祈面不改色地念出白兜兜第一次跟他说的话。 这画风也太有违和感了吧。 要是换做其他人,铁定当场吓死,要不然说白兜兜是陆廷祈的脑残粉,不管陆廷祈做什么,她都无脑吹:“三爷爷认得字,三爷爷好厉害。” 陆廷祈神色平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白兜兜凑过去:“三爷爷,哪个是宝宝?” “你是宝宝。”陆廷祈没多想回答。 “不是不是,兜兜是问哪个字是宝宝?” 陆廷祈顿了顿,然后拉着白兜兜的小手划过奖杯底座上的刻字,“这两个字就是宝宝。” 白兜兜细细地看了几眼,转过头朝陆廷祈灿烂一笑,天真无邪道:“宝宝长得好可爱哦。” “你最可爱。”陆廷祈盯着她宝石一样的大眼睛。 白兜兜有些害羞地抿了抿唇。 “兜兜想要妈妈吗?”陆廷祈突然问道。 别人家孩子有的我家孩子也必须有。 “妈妈吗?” “或者说三奶奶?” “是唐晚阿姨吗?三爷爷要跟唐晚阿姨在一起吗?”白兜兜不安地揪着睡衣。 “你喜欢唐晚阿姨?”陆廷祈看得出唐晚接近他目的不纯。 但热情网友不是还说: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孩子。 “不喜欢,”白兜兜摇头,“唐晚阿姨是大坏蛋,兜兜不喜欢。” 陆廷祈摸摸她的头,“不喜欢就算了,我们另外再找。” 白兜兜忽然想到什么,将奖杯小心地放到沙发上,然后一把抱住陆廷祈的脖子,仰着白乎乎的小脸,“三爷爷,兜兜长大了嫁给您好不好?” “小傻瓜,你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吗?”陆廷祈低头看着她。 “当然知道,”白兜兜很有自信地扬了扬小下巴,“就是一块睡觉觉呀,反正兜兜喜欢跟三爷爷睡觉觉。” 而且又不是没睡过。 吃过早饭,陆廷祈陪俩孩子在客厅看动画片,快中午的时候,唐晚送唐酥酥过来,打扮得精致妖孽,烈火红唇。 白兜兜将唐酥酥一把拉到自己身后,仰着脑袋一脸警惕地瞅着唐晚。 唐晚笑盈盈地蹲下身子,讨好的态度:“兜兜这是怎么了?阿姨惹兜兜不高兴了吗?” 白兜兜清亮干净的目光落在唐晚的红唇上,直言不讳道:“阿姨看过《西游记》吗?阿姨跟里面的小妖精好像哦,都是要吃小孩子的大坏蛋。” 唐晚掩嘴嗤笑一声,“傻孩子,阿姨不是小妖精,更不会吃孩子哦。” 说罢,就去捏白兜兜的脸,没得逞,小丫头很明显地躲了一下,然后拉着唐酥酥跑向了陆廷祈。 唐晚眸底闪过一丝流光,唇角的笑意深了两分,阴恻。 “三爷,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唐晚站起身将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小巧莹玉的耳朵,随便一个动作便是风情万种。 陆廷祈没做声,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小粉猪动画片,似乎很感兴趣。 倒是白兜兜说时迟那时快,唐晚话一出,她立马抱住了陆廷祈的一只胳膊,随即探出小脑袋,“三爷爷不去。” 唐晚心里不大爽快,但面上不显露丁点,仍是笑脸相迎,耐心解释道:“兜兜,我跟三爷爷中午有饭局,不是为了玩是为了工作哦,你跟酥酥乖乖地在家看电视,晚上阿姨给你们买好吃的回来好不好?” 听到有好吃的,白兜兜有些动摇,扭头问陆廷祈:“三爷爷,你们是工作吗?” 陆廷祈轻拨手里的玉石佛珠,“不然呢?”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表明态度,他跟唐晚只有工作关系,其他的……别想。 唐晚指尖微僵,本不想这么早出手,但总有人不知好歹。 兜兜一点不听话,看来确实缺少管教,反正早晚一家人,她不介意帮个小忙。 “兜兜不要三爷爷跟唐晚阿姨在一起,”白兜兜想了想,补充一句,“三爷爷跟兜兜在一起。” 陆廷祈沉默地看着白兜兜稚嫩的小脸。 以他的身份等她长大,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白星泽凑热闹地举起小胖手,“还有星泽,星泽也要跟三爷爷和兜兜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 白兜兜想都没想地答应:“好啊,哥哥跟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陆廷祈眸光微闪。 童言无忌罢了,还是他想多了。 在白兜兜眼里,他跟白星泽都只是亲人。 “三爷,我们走吧。”唐晚再次开口。 陆廷祈偏头看她一眼,神情淡淡:“唐小姐着急的话,大可先走一步。” “不着急,我等三爷。”唐晚莞尔一笑,明媚动人,一般男人都受不住。 陆廷祈跟一般人不一样,丝毫不为所动,仍是那副姿态,跟谁都欠他二五八万似的,“又不同行,不必麻烦。” “三爷……”唐晚抿了抿唇,似不好意思,“助理今天生病了,不知道三爷能否搭我一程?” 第29章 鱼死网破 “三爷……”唐晚抿了抿唇, 似不好意思,“助理今天生病了,不知道三爷能否搭我一程?” “不方便。”陆廷祈一口拒绝, 态度明显,不留余地。 “三爷……” 陆廷祈站起身往二楼走去, “时间不早了, 唐小姐打车去吧。” 不知是尴尬还是恼怒, 唐晚涨得脸红脖子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等陆廷祈上楼, 她捂住胸口坐到沙发上。 “唐晚阿姨不去打车吗?”白兜兜哪壶不开提哪壶。 唐晚将手机放回包里, “没事了, 助理姐姐等会儿过来接阿姨。” “助理姐姐不是生病了吗?”白兜兜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恍然大悟, “哎呀~唐晚阿姨撒谎!撒谎尿床不知道吗?唐晚阿姨晚上要尿床咯,羞羞~” 唐晚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转移话题:“兜兜不想要三奶奶吗?” “不想。” “三爷总要结婚的啊。” “等兜兜长大了, 就嫁给三爷爷。”白兜兜宣誓主权道。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三岁大的孩子构不成威胁, 只能成为她嫁进陆家的阻碍, 而阻碍就简单了, 清除抹掉, 没什么大不了。 午饭后,三孩子睡午觉醒来,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白兜兜趴在落地窗前面,一脸忧愁,小眉头拧得跟麻花似的。 “兜兜担心三爷爷吗?”莲姨在旁拖地。 “嗯嗯, 三爷爷淋了雨生病怎么办?兜兜不想三爷爷打针针,痛痛。”白兜兜想象丰富,脑子已经有了画面,大眼睛立马氤氲出一层水汽,看着可怜得很。 “这么担心的话,我们去给三爷爷送伞吧?”白星泽提议道。 “好啊!”白兜兜拍小手,“哥哥最聪明了。” 唐酥酥默默地挪了过来,拉了拉白兜兜的衣服。 “酥酥也想去对不对?”白兜兜虽然不喜欢唐晚,却也没在唐酥酥面前说过唐晚一句坏话,因为她太清楚妈妈对孩子来说有多重要了,就像之前漂亮阿姨不管怎么生气,哥哥还不是超级超级喜欢她,“酥酥也想给唐晚阿姨送伞对不对?” 唐酥酥点头。 白星泽行动派,说风就是雨,抱了一堆小伞回来,先分给白兜兜跟唐酥酥一人一把,自个儿拿了剩下的三把,雄赳赳气昂昂,“你们小孩子没力气,照顾自己就好了,三爷爷跟唐晚阿姨的伞,就交给我吧!” 白兜兜捧场王:“哥哥最棒了!” 白兜兜最吃白兜兜这套,小尾巴都快翘到天上,昂首挺胸,声音洪亮:“好了,我们出发吧!” 三孩子一人撑一把小伞,排着整齐的队伍走出客厅。 陆廷祈就餐的酒店离家不远,出了颐景别墅过个十字路口就到了,但到底是三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莲姨跟管家不放心地悄悄跟在后面。 孩子好奇心又重,十几分钟的路程,他们走了快半个小时还没到地儿,路上看到一只流浪猫,追着人家跑了一大圈,最后好不容易到了酒店门口。 哦豁。 就近看到一处水坑,白星泽领着两个小妹妹欢快地踩起了水坑。 欢声笑语,孩子们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莲姨:“……” 管家:“……”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白兜兜发现躲在巷口偷看他们的莲姨和管家,她给白星泽使了个眼色。 “不是说交给我了吗?”难道担心他照顾不好两个妹妹?白星泽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气呼呼地就要去找莲姨跟管家理论,离开之前不忘叮嘱白兜兜:“你们先进去等我,乖乖哦。” 白兜兜听话地牵着唐酥酥进了酒店,等了一小会儿,从侧门溜出去追另一只流浪猫了。 “喵喵快出来,兜兜带你回家家。”白兜兜猫着身子在小巷子里翻垃圾桶。 唐酥酥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生怕把人弄丢了,就像爸爸那样,她长这么大就见过那么一次。 “糖糖过来!” 俩孩子都太专注了,以致巷子里什么时候走出了一个男人,她们都没有发现。 白兜兜循声转过头,与此同时一道白影从眼前掠过,小流浪猫跳到了男人的怀里。 男人撑了一把大黑伞,伞檐倾斜,挡住了他的脸,小猫猫温顺地窝在男人的臂弯里,他抬手抚了抚它后背的绒毛,小猫猫舒服地喵了一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小巷里,徒增几分幽寂。 白兜兜第一反应嗅了嗅男人身上的气味,不是坏人,这才没有跑走。 “小妹妹喜欢小猫猫?”男人问,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从声音听得出他在笑。 白兜兜点点头,又指了指拉着她衣角的唐酥酥,“酥酥最喜欢小猫猫了。” 男人缓缓地抬起伞檐看向唐酥酥,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眼里甚至流露出柔和的光,“酥酥?” “叔叔认识酥酥吗?”白兜兜盯着男人左脸颊上那道看起来凶凶的刀疤。 “叔叔认识酥酥,”男人回答了唐酥酥的话,才走上前蹲到唐酥酥的面前,伸出一只手,“酥酥,好久不见。” 唐酥酥怔怔地看着男人。 那时候她才一岁多,虽然留下了心理阴影,却也记不得什么了。 只有模模糊糊的画面,男人将她举过头顶,“酥酥,我是爸爸!” —— 莲姨跟管家发现白兜兜她们走丢的第一时间给陆廷祈打电话。 “怎么回事?”陆廷祈赶到监控室,面色不佳。 男人一现身,房里的气压就低沉下来,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尤其是白星泽,动都不敢动地躲在莲姨身后,妹妹丢了,他比谁都难过和害怕,想哭,却又不敢哭,死死地捂住嘴巴。 他也知道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妹妹和唐酥酥。 “监控显示是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带走了兜兜小姐和酥酥小姐。”管家小心翼翼地开口。 唐晚从门口挤进来,看了眼监控画面,吓得花容失色,“是他,他……怎么出来了?!” 不是四年有期徒刑吗?这才过了两年就出来了? “唐小姐认识绑匪?”什么都还没确定,酒店经理已经将监控里的男人定罪绑匪。 毕竟是陆家和唐家的孩子,一般人不敢得罪,既然动手,那就一定是为钱绑架。 唐晚有一瞬的晃神,“他,他是私生饭,上次活动见过一次。” “私生饭呀!那就更麻烦了,那些人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酒店经理毕恭毕敬地问陆廷祈意见:“三爷您说呢?” 陆廷祈冷冷地扫过唐晚一眼,“报警吧。” 陆柠为撮合他和唐晚,非要给他讲唐晚可怜的过去,陆廷祈后来找人查了周远的底细,一眼看出监控里的男人就是唐酥酥的生父。 唐晚也认出来了,却说是私生饭。 报完警回颐景别墅,唐晚死赖在陆家不肯回去,眼瞅陆廷祈不耐烦,她立马扶额装晕。 莲姨将人搀到沙发上躺好,唐晚很快睡了过去。 她太了解周远了,不会伤害自己的女儿,但又希望那个没用的男人有用一次,帮她除掉白兜兜那个障碍。 傍晚时分,下了一下午的绵绵细雨终于停了,白兜兜跟唐酥酥手牵手地从外面跑进来,一人怀里抱着洋娃娃,一人怀里抱着小猫猫。 一屋子除了唐晚都着急得要死,俩小家伙倒是玩得尽兴。 跟没事儿人似的,白兜兜抱着小猫猫献宝似的冲到陆廷祈面前,抓起小猫猫的一只小爪子挥了挥,“三爷爷,这是糖糖,有没有很可爱呀?” 陆廷祈不喜欢小动物,但白兜兜抱来的不一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是一只Y国短毛猫,小小的身子长得圆滚滚的,乌溜溜的眼睛也是又大又圆。 跟白兜兜很像。 再加上小孩儿仰着脑袋一脸期待地望着他,这让陆廷祈到嘴的责问又咽了回去,淡淡回了两个字:“可爱。” “兜兜,你们去哪儿呀?”白星泽红着眼睛跑上前。 看哥哥样子像哭过,白兜兜疑惑地歪头,“哥哥怎么了?” “兜兜小姐和酥酥小姐走丢,小少爷怕你们被坏人欺负,回来已经哭了好几次了。”莲姨说。 “没有坏人呀,”白兜兜小手抵着小下巴,天真无邪,“是酥酥的爸爸。” 莲姨:“……” 唐小姐不是说那个男人是私生饭吗?怎么兜兜小姐却说是酥酥小姐的爸爸? “哥哥不哭,糖糖先给你玩,”白兜兜把小猫猫塞给白星泽,噔噔噔地跑出客厅,没过会儿拉了个男人进来,提声隆重介绍:“同学们,这位叔叔就是酥酥的爸爸,大家热烈欢迎。”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男人年纪不大,身材消瘦,长得不错,只是脸上那道疤有些狰狞,眉眼间还透着一股子坏劲,像个不务正业的小混混。 这样的男人竟然生出个这么乖巧的小天使? “是你绑走酥酥?!”周远一现身,唐晚哪还坐得住,踉踉跄跄地从沙发上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刺激,摇摇晃晃地扑过去,一把抓住男人的衣服,“周远,你到底想干吗?为什么不肯放我……和酥酥?!” 破案了,男人不是私生饭,真的是酥酥小姐的生父。 就是不知道唐小姐为什么撒谎? 唐晚一激动说话就尖声刺耳,周远担心吓着白兜兜,忙用手捂住她的耳朵,莲姨也上前劝唐晚:“唐小姐,孩子们都在呢,有话好好说才是。” 唐晚看向陆廷祈,已是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三爷,报警吧。” 陆廷祈眸子沉了几分,没做回应。 “啊?”莲姨差点惊掉下巴,“唐小姐,报什么警?兜兜小姐跟酥酥小姐不是找回来了吗?” “今天找回来了,那明天呢?”唐晚往后退一步,指着周远的手颤了又颤,“这个男人不会放过我和酥酥的!我是无所谓了,但酥酥不行!她是我的命,我不许任何人伤害她!” “伤害?”周远单手插兜,勾唇邪笑一声,“就像两年前那样吗?” 唐晚瞳孔放大,不敢相信周远竟然还想威胁她,“周远你疯了吗?酥酥还是你女儿吗?” “唐晚阿姨,你误会了,叔叔没有欺负兜兜和酥酥,他人很好,带我们去看了好多小猫猫,我们在那里玩得很开心。”白兜兜打抱不平地站出来。 “兜兜你被他骗了,酥酥是他女儿,他都那样对她,更何况是你。”反正手里有唐酥酥,唐晚晾周远不敢乱说一个字。 唐晚的歹毒心肠,周远两年前就领教过了,他往唐酥酥那边瞥了眼,俯身到唐晚的耳边,“唐大明星读书比我多,肯定知道‘鱼死网破’什么意思吧?” “你威胁我?”唐晚强装镇定。 “不是威胁,”周远拍了拍她的肩膀,“只是好久不见,想跟唐大明星谈谈心。” 话说完,转身走出了陆家。 唐晚犹豫了一下跟上去。 “三爷,唐小姐不会有事吧?”小混子不好惹,莲姨难免有些担心。 陆廷祈不关心唐晚,“孩子们都饿了,开饭吧。” 吃完饭,唐酥酥一个人等在院门口,白兜兜趁白星泽和陆廷祈都上楼,悄咪咪地跑去跟唐酥酥说:“酥酥,我们偷偷过去看一眼好不好?” 唐酥酥想了想才点头,似有犹豫。 “放心,姨姨看着糖糖,不会跑丢的。”白兜兜牵着唐酥酥往小树林走去,哥哥说大人们最喜欢钻小树林了,虽然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小树林里面又没有照明灯,越往里面走就越看不清,好在白兜兜听力异于常人,循着说话声很快找到唐晚和周远。 她们躲在树干后面偷听。 “周远你疯了吗?!”唐晚在陆家还有所收敛,即便对周远发脾气,也带着几分楚楚可怜,但现在只剩他们两个知根知底的,就完全用不着演戏了,咄咄逼人的样子堪比骂街泼妇,“还想要回酥酥?你拿什么养她?偷鸡摸狗吗?” 面对唐晚洪水猛兽的羞辱,周远表现得非常淡定,似乎早就习惯了,他蹲在地上点上一支烟,“酥酥是我女儿,就算砸锅卖铁,我也不会亏待她一分。” 唐晚冷笑一声,满是不屑,“连个家都没有,你哪儿来的锅?周远,我告诉你,酥酥现在跟着我过得很好,如果你真的为她好,麻烦你有多远滚多远,这辈子都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周远沉默,埋头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烟头一闪一闪的红光,看得人心凉,“唐晚,我不求你其他,只求你放过酥酥吧。” “这话不该我跟你说吗?”唐酥酥居高临下地瞥他一眼,“酥酥现在还小,她什么都不懂,等她再长大些,你难道想看她被人笑话是绑匪的女儿吗?” “绑匪?”周远抬起头看她,眼里都是烟雾,“唐晚,你到底有没有心啊?两年前那事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我根本没有绑架酥酥,是你带我去的孤儿院,也是你让我领酥酥出去玩两天……为什么陷害我?” “怎么到今天了你还没想明白?”唐晚对周远恨之入骨,恨他不知好歹,恨他死缠烂打,恨他……每当她的生活有新起色,他就会出现在她世界里,他就是她成为人上人的最大阻碍,“那时候我好不容易才签到一家经纪公司,眼看就要大红大紫,你突然跑来要我回老家?一个失踪了一年多的人,我都当你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唐晚,你听我解释好不好?”周远对唐晚还有感情,即便她害他坐了两年的牢,“我那个时候不是失踪,只是在G城跟人做生意,我想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风风光光地娶你过门。” 两年前周远确实给过唐晚一张银行卡,里面有十二万的存款,是周远没日没夜辛苦存下来的,原本打算接上唐晚和酥酥回老家,在小镇开一家小超市过好他们自己的小日子,没成想…… 他进去了。 唐晚用他的血汗钱买了一只小鬼回家,把她的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这话你说了八百遍了吧?你没说腻,我都听腻了,”唐晚冷哼一声,“周远,别自欺欺人了行吗?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对于我和酥酥来说,你不是家人,是一段抹不去的羞辱。” 周远的烟差点掉地上。 “最后提醒你一遍,酥酥在我手里,你别妄想什么鱼死网破,还有……”唐晚莞尔一笑,“我能送你进去一次,就能送你进去第二次。” 周远还是没说话,挑起眼皮看着她。 唐晚心理素质不一般,丝毫不慌张,甚至朝他挑了挑眉,尽是挑衅。 眼前的女人早也不是那个每天放学在校门口等他一块回家的小姑娘了。 她什么时候变了一个人?或者说一开始就是他看错了。 周远站起身,踩了脚地上的烟头,心里窝着一团火,却也无可奈何,“唐晚,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好好照顾酥酥,不然……” “知道了,酥酥到底也是我女儿。”唐晚不耐烦地打断他。 往日小镇人人称羡的小情侣走至今日终究还是分道扬镳了,唐晚走她的阳光道,周远走他的独木桥。 只不过这些都是他们自以为,谁又知道哪条是独木桥哪条是阳光道呢? 周远出了小树林,听到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他以为是唐晚。 “放心吧,我说话算话,”周远站住脚,没回头,“只要你好好对酥酥,我就不会再来打扰……” 唐酥酥将洋娃娃交给白兜兜帮忙保管,自己扑上去一把抱住周远,生怕周远会跑一样,手脚并用地缠在他腿上,像一只奶乎乎的八爪鱼。 周远低头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唐酥酥,皱紧的眉头不自觉地松开了几分,“酥酥,你们怎么跑出来了?还没大人跟着,多危险呀,快回家去。” 唐酥酥摇头。 “为什么不回家呀?还想去宠物店玩吗?”别看周远长得一副火急火燎急性子的样子,却对孩子十分有耐心,“但今天太晚了,猫猫们都睡觉觉了,我们改天再去好不好?” 唐酥酥仍是摇头,腾出一只小手拉住周远的一根手指头,仰起小脸,努力了半天哑哑地喊了一声爸爸。 唐酥酥这一声爸爸仿佛打翻了奶罐子,虽然有些沙哑,却也软糯甜美。 周远跟白兜兜惊呆了。 “酥酥说话了!”白兜兜激动地扑过来,从后面抱住了唐酥酥。 于是乎,周远腿上就挂了两个小奶瓶,都小小的一只,倒也不觉得重,只是看起来有些滑稽。 周远怔怔地看着唐酥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回过神来,又惊又喜,说话都哆嗦了,“酥酥,你,你刚才喊我什么?” 唐酥酥一岁多点的时候,周远去孤儿院看她,她在唐晚怀里朝他张开小手,咿咿呀呀,最后喊了一声爸爸,当时可把周远高兴坏了。 但那也是他唯一听到的一声爸爸。 出狱后,他第一时间去了孤儿院,却被告知唐晚已经把人接走,而且还打听到酥酥从那件事后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没想到他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听到女儿喊他一声爸爸。 就算死也瞑目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周远被唐晚陷害入狱没掉一滴泪,到这会儿听到女儿喊他却湿了眼角。 在昏黄的路等底下泛着温柔的亮光,将他眉眼间的那股子坏劲磨灭得一干二净。 见人哭了,唐酥酥立马张开小手要抱抱。 白兜兜懂事地松开唐酥酥,默默地退到边上。 周远弯腰抱起唐酥酥,女儿比两年前长大了不少,却还是软软的小小的一只,他都不敢太用力,生怕弄疼她。 唐酥酥用小胖手擦周远的眼角,小脸认真的样子,可爱得要命,“爸爸,你,你是酥酥爸爸,爸爸不哭哭。” “嗯嗯,爸爸不哭。”周远看着乖巧懂事的女儿,恨不得把命都给她。 “爸爸,妈妈为什么那样做呀?”刚才唐晚跟周远说的话,唐酥酥虽然很多都没听明白,但她知道爸爸之所以这么久没来看她都是因为妈妈。 “酥酥,妈妈……”周远顿了顿,还是不忍心多讲,“妈妈她也没办法,爸爸不在你们身边,妈妈一个人照顾酥酥很辛苦,她要赚很多很多的钱给酥酥……” 不管唐晚怎么自私怎么恶毒,他都要顾及女儿的心情,不能让女儿对自己妈妈有抵触心理。 “可是,酥酥不要很多很多的钱,酥酥只要爸爸和妈妈。”唐酥酥从小生活在孤儿院里,那里的小朋友都没有爸爸和妈妈,好可怜,但她明明有爸爸和妈妈,为什么还要被丢在孤儿院,她不是更加可怜吗? 小朋友们都说她的爸爸妈妈不要她了,唐酥酥每次都躲起来偷偷地哭。 周远何尝不想陪在女儿身边,但他不能,摸了摸唐酥酥的头,满是心疼和宠爱:“酥酥,乖乖听妈妈的话,爸爸有空就来看你好不好?” “真的吗?”唐酥酥眼睛里终于有了光,不再像以前那样空洞无神。 “嗯,爸爸给你保证。”只要不被唐晚发现,偶尔见一次女儿应该没问题吧?周远想。 周远悄悄地把白兜兜跟唐酥酥送回陆家,白兜兜一进门就要跟所有人分享好消息,把二楼的陆廷祈和白星泽拉到客厅,莲姨跟管家也必须到场听她说。 白兜兜有模有样地走出来,轻咳一声,突然想到少了主人翁,又回去把唐酥酥拉上,提了提声隆重宣布:“我们酥酥说话了!” 第30章 小鬼吓人 白兜兜隆重宣布:“我们酥酥说话了!” 除了陆廷祈的其他人:“!!!” 白兜兜轻拍了拍唐酥酥的后背, 就像逢年过节要孩子展现才艺的家长,炫耀又自豪:“来,酥酥, 给他们表演一段。” 唐酥酥抱着洋娃娃懵懵地眨眨眼睛,“表演什么?” 酥酥小姐真的说话了! 在场都惊呆了, 没人说话, 很安静。 白兜兜捧场地鼓起掌, “酥酥太棒了!” “酥酥!”唐晚的声音传来,带着哽咽和惊喜。 唐酥酥转过头,看到唐晚朝她飞奔而来, 条件反射地躲到白兜兜的身后, 一只手紧紧地抓住白兜兜的衣摆。 唐晚一脚刹住, 不敢相信地看着唐酥酥,哽咽地喊道:“酥酥……酥酥, 你这是怎么了?” “唐晚阿姨不要吓到酥酥了,不然酥酥又不说话怎么办?”白兜兜小手背到身后, 轻轻地抱着唐酥酥。 唐晚蹲下身子, 眼睛通红, “酥酥, 我是妈妈, 妈妈那么心疼你, 怎么会吓你呢?酥酥,妈妈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呀, 你爸他……只会伤害你。” “不会,”唐酥酥从白兜兜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爸爸才不会伤害酥酥,妈妈不要说爸爸坏话好不好?” “酥酥说得对, 叔叔人很好,他都没说唐晚阿姨坏话,唐晚阿姨为什么要说叔叔坏话?”白兜兜附和道。 “好好好,妈妈不说你爸坏话了,”唐晚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扯了扯嘴角,“酥酥快到妈妈这来,妈妈带你回家睡觉觉了。” 不管怎么样,唐酥酥还是喜欢自己的妈妈,也愿意相信爸爸说的话,妈妈一个人照顾她很辛苦了,她要乖乖听妈妈的话。 回到家里,唐晚送唐酥酥回房间睡觉,反手摔上门,用力过度,“嘭”一声巨响,吓得唐酥酥一哆嗦。 唐晚将人往床上重重一丢,唐酥酥的脑袋撞上床头柜,额角立马红了一小块,她捂住头有些不知所措。 “刚刚不是躲我吗?”唐晚笑脸消失,神色恼怒扭曲,直勾勾地盯着唐酥酥,那眼神……仿佛唐酥酥不是她女儿,而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唐酥酥害怕地往床角爬,唐晚不给她机会,抓住脚踝把人拖回去。 “唐酥酥,你才多大点?跟谁学的胳膊肘往外拐?”唐晚低吼道,一股无言的危险气息逐渐攀升。 唐酥酥在孤儿院很少见到唐晚,每次她去看她的时候,碍于旁人在场,都是笑眯眯的一脸和善,在别人看来妈妈很好相处。 没成想…… 她不敢说话,瑟瑟发抖地蜷缩成一团。 “一定是白兜兜对不对?”唐晚怒火中烧,眼睛布满红血丝,极其狰狞可怖,“那个小贱人,在三爷面前说我坏话,还偷偷教坏我女儿!太可恶了!” “不,不是兜兜,”唐酥酥已经害怕到不行,但兜兜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想妈妈误会她,拼命地解释道,“兜兜很好,她没有教坏酥酥……” “闭嘴!”唐晚捏住唐酥酥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向自己,“唐酥酥,你是我女儿,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有你顶嘴的份儿?” 唐酥酥吃痛,眼泪不受控地掉下来,可怜巴巴地喊道:“妈妈……妈妈……酥酥痛痛……” “痛死你算了,吃里扒外的东西,”唐晚甩开唐酥酥,最后瞪了她一眼,“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唐晚出去后,唐酥酥才敢哭出声,抱着洋娃娃安慰道,“宝宝不怕,宝宝不怕,妈妈今天是心情不好,平时妈妈对酥酥还是很好的。” 哭着哭着睡了过去,到半夜做噩梦被吓醒,大汗淋漓地坐床上喊了几声妈妈,半天没动静,终于想起睡前自己惹妈妈生气了。 嗯,要去道歉才行。 唐酥酥抱起洋娃娃光着脚丫子走出房间,走廊没有开灯,黑黢黢的就像怪兽张大嘴巴,她害怕地缩了缩脖子,看到走廊最里面的那间屋子亮着灯,房门没关严实,昏黄的亮光从缝隙里透出来。 从唐晚接唐酥酥回来的那天起,几乎每天都要警告唐酥酥不可以靠近那间屋子,不然妈妈就不要她了。 唐酥酥很听话,不管晚上听到什么,她都从来没想过要去看看妈妈在房间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但今天……或是因为白兜兜,亦或是因为爸爸,唐酥酥终于勇敢地迈出小短腿。 小心翼翼地蹲在门口,透过门缝往里探去。 屋里点了三根白蜡烛,昏黄的亮光摇曳不定,唐酥酥看到妈妈站在一张木桌前面,桌子上放了一只木偶小娃娃,很小很小的一只,比她的洋娃娃还要小,身上涂了一层金粉,还画了好多奇怪的纹路。 唐酥酥看不懂。 但她知道晚上听到的小男孩哭声就是木偶小娃娃发出来的。 “小乖乖,你再帮我一个忙好不好?”唐晚从带来的袋子里拿出各式各样的零食放到桌子上,然后是小男孩喜欢玩的小车子小飞机小火车玩具,一脸讨好地笑道,“隔壁那个白兜兜,你上次也见过对吧?她实在太讨厌了,你帮我吓唬吓唬她好不好?” 桌子上的烛光一闪,唐酥酥看到木偶小娃娃嘴巴好像动了一下,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眼看去的时候,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仿佛刚刚只是她看花了眼。 “不着急把人弄死,最好把人吓傻。”收养的孩子成了小疯子,以陆廷祈的脾气,一定会把人送走,到时看她还怎么兴风作浪。 唐晚这如意算盘打得精妙,只要事情不闹大,陆廷祈就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听到妈妈要小娃娃去吓唬白兜兜,唐酥酥立马想到……原来白星泽那个时候没有说谎,就是妈妈要小娃娃把他推下楼的。 但是妈妈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还有白兜兜是她最好最好的朋友,她绝不能让小娃娃去欺负兜兜。 唐酥酥给自己加油打气,手肘不小心碰到门板,“嘎吱”一声,门开了。 “谁?谁在那儿?!”唐晚回头,掐着嗓子又喊了一声,“酥酥是你吗?” 唐酥酥战战栗栗地缩在墙角里,紧紧地抱住怀里的洋娃娃。 “酥酥,妈妈知道是你,妈妈不生气,快来妈妈这里。”唐晚说话很温柔,但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甚至透着一股子阴晦诡谲。 “嗒嗒嗒”的脚步声不断靠近,唐酥酥吓得腿已经软成了一滩水。 唐晚一只手已经握上门框,纤细莹玉的手指,涂着鲜艳似血的指甲,甚至大半个身子从门里探出来,先是往走廊左边看了眼。 唐酥酥躲在走廊右边的墙角里,眼看就要被发现了,她吓得紧紧地闭上眼睛。 就这时房里突然传来“哐”一声巨响,唐晚看到整块窗户玻璃落到地上摔得粉碎,而在她刚才回头的那一瞬……好像有一道花俏的影子跃了出去。 唐晚追过去,趴在窗台上往下望,院子里空空如也,连个鬼都没有。 难道刚刚只是自己的错觉? “小乖乖没吓到吧?”唐晚没管窗户,先回去安慰木偶小娃娃,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没事了,妈妈马上就给你换个房间,保证小乖乖一定喜欢。” 扭头看了眼门口,又道:“小乖乖等妈妈一小下下哦。” 唐晚从木偶小娃娃房间出来,直接去了唐酥酥的卧室,推开门,她也不进去,就站在门口直愣愣地盯着唐酥酥。 唐酥酥蜷缩在小床上,怀里抱着她的洋娃娃,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对于唐酥酥来说简直度秒如年,小心脏砰砰砰地都快跳出来,终于听到唐晚拉上门离开,她还是不敢睁开眼睛,小手攥紧了拳头告诉自己:兜兜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一定要保护好兜兜。 结果…… 第二天唐晚把唐酥酥送回了孤儿院,理由是她要去外地拍两天戏,拍完戏就接她回家。 唐酥酥抱着洋娃娃扒着大铁门,伤心得眼泪止不住往下掉,院长只当她舍不得唐晚,实际上她是担心白兜兜被木偶小娃娃欺负。 木偶小娃娃很听唐晚的话,第二天晚上就去吓白兜兜。 白兜兜吃完晚饭,又看了一会儿动画片,莲姨催她上楼洗澡,她回自己房间拿睡衣,一开灯看到被窝鼓起一团,她天真地以为是哥哥跟自己玩捉迷藏呢。 于是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抓住被角一把掀开,大喊一声:“哥哥,兜兜找到你了!” 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白兜兜纳闷地抵着小下巴,小声咕哝:“不是哥哥呀。” “怎么了?怎么了?”在自己房间听到白兜兜喊哥哥,正准备洗澡的白星泽呼哧呼哧跑过来,“我在这呢,我在这呢。” 肉眼可见的紧张和担心。 “没什么呀,”白兜兜朝白星泽灿烂一笑,指着自己的小床道,“兜兜以为哥哥跟兜兜捉迷藏呢。” 白星泽往小床上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呀,兜兜是不是看电视看傻了?” “嗯。”白兜兜认同地点点头,拿起床头的小睡衣,另只手牵过白星泽,“哥哥,走吧,我们一块洗澡。” 白星泽小脸一红,“不行,女孩子跟男孩子不能一块洗澡。” “为什么呀?” “因为……我们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呀?”白兜兜追问。 “我有小鸟鸟,”白星泽又害羞又骄傲,“你有吗?” 白兜兜实诚地摇头,“兜兜没有,所以想看哥哥的小鸟鸟呀。” 白星泽:“……” 在进白星泽房间之前,白兜兜最后看了眼自己的卧室,房门大敞,正好能看到小床上的小男孩,光溜溜的,没穿衣服。 原来那就是小鸟鸟呀。 也不是很厉害的样子。 洗完澡,白兜兜先去陆廷祈房间请假,说她今天想要自己睡觉,陆廷祈轻拨着手里的佛珠,“一个人没问题?” “没问题。”白兜兜眨着大眼睛,“兜兜很厉害哒。” “有事就喊一声。”陆廷祈闻到小鬼的气味,额上涔出一层密麻的冷汗。 吓得不轻。 即便这样还担心白兜兜。 白兜兜太感动了,踮脚帮陆廷祈擦了擦汗,“三爷爷不怕,兜兜保护你。” “嗯,”陆廷祈心里有些暖,同时也很尴尬,“去吧。” 回到自己卧房,白兜兜把门一关,搓了搓小胖手,眼睛发亮,似心奋不已。 来吧,小弟弟,一起玩。 站在卫生间的小凳子洗手,白兜兜埋着头,后脖颈完全露出来,小鬼就往她衣领里吹凉气,白兜兜觉得痒,左右耸了耸脖子,然后咯咯地笑了几声。 她这笑过于突兀,吓得小鬼一激灵。 洗完手,白兜兜抬头看向镜子,镜子里面除了她自己,还有一张毫无血色的大圆脸,一双发青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她。 白兜兜歪了一下脑袋,有些不屑,然后端下了自己的假脑袋。 飘在半空的小鬼摔到了地上。 白兜兜跳下小凳子,弯腰,小手撑在腿上,笑眯眯地看着小鬼,“小弟弟,你最近是不是没睡好呀?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小鬼:“……” 夜里三点,白兜兜爬起来上厕所,揭开马桶盖看到里面有个脑袋,她一点不慌张,抽了一张纸盖到小鬼的眼睛上,语重心长教育道:“男孩子不能偷看女孩子嘘嘘。” 说完,脱了小裤裤一屁股坐到马桶上。 嘘嘘完,白兜兜提起小裤裤回去睡觉,这时,一只胖乎乎的小手从马桶里伸出来抓住了她,沾了白兜兜一手的尿。 白兜兜握紧了小拳头,奶凶奶凶一声吼:“出来,你给我出来!我要打死你!” 陆廷祈睡眠不深,稍有风吹草动就容易惊醒,后来白兜兜搬到他这个房间,他才稍稍睡得好了些,今天白兜兜不在,酝酿了两个小时才入睡,却没想…… 隔壁燥起来了,噼里啪啦,你追我逃,也不知道闹了多久,终于天亮了。 陆廷祈眯了一会儿,隐约听到莲姨在喊兜兜小姐,起身披了一件外套去开门。 门一拉开,靠在门口睡觉的白兜兜就倒在他腿上,陆廷祈蹲下去将人扶住。 “三爷,兜兜小姐这是梦游了吗?”莲姨一脸担心。 “先去看星泽,兜兜交给我。”陆廷祈抱起白兜兜回房间,将小孩子放到小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刚要转身离开,白兜兜抓住了他的衣角。 陆廷祈低头看着她。 睡梦里的小孩儿吧唧着小嘴,呓语道:“三爷爷不怕,兜兜绝对不会放小鬼进去吓到您……” 陆廷祈清冷的眸光闪动,在白兜兜额上落下一吻,很轻很轻,像羽毛。 天使的羽毛。 —— 两天后,唐晚从外地回来,先去孤儿院接唐酥酥,在车上威胁女儿:“酥酥,妈妈不管你那天晚上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都最好给妈妈烂到肚子里知道吗?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你爸了。” 唐酥酥哭得惨兮兮地求唐晚,唐晚眼不见心不烦,把脸转向一边看向窗外,“酥酥是大孩子了,爸爸和朋友哪个更重要,这个应该不用妈妈教了吧?” 回到颐景别墅,唐晚刚下车就听到隔壁有人喊酥酥,紧接着就看到一抹粉嫩的小团子朝她们这边跑来,是白兜兜,她不敢相信地怔在原地。 小贱人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小乖乖这两天是不是偷懒了? “酥酥,是你回来了?”白兜兜一边跑一边喊,“太好了,这两天我都想死你了。” 唐酥酥听到白兜兜的声音,高兴坏了,从车里跳下来,“兜兜!” 白兜兜扑过去一把抱住唐酥酥,“酥酥去哪儿呀?兜兜都找不到你。” 唐酥酥看了眼唐晚,有些害怕,“我,我没去哪儿。” “她能去哪儿,还不是跟阿姨在一起。”唐晚从震惊中回过神,勾了唇角笑得亲和,“阿姨去外地拍戏,不放心酥酥一个人在家。” 白兜兜昂起小脑袋:“阿姨对酥酥好好哦。” 唐晚没想到白兜兜胆子这么大,居然一点不怕小乖乖,还追了小乖乖一晚上,以致小乖乖元气大伤,躲在神龛里恢复神力。 “小乖乖,既然小贱人不怕你,那干脆……”唐晚恶毒的眸底闪过一抹决绝,“一不做二不休,小乖乖把她弄死吧。” “麻麻……为什么?”小鬼是异国人士,华语虽然听得懂,却说不大利索。 唐晚爱怜地摸摸木偶小娃娃的头,“妈妈知道小乖乖不喜欢杀人,所以妈妈保证白兜兜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好不好?” 小鬼犹豫。 第一是不想杀人,第二是……白兜兜比他还要吓人,他怎么杀她? “小乖乖,妈妈只有你一个孩子,如果你都不帮妈妈的话,妈妈就真的太可怜了。”唐晚哭惨。 “酥酥……” “酥酥不乖,妈妈一点不喜欢她,妈妈最喜欢小乖乖了。”在唐晚糖衣炮弹的轰炸下,小鬼最终还是答应了唐晚,毕竟是从未得过母爱的可怜孩子。 只不过他得好好想一想怎么弄死白兜兜。 结果还没想明白,白兜兜就找上了门。 唐酥酥趁唐晚晚上有应酬,偷偷地把白兜兜带回了家,两小家伙很快在地下室找到木偶小娃娃。 “兜兜,就是这个小弟弟,妈妈让他吓唬你的。”唐酥酥指着桌子上的木偶小娃娃说道。 白兜兜看了眼木偶小娃娃,似乎不大感兴趣,主要是桌子上摆了太多好吃的零食,她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这是妈妈买给小弟弟的零食……”唐酥酥伤心地嘟囔道,“妈妈从来不给酥酥买零食,只给小弟弟买……” 白兜兜拿了一支巧克力棒给唐酥酥,安慰道:“没关系,我们现在就把零食吃光光!” 唐酥酥接过巧克力棒,“嗯。” 俩小家伙正要大开杀戒,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阴森森的喊话,“不要!那素偶滴!” 唐酥酥扫了眼周遭,地下室除了她们两个没有其他人,她怕怕地拉住白兜兜的手,“兜兜,木偶小娃娃说话了吗?” “不是木偶小娃娃,是调皮的小弟弟哦,”白兜兜拍拍唐酥酥的手安慰她,“不怕,小弟弟打不过兜兜。” 唐酥酥相信白兜兜,但脸上仍是不安,“小弟弟在哪儿?看不见他怎么办?” “包我身上!”白兜兜松开唐酥酥的手,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骄傲感,她在地下室绕了一圈,用手在嘴边摆成喇叭形状,“小弟弟,姐姐来找你咯,一定要藏好了,不然姐姐找到你要打屁屁哦。” 威胁。 □□的威胁。 小鬼害怕极了,一动不敢动。 地下室布置简单,藏身的地方不多,白兜兜很快翻了一遍,未果。 最后白兜兜只能使诈,软乎乎地问道:“小弟弟躲好了吗?” 唐酥酥眨巴着大眼睛,木偶小娃娃不能这么傻吧? 片刻死寂后,小鬼竟然真的回了一句:“躲好了。” 白兜兜“奸计得逞”,抿嘴偷笑,循着声儿一边往回走一边继续问:“小弟弟躲好了吗?” “躲好了。”小鬼天真。 唐酥酥站在供桌前面,听得很清楚,小鬼就藏在桌子下面,她朝白兜兜使了个眼色:“兜兜快来,我们一块打他。” 白兜兜赞同地点头,走上前蹲下身子,明明已经到了跟前,却忍不住地还逗他:“小弟弟躲好了吗?” “躲好了。” 白兜兜掀开垂到地上的桌布,笑眯眯地偏着脑袋问:“小弟弟躲好了吗?” 小鬼正坐在地上玩小火车呢,听到白兜兜的声音,倏地抬起头,对上她笑成月牙状的眼睛,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 白兜兜:“……” 唐酥酥:“……” “大坏蛋,大坏蛋,大坏蛋……”嘴里不停地骂道,“讨厌!” 白兜兜一脸懵地问唐酥酥,“谁是大坏蛋呀?” 唐酥酥小手一指,“小鬼吓唬兜兜,小鬼是大坏蛋。” “偶不素!”小鬼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偶听麻麻的话,偶是好孩纸。” “出来说话。”别看唐酥酥平时安静沉默,甚至有些时候胆怯怕事,却还有做大姐大的潜力,凶凶地命令道。 高昂的声音震得小鬼一愣,都忘了自己还在哭,一流鼻涕挂在半空。 “出来!”唐酥酥加重语气,更凶了。 小鬼立马乖乖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因为太着急,鼻涕滋溜地断了。 白兜兜觉得唐酥酥太帅了,星星眼地望着她,“酥酥好棒哦。” 唐酥酥有些害羞地挠了挠脸,其实在她心里兜兜才是超级英雄。 左边是白兜兜,右边是唐酥酥,小鬼坐在中间,温顺得像一只小狗狗,打哭嗝都不敢用力,太卑微了。 “说话!”唐酥酥用手戳他的小胳膊,冰冷,一点温度都没有。 她有一度的慌张,但很快就压制下去。 因为只要有兜兜在,她就什么都不怕。 “偶……”小鬼不知道说什么,憋了半天支吾道,“你们,不要抢,都素偶的。” “什么都是你的?”唐酥酥问。 “零食,还有麻麻。”小鬼泪汪汪地看了眼唐酥酥,“麻麻说,只有偶一个孩纸。” 闻言,唐酥酥蔫了,小脑袋耷拉下去,“妈妈真的这么说?” “嗯。”小鬼听出唐酥酥要哭,安慰道,“不哭,酥酥可以找,找别的麻麻。” “你说的不对!”白兜兜很有道理地反驳道,“虽然到处都是妈妈,但她们都是别人的妈妈,酥酥只有一个妈妈,那就是唐晚阿姨,唐晚阿姨也只是酥酥的妈妈,不是小弟弟的妈妈。” 语速太快,小鬼反应不过来,“你,说森么?”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不要养文呀,没人追文,作者码字都没动力了,嘤嘤嘤……哭唧唧 第31章 有钱,骄傲 “唐晚阿姨不是小弟弟的妈妈, ”白兜兜放慢语速说重点,“是酥酥的妈妈,你的妈妈不在M城。” 小鬼终于听明白, 又一声哇地哭起来,撕心裂肺。 白兜兜捂住耳朵, “不哭行吗?” 没想到小鬼是个小哭包。 “不准哭!”关键时候还得大姐大唐酥酥出马。 小鬼立马乖了, 扁着嘴可怜巴巴地吸了吸鼻子, “那,你们帮偶找麻麻好不好?” 白兜兜认真地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吗?”小鬼感动地又又要哭, 被唐酥酥一眼瞪回去。 “就是……”白兜兜为难地抓头, “兜兜也不知道你妈妈在哪儿呀?” “找不到麻麻, 偶能哭一小下吗?”小鬼怂怂地问唐酥酥。 “不能!”唐酥酥一口拒绝,语重心长教育道,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是男孩子, 不能随便落泪。” 小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兜兜虽然不知道, 但三爷爷一定知道, ”白兜兜谨记校长交代, 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麻烦就找三爷爷, “走吧, 我们去问三爷爷。” 领回家之前,白兜兜先给小鬼梳妆打扮一番, 不然他的小鸟鸟会吓到三爷爷。 白兜兜敲了敲书房门,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三爷爷?” 房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门开,陆廷祈垂首问:“有事?” “三爷爷知道小弟弟的妈妈在哪儿吗?”白兜兜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陆廷祈有不好的预感, “什么小弟弟?” “别躲了,快出来。”白兜兜回头对着身后的白墙喊了一声。 小鬼扭扭捏捏地从白墙里面爬出来,动作慢,先是一只手,然后是脑袋,最后是屁股。 在唐晚手里养得欲念深怨念重,身上萦绕着一团散不去的黑雾。 陆廷祈轻拨佛珠的手顿住,一声没吭,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三爷爷!”白兜兜吓坏了,抱住陆廷祈的脑袋掐人中,着急得眼泪掉下来,“三爷爷不要死!兜兜不要三爷爷死!” 管家他们闻声赶来,将陆廷祈扶回房间,打电话联系家庭医生,莲姨把白兜兜抱出房间,“兜兜小姐先去儿童房玩会儿好吗?” “姨姨,三爷爷死了吗?”白兜兜作为死神见惯了死亡,但一想到三爷爷如果死了,她就好难过好难过,就像天塌下来了一样。 “傻孩子,三爷没事,晕过去了而已,等会儿就会醒。”莲姨摸摸她的头。 白兜兜这才放下心来,乖乖地去了儿童房,小鬼心惊胆战地跟在后面。 等在儿童房的唐酥酥看到白兜兜,“兜兜,出什么事了吗?外面为什么这么吵?” 白兜兜委屈巴巴地指了指小鬼,“都怪他,吓到三爷爷了。” “他穿了衣服不吓人了啊。”唐酥酥不解。 费尽心思给小鬼打扮,又叮嘱了那么多遍,结果…… 白兜兜越想越生气,气呼呼地一跺脚,“不是说好走出来吗?你怎么从墙里爬出来了?” “不素,不素没穿过衣服,偶不习惯。”小鬼扁嘴,也委屈。 “兜兜最喜欢三爷爷了,你吓坏三爷爷,兜兜再也不跟你玩了。”白兜兜别过脸。 小鬼拉了拉白兜兜的衣角,小小声道歉:“偶错了,好不好?” 白兜兜冷哼一声,不理他。 小鬼慌了,又说:“麻麻要偶杀你,偶不杀你了好不好?” 白兜兜跟唐酥酥都惊呆了。 “胡说八道,妈妈只要你吓唬兜兜!”自己的妈妈要杀自己最好的朋友,唐酥酥不愿相信。 “没吓到兜兜,麻麻要偶杀她,”小鬼信誓旦旦,“偶从不撒谎。” “唐晚阿姨为什么要杀我?”白兜兜自认为对唐晚阿姨非常客气了,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偶不知道啊,反正麻麻要偶杀了你。”小鬼单纯。 三爷爷被小鬼吓晕,白兜兜觉得都是自己的错,无颜面对江东父老,晚饭都没吃,把自己关在儿童房里。 唐酥酥跟白星泽担心她,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外。 莲姨跟管家劝了两趟都没用,只能等三爷醒了再说,毕竟兜兜小姐最听三爷的话。 唐晚应酬结束来接唐酥酥,进门看到莲姨端了碗参汤要上楼,她几步追上去:“莲姨,这是给三爷准备的吗?” 莲姨对唐晚印象不错,向来都是有问必答,“三爷身子不舒服,我熬了一些滋补的参汤,等会儿三爷醒了好喝。” 醒了好喝? 也就是三爷还没醒。 唐晚心生一计,殷勤道:“要不我给三爷送去吧?” 莲姨犹豫。 三爷最不喜欢外人进他的房间,但转念一想,唐小姐应该不算外人吧?酥酥小姐跟兜兜小姐玩得那么好,想来三爷也把唐小姐当朋友了吧? 再说三爷也不能打一辈子光棍呀。 “唐小姐,三爷脾气不好,您一定要注意。”莲姨不忘叮嘱。 “好。”唐晚接过汤碗扭着小蛮腰往二楼走去。 进了房间,唐晚关上门,反锁,将参汤放到床头,看着床上俊美如神的男人,弧度姣好的红唇一弯。 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她就掌握了主动权,到时还斗不过一个孩子吗? “三爷?”唐晚俯身到陆廷祈耳边喊了几声,见人没有要醒的迹象,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脱下自己的风衣外套…… 真丝衬衣,黑色包裙,蕾丝内衣…… 晚上十点,陆廷祈转醒,看到躺在他身边的唐晚,一点不意外,非常淡定地坐起身,拿了床头柜上的玉石佛珠,漫不经心地拨了两下。 唐晚听到动静睁开眼睛,一双丹凤眼娇媚迷离,随便一抬眸都带着钩子。 不过对陆廷祈没用,他看都没看她一眼,冷冷地开口:“醒了?” “三爷,您听我说!”唐晚激动地翻身坐起,被子滑落,露出雪白的身子,魔鬼曲线,凹凸有致,似紧张,却是诱惑。 “你说,我听。”陆廷祈捡起地上的睡衣穿上,遮住一览无遗的身体,背对着唐晚,薄唇轻启:“说不清楚,死。” 唐晚不甘心。 她好不容易熬到今天,不撞南墙怎么舍得回头? 如果都是死,为什么不赌一赌呢? “三爷,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唐晚演技好,上一秒千娇百媚,下一秒已是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我来给三爷送参汤,然后……然后醒来就……” “就在床上了?”陆廷祈转过脸看她,似笑非笑,“唐小姐当别人是傻子吗?” 唐晚对上陆廷祈看她的眼神,明明清冷不带情绪,却教人浑身发毛,“三……三爷,我说的都是真的,您一定要相信我……” “说吧,想要什么?”陆廷祈不耐打断她。 “我,我什么都不想要,”唐晚抓过被子捂在胸口,身子发颤,“三爷,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我保证谁都不会知道……” “什么都不想要?”陆廷祈一步一步走向唐晚,伸手捏住她的脖子,稍稍用力,将人提在半空,“唐小姐可是真心话?” 唐晚呼吸困难,小脸发白,“真,真心话。” 陆廷祈微微低头看着她,若有所思,片刻后,松手。 唐晚裹着被子跌坐在地,两条雪白的胳膊搭在床边,埋头咳嗽,很快,脸红脖子也红了一圈,像夏日盛放的娇艳玫瑰。 可惜,陆廷祈不喜欢玫瑰。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陆廷祈淡然道:“如果怀上孩子,我就娶你过门。” 唐晚不敢相信地速速抬起头,“三爷?” 陆廷祈往门口看了一眼,眸光一闪,不知道在想什么,“衣服穿上,出去。” 唐晚不敢再惹陆廷祈生气,穿好衣服打开房门。 没想到门外站了一大群人,以白兜兜为首,然后白星泽和唐酥酥,还有莲姨和管家,看他们的样子是刚来,正好赶上现场直播。 唐晚衣衫不整地从三爷卧房冲出来,咱成年人一眼就明白怎么回事。 莲姨跟管家都惊呆了。 只有三个孩子懵懵懂懂,白兜兜最直接,眨巴着大眼睛问:“唐晚阿姨跟三爷爷打架了吗?” “兜兜小姐,小少爷,明天还要上学,我们回房睡觉觉吧?”莲姨一手抱一个赶紧走。 回了房,白兜兜还在问,“姨姨,三爷爷也不喜欢唐晚阿姨对不对?”不然也不会跟唐婉阿姨打架。 “应该喜欢吧,”莲姨拉过小被子给白兜兜盖好,耐心解释道,“兜兜小姐,对于大人来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相爱。” 白兜兜表示听不懂,小声咕哝道:“反正兜兜不喜欢唐晚阿姨,唐晚阿姨坏坏,让小弟弟来杀兜兜。” 什么小弟弟,什么杀不杀? 莲姨更听不懂,心想一定是小孩子动画片看多了,便也没多想,“兜兜快睡吧,晚安。” “姨姨,兜兜还有件事想问您,”白兜兜两只小手捏住被角,定定地望着莲姨,“如果有人生兜兜的气,兜兜要怎么哄他呢?” “兜兜小姐跟酥酥小姐吵架了?”莲姨笑眯眯地摸摸她的额角。 “不是酥酥,也不是哥哥,反正……”白兜兜突然有些害羞,钻进被子躲起来,瓮声瓮气地撒娇,“姨姨快告诉兜兜嘛。” 莲姨笑。 怎么会有人跟这么可爱的小天使生气? “兜兜小姐可以给他吃糖,或者送他一个小礼物呀。” 小礼物吗? 白兜兜立马想到之前哥哥就是收了塑料玫瑰花才跟她一块玩的。 但是三爷爷那么有钱,他应该什么都不缺吧? 白兜兜最后还是决定真心实意道歉好了。 第二天,陆廷祈在书房看佛经,白兜兜殷勤地端茶倒水,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小企鹅刚学会走路。 陆廷祈面无表情,但眼底已有浅浅的笑意。 送完茶水,白兜兜也不吵陆廷祈,就乖乖地坐在地毯上,有样学样地翻着一本图画书。 没过十分钟开始打瞌睡,小脑袋一颠一颠的,像喝醉的小鸡啄米,简直萌翻了。 最后还把自己颠醒了,一脸懵看了看四周,小手拍上大脑门,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干什么,手脚并用地爬起身,穿上拖鞋噔噔噔地跑下了楼。 陆廷祈看了眼腕表,动画片要开始了,小孩儿应该下楼看小粉猪了。 没想白兜兜过了会儿又折了回来,两只小手神秘兮兮地背在身后,小碎步跑到陆廷祈跟前,小小声喊道:“三爷爷。” 陆廷祈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嗯?” “这个……”白兜兜从身后拿出一块钱,小心地捧在手心里,跟绝世珍宝一样,“给三爷爷。” 陆廷祈是有钱人,而且不是一般的有钱人,他已经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小面额的纸币了。 “为什么给我钱?” 三爷爷不收,白兜兜只当他不好意思,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手里,“兜兜想送三爷爷礼物,但不知道送什么好,所以给三爷爷钱,三爷爷喜欢什么买什么。” 有钱,骄傲。 说话有底气。 陆廷祈边合上佛经边撩起眼皮,强忍不住的笑意从眼底溢出,“谢谢兜兜。” “三爷爷喜欢吗?”白兜兜歪头问。 “喜欢。”陆廷祈收好小孩儿送他的那一块钱,放在皮夹最里层。 “那,那三爷爷是不是就不生气了?”白兜兜忐忑地揪着衣角。 “我为什么生气?”陆廷祈微微眯眼,“因为隔壁小鬼吗?” “兜兜不是故意吓三爷爷,兜兜对不起三爷爷,三爷爷能原谅兜兜吗?” 陆廷祈看着她,摸摸她的后脑勺,“三爷爷没生气。” “真的吗?”白兜兜惊喜过后,又把小脑袋耷拉了下去,“可是哥哥说三爷爷跟唐晚阿姨睡觉觉了。” “你呀,”陆廷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就是热心肠,既然小鬼都找上门了,那我只能亲自动手了。” 白兜兜不太明白三爷爷说的动手是什么意思,这会儿她最关心的还是三爷爷喜欢唐晚阿姨吗? “不喜欢。”陆廷祈回答她。 “太好了!”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抵不上三爷爷一句话,三爷爷说什么,白兜兜就信什么。 —— 今天天气还算不错,寒冬腊月难见的阳光明媚,透过白纱窗帘铺了一地,周远睁开眼睛。 看到怀里睡得香甜的女人,他原本凉透的心不禁温软了几分。 或许他应该相信她,就像她昨晚说的那样,不管发生什么,她都是酥酥的妈妈,而他是酥酥的爸爸,他们是一家人。 血浓于水。 “亲爱的,你醒了?”唐晚睁开惺忪的睡眼,说话带着点鼻音,语气娇软。 她其实早就醒了,只是在想怎么说服周远这个蠢男人,毕竟之前对他做得太决绝了。 周远抽出枕唐晚脖子的手臂,起身靠在床头点着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亲爱的,”唐晚笑盈盈地贴过去,纤细的手指在他胸前画圈圈,“我昨晚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我来找你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对不起你,不管是两年前的,还是前些日子在颐景别墅跟你说的那些话,是我太过分了,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说着,眼睛红了一圈,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可是,我真的恨你,你消失的那一年多里,你知道我过得多不容易吗?没钱去医院生孩子,就自己在家里生……差点没命……” 不管唐晚害他多惨,周远心里还是有她,更何况心中本就有愧,现在人家都主动上门认错道歉了,他还有什么理由把人推开,周远摁了烟头,小心地将唐晚抱进怀里,“晚晚,别说了,都是我的错。” “我恨你……周远,我真的恨你,”唐晚两只小藕臂环着他的腰身,小脸贴着他炙热的胸膛,“但是我更恨自己,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多事,还要爱你?” “你真的还爱我吗?”周远激动地抓住唐晚的肩膀。 “我不爱你,”唐晚似娇羞地垂着长睫,“就不会来找你了。” “晚晚!”周远再次将唐晚搂进怀里,紧紧地,紧紧地,仿若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我也爱你,以前是,现在是,以后都是。” “亲爱的,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好吗?”唐晚嘴上甜蜜蜜,低垂的眼里,却是无尽的冷笑和嘲讽。 周远对她来说不过是一枚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棋子。 她来找他,根本不是为和好,更不是因为唐酥酥,只是为了她自己。 陆廷祈说只要怀上孩子,他就会娶她过门,到时候她就是陆氏集团的总裁夫人了,看谁还敢看不起她。 只是那天她跟陆廷祈什么都没发生,所以想要怀上孩子,她就只能接种。 而周远是最佳人选,有酥酥在手里,就算他知道真相,也不会揭穿她。 女儿是她的筹码,还有周远对她的爱,她才会这般肆无忌惮。 “亲爱的,酥酥现在大了,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唐晚坐到周远身上,低头亲吻他的唇,情意绵绵。 “真的可以吗?”周远当然想要二胎,毕竟多个人陪酥酥玩,酥酥就不会那么孤单了,不过也担心影响唐晚的工作。 “我手里还有两部戏,拍完应该能赚不少,如果怀上了,我就退圈跟你回老家去,在镇上开一家小超市,一家四口永远在一起,简简单单的小日子也不错。” 唐晚这话说到了周远的心坎上,温馨简单的小日子才是他梦寐以求。 翻身而起,狠狠地吻上唐晚的唇,心里有了盼头,造人也更加卖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唐晚马上下线了,盒饭已经热好啦~ 还有小阔耐在吗?冒个泡呗 第32章 怀孕了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 太阳花幼儿园放寒假那天,莲姨去学校接孩子们,居然看到周远。 出于礼貌上前打了声招呼, 男人比上次见到精神多了,一件白色羽绒服, 搭配浅蓝色牛仔裤, 脚上一双活力四射的小白鞋, 年纪本来就不大,这么一打扮更显年轻。 莲姨眼观鼻鼻观心,一头问号。 周远没看新闻吗?他就一点不难过? 几次欲言又止, 莲姨终究忍不住开口问:“周先生看新闻了吗?” “晚晚的新闻吗?”周远说起这事就乐得合不拢嘴, 露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 衬得眉眼都阳光了几分,要不是脸上那道疤太明显, 谁能看出他以前是个小混混,“昨天一出来, 我就看了。” 晚晚? 上次不是直呼全名吗?这么快…… 唐小姐果然善良大度, 不管怎么说都是酥酥小姐的生父, 一辈子这么僵下去也不是办法, 不利于孩子身心健康。 “新闻说唐小姐拍完手上这部戏就退出娱乐圈?”莲姨跟人闲聊。 “是啊, 我跟晚晚都计划好了。”周远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和憧憬。 带上媳妇女儿回家, 在小镇开一家小超市。 唐小姐一旦息影嫁人,酥酥小姐就多了个继父, 这么大的事跟周先生商量也很正常,莲姨没多想,“有媒体说唐小姐马上就要嫁入豪门了,其实这样挺好的, 酥酥小姐以后吃穿不愁,还能得到更好的……” “大姐,你说什么?”放学铃突响,莲姨说的话,周远没听大清楚,提了提声问她,“什么豪门?什么吃穿不愁?” 上了年纪的人眼睛毒,莲姨上次就看出周远对唐晚的感情不一般,不想打击年轻人,“没什么,媒体瞎说呢。” “大姐,孩子们今天放学早,我能带他们出去玩会儿吗?”周远一心念着自己的女儿。 莲姨想了想,“你跟唐小姐说了吗?” “早上打过电话了。”已经有孩子排着队从学校里出来,家长们蜂拥而上挤在校门口,各喊各娃的名字,闹得跟菜市场一样,周远很喜欢这种氛围,比清冷的牢狱生活有盼头多了。 “那就没问题了。”莲姨明事理,毕竟是酥酥小姐的生父,人家本来就有权带孩子出去玩,她一个外人有什么理由说不呢。 “酥酥!酥酥!爸爸在这儿!”周远看到排在队伍最后面的唐酥酥,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喊,眼睛更是笑得只剩一条缝。 唐酥酥听到周远的声音,速速抬头望去,兴高采烈地冲他挥动小手。 她好久没看到爸爸,她好想好想爸爸啊。 在旁维持秩序的周老师看到唐酥酥跟陌生男人打招呼,不放心上去了解情况,“酥酥认识那位叔叔吗?” “嗯。”唐酥酥重重地点头。 “老师,那位叔叔是酥酥的爸爸,”站在前面的白兜兜热心介绍道,“酥酥的爸爸很爱很爱酥酥的。” 周老师看了眼站在人群里一蹦一跳的周远,她从不会以貌取人,只是觉得不太沉稳,又不好跟孩子说什么,“酥酥的爸爸好年轻哦。” “嗯嗯。”唐酥酥两只大眼睛闪闪发亮,巴不得告诉所有人那是她的爸爸,可见她有多喜欢自己的爸爸。 出了校门,唐酥酥抱着洋娃娃飞快地奔向周远,周远也早早蹲地上朝她张开了双臂。 白兜兜牵着白星泽跟在后面,然后惊喜地指着唐酥酥,“哥哥,快看呀,酥酥长出了翅膀呢。” 白星泽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哥哥也想爸爸了吗?”白兜兜察出不对劲,一个大步站到白星泽前面,两只手搭在他肩上,鼓励道,“漂亮阿姨一定可以找回哥哥的爸爸,哥哥坚强。” 白星泽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小脸红红地把脸别向一边,小声嘟哝:“知道了,啰嗦鬼。” 周远抱着唐酥酥走过来,“兜兜,我要带酥酥去吃汉堡包,你们要一起吗?” “要!” “不要!” 兄妹俩毫无默契。 “哥哥不想吃汉堡包吗?”白兜兜小脑袋疑惑一歪。 “三爷爷说了汉堡包没有营养,不能经常吃,不然长不高,我们要听三爷爷的话。”上次白兜兜和唐酥酥走丢,白星泽到现在还有心理阴影,对周远或多或少有些不放心。 “我们又不是经常吃,就吃今天这一次,”白兜兜拉着白星泽的校服撒娇,“好不好嘛?哥哥~” 白星泽根本顶不住,立马缴械投降,“那好吧。” “姨姨,我们可以去吗?”白兜兜又问莲姨。 “去吧,三爷那边我帮你们说。”周远那么心疼酥酥小姐,想来也是喜欢孩子的人,莲姨没什么可担心的,“周先生,孩子们就麻烦你了。” “好,吃完饭就送他们回去。”周远牵起白兜兜的小手,问白星泽:“星泽自己可以吗?” 白星泽傲娇地哼了一声,“我是大孩子了,不用别人照顾。” 说完,自个儿背着手跟个小老头似的走在最面前。 周远无奈地笑了笑,如果晚晚给酥酥生个弟弟其实也不错,多个小男人心疼他们家的小公主。 上了车,周远细心地给每个孩子系好安全带,白兜兜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问道:“叔叔刚买的新车吗?” “是呀,好看吗?”周远拧动车钥匙,踩上油门,缓缓启动。 “好看,也很大。”白兜兜晃荡着小脚丫子。 周远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唐酥酥,笑道:“家里又要多个孩子了,车子还是宽敞些比较好。” “爸爸要结婚了吗?”唐酥酥紧张地揪着洋娃娃的小和服。 “算是吧。”周远含糊不清地回道。 他想给女儿一个惊喜,准备回家那天再告诉她,他跟妈妈和好了,她很快就会有个小弟弟了。 唐酥酥不想爸爸跟其他女人结婚,但也不想爸爸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纠结了半天,她还是想要爸爸幸福。 “爸爸结婚的话,酥酥可以当花童哦。” 女儿果然是贴心小棉袄,周远很感动,“我们酥酥最乖了。” “我也要我也要……”白兜兜举起小胖手,“我也要当花童。” “兜兜,小花童都是一个小女孩和小男孩哦。”周远说。 “那……”白兜兜眼珠子溜溜一转,一把抓起白星泽的手,举得高高的,“那就哥哥好了。” 白星泽直男癌不定时发作,“我才不要跟唐酥酥结婚呢,她那么丑……” “小兔崽子,你说谁丑了?!”周远气炸。 白兜兜忽闪着大眼睛,一脸懵懂:“叔叔力气好大哦,方向盘都拔下来了。” 周远:“!!!” 寒假第一天白兜兜睡到九点多,揉着眼睛醒来,没看到陆廷祈,隐约听到楼下好像有人在哭。 担心三爷爷出事,她着急地跑下楼。 陆廷祈坐客厅的沙发上看佛经,唐晚坐在他对面小声抽泣,孱弱的香肩微微发颤,整个人摇摇欲坠,就像秋风扫过的最后一片落叶。 白兜兜第一次见人哭得这么做作,不由地看愣了。 不管唐晚怎么卖惨,陆廷祈都不曾看她一眼,倒是白兜兜一下楼,他就合上了手里的佛经,撩起眼皮,“过来。” 白兜兜听话地靠过去。 陆廷祈将人抱到沙发上,用湿纸巾擦她的小脚丫子,动作慢,且细,“天凉,不穿鞋乱跑很容易生病,知道吗?” “知道了,”白兜兜抱住陆廷祈俯在她面前的脑袋,小脸蹭了又蹭,“三爷爷对兜兜最好了。” 陆廷祈由她抱了一会儿,坐正身子,拿了毛毯盖在她身上,“今天又不上学,怎么不多睡会儿?” “三爷爷不在,兜兜睡不好。”白兜兜小小声问:“三爷爷,唐晚阿姨怎么哭了?” “怀宝宝了。”唐晚那点小伎俩,陆廷祈一清二楚。 “宝宝?”白兜兜盯向唐晚的肚子,反应慢半拍地惊呼一声,“哇哦~酥酥要有小弟弟了?!那不是很高兴的事情吗?唐晚阿姨为什么哭呀?” “为什么哭呢?”陆廷祈亦是问。 “三爷……”唐晚缓缓地抬起头,一双星眸泪眼婆娑,楚楚可怜,“三爷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嗯?”陆廷祈还是那副姿态。 “三爷那天说的话都忘了吗?只要我怀上孩子,您就娶我过门的。”唐晚提醒。 陆廷祈似笑非笑,“是我的孩子吗?” 唐晚的眼神躲闪了一下,“当然是您的孩子,我难道还敢对三爷作假吗?” 陆廷祈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却道:“周远昨天走得那么突然,你就没一点难过吗?” “他的事情,我不知道。”唐晚镇定道。 “三爷爷,叔叔没走,昨天还请我们吃汉堡包呢。”白兜兜拉陆廷祈的衣角。 陆廷祈低头看着她,“周远昨天送你们回来后,在回去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毙命。” “死了?!”白兜兜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抬头,看到站在客厅门口的唐酥酥,“酥酥?酥酥怎么来了?” 唐酥酥像一根木头桩子定在原地,一双懵懂的大眼眸渐渐地红了,豆大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兜兜,你们……你们说什么?爸爸死了?” “唐酥酥,快回家去!”唐晚低声呵道,“这没你的事!” “妈妈……”唐酥酥僵硬地转动脖子,“妈妈,你告诉酥酥,爸爸真的死了吗?” “唐酥酥,我最后跟你说一遍,周远不是你爸,你别跟我提他。”唐晚这种行为叫什么?提了裤子不认人! 远不止如此。 她给周远画大饼,给他规划美好未来,不过是想借他的种,现在她怀孕了,周远仅存的那一点利用价值都没了,所以还留着干嘛?坏她好事吗?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 唐晚无法想象周远死前的痛心和绝望。 他深爱到骨子里的女人,不过拿他当棋子,没用了,弃之如敝履。 刹车失灵,他知道是唐晚动的手脚,心灰意冷的同时,心中唯一的遗憾就是——真的真的回不了老家了。 酥酥,爸爸不能陪你长大了,对不起。 唐酥酥手里的洋娃娃掉地上,她哭得惨兮兮望着唐晚,“妈妈骗人,爸爸是酥酥的爸爸,爸爸昨天答应了酥酥,一辈子陪在酥酥身边。” “唐酥酥,你闹够没有?”要不是陆廷祈在场,唐晚早就冲上去收拾唐酥酥了,一天天就知道哭,跟她短命鬼老爸一样,没用的东西。 白兜兜看唐酥酥哭得那么伤心,也跟着红了眼睛,爬下沙发跑去挡在唐酥酥前面,“唐晚阿姨过分,叔叔对酥酥那么好,就是酥酥的爸爸,酥酥的爸爸死了,酥酥难过,唐晚阿姨不安慰还凶人!讨厌!” “你们……”唐晚气得要死,又不好发作,继续扮可怜,“你们以为我就好受吗?” 陆廷祈没有兴趣看她演戏,起身上了二楼。 “三爷!”唐晚急切地跺脚。 消息都放出去了,如果陆廷祈反悔,她就会成为M城最大的笑柄。 “下个月完婚。”陆廷祈语气平和冷淡,仿佛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终于得到满意答复,唐晚悬在半空的心总算可以放下,强忍不住的笑意如烟花绽放,即便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 “妈妈……”唐酥酥冲到唐晚面前,她向来怕她,但今天例外,昂起小脑袋直直地望着她,“爸爸刚刚死了,你就跟别人结婚?你一点不难过吗?” 唐晚摸了摸她的脸,“傻孩子,人死不能复生,周远死了,难道我们就不活了吗?” “不是的!”唐酥酥往后退了两步,痛心疾首,“妈妈真的一点不难过,那是酥酥的爸爸呀。” 唐晚笑盈盈地往二楼看了眼,“很快酥酥就有新爸爸了。” “我不要新爸爸!我不要!酥酥只有一个爸爸……”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白兜兜都被吓了一大跳,扭头,唐酥酥白嫩的小脸上有手指印。 “酥酥!”白兜兜跑上前,小手叉腰,奶凶奶凶地质问,“唐晚阿姨不能好好说话?为什么要打人呢?” 动静闹大,白星泽跟莲姨从楼上下来,白星泽担心白兜兜,跑得飞快,“兜兜没事吧?” 白兜兜撇着嘴摇头,告状:“哥哥,姨姨,唐晚阿姨打酥酥!” 莲姨看了眼唐酥酥,左半边脸红得充血,立马去厨房拿冰块给她敷脸,一边敷脸一边劝唐晚:“唐小姐,有话好好说,酥酥小姐虽然年纪小,却也乖巧懂事……” “莲姨,这是我的家事,有你说话的份吗?”唐晚将人打断,俏丽的尖下巴抬起,余光瞥过去,充满了鄙夷。 莲姨以为自己看错了。 以前唐小姐对她都很客气的,今天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唐晚捋了捋披在胸前的长波浪卷发,忽然就笑了,“下个月我就要跟三爷结婚了,以后我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莲姨对我可要多尊重些,不然后果自负。” 莲姨这才反应过来,搞了半天,唐晚要嫁的豪门是三爷,原来的温柔娴淑都是装模作样,枉她之前帮她说了那么多好话。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第二天唐晚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宣布自己退圈嫁人的消息,记者好奇到底是谁抱得美人归,唐晚迫不及待地说出陆廷祈三个字。 唐晚竟然拿下了陆三爷?!众人惊羡不已。 刚还在为唐晚风头正劲突然退圈感到不值当,现在一听是跟陆三爷结婚,所有人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这要是换做我,我也退好吗? 老公那么帅那么有钱,当然得在家里守着了。 什么都不用干就能过上人上人的生活,谁又不想呢? 唐晚在别人眼里看到了满满的嫉妒和不甘心,这就是她想要的,她终于如偿所愿了。 回到家,踢掉高跟鞋,光着脚在客厅里边唱歌边跳舞,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轻晃着高脚杯,仰头将杯中酒尽数干了,大喊一声:“酥酥!你在哪儿呀?妈妈回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唐酥酥从自己房间出来,趴在二楼护栏边上,“妈妈……” 眼睛通红,明显哭过。 唐晚心情好,笑眯眯地朝她招了招手,“快来妈妈这儿,妈妈跟你说个小秘密。” 唐酥酥害怕,不敢下楼。 见人一动不动杵那儿,唐晚竟然没有生气,哼着小曲自己上了楼,“酥酥怎么哭了?” 唐酥酥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唐晚两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左右看她两眼,突然冷笑一声:“你爸已经死了,他不会回来了,你想他也没用知道吗?” “妈妈……”唐酥酥抽噎着,“我想去看爸爸。” 莲姨说爸爸的遗体在警察局,还没有人领他回家,他一个人好可怜。 “唐酥酥,我说话你当耳边风吗?”唐晚揪住唐酥酥的耳朵,笑脸消失,满色狰狞,“他不是你爸,以后你爸就是陆三爷,你妈费了多少劲才有的今天,你别跟我不知好歹。” 用了力气,疼得唐酥酥眼泪直流。 “喵~”被唐酥酥抱在怀里的糖糖护主心切,小爪子胡乱地挠了两下,唐晚雪白的手上划出一道血痕。 “啊!”唐晚一声尖叫,气急败坏地一把抢过糖糖,不由分说地摔下了二楼。 “嘭~”一声闷响。 唐酥酥往下望去,糖糖躺在血泊里最后抽搐了两下,没了动静。 “糖糖!”唐酥酥冲下楼抱起糖糖,再也忍不住哇地大哭起来。 这是爸爸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也是最后一个,她答应了爸爸要好好照顾它…… 是她不乖,答应爸爸的事情,她没有做到。 越想越伤心,唐酥酥哭得快喘不过气。 唐晚被她吵得头疼,将人从地上捞起来,拖着去了地下室,“除了哭你还会干嘛?烦都烦死了,还没小鬼听话懂事,要你有什么用?” 黑黢黢的地下室,伸手不见五指,明明没有通风口,四周却绕着一股阴风。 唐酥酥哆嗦着打了个哭嗝。 唐晚点着桌上的蜡烛,睨了眼坐地上的唐酥酥,满是嫌弃,视线一转落到木偶小娃娃身上,立马变得温柔可亲,“妈妈好久没来看小乖乖了,小乖乖没生妈妈的气吧?” 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乖乖,妈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妈妈怀孕了,小乖乖马上就要有小弟弟,小乖乖高不高兴呀?” 话音未落,供桌突然震了两下,满屋的烛光摇曳起来,一团黑影从木偶小娃娃身上钻出来,隐隐约约看得出是小孩子的模样。 飘在半空中直勾勾地望着唐晚。 “小乖乖,是你吗?”虽然小鬼平日很听她的话,但唐晚也听过不少关于宿主养小鬼遭反噬的真人真事,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怕的,说话微微发抖。 黑影不说话,绕着唐晚转了两圈,最后伸手指她的肚子。 “嗯嗯,这是小乖乖的小弟弟,跟小乖乖一样乖,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麻麻……麻麻不是说只有我一个孩子吗?”黑影黑漆漆的眼睛闪着红光,看样子是生气了。 “小乖乖不生气!”唐晚忙安抚道,“就算有了弟弟,妈妈也最喜欢你了。” “麻麻骗人!”黑影暴走,将桌上的供品全部掀到地上,撕心裂肺地吼道:“麻麻说了只有我一个,就只能有我一个,唐酥酥不行,小弟弟更不行!” 巨大的响声把唐晚吓了一跳,她赶紧退到地下室门口,“小乖乖,你先听妈妈说好吗?” “不要!”黑影恶狠狠地瞪着唐晚的肚子,“除非麻麻打掉小弟弟!” “小乖乖,那是你弟弟呀!”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嫁进陆家最大的筹码,唐晚怎么可能舍得。 “麻麻,我可以帮你哦~”黑影的眼睛越来越红,发疯地四处乱窜,就像在寻觅猎物一样。 唐晚害怕,一把关上门,没有半点犹豫。 很快她听到小鬼的怒吼,还有唐酥酥凄惨的哭喊声。 “妈妈,”唐酥酥用力地拍打铁门,“妈妈开门,放我出去……” 唐晚当然知道唐酥酥在里面,但小鬼暴走……她真的没有办法。 唐酥酥蜷缩在门口,怀里抱着糖糖的尸体,将脸埋进小猫猫沾了血的毛发里,黑影尖叫着从她头顶掠过,像下一秒就会把她吃掉一样。 她从来没这么怕过。 “兜兜……兜兜救我……”唐酥酥想到了自己最好的朋友白兜兜,她说过她会保护她的。 这会儿正在陆家客厅里看动画片的白兜兜,虽然没听到唐酥酥的呼救,却听见了小鬼暴走的声音。 脖子上的死神镰刀发出红光。 她跳下沙发,穿好小拖鞋往外跑。 “兜兜,你去哪儿呀?”白星泽追在后面。 “我找酥酥玩会儿,马上就回来,哥哥乖乖在家哦。”白兜兜头也不回地冲出院子。 眨眼没了人影,白星泽看傻了,不敢相信地走上去拉了拉铁大门,管家爷爷每天晚上九点就会锁门,所以兜兜是怎么出去的? 白兜兜偷偷溜进唐家,客厅里一个人没有,二楼有水声和唱歌的声音,是唐晚在洗澡。 “酥酥你在哪儿呀?”白兜兜一边喊唐酥酥一边往地下室走,听到小鬼撕心裂肺的尖叫声,还有唐酥酥越来越虚弱的哭喊声,再也顾不得那么多,穿门闯进去。 小鬼找不到唐晚,着急地往墙上撞。 白兜兜看它一眼,摇头:“疯了疯了。” 瑟瑟发抖缩在门口的唐酥酥,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没发现白兜兜进来,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兜兜,兜兜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唐晚明天下线,欧耶~ 第33章 唐晚下线 唐酥酥没发现白兜兜进来, 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兜兜,兜兜救我……” “酥酥,我在这呢, 不怕~”白兜兜轻轻地摸着唐酥酥的头,小小声安抚道, “没事了, 有我在, 小鬼不敢欺负你。” 唐酥酥听到白兜兜的声音,脑子稍稍明朗了些,缓缓地抬起头。 眼泪冲淡了脸上的血, 一片粉红。 “酥酥, 你怎么流血了?”白兜兜紧张地打量着唐酥酥, “哪里受伤了呀?是不是很疼?” 唐酥酥难过地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然后又点头,“不是我, 兜兜, 是糖糖, 糖糖……糖糖被妈妈摔死了。” 白兜兜所有心思都在唐酥酥身上, 终于看到她抱在怀里的小猫猫, 原本雪白的绒毛已经红透, 脑袋软哒哒地耷拉下来…… “唐晚阿姨过分!”白兜兜憋着眼泪,捏紧小拳头。 “妈妈怀了宝宝, 就不要酥酥和小弟弟了,小弟弟发疯,那么吓人,妈妈丢下我跑了。”唐酥酥抓住白兜兜的衣服, 仰着小脸巴巴地问,“兜兜,酥酥是不是很讨人厌?为什么爸爸和妈妈都不要酥酥?” 白兜兜轻轻地抱住唐酥酥,拍拍她的后背,“酥酥才不讨厌人呢,兜兜就最喜欢酥酥呀,酥酥是兜兜最好的朋友,叔叔也是最爱酥酥了。” “妈妈呢?”到底是自己妈妈,不管唐晚对她做了什么,唐酥酥对她竟然还有奢望。 “唐晚阿姨……”白兜兜套用校长常挂嘴边的话,“鬼迷心窍了。” “兜兜,你真的好厉害哦,”唐酥酥听不懂也要捧场,“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 “一点点厉害啦~”白兜兜害羞地摆了摆手,将唐酥酥从门口拉到边上,“我们先出去吧。” “出不去了,妈妈锁了门……”话没说完,唐酥酥突然想到什么,吃惊地望向白兜兜,“兜兜怎么进来了?门不是锁住的吗?” 白兜兜不知道怎么圆场,为难地挠了挠头,“这个……我们以后再说。” “嗯。”唐酥酥无条件地相信她。 “酥酥,等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哦,只要记住,兜兜不会伤害你。”白兜兜给唐酥酥打完预防针拽下脖子上的死神镰刀项链,捧在手里虔诚地亲吻了一下,一道红光闪过,项链恢复原本形态,一把巨型的圆月弯刀。 太重,压得白兜兜脚下一个踉跄,身子摇晃了几下才稳住。 唐酥酥完全看呆了,眼睛瞪得像铜铃。 死神镰刀祭出,百鬼俯臣。 发疯乱窜的小鬼立马安静下来,趴在墙上一动不敢动。 以为死神会砍他。 没成想…… 白兜兜只是用死神镰刀把地下室的铁门一刀劈开了,转过头朝唐酥酥灿烂一笑,“兜兜厉害吧?” 唐酥酥星星眼:“兜兜最厉害了!” “哐”一声巨响。 唐晚听到动静从卧室出来,她刚洗完澡,一身柔滑的真丝睡衣,脸上敷着面膜,手上端着一杯红酒,悠闲自在。 女儿被关在地下室的事情,她似乎忘得一干二净。 楼下,白兜兜正在给唐酥酥擦脸,擦完脸,热情地挥了挥小手打招呼,“唐晚阿姨好。” 唐晚睨她一眼,阴阳怪气冷哼道:“到底是有人生没人教的野孩子,一点规矩都不懂,我请你了吗?就自己跑过来。” “酥酥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欺负她,我不允许!”白兜兜小手叉腰,做出凶狠的样子。 三岁大的黄毛丫头,没有陆廷祈给她撑腰,唐晚根本不把她放眼里。 摇晃着红酒杯,唐晚慢悠悠地下楼,撕掉脸上的面膜,唇角微微勾起,无一将一个恶毒后妈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告诉你哦,我有刀,很厉害。”白兜兜警告唐晚。 “转笔刀吗?”唐晚身子往后仰,掩嘴一笑,表情夸张地哦了一声,“我好怕怕~” 白兜兜看着她,小眉头拧成一团,难怪校长常跟她说“愚蠢的人类”,唐晚就是不知死活。 “我的镰刀只砍恶鬼,你是活人,我才难得搭理你,”白兜兜双手抱胸转过脸,“恶人自有恶鬼磨。” “还想吓唬我?白兜兜,你当我这么好骗吗……”唐晚忽觉背后一阵阴风过,又看到唐酥酥惊恐万分地盯着她身后的位置。 惊慌中,突然想到唐酥酥逃出了地下室,那小鬼…… “麻麻~”一团黑影趴在唐晚的背上,小手搭在她肩头,微微偏头凑到她耳边,“为什么骗小乖乖?小乖乖真的真的很生气哦。” 唐晚的脸一下就白了,身子僵硬,一动不敢动,“妈妈……妈妈没有骗小乖乖。” “没有吗?真的吗?” “真的!” “麻麻撒谎精,不过没关系,小乖乖帮你。” 唐晚没听明白小鬼说的什么,黑影就从她背上飘到了前面,然后一头扎进了她的肚子。 “啊!”唐晚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 身子后退了几步,重重地抵在墙上。 小腹传来一阵剧痛,就像被人扔进了绞肉机,额上迅速地涔出密麻的冷汗,她顺着墙壁滑下坐在地上,两条腿无力地张开……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慢慢地流失掉。 一地的血。 “不要!”唐晚伸手去抓地上的血,那不是她的孩子,而是她余生所有的荣华富贵,她拼尽所有才换来的。 却像流水一样,抓不住。 “酥酥……”唐晚一张脸白如纸,看着骇人极了,虚弱地喊着女儿,“酥酥……救救弟弟。” 作为母亲,唐晚从未为女儿想过,不管是刚出生那会儿把人送去孤儿院,还是两年前陷害周远害得女儿自闭,就连把人接回来也是为了自己接近陆廷祈…… 这会儿她倒是想起了唐酥酥。 “妈妈。”唐酥酥心软。 白兜兜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住,“酥酥,没救了,不要过去。” 陆廷祈如神明降世一般,轻拨着玉石佛珠,身上披着一层月白的柔光,一步一步地走进客厅。 唐晚看到陆廷祈,犹如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三爷……三爷救命……” 陆廷祈蹲在唐晚身边,褐色流苏垂在她面前,“为什么救你?” 唐晚痛色难掩地捂住肚子,“三爷……这也是你的孩子啊。” 陆廷祈余光瞥向唐酥酥和白兜兜,压低了声音,“是不是我的孩子,唐小姐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唐晚身子一震,神色慌了,“三爷……三爷,你听我解释……” “唐小姐,自作孽不可活,你杀了周先生,这就是报应。”陆廷祈最后看了眼唐晚的肚子,站起身走向白兜兜,伸手,“兜兜,我们回家。” T国小鬼,他有所听闻,善妒,反噬,他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白兜兜一只手牵住陆廷祈,另一只手牵上唐酥酥,“酥酥,我们回家。” 两天后,医院那边捎来消息,唐晚疯了,被送去了M城第四精神病院,院长通知她老家的亲戚,都说不认识唐晚这个人。 造孽太多,众叛亲离。 小鬼在死神镰刀的威胁下恢复神志,小哭包上线,天天缠着白兜兜送他回家,白兜兜被闹得没有办法,只得去求陆廷祈。 赶巧陆廷祈这两天也有出游打算,想着趁寒假带孩子们出去玩两天,便一口答应了。 热心网友都说小孩子喜欢海边上玩沙,M城不临海,但T国四面环海,正好。 一周后从T国回来,陆廷祈一行人没想到会在机场遇到陆柠。 陆柠扔了行李箱一把抱起白兜兜,取下墨镜,高兴地在她脸上亲了又亲,“兜兜,阿姨想死你了。” 白兜兜搂住陆柠的脖子,“兜兜也想漂亮阿姨呢。” “哥哥有没有好好照顾兜兜呀?”陆柠宠溺地刮了下她的小鼻子。 “哥哥很棒,每天都好好照顾兜兜呢。”白兜兜凑到陆柠耳边,小小声,“漂亮阿姨,哥哥每天都很想您,您也要抱抱哥哥啊。” “好,”陆柠放下白兜兜,将白星泽揽入怀里,摸摸他的后脑勺,“星泽,妈妈回来了。” 白星泽鼻子酸酸地趴在陆柠的肩头,努力地不让眼泪掉下来,“妈妈,爸爸找到了?” 陆柠微微一顿,“这事我们回家再说。” 人太多,一辆车坐不下,陆柠破天荒地追着陆廷祈,孩子们跟莲姨便去了后面那辆车。 “三叔,唐晚的事情,对不起。”陆柠真情实意地给陆廷祈道歉,“我要早知道她是那种人的话,打死也不敢把她介绍给您呀。” 陆廷祈半眯着眼睛靠在后座,神色清淡,“都过去了。” “还好都过去了,”陆柠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道,“不然您真跟她结婚了,那……兜兜还不得被她欺负死。” “不会,兜兜很聪明。” “说得也是,我们兜兜机灵着呢。”陆柠说到白兜兜,眉眼间掩不住的自豪劲儿,就像那是她女儿一样,沉默了片刻,又转回原先的话题,“三叔,唐晚错过就错过了吧,就咱这条件还怕找不到更好的吗?过完年我就给您张罗相亲。” “相亲就算了。”陆廷祈拒绝得干脆利落。 陆柠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问:“难道……三叔有喜欢的人了?” 陆廷祈轻拨玉石佛珠,“一切随缘。” 瞅着陆廷祈那副出世脱俗的神态,陆柠心里更着急了,她叔该不会哪天真的出家吧? “过两天我上山一趟,过完春节再回来,你留家里照顾孩子。”陆廷祈压着声音开口。 “上山干嘛?”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陆柠屏住呼吸,“出家吗?” 陆廷祈撩起眼皮看她,宛如审视一只智障一样。 陆柠这才恍然想起,她叔每天春节都是去寺庙过的,讪讪地扯了扯嘴角,“三叔放心,我一定会顾好孩子们。” 嘴上这么说,实际却是…… 陆廷祈前脚一走,她后脚就收拾好了行李,大包小包比搬家还吓人。 “兜兜别难过了,阿姨带你玩去。”意气风发地甩了甩束在脑后的高马尾。 在旁的莲姨跟管家都看呆了,四小姐从D国回来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是受了什么致命打击吗? 昨天先送走了三爷爷,下午又送走唐酥酥,白兜兜就像被人抽走了灵魂,整个人都蔫儿蔫儿的,有气无力地趴在沙发上。 小粉猪的动画片都不香了。 陆柠坐过去,摸摸她的小脑袋瓜,柔声:“我们去酥酥老家好不好?” “真的吗?”白兜兜激动地跳下沙发,灰暗的大眼睛终于有了亮光。 “当然真的,”陆柠指了指旁边的几个行李箱,“阿姨给酥酥带了好多新年礼物呢。” “太好了!太好了!”白兜兜欢喜地一把抱住陆柠,“我们过去跟酥酥一块过春节,过完春节回来就能见到三爷爷了。” 周远意外离世,唐晚又在疯人院,陆柠原想收养唐酥酥,后来周母求上门要带小孙女回老家。 毕竟是唐酥酥的亲奶奶,家里也还有其他亲戚,再说周母也是诚心诚意,大老远从老家赶来认尸,原本早就可以领上骨灰回家了,是听局里人说周远还有个女儿,周母这才在M城眼巴巴地等了好几天。 清水镇地处华国西南边陲,冷落偏远,没有直达航班,陆柠领着俩孩子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各种换乘,最后坐上去清水镇的车子,就只剩一个大行李箱了,其他的几个……都被她扔路上了。 太累了。 陆柠瘫在三轮蹦蹦车上,路不平,一颠一颠,她感觉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白兜兜跟白星泽精力旺盛,跟着蹦蹦车一起颠,就像坐海盗船一样。 年轻真好。 陆柠感叹。 傍晚时分,三轮蹦蹦车一脚刹住,出于惯性,陆柠一头撞上前面的隔板,疼得她眼泪花花,“师傅,周家到了吗?” “到了。”师傅热心肠人,绕去后面,帮忙把孩子们抱下车,又担心地看了眼陆柠,“小姑娘你没事吧?要不送你去诊所躺会儿?” 都快三十的人了,突然被人叫小姑娘,陆柠十分受用,立马来了精神,强撑着站起身,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年轻人嘛,这算什么?我还能再跑十万公里。” 师傅:“……” 白兜兜掩嘴偷笑,拉白星泽的衣服,“漂亮阿姨跟哥哥好像哦。” “我是妈妈的儿子,当然像哦。”白星泽一脸傲娇。 “都老能吹牛了。”白兜兜小声嘟囔。 陆柠一下车就引来不少镇民围观,就算赶了一天的路,一脸疲惫,但身上穿的戴的,一看就是大城市的有钱人。 不然也不能把俩孩子养得这么好,水嫩嫩的白乎乎的,换上红肚兜比跟年画上的胖娃娃还要好看。 被人当动物园的猴子一样围观,即便是陆柠也觉得浑身不自在,更别说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的白星泽了,他偷偷地躲到陆柠的身后。 只有白兜兜跟没事儿人似的站在最前面,别人看她,她就对别人笑,一点不认生。 “好了,都别看了,这是周大婶家里的客人。”三轮蹦蹦车师傅帮忙解围。 “周大婶他们今早去花溪村了,到这会儿还没回来呢,怕是得明天才能回来了。” “没关系,我们先在镇上宾馆住一晚。”陆柠礼貌地朝那人点了点头,才跟三轮蹦蹦车师傅说:“师傅,看来还要麻烦您送我们一趟了。” “清水镇就这么大点,一会就到,不麻烦,快上车吧。” 果然没过五分钟,蹦蹦车就又停了,“镇上就这一家宾馆,小姑娘,你们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将就一宿吧。” 宾馆应该有些年头了,挂在二楼的招牌摇摇欲坠,感觉随时都会掉下来。 很有一种港式鬼片的既视感,好在陆柠从小就喜欢看鬼片,所以根本没再怕,满不在意地扫了一眼,转而问:“师傅见过周大婶家里那个小孙女吗?” “前两天见过一次,很乖的小娃娃,只可惜……”师傅摇摇头,“她外婆那一家子就住在花溪村。” 陆柠心里咯噔一声,“周大婶他们今天去花溪村难道是要把孩子送过去?” “不会不会,周大婶他们舍不得,再说唐家他们肯定不会收,女儿都不管了,更别说外孙,哎,小娃娃可怜呀。” 陆柠开好房间,工作人员帮忙搬行李,走之前叮嘱道:“客人晚上一定记得关好门窗,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去。”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瘆得慌呢? “小哥,”陆柠压低声音,“莫非宾馆闹鬼?” “客人说笑了,”小伙子憨笑地挠头,“是年关将至,镇上的白事太多,道场法事吵人不说,河对面那块坟地最近也不安宁,大晚上总有人跑去哭丧。” “这样啊。”陆柠有些失望。 “客人早些睡吧,有事给前台打电话就行。” 送走小伙子,陆柠关上房间门,左右环视了一圈,房间虽然小了点破了点,但至少还算干净。 “你们在那看什么呢?” 小孩子好奇心重,从进屋就没消停过,这儿看看那儿瞧瞧,到处都是新奇,这会儿正趴在窗台上小声讨论着什么。 “妈妈快来,兜兜说那边好多人,也不知道他们在干嘛?”白星泽神秘兮兮地跟陆柠说。 陆柠走上前往外望去,小镇的建筑都不高,二层居多,他们住在三楼,视野辽阔,一眼就能看到清水河,在漆黑的夜里冒着白光。 除此以外,陆柠什么都没看到。 “哪儿有好多人?” 白兜兜小手一指,“那里。” 陆柠又看了眼,“没有啊。” 白兜兜想到什么,恍然大悟,“小哥哥刚才不说河对面是坟地吗?所以漂亮阿姨跟哥哥才看不到。” 要是换做旁人,陆柠只当他说大话,但白兜兜不一样。 毕竟白兜兜帮过她接夏夏回家。 “所以不是有人跑去坟地哭丧,而是住在那里的人每天在哭。”陆柠想不通地皱了皱眉,“他们死都死了,为什么还要给自己哭丧?” “兜兜也不知道,”白兜兜自告奋勇,“要不兜兜过去问问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唐晚小婊砸下线了,撒花撒花 第34章 捉蛇 “兜兜也不知道, ”白兜兜自告奋勇,“要不兜兜过去问问他们?” “小傻妞,咱不操那个心好吗?”陆柠看了眼腕表, 已经快九点了,“都这么晚了?你们饿不饿呀?下楼吃点东西去吧。” 宾馆一楼可以点餐, 赶了一天的路, 折腾得够呛, 陆柠没什么胃口,也不能饿了俩孩子。 一晕两素一汤很快上来,陆柠盛了两碗饭给白兜兜和白星泽, 自己就抱着一碗汤喝了两口。 过了会儿, 前台小姐姐过来问:“这位客人, 饭菜不合胃口吗?” 陆柠笑着摆了摆手,“味道很好, 是我太累了,没什么食欲。” 小姐姐也是热心肠, 指向桌上的醋溜白菜, “吃点白菜, 开胃。” “好, ”陆柠盛情难却, 夹了一块白菜吃, 酸酸辣辣,确实还不错, 又吃了两口,跟前台打听道:“小妹妹,镇上周大婶你认识吗?” “镇子就这么点,抬头不见低头见, 当然都认识了,”前台坐到隔壁桌一边嗑瓜子一边聊道,“上个星期周大婶才把儿子和孙女接回来,只可惜周大哥年纪轻轻的就没了,不过他那个闺女长得倒是挺乖的,跟花溪村那个女人是真像。” 说到花溪村那个女人,前台撇了撇嘴,很不满的样子。 “你说的是唐晚吗?”陆柠问。 “除了她还有谁!”前台吐了一口瓜子壳,有些气愤,“也不知道周大哥怎么想的?镇上那么多好姑娘,他怎么就都看不上呢?非要跟唐晚那个害人精私奔。” 陆柠大吃一惊,“私奔?” 唐晚不是说是周远那个她吗? “还不是唐晚怂恿周大哥,不然周大哥那么孝顺,怎么忍心丢下周大婶和周大叔。” “周远不是小混混吗?” 前台小妹妹定定地看向陆柠,似有敌意,“你是唐晚朋友?” “不是,”陆柠讪笑着解释道,“是我家孩子跟酥酥……就是你周大哥那个闺女,他们是幼儿园的同学。”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唐晚又在外面乱说周大哥坏话呢,”前台扔了手里的瓜子壳,撑着下巴,一脸忧郁,“周大哥不是小混混,他只是侠肝义胆,喜欢打抱不平罢了。” 瞎子都看得出前台喜欢周远,说话肯定有所偏向,但真话也一定是真话。 唐晚跟周远是两情相悦,为了骗取陆柠的同情和信任,这才胡编乱造抹黑周远。 陆柠心里暗叹,唐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到头来还不是功亏一篑,害人害己。 “周大婶他们现在多了个孩子要养,也不知道老两口有什么经济来源?”陆柠这次来清水镇,说是带孩子们玩,其实还是担心酥酥过得不好。 “周大婶开了一家面馆,以前生意还真不错,只是最近不太景气,客流都被对面的包子铺抢去了。” “包子不是早餐吗?”陆柠不解。 “那家包子铺不一样,开业两个月不到,生意就好爆了,从早卖到晚,还有人从市区开车过来买。” “这么好吃?”陆柠纯粹好奇。 “我不知道,没吃过,”前台往前倾了倾身子,压低声音,“姐姐,我看你人不错,我就多嘴一句,最好别去吃那家包子,我觉得他们家包子馅不干净,是死耗子肉肉做的。” 包子铺生意那么好,那么多人慕名而来,如果真是老鼠肉做的,开业两个月没人察觉?陆柠觉得不大可能,所以也就没放心上。 第二天一觉睡到自然醒,陆柠拖上行李箱带上孩子们退房,站在小镇古老的青石板街道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白兜兜和白星泽跟着学,挺着小肚子也伸了个小懒腰。 三人站一排,画面温馨。 陆柠被两个小调皮逗笑,弯腰抱起白兜兜,“走吧,我们去找酥酥了。” “兜兜重,抱着累,漂亮阿姨快放兜兜下去吧。”白兜兜心疼陆柠。 “兜兜轻,跟棉花糖一样,”陆柠用鼻子蹭了蹭白兜兜的小脸蛋,“阿姨一点不累。” 白兜兜觉得痒,往陆柠怀里钻了钻,“那,那就抱一小会会。” 说着,小胖手还给陆柠捏起了肩膀。 小棉袄就是贴心,不像儿子…… 陆柠看向大摇大摆走在最前面的白星泽,笑脸稍稍僵了僵,忧伤。 太像村头的二傻子进城了。 “妈妈,那边好热闹呀!他们在看猴子吗?”白星泽颠儿颠儿地折回来,怕生地牵住陆柠的衣摆。 陆柠循着声儿往前望去,大概离他们一百米远的地儿,排了一条好长的队伍。 小镇本地居民不多,一路走来没见几个,原来都到这里来了。 “是小姐姐说的包子铺吗?”白兜兜扭着小身子,深吸一口气,臭味扑鼻而来,直达天灵盖,熏得她头晕脑胀,“好臭臭!” 陆柠捏住她的小鼻子,打趣道:“小傻妞,那么受欢迎的包子怎么会臭臭呢?等会儿阿姨买两个给你们尝尝味道好不好?” 白星泽举手同意:“好。” “不好!”对吃的东西来者不拒的白兜兜竟然一口拒绝了。 “兜兜不是最喜欢吃吗?今天怎么不吃了?是生病病了吗?”白星泽昂着小脑袋,一脸担心。 “不是哒,”白兜兜抱住陆柠的脖子,纠结了一下子,“小姐姐说包子是死耗子肉做的。” 陆柠噗嗤笑出声,揉了揉她软哒哒的发顶,“小姐姐跟阿姨说笑呢,包子都是猪肉做的,怎么可能是死耗子肉……” “兜兜?星泽?陆柠阿姨?”前面长队里突然传来唐酥酥的声音,带着不敢相信。 “酥酥!”白兜兜猛地抬起头。 唐酥酥从人群里挤出来,就像一只小鸟张开小翅膀欢快地飞奔过来。 白兜兜着急忙慌地从陆柠身上滑下去,一把抱住唐酥酥。 两小姐妹不过几天没见,像过了半辈子似的,都快想死对方了。 紧紧地抱了好一会儿,又拉起小手转圈圈。 感情真好。 陆柠很欣慰,就像她跟小安一样。 “陆小姐,果真是你们呀,”周母四十多岁,年纪虽然不大,两鬓却全白了,经营面馆累人,再加上儿子的事情,她操碎了心,不过见着陆柠他们,她还是很高兴,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上前握住陆柠的手,“早上回来听他们说城里来客人了,我当时就跟酥酥说一定是你们,可把小丫头开心坏了。” 周母一手的茧子,硌人,陆柠觉得很温暖,“没说一声就来打扰,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们大老远过来看酥酥,我跟老头子不要太感激,”周母笑眯眯地拍拍陆柠的手,“昨天赶路肯定累坏了吧?我们先回家歇歇。” 周家是两层的小楼房,一楼是面馆,二楼是住的地方,两室一厅,简单温馨,客厅墙上挂着周远的遗像。 陆柠坐下后看了两眼,很精神的小伙子,可惜年纪轻轻就走了,还好周母跟周父都不错,把唐酥酥照顾得很好,头发梳得乖乖的,衣服穿得干干净净的,人也活泼了不少。 回来几天就学会了叠纸飞机,正蹲墙角教白兜兜和白星泽呢。 周母沏好热茶端上来,热情周到,“陆小姐请。” “谢谢伯母。”陆柠端过茶碗喝了一口,味道比一般名茶好多了,清香甘甜。 周母见人喝得习惯,这才放下心来,“中午想吃点什么,我让老头子买回来。” “伯母太客气了,家常菜就可以,或者吃面也行,宾馆前台小妹妹昨儿个跟我说伯母手艺一绝,面馆的麻辣小面是十里八乡最好吃的麻辣小面。” “那是以前了,”周母扭头往窗户外边望了眼,叹气,“现在人都去吃大包子了,没几个来我这儿吃面了。” 楼下包子铺老板的吆喝声和食客的说话声不绝于耳,陆柠放下茶碗,“他们家包子就真的那么好吃吗?” “一定好吃的吧,不然也不会那么多人来吃,陆小姐如果想吃的话,我这就过去买些回来。”周母已经站起身。 陆柠忙将人拉住,“不用不用,我不太喜欢吃包子。” 周家本来收入就不多,现下生意又不好,陆柠哪儿还敢乱花他们的钱。 “这样啊,”周母开面馆十几年,不吃香菜不吃小葱的食客都见多了,不吃包子也很正常,所以没多想地坐了回去,“那中午就尝一尝我们清水镇的特色小炒,我家老头子厨艺还不错。” “对哦,伯母,伯父没在家吗?” “一听你们来了,老头子就去菜市场了,他这个人看起来凶巴巴的,其实心底好着呢,跟小远一样……”周母说着就红了眼眶。 陆柠坐过去搂过周母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伯母,节哀顺变。” “我知道,”周母抹了抹眼角,哽咽道,“我呀,只是可怜了酥酥,昨天带去花溪村看她外婆,唐家还以为我们是去要钱的,等了一天都不肯出来见一面,怎么说酥酥也是她外孙呀。” 太过分了。 但陆柠一个外人实在不好说什么,只得轻轻地拍着周母的肩膀,以示安慰。 “好了,不说这些了,酥酥有没有外婆都无所谓,我跟老头子会好好养大她。”周母听到楼下开门声,站起身,“老头子买菜回来了,我下去帮忙打下手,陆小姐就在楼上看会儿电视吧。” “我跟您一块吧,正好偷学两手回家做给我叔吃。”陆柠跟在周母身后,一边说一边撸起了袖子,笑得也和善亲近,一点不像大城市的千金大小姐。 “那行吧。”周母对陆柠客气,有求必应,但不是巴结。 她看得出来陆小姐是真心关心他们家酥酥。 就像周母说的那样,周父确实不苟言笑,看起来特别严肃,这一点跟陆廷祈很像,但人是真的不错,厨艺更是一流,一个人炒了一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 众人入座后,他还在厨房忙活,周母招呼陆柠:“陆小姐先吃吧,还剩一个紫菜蛋花汤,一会儿老头子就做好了。” “没事,我们等伯父一起吧。”诱人的香味一个劲地往鼻子钻,陆柠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白星泽跟白兜兜也是眼巴巴地望着,亮晶晶的口水已经从嘴角滑下来,挂在下巴上。 陆柠给俩孩子擦口水,哭笑不得,“朋友们,争气点行吗?” 这一家子太可爱了。 周母看他们就像自己的孩子,笑道:“好了,别难为孩子了,快吃吧。” 赶巧周父也从厨房出来,她接过紫菜蛋花汤,给周父使了个眼色,“去喊小六子吧。” 周父一边擦手一边出了门。 “伯母家里还有别的孩子吗?”陆柠好奇。 “对面包子铺的儿子,家里生意太好,他爸妈忙不过来,小六子经常得不到饭吃。”周母夹了块包烧肉给陆柠,考虑到孩子们不能吃辣,就给白兜兜他们夹的没放辣椒的香茅草烤鸡,“我家每次吃饭就喊他一块,反正多一双筷子的事儿。” “小六子多大了?”陆柠尝了尝包烧肉,味香肉嫩,脸上立马流露着幸福到极点的表情,“他爸妈对他也太不上心了吧?就算不给饭吃,也可以吃包子呀。” “家里人不准他吃店里的包子。”周母摇摇头。 “不给吃?因为要卖钱所以舍不得吗?” “不太清楚,”周母往门口看了眼,周父跟小六子还没来,这才继续说道,“小六子以前养在他外婆家,一个月前才接回来,可能关系不太亲吧。” “关系不亲就不管饭吗?怎么说也是自己儿子。”陆柠觉得有蹊跷。 两人正说到这里,白兜兜突然伸出小手指向门口,“漂亮阿姨,那就是小六子哥哥吧?” 小奶音又萌又软,小男孩却吓了一大跳,躲到周父的身后,怯生生地探个脑袋望出来,一脸警惕,像一只受困的小野兽。 也不知道去哪儿玩了一趟,脸上和身上都脏兮兮的,但不难看出长得挺清秀。 周父领他去洗了个脸出来,当真人模人样怪好看的。 陆柠越看他越觉得在哪儿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上了桌,周母先给小六子介绍一番,“这是陆柠阿姨,还有兜兜妹妹和星泽弟弟。” 白兜兜乖乖地喊了一声:“小六子哥哥好。” 小女孩的眼睛会说话似的,忽闪忽闪地望着你,这么漂亮的眼睛哭起来一定很有意思,小六子想。 “星泽不是最想要个哥哥吗?”陆柠摸着白星泽的后脑勺,“现在星泽有哥哥了,是不是很高兴呀?” “有什么高兴的,又不是亲哥哥。”白星泽死要面子地嘟囔道,又忍不住偷偷地瞄了小六子好几眼。 知子莫若母,陆柠无奈摇摇头,给小六子夹了一块烤鸡,“小六子从小在清水镇长大的吧?” 小六子扒了一口饭,含糊不清回道:“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是吧? 陆柠当孩子认生,没在意地又问了句:“那小六子对清水镇这片一定很熟悉,吃完饭可以带弟弟妹妹们出去玩吗?” “嗯。”小六子想都没想一口答应。 “我不去。”白星泽突然大声道。 “不去就不去,这么大声干嘛?吓你妈一大跳。”陆柠摁了摁他的小脑袋瓜子,“白星泽,我告诉你,等会儿哥哥和妹妹们出去玩了,你别追在后面哭。” 白星泽小脸通红,“我才不会哭呢。” 吃完饭,陆柠帮忙收拾饭桌,看到白星泽扭扭捏捏地挪到小六子身后,犹豫了半天,伸出手戳了戳他的后背,小小地喊了一声“小六子”,最后加一个“哥”。 “白星泽,你这是干嘛呀?不是说不跟人家玩吗?”生儿子来干嘛,就是没事逗着玩。 当场被抓了个现行,白星泽脸上挂不住,气哼哼地一跺脚,还撒娇:“妈妈~” 陆柠头疼。 太娘了。 “快去玩吧,注意安全,再些回来。”陆柠转战厨房洗碗去了。 六岁大的小男孩最是调皮捣蛋的时候,一出周家就像哈士奇脱了缰绳,眨眼功夫跑没了影儿,白兜兜他们年纪小,腿短,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追上。 小六子站在桥头,端着孩子王的派头,下巴抬起高高地问他们:“你们想玩什么呀?” 白兜兜他们蹲地上喘大气,“都……都可以,小六子哥哥说……说了算。” “那好吧,”小六子望向不远处的小山丘,“我们捉蛇去吧。” “捉蛇……不太好吧?”白星泽考虑周全,“万一被咬怎么办?好多蛇都有毒的,再说冬天蛇都在睡觉,我们去哪儿捉蛇呀?” “蛇都在睡觉,那你怕什么?” “我才不怕呢,”白星泽气鼓鼓,左右看了看白兜兜和唐酥酥,为了不在妹妹面前丢脸,硬着头皮道,“捉就捉,谁怕谁!” “哥哥最棒了!”白兜兜小手拍起来非常捧场。 冬天的树林子连只鸟都没有,四周很安静,鞋子踩在跟地毯一样厚实的落叶上,软绵绵的,发出一点点沙沙的声音。 白星泽提心吊胆地跟在小六子的后面,时不时回头望一眼白兜兜跟唐酥酥,就怕她们一不小心被狗熊叼跑了。 小六子捡起树枝一边哼着歌一边抽着路边的植物,潇洒又自在,就像巡山的山大王一样。 “小六子哥,”白星泽羡慕地开口,“能给我玩一会儿吗?” 小六子看他一眼,撇嘴,“不给。” 白星泽:“!!!” 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他还挺喜欢这个哥哥的,但哥哥好像不大喜欢他。 委屈。 想哭。 “哥哥,”白兜兜最善解人意了,捡了一根特别漂亮的树枝给白星泽,“拿去玩,随便玩,断了也没关系,兜兜给哥哥找。” 白星泽感动。 世上还是妹妹好。 小六子翻了个白眼,“马屁精!” “兜兜不是马屁精,”白星泽追上去理论,“兜兜是世界上最好的妹妹,小六子没有妹妹吧?” 小六子站住脚,转过头凶狠狠地瞪着白星泽,“要你管!” 白星泽懵懵地愣在原地。 “哥哥怎么了?”白兜兜拉拉他的衣服。 白星泽指着小六子,告状:“他凶我。” 小六子又瞪他一眼:“烦人。” 白星泽更委屈了。 白兜兜踮起脚摸摸白星泽的头,软乎乎地哄道:“我们自己有树枝玩,不跟别的小朋友抢东西好吗?” 白星泽乖乖地点了点头。 唐酥酥拉着白兜兜说悄悄话,“兜兜,星泽哥哥太娇气了。” “什么是娇气?”白兜兜不懂就问。 唐酥酥认真地想了想,说,“多半是惯的,打一顿就好了。” 白兜兜忙摆手,“打人不好,再说兜兜的哥哥,兜兜愿意惯着。” 就这时,小土堆那边传来小六子的声音,“蛇洞找到了,白星泽,你给我过来。” 男孩子跟个小姑娘似的,这是病,必须治。 “过来干嘛?”白星泽明显害怕,一脸抗拒,磨磨蹭蹭地靠过去。 “刚谁说要捉蛇来着?”小六子拽了下白星泽的胳膊,催他:“快去啊,别墨迹。”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们,双节快乐,吃五仁月饼了吗?(*  ̄3)(ε ̄ *) 第35章 泼妇 白星泽看了眼黑黢黢的蛇洞, 想象丰富,脑子里有了画面,那是一条比他头还粗的大蟒蛇, 嘴巴张得老大,可以一口把他吞掉…… 越想越害怕, 哆嗦着往后退了两步, “我, 我没抓过蛇,不知道怎么抓!” 小六子冷嗤一声,带着不屑, 然后一把捏住白星泽的脖子, “就这么抓, 懂了吗?” 命运啊,还是锁住了白星泽的喉咙。 白兜兜见白星泽害怕, 拉着唐酥酥在旁加油打气,“哥哥最棒了, 哥哥最厉害了, 哥哥加油!” 所有人都看着自己, 白星泽没有办法, 咬牙往前冲, 只是两条腿不听使唤地发着抖。 小六子抿嘴偷笑, 胆小鬼,等会儿肯定吓尿! 白星泽犹豫了半天, 终于把手伸进蛇洞,可能是心理作用吧,越往里面越觉得冷,就像进了冰柜一样。 小脸愈发的白了, 一头的冷汗。 小六子双手抱胸地站在身后,用脚踢了两下他的屁股,吓唬他:“快点,小心闹醒了它咬你!” 白星泽一听蛇要咬他,立马慌了,随手一捞还真的抓到什么东西,麻纠纠的,凉飕飕的,“啊啊啊!蛇蛇蛇……” 一边叫喊一边把蛇扯了出来,是一条土黄色的玉米蛇,又粗又长,被白星泽揪住脑袋,使劲地甩动尾巴,啪啪啪地打在白星泽身上。 唐酥酥吓坏了,倒腾着小短腿跑出好远,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着急地喊白兜兜,“兜兜……你快过来呀!” 白兜兜一脸懵,实在想不通唐酥酥为什么害怕,小花蛇长得那么别致,多可爱啊。 白星泽小肚子被玉米蛇打疼了,生气了,凶凶地瞪过去,对上玉米蛇的小红豆眼睛。 “啊啊啊!”白星泽被吓得一激灵,眼泪狂飙,再也扛不住,甩手把玉米蛇扔了出去。 刚好,玉米蛇掉到小六子的身上。 事发突然,小六子还没反应过来,玉米蛇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痛~ 其他没感觉。 毕竟玉米蛇没毒,小六子当然知道,不过那三个小的……恼火。 唐酥酥在树的那边急得直跺脚:“小六子哥哥被蛇咬了,要死了怎么办?怎么办呀?” 白星泽心里咯噔一声,眼泪飙得更凶了。 完蛋了,是他害死了小六子! 只有白兜兜最冷静,拽住玉米蛇的尾巴,“啪”地往树干上一砸。 玉米蛇光荣地晕过去了。 “小六子哥哥,”白兜兜踮起脚直勾勾地盯着小六子手上的那两个小红点,“别怕,兜兜不会让你死的。” 小六子有不好的预感,吞咽着唾沫刚要解释。 白兜兜已经扑过去含住了他手上的两个小红点,吸溜。 小六子:“……”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她像小刷子一样的长睫毛,白嫩小巧的翘鼻子,还有……因为太用力,小脸蛋都紧紧地贴在他手背上,挤出圆鼓鼓的小奶团子。 “兜兜,快,快放开!你也会死的!”白星泽太着急自己妹妹了,龇牙咧嘴地跃跃欲试,“哥哥来!哥哥来!哥哥给他吸溜!” 声大,玉米蛇都给他吵醒了,一下从地上蹿起来。 小东西竟然记仇,醒来就要叼白兜兜。 白星泽肯定不让,虽然怕得要死,但为了妹妹没有撤退可言,一边哇哇大叫一边抓起玉米蛇扔回洞里,捡起石头堵住洞口。 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回到最原处。 “可以了。”小六子拍白兜兜的小脑袋。 白兜兜懵懵地抬起头,嘴里含着一口血,“唔唔唔……” 小六子听不明白她说什么,“那是玉米蛇,没毒。” “没毒?!”白星泽身体被掏空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太好了,小六子没事,兜兜也没事。 “兜兜,快把血吐出来!”唐酥酥跑过去。 白兜兜却一口咽下去,抿嘴笑得灿烂,“小六子哥哥都说没毒了,吐掉太浪费。” “不觉得……脏吗?”小六子不敢相信地看着白兜兜,家里大叔大妈每天都骂他脏,她竟然一点不嫌弃他。 白兜兜一脑袋问号,“不脏啊,小六子哥哥香香的。” 小六子又盯她好一会儿,眼底神色复杂,教人猜不透。 小小年纪藏满了心事。 然后慢慢抬起了手。 “小六子,是我的错,害你被蛇咬,你别打兜兜。”白星泽维护妹妹,将白兜兜护在身后。 唐酥酥站在他们中间,左右看了两眼,说:“小六子哥哥才不会打人呢,他只是要谢谢兜兜,是吧?小六子哥哥。” 小六子脸一红,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眼角余光瞥向白兜兜,其实他是想帮她擦掉留在嘴角的血痕。 小六子被蛇咬,周家老两口和陆柠吓坏了,马不停蹄地把孩子送去看医生,确定没事了才抱回家。 陆柠还是不放心,强制小六子上床躺会儿,另外三孩子跑了一下午也累了,东倒西歪地挤在一张床上睡了过去,周母一个一个地抱去隔壁房间。 等小六子睡着,陆柠从房间出来,看到坐在门口的白兜兜,“兜兜怎么醒了?” 白兜兜坐在小板凳上,揉着惺忪的睡眼,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说话带着鼻音,“漂亮阿姨,小六子哥哥是不是很难过呀?” 陆柠蹲下身子,温柔地摸摸她的脸,“兜兜为什么觉得小六子哥哥难过呀?” “小六子哥哥被蛇咬了,他的爸爸妈妈都不管他。”白兜兜刚刚都看到了,周奶奶去了好几趟包子铺,但每次都垂头丧气地回来。 漂亮阿姨问周奶奶:“张姐怎么说?” 周奶奶唉声叹气,“生意太好,走不开。” 漂亮阿姨很生气:“到底生意重要还是儿子重要?!” 周奶奶安抚漂亮阿姨:“不管他们,孩子没事就好。” “我们兜兜最懂事了,”陆柠笑着捏了捏白兜兜的小脸蛋,“等会儿小六子哥哥醒来,兜兜多陪他一会儿好吗?” 白兜兜从衣服兜兜里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小六子哥哥睡醒了,兜兜给他吃糖。” 陆柠看着白兜兜手里的大白兔奶糖。 奶糖是很甜,但温暖他们的还是白兜兜这个小丫头,比奶糖还要甜。 陆柠轻轻地拧开房间门,小声跟白兜兜说:“兜兜进去等小六子哥哥睡醒好不好?” 白兜兜捣蒜地点了点头,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出一点声音,小心翼翼地进了房间。 小六子睡醒就看到趴在床边巴巴地望着他的白兜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泛着亮堂堂的水光,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小六子哥哥醒了?”白兜兜粉嫩的小嘴动了动,声小,生怕惊到他似的。 “你守着我干嘛?”小六子有些尴尬地撑起身子。 床头柜上放了一杯温水,白兜兜先自己喝了一口,觉得不烫才端给小六子,“小六子哥哥喝水。” 小六子接过水杯,盯着白兜兜喝过的地方,若有所思。 “兜兜一点都不臭,每天好好刷牙呢。”白兜兜以为小六子嫌弃她,忙解释道。 “我又没说你臭,”小六子别扭地转过脸去,抱着玻璃杯喝了一大口,竟然带着一点奶香味,忍不住又去看白兜兜,好奇,“你多大了?” 白兜兜掰出三个手指,“兜兜三岁半了。” “三岁还没断奶?”城里孩子就是娇气,小六子撇嘴。 “兜兜没喝奶,兜兜吃了糖。”白兜兜拿出大白兔奶糖,剥了糖纸递过去,“小六子哥哥吃糖。” “小孩子才吃糖,我又不是小孩子,要吃你自己吃。”哪有不馋嘴的小孩子,小六子也就嘴硬。 不管家里的包子铺生意多好,大人都没给他买过零食吃,小六子前不久才捡过别人扔掉的糖果吃。 白兜兜眼尖,看到小六子偷偷地咽口水,却也不揭穿,踮起脚不由分说地把奶糖塞进小六子嘴里,忽闪着大眼睛问:“甜吗?” 小六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呆呆地点了点头,“甜。” 白兜兜歪着小脑袋,小奶音问:“那小六子哥哥不难过了好不好?” 小六子摸不着头脑,“我难过了吗?” “小六子哥哥的爸爸妈妈都不管你,你不难过吗?” 小六子噗嗤笑出声,“他们不打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打你?”白兜兜着急地扒拉小六子,“他们为什么打你呀?” “看我不顺眼吧,”小六子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撩起衣服给白兜兜看自己的肚子,“这些都是我那个妈掐的,厉害吧?” 白兜兜的小肚子总是圆鼓鼓的,小哥哥的不一样,扁扁的,像泄了气的皮球,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看着触目惊心。 白兜兜红了眼睛,“小六子哥哥……一定很疼吧?” 听出哽咽声,小六子忙安慰道,“不疼,真的一点不疼。” “骗人!”白兜兜抬头,大眼睛包着两泡金豆豆,“一定很疼的!” 小丫头一哭,不仅眼睛红,脸蛋和鼻子也红,满满的悲伤和委屈,就像天塌下来了一样。 这让小六子一时慌了神,不知所措。 中午刚见到的时候,他还想弄哭白兜兜,现在真的哭了,他没觉得有意思。 “好好好……”小六子缴械投降,哄道:“很疼很疼。” 白兜兜手脚并用地爬上床,然后扑到小六子的身上,“兜兜给小六子哥哥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小六子太感动了。 更加不敢动。 傍晚时分,店里终于忙完,张春霞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周大婶说儿子下午被蛇咬了,也不知道死没死? 骂骂咧咧找来时,瞧见小六子正在玩弹珠,火冒三丈高,“要死啊,家里都忙疯了,你搁外面疯一天!” 声尖刺耳,长得也尖酸刻薄,一看就不好相处。 蹲在小六子边上的白兜兜捂住小鼻子,“阿姨,你好臭哦~” 张春霞瞪她一眼,没好气地吼道:“谁家丫头片子这么没规矩,谁臭了?我家包子那么香,没看到白天那些人排队来买吗?” “阿姨臭臭,包子臭臭。”白兜兜一脸诚然,“阿姨自己做的事,别人不知道,自己知道呀,兜兜也知道哦。” 张春霞有一瞬的慌神。 包子的事情,他们满得那么好,不可能被人发现,一定是这个贱丫头乱说八道。 强压心里的震惊,张春霞走上前去一把将白兜兜从地上拉起来,“小丫头片子这么不会说话的吗?阿姨今天就好好教教你怎么说话。” “你干嘛?快放开我妹妹!”张春霞凶神恶煞的样子,很吓人,但白星泽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冲上去拽住白兜兜另一只手,“不准欺负我妹妹,不然我不客气了!” “张婶婶放了兜兜吧,兜兜不是故意的!”唐酥酥急得眼睛通红,原地打转。 好在小六子冷静多了,悄悄地跑去二楼喊大人。 周母跟陆柠急匆匆赶来,周母拉住张春霞,“春霞你这是干嘛呀?” 陆柠抢过白兜兜,上下仔细检查一番,“兜兜没事吧?有没有哪儿疼呀?快给阿姨说。” 漂亮阿姨急得眼睛都红了,白兜兜心疼地摸摸她的脸,“兜兜不疼,漂亮阿姨不哭。” 明明自己受了委屈,还要安慰别人,乖巧懂事过分了啊。 这么乖巧懂事一孩子,张春梅都舍得欺负,陆柠气到不行,就像张春霞割了她一块肉,“张姐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我们家兜兜才多大点,你怎么下得了手呀?” “哎呦呦~”张春霞双手抱胸,画得跟毛毛虫一样的眉毛挑起来,端出泼妇骂街的架势,“怎么还恶人先告状了?是你家孩子先骂人的!再说我又没怎么她,难道还想碰瓷不成?” “兜兜没骂人,兜兜说的大实话,阿姨身上臭臭,家里卖的包子也臭臭。”张春霞再凶,白兜兜也不怕。 “都听到了吧?我没冤枉她吧!小丫头片子就欠教训。”张春霞扬手隔空吓唬白兜兜。 陆柠将白兜兜抱在怀里,护犊子:“我家孩子哪儿轮到你教训了?说你两句怎么了?不知道童言无忌吗?张姐这么在意的话,难道被我们兜兜说中了?你家包子……” “我家包子怎么了?”张春霞恼羞成怒打断陆柠,咬牙切齿地指着她,“我告诉你啊,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信不信我告你诽谤!” “呵~”陆柠不以为然,抱着白兜兜坐到椅子上,身子轻轻往后仰去,撩起眼皮冷冷地睨了眼张春霞,“有本事告我去,我就在这等着。” 气势这块拿捏得死死的,张春霞明显输了一大截,又气不过,所有窝囊气就都出到小六子身上,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尖声嘶吼:“臭小子,翅膀张硬了是吧?你到底谁家的儿子?胳膊肘学会往外拐了?” 小六子已经习惯张春霞的“动手动脚”,如果哭闹,只会更惨,所以就算再疼,他也不会吭一声。 “不要打了,小六子哥哥疼。”白兜兜心疼小六子。 “哥哥?你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张春霞低下头问小六子,“是不是想跟人家跑去城里过好日子呀?” 小六子忍着痛,“我没有。” “春霞你这是何必呢?到底是自家儿子,打坏了还不是自己心疼。”周母将张春霞拉开,用身子护在小六子前面,“再说小六子下午刚被蛇咬了一口,你该多心疼心疼他才是。” “我心疼他,谁心疼我呀?”清水镇就那么大点,都是街坊邻居,周母又是长辈,张春霞多少给点面子,“每天店里忙得要死,他不帮忙就算了,还到处乱跑惹祸,最后还得我收拾烂摊子。” 一句话看似埋怨,实际都是炫耀。 毕竟包子铺刚开业那两天生意极其惨淡,只能天天眼红周家客人不断的面馆。 周母面色尴尬。 “六岁大的孩子能帮你什么?你想他帮你什么?”陆柠听不下去了,悠悠地问了句,“每天不给孩子吃饭,周大婶免费帮你养孩子,你不知道感谢就算,怎么还有脸跑来嘚瑟?” “我……”张春霞不甘示弱地哽着怼回去,“我又没求她帮忙!” “呵呵,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呀。” “哟,城里人就是了不得啊,说话都这么阴阳怪气的吗?”张春霞双手叉腰,“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你们怎么还有脸说我?” “算什么账?”陆柠今儿个算是长见识了,竟有这么胡搅蛮缠的人。 “要不是你们教唆,小六子能被蛇咬吗?”张春霞死皮赖脸地伸出手,“周大婶子,都街坊邻居的,我也不要多了,医疗费总该给点吧。” “……”陆柠气得差点骂脏话,从椅子上站起来,几步冲上前去,一巴掌拍掉张春霞的手,“给脸不要脸是吧?下午我们送小六子去诊所的时候,我就问你人在哪儿了?医疗费本就周大婶出的,我们管你要一分钱了吗?我现在严重怀疑小六子是不是你儿子,就没见过哪个当妈的像你这么狠心!” 张春霞目光有些闪躲,“是不是我儿子要你管?你算哪根葱了!” “是你儿子,我要管,不是你儿子,我更要管!”陆柠一眼瞪回去,一副老娘有钱信不信老娘弄死你的嚣张姿态。 张春霞怂了,一把拽过小六子夺门而出,又觉得没面子跑回来喊了一句:“有种你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谁怕你!”陆柠哼唧一声。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谁能想到娇里娇气的豪门千金竟然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陆柠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献丑了。” “漂亮阿姨骂走大坏蛋,漂亮阿姨最棒了!”白兜兜捧场。 “你呀~”陆柠拿她没有办法地摇了摇头,将小丫头放到地上,说,“跟哥哥和酥酥去楼上玩吧。” 支走孩子们,陆柠拉着周母坐到长板凳上闲聊:“伯母,小六子真是张春霞亲生的吗?” “应该是吧,”周母犹豫道,“不过镇上也有人说春霞不能生,而且我也听说小六子他外婆家那边很多人买孩子卖孩子什么的,乱七八糟,也没个准信。” “要不回头问问小六子?” “我问过了,”周母摇摇头,“小六子三岁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如果说小六子真是被人拐卖,也就是三岁大的时候走丢的。 陆柠突然想到什么,一脸激动地站起身,“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陆小姐怎么了?”周母没看明白,不解地看着陆柠。 “没什么,伯母,我先出去打个电话。”陆柠迫不及待地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拨通了白安南的电话。 很快有人接听,白安南刚睡醒,声音懒懒的,“阿柠回国了?” 陆柠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白安南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一孕傻三年。 “大姐,我都回来多久了,你冬眠呐?” “孕妇嘛,”白安南摸着自己的肚子,“你又不是没怀过,怎么就不知道多心疼心疼人家呢?” “别跟我来这套啊,撒娇找你老公去。”陆柠最受不了白安南撒娇,说话嗲得腻歪。 “好了,”白安南清了清嗓音,“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还是我哥的事情吗?” “不是,”陆柠下意识地瞥了眼对街的包子铺,“安南,我跟你说嘛,你儿子我找到了。” “什么?!”白安南激动地从床上坐起来。 “别,别激动!”陆柠紧张地安抚道,“你肚子那么大了,小心点儿行吗?你儿子又不会跑,我帮你看着呢。” “阿柠……”白安南深吸一口气,“你确定是小楚吗?” “百分之八十吧,”陆柠说,“你之前不是给我看过小楚的照片吗?小六子虽然比照片瘦了点黑了点,但五官没怎么变,跟你老公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真的?”白安南不敢相信,他们找了三年的儿子,竟然就这样突然出现了。 “真的真的,我骗你干嘛?”陆柠有件事在D国的时候就没想明白,“安南,说到底小楚也不是你孩子,你干嘛对他这么上心?出国了还托人找他,你老公都放弃了。” “阿柠……”白安南嗓音哑了几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忘不了小楚他妈……那么温柔那么好一人就那样突然没了。” “易欢的死是意外,跟你又没关系,你干嘛非往自己身上揽?” “你不也是吗?阿柠,小安的死……” “我跟你不一样,”陆柠打断白安南,沉默了片刻,“小六子的事情,我先帮你查清楚,你也不用太着急了。” “嗯,麻烦你了,”白安南顿了顿,补充道,“我年后就跟老齐回国,不仅为了小楚,还有我哥的事情。” “慕北有消息了?”陆柠捏紧手机。 “回国再说吧。”白安南挂断了电话。 陆柠最后看了眼街对面的包子铺,万万没想到小六子竟然是齐景琛和易欢的儿子,齐楚。 失踪了整整三年,白安南花了多少钱都没找到人,居然给她误打误撞找到了。 是她运气好,还是有人布局? 陆柠不敢往深了想。 第二天,陆柠还在睡懒觉,白兜兜着急忙慌地跑进来喊她,“漂亮阿姨,不好了!” “怎么了?你哥跟酥酥打架了?”儿子虽然直男癌,但轻重还是有的,陆柠不慌。 “不是哥哥,也不是酥酥,是小六子哥哥!”白兜兜使出吃奶的劲儿将陆柠拉下床。 白星泽跟唐酥酥挤在窗户边,听到动静转过头异口同声,“妈妈(阿姨),不好了!” “到底怎么了?”陆柠走上前往街对面看了一眼。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第36章 蛇鼠一窝 张春霞太过分了, 居然用绳子捆住小六子,像狗一样拴在店门口。 九点多,已经有人排队买包子, 有食客无聊逗小六子:“小弟弟学声狗叫听听?” 小六子坐在门槛上白他一眼,“你才是狗, 你全家都是狗。” 食客不高兴了, “我跟你闹着玩呢, 你怎么还骂人呀?” “我也跟你闹……”小六子话没说完,后脑勺就被张春霞打了一巴掌,这个巴掌打得重, 打得突然, 小六子险些一头栽地上。 “没大没小, 好好跟人说话!”张春霞吼他。 小六子捂头看她一眼,都没想跟她争辩什么, 因为张春霞经常跟他说:顾客是上帝,而他就是一坨狗屎。 在他们眼里, 没什么东西比钱更重要。 “小六子哥哥!小六子哥哥!”白兜兜趴在窗台上挥着小手大喊两声。 小六子没抬头, 就算是小孩子, 他们也是有自尊的, 尤其是在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面前。 倒是张春霞拿孩子出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笑眯眯地跟陆柠打了声招呼, “陆小姐早上好呀,吃包子吗?我请客。” 一脸欠揍样, 眉眼间掩不住的得意劲儿。 “毛病!”陆柠难得跟她一般计较,将白兜兜他们抱下窗台,心疼小六子出主意道:“等包子铺客人再多些了,你们就偷偷过去救小六子哥哥好不好?” “好!”白兜兜最积极, 小手举得高高的。 陆柠摸摸她的小脸蛋,“我们兜兜最勇敢了。” “妈妈不去吗?”白星泽虽然很想救小六子,但一想到张婶子那么凶,他还是有些犯怵。 “妈妈有点事要去一趟派出所,就不能跟你们一块救人了,”陆柠拍拍白星泽的肩膀,“星泽不是超人吗?别的超人都去拯救世界了,我们星泽也要加油啊。” 这招果然对白星泽很管用,立马挺着小胸膛保证道:“嗯!我一定会救出小六子的!” 下午陆柠从派出所回来,一上楼白兜兜就红着眼睛跑去抱住她的腿,“漂亮阿姨,我们失败了,没救出小六子哥哥。” 陆柠弯腰,抓住白兜兜的肩膀,温柔地开口:“怎么了?跟阿姨说说。” “就是我们没拿工具,然后我用牙齿咬绳子,”白兜兜委屈巴巴地抽搭一声,“绳子……绳子它太硬了,兜兜咬了好久没断……” “然后就被张婶子发现了。”唐酥酥帮忙补充道。 “张婶子太凶了,她吼我们骂我们,还说要打死小六子,我们不想她打死小六子……就回来了。”白星泽内疚地埋着头,小小声,“妈妈,对不起,我们没能救出小六子。” “好了,没关系,”陆柠轻轻地抱了抱白星泽,“星泽已经很勇敢了,剩下的事情交给妈妈好了,妈妈一定把小六子救出来。” 反正她已经报警了,只要警察查出小六子是被人拐卖来的,她就能把齐楚带回M城了。 陆柠手上现在没证据,正面跟张春霞对峙的话,肯定讨不到好果子吃,只会连累小六子受更多的苦。 为了孩子,再忍忍吧。 晚上,白兜兜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有人喊救命,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小六子从她面前跑过去,张春霞拿了一根木棍子追他。 小孩子哪儿跑得过大人,很快小六子就被张春霞抓住,白兜兜着急地去拉张春霞,小手直接穿了过去,才知道自己在做梦。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春霞狠狠地打了小六子一顿,最后将人关进阁楼就下楼卖包子去了。 忙过头,等她想起小六子是第二天晚上,小六子已经饿晕过去。 在这个家里,小六子不是挨打就是挨饿,一直到他十六岁,一辆加长林肯驶进了小镇,最后停在了张家门口。 车门打开,走出一位端庄优雅的中年贵妇,身边跟了一位儒雅的成熟中年男人,他们有个可爱漂亮的女儿,多么幸福的一家三口。 瘦得跟猴子一样的小六子,坐在店门口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跟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中年贵妇走上前温柔地看着小六子,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小楚,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小六子冷冷地睨她一眼,嗤笑道:“装模作样。” “齐楚,怎么跟你妈说话呢?”中年男人板着脸训道。 “她不是我妈,我妈早死了,被你们害死的!”小六子咬牙切齿地瞪着中年贵妇。 中年男人一巴掌扇了过去,脸黑得跟阎罗王似的,“你知道你妈这些年为找你付出了多少心血吗?” “我又没让她找!”小六子不领情地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还不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不知好歹,颠倒是非,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这不孝子来!”中年男人气炸了,中年贵妇忙安抚道,“好了,你就少说两句吧,小楚这些年受了多少苦,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谁要你心疼?我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 “哥哥,别说妈妈了好吗?妈妈真的真的很担心你的。”小女孩九岁大,说话跟她的人一样甜美。 小六子看她一眼,语气亦是不善,“你又是谁?要你管!” “她是你妹妹,齐安安,说话客气点。”中年男人将目光转到小女孩身上,面色立马柔和了几分,“安安别理他,爸爸等会儿带你和妈妈去镇上好好地逛一逛。” “哥哥也一起吗?”小女孩问。 “不去!”小六子站起身,一脚将小板凳踢出老远,发出“哐”一声巨响。 他在清水镇受十年的苦,他们却只是把它当旅游地,这世上果然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小六子哥哥的爸爸看起来温柔,其实脾气一点都不好,总是对小六子哥哥大呼小叫,可能是他不太喜欢小六子哥哥吧? 白兜兜这样想。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又要把人接回M城呢? 后来小六子哥哥长大了,跟他的妹妹齐安安结了婚,性情大变,不仅害死了齐叔叔和白阿姨,还把齐安安关进地下室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这次小六子哥哥没死,但他变成了大坏蛋,跟张婶子一样臭臭。 白兜兜好难过好难过,想哭,又怕吵到跟她一块睡的漂亮阿姨和哥哥,就自己悄悄地爬下床躲进了卫生间。 抱着脖子上的死神镰刀项链,小小声地喊了几声校长。 “小宝贝,齐楚心魔太深,你帮不了他的。”校长太心疼白兜兜了,所以给她看的大结局只是原文《史上最强赘婿》的一小部分。 齐楚在清水镇受了十年的折磨,心里的阴暗长成了洪水猛兽,毁天灭地的反社会人格,抢走了白家那么大一份家业不说,最后白家所有人都死在他手上,包括白星泽。 “不对,校长说的不对,兜兜可以帮小六子哥哥,就像酥酥和哥哥那样。”白兜兜着急地跟校长解释道,“小六子哥哥不坏的,他现在一点都不坏,真的,校长要相信兜兜。” “他现在不坏,不代表以后不坏呀,兜兜,你在梦里也看到了,张婶子那样对小六子,他心里一定很恨的。” 白兜兜想到法子,“兜兜明天就带小六子哥哥回M城,那样张婶子就欺负不到小六子哥哥了。” 校长说:“你们带不走小六子,兜兜,小六子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为什么呀?”白兜兜不明白。 “明天你们就知道了。”校长不是故意卖官司,而是规则就是规则,白兜兜既然穿书了,她跟她就必须遵守。 “校长,安安姐姐不是小六子哥哥的妹妹吗?他们为什么可以结婚呀?”白兜兜最后问道。 “齐安安是白家收养的孤儿,白安南和齐景琛的孩子生下来就死了。”校长顿了顿,“兜兜,你知道白安南是谁吗?” “小六子哥哥的新妈妈,”白兜兜眨巴着大眼睛,“不过白阿姨也姓白,难道跟哥哥是一家人?” “她是白慕北的妹妹,但不是亲妹妹,白慕北的亲妹妹是白安安。” “兜兜知道白安安,是漂亮阿姨最好的朋友,漂亮阿姨还说兜兜长得很像白安安。”漂亮阿姨第一次见到白兜兜,就把她认成了白安安,这些白兜兜都记得。 “兜兜,之前校长是不是说过你这次会穿进一本真假千金的豪门狗血文里面吗?” “嗯,”白兜兜似乎听懂了些,“真千金是白安安,假千金是白安南?” “我们兜兜最聪明了,”校长说,“所以校长给兜兜捏了一颗跟白安安长得很像的脑袋,就是为了让你代替白安安到她世界去找脑袋的,没想到穿错了。” “没关系呀,反正这里也能找到脑袋。”白兜兜没想那么多。 “话虽如此……”校长欲言又止,“算了,反正你们很快就会碰面了。” “校长,兜兜很快就要跟谁碰面了呀?”白安南吗?还是白慕北? 白兜兜还没得到校长回答,陆柠突然敲响了卫生间的门,“兜兜,你在里面吗?” 通讯被迫切断,白兜兜拉开门,“漂亮阿姨,是我。” 陆柠一觉醒来没看到白兜兜,可把她吓坏了,蹲下去捏了捏她粉嘟嘟的脸颊,“怎么上厕所也不叫阿姨一起?万一磕到哪儿碰到哪儿怎么办?” “没关系的,兜兜是大孩子了。”白兜兜求认同地昂起小脑袋瓜。 “我们兜兜是大孩子了。”陆柠笑着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然后看到她红红的眼睛,“怎么上个厕所还哭了?” “兜兜做噩梦了,梦到张婶子欺负小六子哥哥,太讨厌了。”白兜兜告状道。 陆柠抱起白兜兜回房间,“过了明天,张婶子就再也不能欺负小六子了,兜兜放心好了。” “真的吗?”可是校长说他们带不走小六子哥哥,这些她又不能跟漂亮阿姨说。 “真的,阿姨怎么会骗兜兜呢。”陆柠把白兜兜放到床上,拉着她的小手臂,“我们快睡觉吧,别吵到酥酥和周奶奶了。” 周家二楼只有两个房间,陆柠原本就没想多打扰,已经在宾馆开好了房,最后被周母周父劝了回来,她跟俩孩子住一个房间,周母和唐酥酥住隔壁,周父在楼下铺了个床睡。 多热情多淳朴的老两口,镇上其他人也很好相处,就是张春霞夫妻两个心太狠了。 小六子跟着他们肯定没好日子过,她一定要帮他逃离魔掌。 第二天两名民警找上门,陆柠跟他们去找张春霞对质,当时陆柠就有些纳闷,为什么不直接抓人?调查了一天没搜到证据吗? “张姐,有个事想问问你。”年轻的民警不过二十出头,主动上前跟张春霞搭话,态度客客气气,像过年的时候走访亲戚。 张春霞忙着卖包子,从厨房搬出刚蒸好的一笼,热气腾腾,烟雾袅绕。 民警都找上门了,张春霞也不慌,笑呵呵地跟两人打了声招呼,“要不先吃几个包子?” 小民警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老民警,似乎在征询对方意见。 老民警掐掉烟头,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搓了搓手道:“正好还没吃早饭,张姐,多来两个大肉包子,三碗绿豆稀饭。” “好嘞,你们先找个地儿坐,东西马上端上来。”张春霞娴熟地盛着绿豆稀饭,眼角余光瞥向门外的陆柠。 大锅腾出的热气笼在张春霞的脸上,陆柠好像看到她在笑,满是讥讽的意味。 陆柠顿时有种掉坑里的感觉。 那边两名民警喊她:“陆小姐,快过来坐。” 陆柠坐过去,小民警给她递上一次性筷子,“陆小姐,张姐家的包子可不是一般的包子,你住在周大婶家里想必也看到了,每天来这儿买包子的客人就没断过。。” 老民警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抖两下:“昨儿个我还吃了两个,味道确实好极了,皮薄肉多,肉馅鲜嫩流汁,真教人回味无穷,陆小姐,等会儿多吃两个,我请客。” 陆柠不想说话。 你们是人民警察,还是包子推销员? “老刘,瞧你说这话,都老熟人了,还能让你请客,”张春霞端上一大盘子包子和三碗绿豆稀饭,“随便吃啊你们,这顿我来请。” 老民警迫不及待地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口,满嘴油腻,“既然老板都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尽管吃,后厨还蒸着呢,管够,”张春霞将最后一碗绿豆稀饭端到陆柠面前,扭过头笑得阴恻恻地看着她,“陆小姐也多吃点,免得等下气坏了身子。” 挑衅! □□的挑衅! 张春霞说这么大声,她不信两位民警没听着,然而……有些人就喜欢装聋作哑,埋头一顿猛啃大肉包子,陆柠仿佛看到两头猪在吃食。 陆柠没胃口,默默地放下了筷子,委婉提醒道:“警察同志,你们昨天去小六子外婆家了吗?” “去了去了。”小民警敷衍地应了两声。 “查到什么了吗?”陆柠仍存希望。 小民警喝了一口绿豆稀饭,“什么都没查到……” 话没说完,就被老民警踢了一脚,又瞪他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我们查到大半夜才赶回来,怎么能说什么都没查到?” “所以小六子真的是张春霞他们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陆柠压低声音问道。 老民警低吟一声,深深地看了眼陆柠,“不是。” 这神情明显有所隐瞒,陆柠激动地站起身,“警察同志,你说这话是要负责任的!” 声大,立马引来店里其他客人看热闹的目光。 老民警拿起第二个包子,慢悠悠地咬了一口,“陆小姐,我们人民警察说话当然是要负责任的,这点用不着你教。”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张春霞一副很着急的样子,“有话好好说嘛,怎么还吵起来了?” 陆柠看她惺惺作态的样子就恼火,“张姐,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小六子的事情。” “小六子怎么了?”张春霞装糊涂。 “小六子是你亲生的吗?”陆柠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不是啊,”张春霞有恃无恐,理直气壮,“我不能生得罪你了?你跑店里撒什么气?” “不是你生的,所以你买的?”警察靠不住,陆柠自己上。 “什么?”张春霞夸张地捂住嘴,往后退一步,“孩子还能买啊,你们城里人都这样吗?不把孩子当人。” “张姐,你少跟我在这儿装蒜了,我可认识小六子的亲生父母,有本事先把人叫出来。” “不好意思啊,”张春霞讪讪笑道:“我们小六子今早回老家去了。” 陆柠冷笑一声,“这世上哪这么巧的事情,怕有人通风报信了吧?” 小民警忙低下头不敢看陆柠,老民警就不一样了,老油条了,什么场面没见过。 “什么通风报信?陆小姐真能说笑,我家孩子从小养在他外婆身边,马上过年了回老家看他外婆不应该吗?我家小六子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们一家子都疼他宠他,可从来没亏待他一分一毫,”张春霞发出轻笑,“还有陆小姐说认识小六子的亲生父母,那就误会大了,我家小六子本就是清水镇人,长这么大没出过清水镇。” “陆小姐,”老民警接过张春霞的话头,问道:“昨儿个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小六子是张姐远方老表的儿子,三年前知道张姐没法生育,这才把小六子抱给她,所以陆小姐是不是认错人了?” 陆柠面色铁青,看了看张春霞,又看了看老民警。 终于知道什么叫蛇鼠一窝了。 “如果陆小姐还是信不过的话,也可以叫你朋友过来跟小六子做个亲子鉴定。”老民警补充道,简直滴水不漏。 陆柠甚至怀疑他知道齐景琛的底细,但转念一想觉得不大可能,清水镇的小民警怎么认得齐景琛? “我朋友他们在国外,不过他们年后就回来,到时候一切都会见分晓。”陆柠说。 “哎呦呦~”张春霞撇嘴,阴阳怪气道,“城里人就是不一样,脑子转得挺快呀,眼瞅闹事没得逞,立马给自己找台阶下。” “谁闹事了?我有那么闲吗?” “当大伙都眼瞎吗?”张春霞一脸的义愤填膺,“还不是眼红我店里生意好,就跟周大婶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搞坏我的名声,好把客人都抢回去是吧?” 小六子接来清水镇有些日子了,没人议论过他是不是张春霞亲生,陆柠一来就闹出这事,再加上陆柠跟周大婶家里走得近,难免不让人怀疑他们别有用心。 “对面那家面馆以前生意确实不错,现在一天都不见两个客人,包子铺这边每天排长队,这事换我也得眼红。” “这能怪谁?人家包子本来就好吃,再说周家儿子出了那事,想想都晦气,谁想去吃他们的面!” “就算眼红也不该伙同外人做出这事啊,怎么说也是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太不要脸了吧?” 镇民三两扎堆议论纷纷,已经露出愤愤不平之色。 陆柠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张春霞竟然这般狡猾,演戏、示弱、激民愤……玩得这么好,两句话就把所有人的关注点成功转移。 “这事跟周大婶一点关系都没有,麻烦别把人想那么坏行吗?” “陆小姐这话说得太在理了,那陆小姐为什么非得把我想得那么坏呢?”张春霞借力打力。 “张姐,没有什么是空穴来风,小六子的事情,你当真问心无愧吗?”陆柠看着张春霞的眼睛。 张春霞无所畏惧,“我就是问心无愧。” 两人你瞪我我瞪你,大战一触即发,气氛箭弩拔张,仿佛下一秒就要抓头发咬人了。 “张姐,陆小姐,你们先冷静冷静好吗?有事咱坐下来好好说。”小民警见过女人打架,太凶残了。 “还说什么?小六子就是我远方老表的孩子,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它也是不争的事实,”张春霞一边收拾碗筷一边下逐客令,“你们闹完没?闹完了就走吧,别耽误我做生意。” 两民警你推我搡中,把陆柠挤出了包子铺,陆柠气炸了,“警察同志,你对得起自己穿的这身警服吗?” 老民警嘴里叼一支烟,斜眼睨着陆柠,“陆小姐,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既然来清水镇玩,那就好好地好,闲事还是少管些,不然……” “不然怎么样?”到现在陆柠终于确定一件事,警察不是看熟人的份上偏袒张春霞,而是他们跟那些人贩子就是同伙,“你们还想杀人灭口吗?” “怎么说陆小姐也是陆家人,咱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是?”老民警吐出一圈烟雾,“不过清水镇冷落偏远,就算陆小姐出个什么事,想来也很好找人背锅,到时陆三爷肯定查不到我们身上,再说陆小姐可别忘了……你还带了俩孩子过来,周家还有一个唐酥酥,你不为大人考虑,怎么也得照顾小的吧?” 一直强忍着不说话的陆柠,脸红脖子粗地低吼一句,“够了,你们可以滚了。” “随时恭候陆小姐报案,我们一定秉公处理。”老民警挥手道别。 等人走远,周母出来劝陆柠,“陆小姐,小六子的事情要不就这么算了吧?他们那些人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 “不行,这事,我管定了。”陆柠攥紧手里的手机,刚老民警威胁她的话,她已经一字不漏地录下来。 法治社会,她就不信斗不过他们。 第37章 鬼打墙 腊月二十四那天, 陆柠起了个大早帮周家老两口打扫屋子,小孩子们也积极,拖着比自个儿还高的扫帚, 摇摇晃晃地在客厅扫地。 “漂亮阿姨,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扫房子呀?”白兜兜今早出去街上玩, 发现家家户户都在打扫卫生。 陆柠站在凳子上擦窗户, 头发高高束在脑后, 露出修长白皙的天鹅颈,一转头,马尾辫荡出好看的弧度。 “因为今天腊月二十四呀, 要把今年所有的穷运和晦气统统扫出门。” “扫完晦气, 小六子哥哥就回来了吗?”唐酥酥一脸期待地昂着小脑袋。 陆柠笑脸僵了一瞬, 扭头望向街对面的包子铺,管它二十四还是大年三十, 每天都不知道从哪儿来这么多人买包子。 今天更离谱,市里电视台的美食栏目记者都来采访了。 “快了。”陆柠微抿了抿唇, 她已经把民警威胁她的录音发给了陆廷祈, 以陆廷祈的黑白两道通吃的手段, 她相信事情很快就能得到解决。 法治社会, 民警知法犯法, 那就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道高一尺, 魔高一丈。” “小六子哥哥过年能回来吗?兜兜昨天跟周奶奶学会包饺子,兜兜想包个大饺子给小六子哥哥吃。”白兜兜笨手笨脚地比划自己的大饺子。 白星泽逗她, “兜兜的不是大饺子,是大肉包子才对。” “兜兜不喜欢大肉包子,臭臭。”白兜兜嘟着嘴反驳,“张婶婶的大包子臭臭。” “哎呦呦, 小丫头片子还是这么没规矩啊,也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大人把孩子教坏了,竟然学人在背地里乱嚼舌根,也不怕哪天被绞断舌头吗?”张春霞大摇大摆走上楼,一脸的春风得意,不就是上个电视吗?真当自己选上总统了。 陆柠不想搭理她,继续擦窗户玻璃。 三孩子有样学样,就当张春霞是空气,各扫各的地。 张春霞上前挑衅,尖声尖气,“哟,陆小姐年纪轻轻怎么就又聋又瞎了?没看见人来吗?” 陆柠不紧不慢地转过头,勾唇,微微一笑,温柔地开口:“请问这位大姐是人吗?” “你……你怎么还骂人呢?!”张春霞面色难看。 “但凡你干点人事,我至于骂你不是?”陆柠故意用力地甩了甩手里的抹布,溅了张春霞一身的污渍。 “啊!”张春霞边蹦跶边尖叫,就像一只被烫了屁股的猴子,她今天刚穿的新衣服,大牌子的白色羽绒服,花了她一千块钱呢,就这样被陆柠糟蹋了,她能不气吗?七窍冒烟地指着陆柠,“臭□□,你疯了吗?知道我这衣服多贵吗?你赔得起吗?” 陆柠头也不回地问道:“多少?” “两千!”张春霞用鼻孔看人,就像自己说的两千万一样。 “两千吗?”白星泽拉了拉陆柠的衣服,一脸真诚,“妈妈,星泽没记错的话,夏夏那只小熊玩偶买成二十万对吗?那张婶婶的衣服还没小熊玩偶一根毛贵呢。” 张春霞身形一顿,面色发白。 一只布娃娃二十万?到底是陆家太有钱,还是……吓唬谁呢! “哇哦,小熊玩偶这么值钱吗?”白兜兜对钱没概念,两块两千两万对她来说都差不多,只是个数字,但不能让大坏蛋欺负漂亮阿姨,噔噔噔地跑上前戳戳张春霞,“张婶婶,夏夏的小熊玩偶送给兜兜了,兜兜等会儿扯小熊一根毛赔给你好不好?” 张春霞一口老血差点没咽下去,恼羞成怒:“大人说话,哪有你们小孩插嘴的份,滚边上去。” “张婶婶不是喜欢钱吗?”白兜兜捏住小鼻子,满满嫌弃,“不然也不会卖臭臭的包子。” “一天到晚就知道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抽你两嘴巴子!”张春霞一抬手,陆柠端起洗过抹布的脏水,一盆子从她头上浇了下去。 “哗啦”一声。 张春霞成了一只落汤鸡,狼狈至极。 刚刚羽绒服只是几个污点,现在好了,直接染成了灰色。 张春霞脑袋轰然一声响,彻底呆住了。 陆柠给白星泽使了个眼色,白星泽立马去房间拿包。 等张春霞反应过来刚要发作的时候,陆柠豪横地甩了一大叠红钞砸她脸上,“三千,不用找了。” “你们……”张春霞生气,气到肺都快炸了,但一想陆柠砸的钱可以买三件她身上穿的衣服,又实在舍不得,最后还不是后槽牙都咬碎了咽进肚子,捡起地上的钱骂骂咧咧地冲下了楼。 老房子楼梯又窄又滑,张春霞一脚踩空,直接从二楼滚了下去,摔得不轻,发出一声杀猪似的惨叫。 二楼几个人笑成一团,这些天压在心里的恶气,今天总算小小出了一口,要不然陆柠都要憋疯了。 晚上,等所有人都睡着了,白兜兜偷偷摸摸地摇醒白星泽,“哥哥……哥哥你醒醒……” “怎么了?”白星泽困得睁不开眼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兜兜尿尿吗?就尿床上吧,哥哥也画过地图,别不好意思。” “兜兜不会画地图,”白兜兜已经爬下床穿好鞋子,趴在床边又喊了两声白星泽,“哥哥,兜兜要跟踪坏人去了,你去不去呀?” “坏人?”白星泽猛地睁开眼,困意全无,定定地瞧着白兜兜,“什么坏人?你个小孩子打得过坏人吗?” “嘘~”白兜兜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心翼翼往陆柠那边看了眼,漂亮阿姨睡得很沉,没有要醒的迹象,暗舒一口气,小小声叮嘱白星泽,“哥哥不去没关系,兜兜自己也可以,哥哥一定要帮兜兜保密知道吗?” 白星泽哪儿放心白兜兜一个人,“谁说不去了,你个小孩子怎么行?哥哥陪你一块。” 兄妹俩穿好鞋子和衣服,蹑手蹑脚地去拉门。 半天,门都没开。 白兜兜拽白星泽的衣服,“哥哥晚上没吃饱吗?要不还是兜兜来吧,兜兜力气比较大。” 白星泽不服气争辩道:“我是哥哥,你是妹妹,哥哥力气当然比妹妹大……妈妈?”回头看到站在他们身后的陆柠,白星泽惊呆了,终于知道为什么拉不开门,他妈用手抵着门板呢,妈妈太调皮了。 陆柠埋下头看着兄妹两个,“大晚上的要去哪儿呀?” “跟踪大坏蛋,给大坏蛋拍照。”白兜兜很乖,有问必答。 “怎么拍照呀?用眼睛看吗?” “对哦。”白兜兜想起他们不会拍照,也没有可以拍照的手机。 陆柠无奈地摇头,点了点她的小脑袋瓜,“阿姨跟你们一块去。” 从一开始白兜兜就说张春霞的包子有问题,陆柠也怀疑过,但多方打探也没问出什么,想来张春霞夫妇早有准备。 今天陆柠决定一切都听兜兜安排,看看张春霞包子里到底卖的什么馅? 月黑风高,乌云密布,头顶就像罩了一张密网,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陆柠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嗡嗡嗡停止了运转,想过白兜兜带他们去任何地方,万万没想到会是清水镇河对面的坟地里。 这会儿他们三个一字排开蹲在一座老坟堆后面,不远处有一棵枯了的老树,扭曲的枝丫在半空延伸开,树上站了一只猫头鹰,一动不动。 陆柠总感觉它在看着他们。 就这时猫头鹰突然从树上飞下来,直愣愣地朝他们扑来。 陆柠条件反射地将俩孩子搂进怀里,自己也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吱”的一声,没了动静。 睁开眼睛,猫头鹰已经飞回了树上,原来是叼了一只老鼠回去。 陆柠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 “漂亮阿姨不怕,兜兜保护你们。”白兜兜拉住陆柠的手,眼神坚定。 小家伙的手虽然小但很暖和,陆柠反手将她包在掌心里,“兜兜怎么知道张婶婶他们会来这儿?” “我知道,”白星泽举手抢答,“就像猫头鹰一样,张婶婶他们来捉老鼠的,然后捉回去包包子。” “才不是老鼠呢,”白兜兜否定道,“老鼠很少,猫头鹰要吃,张婶婶他们抢不过,他们是来挖坟包包的。” “他们挖坟包包干嘛?”小孩子想不到那么远,白星泽一脸疑惑。 但陆柠不一样,白兜兜带他们来坟地,她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奸商奸商,无奸不商,但也不能像这样毫无底线丧尽天良吧? 竟然用死人肉包包子?! 一想到天天排在包子铺前面的那些食客,还有那天跟她坐一桌大口大口吃肉包子的两个民警,陆柠胃里一阵排山倒海的难受,俯身干呕起来。 白星泽担心地拍着陆柠的后背,“妈妈怎么了?” 白兜兜眼珠子一转,脆生生道:“漂亮阿姨怀宝宝了吗?哥哥又要有妹妹了呢!” “太好了,爸爸回来知道一定很高兴。” 陆柠:“……” “嘘~”白兜兜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正前方,小脸异常认真警惕。 离他们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张春霞跟她老公一人一把铁锹开始挖坟,那座坟刚下葬没两天,坟堆上撒满了新鲜的纸钱。 “这谁呀?年纪大不?上一个肉太老,剁起来费劲。”男人埋怨道。 “这个年轻,刚满二十,喝了酒撞树上没的。”张春霞说。 “就刘四爷那个孙子?”男人突然笑了笑,“刘四爷最喜欢吃我们家包子了,每天都来买两个,到时候让他尝尝自己孙子的肉,也不知道会不会更喜欢吃?” “别说了,快挖吧,我今天在周家摔了一跤,手到现在还疼呢。”张春霞一想到陆柠就恨得牙痒痒,“改天你送几个肉包子去周家,一定要陆柠那个臭□□吃两口。” “干嘛非跟她过不去?你没听老刘说吗?陆家背景不简单。” “不是我跟她过不去,是她揪着我不放,小六子的事情,你也看到了,跟她有一毛钱关系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张春霞咬牙,“再说这儿是清水镇,不是他们陆家的M城,我看她能拿我怎么样?” 你看我能拿你怎么样! 陆柠给张春霞夫妇拍了不少照片,这些都是证据,还有他们刚才说的话,她也都录了下来,到时候看他们怎么狡辩。 “谁?谁在那儿?给我出来!” 陆柠拍照急切,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树枝,“嘎吱——” 声不响,但周遭死寂就显得格外突兀。 张春霞夫妻放下铁锹举起了锄头,锄头锋利,泛着瘆人的白光。 陆柠不觉得他们不会杀人灭口,反正他们又不是第一次砍人,麻木了,死人跟活人在他们眼里都一样,只是包子的肉馅。 陆柠抱起白星泽和白兜兜撒丫子就跑。 张春霞他们跟疯狗一样地追在后面。 强烈的风声在陆柠耳边擦过,脚步凌乱又漂浮,仿佛就没着过地似的。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陆柠听到白兜兜喊她。 “漂亮阿姨,没事了,他们没追来!” 陆柠不信,继续往前跑。 不敢拿孩子的命去赌。 “妈妈,真的,没人追我们。”白星泽也说道。 陆柠这才听了听身后的动静,确实除了她的呼吸声,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 “漂亮阿姨不怕,”白兜兜一边给她擦汗一边安慰道,“大坏蛋他们追不到我们的。” 陆柠把俩孩子放下去,自己也累得一屁股坐地上,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气。 白兜兜跟白星泽一块抚着她的后背。 好半天缓过神,陆柠问白兜兜:“他们为什么追不到我们呀?” “大坏蛋都被坟地里的叔叔阿姨围起来了,他们今天是出不来了。”白兜兜如实道。 别的小孩子说这些,陆柠肯定不信,但白兜兜不一样。 陆柠往坟地方向看了眼,黑漆漆的看不见什么,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坟地里的叔叔阿姨终于反抗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尸体被人挖回去只知道哭了。 天亮,市里警察连夜出动赶到清水镇,张春霞夫妇还没从坟地里出来,正好给所有人逮了个正着。 刘四爷一马当先,几大拐杖捶下去,打得张春霞夫妇头破血流,抱着头坐地上嗷嗷直哭,边上的警察就当没看见,毕竟前不久他们也下来吃过包子。 在场看热闹的镇民大多都吃过他们家包子,看到陆柠发在微博的照片和细节描述,已经在家里吐了好几回来的,原本做好了心理准备…… 没想,一到现场,又看到刘四爷小孙子的坟堆被挖了,所有人蹲地上干呕起来。 刘四爷老泪纵横地指着张春霞夫妇,“你们……你们怎么忍心?二蛋平时叔叔婶婶地喊你们,二蛋小的时候,你们还抱过他啊!他死得那么惨,你们还要吃他的肉!” 警察刚来的时候,张春霞还要狡辩几句,后来给她看了微博,发现事已至此再无退路,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刘四爷,你可要搞清楚了,不是我们吃你孙子,是你……”她抬起头看向所有人,脸上挤出阴恻的笑,似幸灾乐祸,“还有你们要吃刘四爷的孙子。” “如果不是你做出那种包子,我们怎么可能……”男人隔夜饭都吐出来了,一张脸煞白毫无血色,咬牙切齿地瞪着张春霞夫妇,“吃那种东西!” “哪种东西?”张春霞脸上都是血,一说话染上牙齿,就像电影里的丧尸,“呵呵……你们平时不是吃得很香吗?昨天还在店里排队都忘了?如果不是你们说好吃,如果不是你们每天来吃,如果不是包子那么好卖,我们也不至于隔三差五来挖尸体,大半夜来坟地挖尸体也很累好不好?” 明明是自己贪欲作祟,还要懒到别人身上,张春霞简直无可救药了。 镇民咬紧后槽牙,气愤不已,恨不得当场把人生吞活剥了。 眼看场面快要收不住了,警察终于站出来,“张春霞,你就少说两句,等会儿被打死,我们可不管。” “你们是警察,就该保护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这是你们的职责!”张春霞到这会儿还挺横。 警察冷笑地白她一眼,“保护不了,因为我也很想打死你。” 要不是这身警服,他TM早就动手了。 “信不信我投诉你!?”张春霞威胁道。 警察给张春霞戴上手铐,不耐烦道:“投诉是吧?我好怕哦,张春霞,就你们干的这些事,没个几十年别想出来。” “你少吓唬我,”张春霞明显慌了,却强装镇定,“不就偷几具尸体吗?盗窃罪,我知道怎么判刑,看盗窃物值多少钱。” “所以呢?”警察将人从地上拉起来,指着刘四爷孙子的棺材,“你觉得他们值多少钱?” “你说值多少钱?”张春霞丧心病狂,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人都死了,他能值多少钱?十块?五块?两块?警察同志,我告诉你,死人不值钱!” “卧槽!你他妈才不值钱,死人怎么了?生前不是人吗?”被挖了坟的家属气炸了,手里攥着大石块,要不是警察拦着,早就冲上来砸人了,“你他妈怎么不去死啊!死了也把你做成包子,喂狗!” 张春霞有恃无恐地看他一眼,讥笑一声:“就你吃你大伯最多,那天买了十个包子吧。” “操!”那人红着眼睛扑上去,手里的大石块举过头顶,最后被一只纤细白皙的玉手拦下,是陆柠。 “没必要为这种人犯事,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张春霞看到陆柠,怒火犹似火山喷发,满脸通红,一直红到发根,蹬着腿尖声嘶吼:“陆柠,你这个贱人,就是你陷害我!发你妈的微博!” “陷害?”陆柠转过头笑盈盈地看着张春霞,“张老板,你怕搞错了吧?自己做的事自己最清楚,我只是揭穿你真面目,死人肉做包子,亏你想得出来!” “你就是嫉妒,合伙周大婶陷害我,只要包子铺垮了,面馆生意才会好起来。” “这事已成定局,我不想跟你多费口舌,”陆柠上前几步,俯到张春霞耳边,“张老板,你这次进去可不只一项盗窃罪。” 第38章 回家了 “这事已成定局, 我不想跟你多费口舌,”陆柠上前几步,俯到张春霞耳边, “张老板,你这次进去可不只一项盗窃罪。” 声儿不小, 正好在场围观群众都听得见。 “不只一项?张春霞还犯其他事了?” “难道她杀人了?死人肉不够用就用活人!” “杀人不至于吧?可能……可能是小六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 张春霞恶狠狠地剜了一眼陆柠, “你还想干嘛?!” 陆柠抿唇浅浅一笑,“你不仅偷死人还偷活人,小六子的事情, 他们都交代了。” “你少诈我!他们不可能说的!”一条船上的蚂蚱, 谁要把事情抖出去, 他们谁都别想好活。 “不信?”陆柠慢悠悠地将脸侧的碎发别到耳后,“你可以问问警察同志。” 警察同志轻咳一声润润嗓子, “清水镇派出所的老刘都交代了。” “怎,怎么可能?!”张春霞瞳孔恐惧地抽缩。 警察同志压低声音, “张春霞, 陆家人你也敢惹, 活该!” “陆柠, 果然是你, 臭□□!”张春霞面色扭曲狰狞地怒吼着, 疯了,彻底疯了,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做成肉包子!” 张春霞很快就被警察押走,人群也一下子散开了。 陆柠回到周家,白兜兜他们围上来,“漂亮阿姨, 张婶婶他们呢?” “警察带走了。”忙了一晚上,陆柠有些累,靠在沙发里。 周母煮了醪糟荷包蛋端上来,“陆小姐吃点东西。” “谢谢伯母。”陆柠坐起身接过荷包蛋,喝了两口醪糟糖水,冰冷的手脚终于暖了些。 清水镇的冬天太冷了。 人心更冷。 “妈妈,张婶婶他们被抓走了,小六子以后怎么办呀?他就没有爸爸和妈妈了。”白星泽懂事地拿了毯子盖到陆柠腿上。 陆柠摸摸他的头,“张婶婶他们本来就不是小六子的爸爸和妈妈。” 她一直以为张春霞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小六子,却没想……他们两口子就是人贩子。 在他们开包子铺之前,全国各地地拐卖儿童妇女,害多少幸福家庭一夜支离破碎。 “小六子哥哥的爸爸和妈妈在哪里呀?他们怎么都不想小六子哥哥啊?”唐酥酥乖乖地坐在陆柠脚边的小板凳上。 “小六子哥哥的爸爸和妈妈在国外,过完年他们就会回来了。”陆柠看着围着她的三个孩子,此时此刻不想其他,就盼着他们平平安安长大。 “他们会来清水镇接小六子哥哥吗?”唐酥酥又问。 “阿姨跟他们是朋友,过完年阿姨就带小六子一块回去了。”陆柠吃完荷包蛋,放下碗,揉了揉唐酥酥柔软的发顶,“酥酥要不要跟阿姨回M城上幼儿园啊?” 白兜兜跟白星泽不约而同地望向唐酥酥,看得出来都很想唐酥酥跟他们一块回去。 唐酥酥也舍不得他们,还有小六子哥哥,但是…… “不回去了,酥酥过了年就去读清水镇的幼儿园。”唐酥酥往周母腿边挪了挪,“奶奶和爷爷陪着酥酥,酥酥也要陪着奶奶和爷爷。” 多懂事的大孙女,周母欣慰地笑了笑。 陆柠尊重唐酥酥的选择,“伯母,明年暑假我过来接酥酥可以吗?过完暑假再给您送回来。” “可以,当然可以,只要孩子们高高兴兴的,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周母是明事理的老太太,大孙女从小过得不好,如果不是白兜兜和白星泽,这孩子怕是到现在都不能讲话吧。 傍晚时分,警察将小六子送到周家,白兜兜第一个冲上去抱住他,“小六子哥哥,兜兜好想你哦。” 太激动了,直接把小六子扑到地上,小六子一只手撑在身后,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护住白兜兜。 “小六子哥哥,酥酥也好想你哦。”唐酥酥学着白兜兜的样子,一个青蛙跳扑到小六子身上。 最后剩下白星泽,两个妹妹都扑上去了,如果他不扑的话……是不是不大合群? 白星泽认真思考一番,一屁股坐到地上,象征性地靠过去,“小六子,我也……那么一点点想你哦。” 小六子:“……” 你们的思念太沉重了,我快被你们压死了。 吃完饭,陆柠找小六子说话,委婉问道:“三岁以前的事情,小六子真的都不记得了吗?” 小六子犹豫了一下,“其实记得,我骗他们的,不然他们总以为我要跑。” 陆柠心疼地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了,人都被抓起来了,小六子终于可以回家了。” 小六子抬起头看着陆柠,“阿姨,我没有家。” “傻孩子,过完年你爸就回国了,到时候你们就能一家团聚了。” “他不是我爸!”小六子握紧拳头,恨恨道,“是他和那个女人害死了我妈。” “小六子……”三年前那事对于小孩子来说太复杂了,陆柠想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再说解铃还得系铃人,她一个外人多说无益,只能安抚道:“你妈的事情另有隐情,你现在已经是大孩子,我觉得不应该瞒你的。” “什么隐情?” “这是你们的家事,阿姨不方便多说,等你爸回来,你问他好不好?” 小六子沉默了半天,很纠结,最后点了点头,“好。” 解决完张春霞夫妇的事情,又把小六子接了回来,这个年过得非常舒心和热闹,大年初一,镇长提了两箱牛奶上门感谢陆柠,如果不是她告发张春霞夫妇,只怕河对面的坟地都要被挖平了,镇民也终于想通了,以后响应国家号召,不再花那些冤枉钱,家里死了人都火化。 陆柠他们离开清水镇前一天,周母将门前面馆招牌拆下来,街坊邻居好奇地围过来,“周大婶不开面馆了吗?” 周母笑呵呵地摆摆手,“面馆不开了,打算开了一家小超市。” 大孙女跟她说儿子一直都想回清水镇开一家小超市,虽然儿子现在走了,但她还是要实现儿子这个小小的愿望。 一家人守着小超市过着简简单单的小日子。 第二天,三轮蹦蹦车来周家接陆柠和孩子们,白兜兜抱着唐酥酥不撒手,眼睛哭肿了,像核桃一样。 唐酥酥安慰她,“兜兜不哭,我们很快就会见面啦。” “嗯嗯,”白兜兜抓住唐酥酥的小手手,打了个哭嗝,哽咽道,“酥酥乖乖听话,酥酥乖乖吃饭,等暑假……我们比高高。” “好。”唐酥酥重重地点头,眼睛已经通红,但她忍着不哭。 “酥酥再见,周奶奶再见,周爷爷再见。”白兜兜终于爬上蹦蹦车,使劲地挥着小手道别。 蹦蹦车开动,唐酥酥追在后面,“兜兜再见,大家再见。” 白兜兜想起第一次见到唐酥酥,她怀里抱着一个洋娃娃,她像洋娃娃一样不高兴。 现在…… 她站在小超市门口,怀里抱着一只小猫猫,那是白兜兜昨天逛了一天选回来的小猫猫,小小的一只雪球,长得跟糖糖几乎一模一样。 唐酥酥还给它取名叫糖糖,有糖糖陪在身边,就像爸爸一直都在。 而唐晚送给她的洋娃娃,唐酥酥也没有把它扔掉,就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只是谁都没发现洋娃娃笑了,再也不像以前哭丧着一张脸。 就像现在的唐酥酥,身后是宠她爱她的爷爷和奶奶。 M城,国际机场,地下停车场。 车门打开,陆廷祈从车上走出,拨着手里的玉石佛珠,低眉,垂目,就像一座降世神像。 陆柠拖着行李箱杵在电梯口,不敢相信地眼睛睁得那么大。 一个月不见,三叔这么热情了?! 白兜兜看到陆廷祈,张开小手飞扑过去,“三爷爷,三爷爷,兜兜好想你呀。” 一把抱住陆廷祈的腿,小脸蛋蹭了又蹭,才昂起小脑袋问:“三爷爷有没有想兜兜呀。” 陆廷祈垂首看着她,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看似很敷衍,白兜兜却高兴坏了,手舞足蹈,从小书包里拿出木雕小象挂件,举得老高,“三爷爷,兜兜给您挑的小礼物,您喜欢吗?” 陆廷祈弯下腰接过去看了两眼,收好,“喜欢。” “兜兜有小礼物吗?”白兜兜期待地伸出小手。 陆廷祈从口袋摸出一颗小石头放白兜兜手里,青色,椭圆,看样子就路边捡来的,没什么稀罕之处,白兜兜却喜欢得不行,捧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爱不释手。 “这样的石头清水镇到处都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喜欢的?”小六子凑过去看了眼,小声嘀咕道。 “不对不对,”白兜兜着急地反驳道,“这是三爷爷送给兜兜的小石头,它就是世界上最可爱最漂亮的小石头,是吧?哥哥。” “兜兜说得对,三爷爷送的小石头最好了。”白星泽表示他也想要小石头,眼巴巴地望向陆廷祈。 “只捡了这么一块。”陆廷祈冷冷道。 白星泽遭受一万点暴击,脑袋耷拉下去,蔫了。 “儿子,振作点!”陆柠拖着行李箱走上来,拍拍白星泽的后脑勺,鼓励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三爷爷,三爷爷最喜欢兜兜了,再说做人要知足常乐,三爷爷亲自来接我们回家,我们就该感恩戴德了。我,陆柠,何德何能劳驾三叔……” “我来接兜兜回家,你们……”陆廷祈淡淡地扫过其他人,“你们顺带捎上而已。” 陆柠:“……” 想哭,想抱着儿子一块哭。 九人座商务车宽敞明亮,陆廷祈一人坐最后一排,眼睛半眯地靠着椅背,手上的佛珠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 白兜兜偷偷爬到后座,抱住陆廷祈的一只胳膊,歪着脑袋朝他甜甜一笑,而后指着前座的小六子介绍道:“三爷爷,他就是小六子哥哥,小六子哥哥,他就是三爷爷。” 小六子转过头打了声招呼:“三爷爷。” 小男孩年纪不大,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对陌生人充满警惕。 又忍不住多看了陆廷祈两眼,“白兜兜一路说你多厉害多厉害,我还以为你三头六臂刀枪不入呢,现在看到……还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吗?” 陆廷祈手上动作一顿,撩起眼皮。 他小时候唯一的梦想就是做个正常人。 小六子对上陆廷祈看他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头皮一下就麻了。 白兜兜拍拍小六子的肩膀,“小六子哥哥,三爷爷才不是普普通通的人呢。” “怎么,怎么不普通了?”小六子不敢再看陆廷祈,将脸转向另一边。 白兜兜一脸天真无邪,“三爷爷长得那么好看,是兜兜见过最好看的大人,当然不是普普通通的人了。” 小六子无言以对。 白兜兜侧着身子跪在座椅上,眼定定地瞅着陆廷祈,由衷夸赞道:“三爷爷的眼睛好看,三爷爷的鼻子好看,三爷爷的嘴巴好看……” 视线一路往下,最后停在陆廷祈的脖子上,她愣住了。 陆廷祈偏头看着她,“怎么了?” “三爷爷……”白兜兜伸出小手指着陆廷祈,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您的脖子怎么了?” 小奶音微颤,车里其他人齐刷刷地往后看去,纷纷在想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吗? 陆廷祈也是一头雾水,“怎么了?” “三爷爷脖子上有个大疙瘩,”白兜兜小手握紧拳头,带着哭腔,“这么大的疙瘩,三爷爷是不是病了?” 拳头那大的疙瘩? 肿瘤吗? 陆柠盯着陆廷祈的脖子,半天,终于反应过来,噗呲笑出声,“兜兜,那不是大疙瘩,是三爷爷的喉结。” 陆廷祈亦是哭笑不得,摸摸她的小脑袋,“小傻瓜,是喉结。” “喉结是什么?”白兜兜眨了眨眼睛,“是山上没东西吃,三爷爷吃石头卡住了吗?” 陆廷祈偏头过去,唇角牵出很淡的弧线,“我没吃石头,喉结就像眼睛鼻子一样,都是人体的一部分。” “是吗?”白兜兜似懂非懂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可是兜兜为什么没有喉结?” “女孩子都没有喉结。”陆廷祈耐心解释道。 “那……”白兜兜挪了挪小屁股靠过去,有些害羞,“兜兜可以摸摸三爷爷的喉结吗?” “嗯。”陆廷祈俯身下去。 白兜兜戳了戳陆廷祈的喉结,眼睛亮堂堂地泛着光,觉得有意思极了。 司机小张瞥了眼后视镜,小小声跟陆柠说:“四小姐,三爷也太宠兜兜小姐了吧。” 陆柠笑了笑,“是啊。” 这世上怕也只有白兜兜可以,让陆廷祈卸下坚硬的外壳,展现出温柔细腻的一面了。 “兜兜,回家看到曾爷爷曾奶奶不要怕,他们人很好。”陆廷祈突然说道。 “嗯。”白兜兜对曾爷爷曾奶奶没概念,但三爷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爷爷奶奶在家啊?”陆柠回头过去,“他们知道兜兜的事情吗?” “知道,”陆廷祈看陆柠一眼,“老爷子对你意见很大,等会儿好好解释。” 陆柠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陆家一众长辈里面,除了三叔,她最怕的就是陆老爷。 刚踏进客厅,陆柠就感觉到一股森然之气,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陆老爷跟陆老太坐在沙发上,听到动静,老太太率先转过头,跟普通家里的老奶奶一样,一脸的和蔼可亲,见到儿子孙女曾外孙们,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陆廷祈牵着白兜兜走上前,白兜兜礼貌懂事地深鞠一躬,甜甜地喊道:“曾爷爷好,曾奶奶好。” 陆老太笑眯眯地将白兜兜拉到跟前,将人上下打量一番,视线落到小丫头的脸上,身子微微一凝,眼眶红了一圈,“你就是兜兜呀,真的跟他们说的一样,长得好像夏夏啊。” “嗯,”白兜兜重重点头,忽闪着大眼睛,“兜兜跟夏夏一样可爱。” 陆老太被小丫头逗笑,“是啊,我们家兜兜太可爱了,老头子,你说是不是啊?” 陆老爷不为所动,就跟一尊大佛似的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陆柠担心老爷子将对她的火气发到兜兜身上,刚要上前道歉认错。 白兜兜先她一步,脖子伸得老长地将脸凑到陆老爷子跟前,腮帮子微微鼓起,水晶一样的眼珠子溜溜转了转,机灵又呆萌,“曾爷爷不觉得兜兜可爱吗?” 她一说话,温热带着奶香的呼气打在陆老爷的脸上,淡漠的面色瞬间龟裂,紧抿的嘴角挤出一点笑意。 陆老爷揉了揉白兜兜的发顶,“兜兜真是可爱啊。” 白兜兜高兴得蹭了蹭陆老爷的手心。 老爷子笑得更开了。 陆柠见老爷子心情好转,从后面一把抱住他脖子,“爷爷,好久不见,孙女想死你了。” 陆老爷笑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去,带着戾气,“你不是想死我了,你是想死吧?” “爷爷……” “闭嘴!”陆老爷压着火气吩咐管家和莲姨,“孩子们带楼上玩会儿。” 陆柠战战兢兢地坐在短沙发上,埋头听训。 陆老爷冷然盯着她,目光犹如一道利器,“白慕北的事情,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是想把人找到再告诉爷爷的。”陆柠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回道。 “找到?”陆老爷杵了下手里的拐杖,发出一声不轻的闷响,“我看你想包庇他吧!陆柠,他都做了些什么事儿,这还要我跟你讲吗?夏夏那么可爱的一孩子,他说撞死就撞死!” “爷爷……”陆柠顶着陆老爷凌厉的注视生硬地反驳道,“慕北没有撞死夏夏,一直以来他都很心疼夏夏的。” “就算他没撞死夏夏,那他也是帮凶!”陆老爷眼神一横,着急上火,“你们私奔那会儿,全家不同意,怎么说你都不听,现在好了吧?陆柠啊,时至今日,你还没想明白吗?” “爷爷,我,我听不懂你说什么。”陆柠自欺欺人,就像当年。 “听不懂?没关系,我再说给你听。”陆老爷不以为然地挑眉,眉心的褶皱跟着深了几分。 第39章 催婚 “听不懂?没关系, 我再说给你听,”陆老爷不以为然地挑眉,眉心的褶皱跟着深了几分, “白安安的死,那是白家一辈子抹不去的痛, 他们也一辈子记恨着你, 别以为白慕北是例外, 他处心积虑接近你,当真是同情可怜你吗?还不是想你也不好过!” 老爷子每一个字像利刺一般尖锐扎进她的心脏,陆柠面露痛色, 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指尖发凉。 左手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只有无名指上留有一圈戒痕。 “爷爷,不是的, 慕北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是真心待我的……”陆柠嗓音哑然, 听声音快哭了。 “老头子你怎么回事?不是答应好不说这些吗?”陆老太心软, 最看不得晚辈在她面前掉眼泪, 胳膊肘怼了下陆老爷。 “我不说, 你不说, 谁来说?”陆老爷嘴上仍是强硬, 但语气明显有些软了,轻咳一声, 转移话题:“听说白家过两天就要回国了?” “嗯。”陆柠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安南和齐景琛先回国,白爷爷他们过些日子才能回来。” 陆老爷抬头望二楼望了一眼,“刚那孩子就是齐景琛跟他前妻的儿子?” “安南找了三年, 没想到让我找到了,”陆柠扯了扯嘴角,“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陆老爷冷笑一声,“那也是孽缘,一头栽进白家那个坑里,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咳咳咳……”陆老太又怼了下陆老爷的胳膊,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瞪他一眼,转移话题问:“小祈,你在哪儿找来的小兜兜?真是惹人疼爱呢。” “路上捡来的。”陆廷祈面不改色。 “你倒挺会捡的,”陆老爷睨他一眼,打商量,“要不给你爸和你妈也捡一个回来?” “捡的哪儿比得上亲生的啊。”陆老太笑呵呵地继续说道,“我家儿子这么帅,要是生个女儿一定乖得要死吧。” 陆廷祈轻拨玉石佛珠的手指顿住,“催婚吗?” “催什么婚?我又不急……”陆老爷话没说完被陆老太掐了一把大腿,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再不敢造次说什么。 “不是我们急,你看阿柠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老来得子,陆老太跟陆老爷从小就纵着他,什么事儿都依他顺他,以致养成现在要死不活的脾气。 “老妈的意思,儿子好像懂了。”陆廷祈撩起眼皮子看向陆老太。 陆老太忽然一笑,“真的?” 陆廷祈点头。 “这可是你说的,”陆老太笑得合不拢嘴,“那明天就给你安排。” “不用,”陆廷祈一脸淡然,“有人了。” “有什么人?”陆老太反应过来,激动:“小祈有女朋友了?!” “没有女朋友,不过家里孩子多,星泽和兜兜都可以帮忙打酱油,老妈大可放心。”陆廷祈一本正经道。 陆老太脸都绿了,“谁让你找女朋友打酱油了?” “老妈不是这个意思吗?” “要你找女朋友结婚生子!”陆老太一副伤春悲秋的模样,“不然你想打一辈子光棍吗?” “生子也不必了,兜兜就是我闺女。”陆廷祈油盐不进,死猪不怕开水烫。 陆老太生气,又舍不得骂他半句,最多指着他摇摇头,“你呀你~” 陆老爷在旁笑出声。 陆老太瞪他,“还笑?!就你惯的!简直无法无天了!” “哎呀,一把年纪了还生气?怎么跟孩子一个样!”陆老爷搂过陆老太肩膀,柔声哄道,“哦哦哦,不生气啊,乖~” 陆老太推他,“老不正经,孩子们都看着呢。” “看就看呗,”陆老爷倒不害臊,笑嘻嘻道,“我要是正经,哪还有小祈啊。” 陆柠头疼地揉上额角。 都说隔代亲,他们家不一样,老两口就心疼小儿子,她这个孙女就像垃圾桶捡回来的。 “不过兜兜那孩子确实可爱,你想收养的话,我们也没意见。”自己儿子自己宠着,陆老太妥协道。 “收养就算了,先这样养着吧。”陆廷祈往二楼看了眼,眸子深沉,教人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兜兜的事情,白家都知道了?”陆老爷转头问陆柠。 “应该都知道了吧。”上次去D国找白慕北,陆柠只见了白安南,跟她随口提了一嘴,也不知道白安南回去有没有跟白老爷说起。 “肯定知道了,”陆老爷脸一板,声色俱厉,“白家那个老头子,我还不知道他吗?夏夏出生那年,他就想把孩子接过去,还不是因为夏夏长得像小安,现在夏夏没了,又打起了兜兜的主意,真是臭不要脸啊。” 白家一家子都神经病! 当初把小安从乡下接回来的时候,嫌弃小安土包子上不了台面,等人出事离世了,全家上下才觉得对不起小安,想方设法地弥补…… 人都不在了,是不是太晚了!? “白老头这次回来要抢兜兜的话,我一拐杖锤死他!”陆老爷咬牙气愤道。 “爷爷……”陆柠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您什么时候杵上拐杖了?” 陆老爷嘴角强烈抽搐,“你个不肖子孙,还有脸问我?!还不是因为你上次发疯,把星泽扔我那儿给我气的!” “对不起,爷爷,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陆柠瑟瑟发抖地缩成一团。 陆老爷冷哼一声,颇为无奈,“□□小姐,你可长点心吧,别等白家一家一回来,白慕北一找到,你又不知道自己姓谁名谁了。” “不会了,”陆柠涩涩地勾了勾唇,“我找白慕北是想问清陶欣然的事情,其他的……已经不抱希望了。” 陆老爷跟陆老太面面相觑后,轻咳一声,“离婚就离婚,反正陆家养也养了这么多年了,再养你个几十年还能垮了不成?” 楼上儿童房,小六子坐在窗前唉声叹气,白兜兜跟白星泽围过去,“小六子哥哥怎么不高兴了?” “陆柠阿姨说齐景琛跟那个女人过两天就要回国了,”小六子忧愁地挠挠头,“我还没想好怎么对付他们呢?” “齐景琛是谁?”白星泽问。 “那是我爸。”小六子有气无力地靠着墙,“哦,忘了跟你们说了,我原名叫齐楚。” “齐楚吗?”白兜兜眼睛亮堂堂,“小六子哥哥的名字好好听哦。” 白星泽吃醋,凑过去,“我的名字不好听吗?” “哥哥的名字也好好听哦,”端水大师白兜兜上线,“大家的名字都好好听哦。” 白星泽这才满意地退回去,继续问小六子,“那个女人又是谁?” “我爸第二个老婆,也就是我的后妈,”小六子故作夸张,“你们知道后妈多吓人吗?” “很吓人吗?”白兜兜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睛,“小六子哥哥的后妈长得很丑吗?比无脸男还丑吗?” “不是长得丑,”小六子指了指胸口,“是心丑,恶毒,你们知道吗?大人都说后妈坏得很,她们不给继子吃饭,还偷偷虐待继子,有的甚至把人打死了。” “这么凶吗?”白兜兜惊恐地睁大眼睛。 “不会的,”白星泽安慰小六,“妈妈跟我讲过安南小姑,她人很好的。” “白安南是你小姑?”小六子懵了,陆柠阿姨在清水镇的时候怎么都没跟他说? “不是亲小姑,是……”白星泽自己都没搞明安南小姑跟安安小姑的关系,“反正安南小姑很好,她肯定不会欺负你的。” “是吗?”小六子明显不信,还在想怎么对付齐景琛和白安南。 白安南和齐景琛回国那天,陆柠亲自开车去机场接的人,搀着白安南走进客厅,看到三个孩子趴在沙发上讨论什么,很热闹的样子。 “小楚,快看,谁回来了?”陆柠稍稍提声喊道。 闻声,三个孩子齐刷刷地转过头去。 白安南挺着个大肚子,由陆柠搀着走过来,面带微笑,看起来很温柔很亲和。 齐景琛提着几个礼品袋跟在后面,沉稳儒雅。 两人的出场跟白兜兜梦里相差无几,除了……白兜兜望向白安南的肚子,阿姨的宝宝后来为什么没了呢? 陆廷祈跟陆老爷子一样不大喜欢白家人,除了白安安。 白安安被接回白家那三年里,陆廷祈因陆柠的缘故见过两次,第一次陆柠跟白安安见面就打了一架,扯头发撕衣服咬人…… 两个人搞得狼狈不堪,陆柠顶着个鸡窝头找他告状,又哭又嚷不肯罢休,白安安性子倔强,不管陆柠怎么闹,她都一声不吭,从头到尾没掉一滴眼泪。 陆廷祈那次对她印象就很深。 第二次再见,白安安被人残忍杀害,最后连头都没有找到。 陆廷祈后来经常在想,白安安面对死亡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第一次见她那样,犟脾气,不哭,甚至一声不吭。 即便不喜欢白家人,也不能失了待客之道,陆廷祈合上手里佛经,吩咐管家给客人上茶。 白安南落落大方地上前打招呼,“三爷好。” 白安南原名白慕南,后来白安安出事,她才改名白安南。 她也知道陆廷祈不喜欢她,也就没想拉近乎喊人三叔,随外人尊称一声三爷。 陆廷祈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算回应。 白安南一点不意外,目光一转落到小六子身上,眸色更加柔和了几分,“小楚还记得阿姨吗?” 小六子瞥她一眼,没好气地哼道:“怎么不记得?就你害死我妈的!” “齐楚!”齐景琛冷冷地盯向小六子,碍于陆廷祈在场不好发脾气,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你不是三岁小孩了,别一天闹小孩子脾气,好好跟大人说话。” 齐景琛这边训完儿子,立马换上讨好的笑脸,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三爷,这是我跟安南在D国精心为您挑选的小礼物,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茶几上精致的礼品盒一字排开,每个看起来都价格不菲。 找了三年的儿子,后妈都不忘关心几句,齐景琛这个亲爸倒好,不闻不问,着急地巴结一个外人。 陆廷祈拧眉,看了眼齐景琛,齐景琛朝他笑得特别灿烂,就像乞丐见着了财神爷显灵。 跟陆柠一样,白安南找男人的眼光也不行啊,陆廷祈思忖道。 齐景琛看着沉稳儒雅,开口却透着小家子气。 “齐先生破费了。” “一点小心意,三爷喜欢就好,”齐景琛主动坐到陆廷祈对面的沙发上,自来熟地聊起了天,“我跟小南这次回国就不打算回去了,以后还得多仰仗三爷帮衬照顾。” 陆廷祈眉眼未动,“以后的事情以后说。” 齐景琛本想多客套几句,可是这陆三爷明摆着不愿多听,他也只好笑呵呵地应和两声,“是啊,三爷说得是。” 齐楚跟白安南隔阂太深,一时半会儿调解不了,陆柠将人扶到沙发上坐下,拿了抱枕垫在她后背,笑着介绍道:“安南,这就是我上次和你说过的小兜兜,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呀?” 白安南笑吟吟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可爱,跟夏夏一样可爱,还有……”她顿了顿,“难怪爷爷看了兜兜的照片,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国,爷爷太想她了。” 白兜兜在梦里见过白安南,觉得她是个很温柔的阿姨,一点都不怕生地靠过去,“安南阿姨,你说的是哥哥的小姑吗?” 小女孩说话一歪头,头上的小揪揪一晃晃的,萌到不行。 看得人心都化了,白安南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是啊。” “可是安南阿姨不也是哥哥的小姑吗?”白兜兜眨了眨眼睛,“哦,兜兜知道了,哥哥有两个小姑,对吗?” 白安南抿了抿唇,稍有些不自然,“对吧。” “哥哥有两个小姑呢。”白兜兜投去羡慕的目光。 白星泽颇为骄傲地昂起小下巴,突然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问:“安南小姑,妈妈说你知道爸爸在哪儿?是真的吗?” 白安南下意识看向陆柠,犹豫了一下,“真的。” “爸爸在哪儿呀?”白星泽激动地跑上前拉住白安南的手。 “只要星星乖乖听话,爸爸很快就会回来了。”白安南哄道。 “嗯嗯,星泽每天都乖乖听话。” “小傻子,听不出来吗?她骗你呢。”小六子小声嘟囔一句。 白星泽不高兴地撇嘴,“小六子胡说,安南小姑才不会骗人呢,对不对?安南小姑。” 白安南摸了摸白星泽的头,“小姑今天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小姑再来看星泽和兜兜好不好?” 白星泽还想说什么,被白兜兜一把拉住,她看了看白安南的肚子,忙催道:“好,安南阿姨快回去休息吧。” 陆柠立马起身,“安南,你们回国住哪儿呀?白家老宅吗?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送了,”白安南拉过陆柠的手,“我忘给你说了,回国前我找人在颐景别墅买了一套房,没想到那么巧就在三爷隔壁。” “隔壁吗?”陆柠面色微凝,“唐晚的事情,你知道吗?她之前就住那套房子。” “你说她养小鬼那事吗?”白安南笑道,“没关系,我不信那些,再说小楚刚回来多少有些不习惯,住得离你们近一点也好,孩子们可以一块玩玩。” “漂亮阿姨不担心,”白兜兜拉陆柠的衣服,仰起小脸,认真道,“小鬼已经不住隔壁了,过年前我们送他回家了。” 陆柠:“……” 倒不是不信白兜兜,只是当这么多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安南点了点白兜兜的小鼻子,“小兜兜真乖啊,这么会安慰人。” “不是安慰哦,”白兜兜强调道,“兜兜说的都是大实话。” “嗯,阿姨知道了,谢谢兜兜。”白安南仍是笑。 小六子咂嘴,“啧啧,虚伪,不信就不信,还装什么好人?” “齐楚,你有完没完了!”齐景琛神色带着一丝不悦,上前拉过小六子低声训道,“你妈一听陆柠阿姨说找到你,就什么都不顾地要回国定居,挺这么大个肚子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脚都肿了,你就不知道心疼她吗?” 小六子看了眼白安南穿着拖鞋的脚,因为肿得太厉害,有一大半都露在了外面。 心里已经开始有些别扭,但小男孩嘴硬要面子,将脸转向另一边,冷哼道:“关我什么事?是她自己要回来,又不是我逼她的,再说不是你老婆吗?你都不心疼我心疼什么?” “我怎么不心疼了?”齐景琛冷着声音,“还不是给你气的,走吧,赶紧扶你妈回去休息。” “她又不是我妈,”小六子站起身往门外走去,“要扶你自己扶。” 齐景琛扶过白安南,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算养废了,没心没肺。” 白安南微笑地拍拍他的手,安慰道:“小楚在外面受了这么多苦,我们要多给他一点时间,慢慢来,不着急。” 送走白安南和齐景琛,白星泽拉着陆柠问白慕北的事情,陆柠还没找白安南聊过,她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只得转移话题:“你们觉得小六子喜欢安南小姑吗?” “不大喜欢吧,”白星泽想了想,“小六子说后妈很坏的,后妈会打死小六子,妈妈,安南小姑是后妈吗?” “安南小姑是后妈,但不是所有后妈都是坏人,就像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知道吗?” “兜兜觉得安南阿姨是好人,她很喜欢小六子哥哥,”白兜兜有不同的看法,“但是齐叔叔不一样,他身上臭臭的,他会打死小六子哥哥。” “小傻妞,齐叔叔是小六子的爸爸,虎毒不食子,他跟三爷爷一样,都是刀子嘴豆腐心。”陆柠讪笑地转过头,“是吧?三叔。” “不是,”陆廷祈拨了拨手里的玉石佛珠,一派泰然,“我跟他不一样,别拿我和他相提并论。” “嗯嗯,”白兜兜连声附和,“三爷爷香香的,齐叔叔臭臭的,他们不一样,漂亮阿姨。” 第40章 父爱泛滥 陆柠若有所思。 回想之前发生的那些事, 不管是陶欣然还是唐晚,甚至清水镇的张春霞,兜兜都说她们身上很臭, 最后事实也得以证明,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难道齐景琛也跟她们一样吗? —— “小楚, 你想住哪个房间呀?要不阿姨先带你逛逛?”白安南挺着肚子跟在齐楚身后, 和颜悦色地问他。 小六子一脸不耐烦, 脚下走得飞快,“别管我行不行?我又不是你儿子,管好你自己吧!” “小楚是担心我吗?”白安南浅浅一笑, 慈善可亲地看着小六子。 小六子回头, 视线猛地和白安南的视线撞上, 慌张地看向别处,“谁担心你了?你害死了我妈, 我讨厌你还来不及!” “齐楚!”齐景琛打完电话上楼听到齐楚又在顶撞白安南,一张脸立马黑沉下去, “我最后一次告诉你, 你妈去世是意外, 跟你白阿姨一点关系没有, 以后不准再提这事, 听没听到!?” 小六子随手推开一间卧室门, 走进房间探出头对齐景琛做了个鬼脸,“没听到!” 然后“嘭”一声甩上了房门。 “齐楚!你给我滚出来!”齐景琛气到不行。 “好了, ”白安南安慰道,“孩子刚回来,你别总骂他呀,快扶我回房间, 我想睡会儿。” “走吧,我也陪你躺会儿,”齐景琛变脸之快,上一秒五雷轰顶,这会儿雨过天晴,笑得如沐春风,扶着白安南往卧室走,“小南,今天委屈了你。” 白安南躺上床靠进齐景琛怀里,“景琛,我们终于找到小楚了,也算对得起易欢了吧?你说她还恨我吗?” 齐景琛抱住她,亲了亲她额角,“她从来没恨过你,小南,你没做错什么,易欢走后我们才在一起的不是吗?” “是这样吗?”这些年白安南时常梦到易欢,她浑身是血地躺在救护车里,眼睛睁得很大很大地看着她,像是不甘,又像埋怨和怜悯。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白家大小姐竟然给人当小三?! 白安南想要解释,她没有介足他们的婚姻,她明确拒绝了齐景琛的追求,甚至买好机票回D国再也不见他。 但没想到…… “小南,一切都过去了,齐楚也终于找回来了,我们的孩子也马上要出生了,”齐景琛将白安南搂得更贴近自己胸膛些,“你不是常说,没有什么比一家人相亲相爱,高高兴兴地生活在一起更重要吗?” “嗯,以后我会好好对小楚的,”白安南摸上自己的肚子,“景琛,小楚马上就七岁了,我们给他找一所好一点的小学吧?” “小学都一样,你呀,别太惯着他了。” “那是我儿子,我不惯谁惯?”白安南想了想,提议道,“育林小学就不错,而且离太阳幼儿园近,就隔了一条街,小楚就读那儿吧?” “你是说白兜兜跟白星泽在太阳幼儿园上学?”白星泽是陆家外孙,白兜兜虽然跟陆家没关系,但瞎子都看得出来,陆三爷很喜欢那丫头,只要齐楚跟他们搞好关系,齐景琛就完全不用担心陆三爷以后对他不照拂。 白安南没多想,“兜兜和星泽都是好孩子,小楚多跟他们处处也挺好,至少不会觉得无聊。” “还是小南想得周到。”齐景琛笑道。 “对了,之前跟你说的那事怎么样了?”白安南怀孕六个月,肚子又大又圆,一面躺久了不舒服,她转过身换了一面。 齐景琛从后面抱住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看似很心疼自己老婆,“已经找人问过了,不是熟人作案,要怪就怪齐楚自己到处乱跑,才让人贩子有机可乘。” “好吧。”白安南叮嘱齐景琛:“既然小楚找回来了,就别再提拐卖的事情,免得他不高心。” 齐景琛吻了吻白安南的发顶,“我记住了,快睡吧。” 等白安南睡熟,齐景琛下床出了房间,来到书房拨通电话。 一手夹着一支袅袅飘着白雾的烟头,眼睛微眯,阴沉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齐总,对不起,不是我们不卖力,实在是……”电话那头顿了顿,卑微道,“陆三爷手段太强硬,我们哪儿是他的对手,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这次……” “没用的东西,”齐景琛不耐烦地打断对方,“清水镇那边协商得怎么样了?” “张春霞还算听话,就是老刘……” “不听话?”齐景琛冷笑一声,“还用我教吗?” —— “三爷爷,今天不去上班吗?要跟兜兜一起坐旋转木马吗?” 陆廷祈将白兜兜从后座抱下来,眉眼难得温柔清润。 其他人也下了车,站在旁边,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瞥。 陆柠小声跟白安南咬耳朵,“看到没?我三叔也有人模人样的一面,对小兜兜比我这个亲外甥女还要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兜兜是他亲闺女,知道的……” 陆柠耸肩,开玩笑继续道:“越看三叔越像养自己媳妇,小兜兜去哪儿都不放心。” 白安南笑了笑,“你呀,肯定想多了,三爷就是父爱泛滥。” “真要是泛滥的话,为什么滥不到我们头上就宠小兜兜一个人了?”陆柠不是吃味,纯粹出于好奇。 “小兜兜可爱嘛。”白安南一双眼睛柔光熠熠地瞧着白兜兜。 三岁多的白兜兜乖巧地站在陆廷祈脚边,仰着圆溜溜的小脑袋,小手指抵着小下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充满了期待。 开春,天气转暖,白兜兜穿的一件毛茸茸的熊猫崽连体衣,她手短脚短,人又胖乎乎的,远看真像一只呆萌可爱的熊猫崽。 陆廷祈蹲下身子与之平视,耐心地解释道:“三爷爷只是送你过来,等下还要去公司上班,就不进去陪你玩了好吗?” 闻言,白兜兜小小的失落,小脑袋耷拉下去,揪着小肚子上的小兜兜。 “兜兜生气了?”陆廷祈摸摸她的头。 白兜兜摇头,伸出小手拉了拉陆廷祈的衣角,“兜兜是心疼三爷爷,三爷爷每天努力赚钱,那么那么辛苦,兜兜不能帮忙,还要花三爷爷的钱。” “小傻瓜,”陆廷祈手指点着她额头,充满宠溺,“三爷爷赚钱就是给兜兜花的,不然三爷爷为什么赚钱啊?” “这样的吗?”白兜兜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陆廷祈从钱夹里抽出几张红钞放进白兜兜的衣服口袋里,仔细叮嘱道,“兜兜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三爷爷有的是钱,知道吗?” “好!”白兜兜重重地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三爷爷放心,兜兜一定好好花钱。” “嗯,快去吧。”陆廷祈站起身拨了拨白兜兜头上的小揪揪,柔软,摇晃,就像春日里发出的一颗嫩芽,让人觉得充满了希望。 白兜兜乖巧地挥挥小手,“三爷爷再见。” 安抚好白兜兜,陆廷祈转身上了车,从始至终没看旁人一眼,就跟其他人是空气一样。 陆柠备受打击,捂住胸口,夸张地喊了两声:“三叔,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陆廷祈默默地关上了后座车窗。 陆柠:“……” 三叔还六亲不认呀。 看到白兜兜一蹦一跳进了游乐场,陆廷祈才吩咐司机小张开车去公司。 “三爷,您对兜兜小姐太好了吧?”小张不由感叹。 “她值得。”陆廷祈摩挲着手里的玉石佛珠。 “三爷这么心疼兜兜小姐,等兜兜以后长大嫁人,三爷一定会很难过吧。”哪个当爹舍得自己闺女嫁人,小张臆想三爷也不例外。 陆廷祈沉默了好一会儿,“小孩儿年纪太小了。”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转眼就大了,那时候我们也老了。” “我不会。” “三爷,您说什么?”小张没听大清楚。 “没事。”陆廷祈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 不过是他漫长无尽的生命里的一段小插曲。 小孩子精力旺盛,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再加上小六子调皮捣蛋,有意捉弄大肚子的白安南,一进游乐场就没停下来过,白兜兜跟白星泽又什么都不懂,反正就追在大哥哥的屁股后面乱窜。 刚跟了一小会儿,白安南就已经满头大汗,陆柠将人扶到旁边的座椅上,白兜兜跟白星泽围过来,“安南小姑(阿姨)没事吧?” 白安南微微笑,摆手,“没事,歇一小下就好了。” “这才刚开始就不行了?”小六子蹲在花坛边上阴阳怪气哼哼道,“干嘛装好人带我们出来玩?” “小六子,安南阿姨也是一片好心,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呢?”陆柠帮忙说话。 白兜兜也心疼白安南,气鼓鼓地跑回去,“小六子哥哥,这就是你不对哦,安南阿姨怀宝宝那么辛苦,还想小六子哥哥过得高兴,你不能这么说她知不知道?” “我……”小六子心里渐渐有些悔意,觉得自己刚才说话过分了,但又不好意思拉下脸道歉,嘴硬地小声嘟囔道:“我又没说什么。” “好了,你们去玩吧,我带安南阿姨找个地方坐会儿。”陆柠站出来打圆场,然后叮嘱莲姨,“看好孩子们,辛苦你了。” 白安南挺着大肚子艰难地站起身,笑盈盈地跟齐楚道了个歉:“小楚,对不起。” 小六子脸上一红,转过头去,“就知道装模作样,烦人。” 最后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好好休息,我们自己会玩。” 说完,满脸通红地跑开了。 “阿柠,我们小楚很可爱吧?”白安南望着齐楚跑远的身影,一脸骄傲。 “是啊,你们小楚很可爱。”陆柠搀着她往旁边的咖啡厅走去,一路絮絮叨叨:“你们家齐景琛今天怎么没来?不知道自己儿子多活泼吗?要你个大肚婆带儿子出来玩?他就不担心你们打起来吗?” “这不是刚回来吗?手上事情有点多。”白安南笑脸依旧,一点埋怨没有。 “我看你才是母爱泛滥,把齐景琛都当儿子养了吧?”进了咖啡厅,陆柠找了个靠窗的座位,“事情再多能有儿子和老婆重要吗?” “景琛想开一家娱乐公司,以前没接触过这个行业,一切从头来才这么忙嘛。” “娱乐公司?”陆柠点好咖啡给服务员,“陆氏集团旗下就有一家华奇传媒,影视行业里也算数一数二了,齐景琛如果真想自己创业,大可去找三叔帮忙啊,就是我家三叔那油盐不进的脾气,只怕齐景琛撞个头破血流也没用。” “再说吧,景琛的事情,我都不大掺和。”白安南一副不大在意的样子。 咖啡很快端上来,陆柠一边搅着咖啡一边盯着白安南看了又看。 白安南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吗?” “比花还要神奇,是圣母之光在闪耀。”陆柠放下咖啡勺,端正身子,认真道:“安南,你变了。” 白安南低头喝了口咖啡,“是啊,我变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什么都不会太在意了,最大的奢求就是身边人都平平安安的。” 陆柠沉默了片刻,“因为小安吗?” 白安南低垂的长睫微颤,“小安刚回来的那会儿,我真的好讨厌她,总觉得她会抢走我的一切,后来等她走了,我才终于想明白,所有一切本来就是她的……我欠她一句对不起。” 陆柠握住白安南的手,安慰道:“都过去了,安南,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不能一辈子活在那些悲痛里,只要心里还记得小安。” 白安南拭了拭眼角,抬头对她轻轻一笑,“嗯,我知道,小安那么善良,她一定原谅我了。” “安南,你跟我说说慕北的事情吧?”从白安南他们回国,陆柠就一直念着这事,今天终于问出了口。 —— 此时。 白兜兜他们坐了旋转木马下来,小六子带他们去了附近一家毛绒玩具店,一进门看到货物架最上面的那只大熊猫,跟白兜兜身上穿的连体衣一模一样,她一看到就好喜欢。 “小六子哥哥,兜兜喜欢那只熊熊。”白兜兜站在货物架前面挪不动脚,她想要买回去送给三爷爷,三爷爷一定会很喜欢。 小六子看了眼标价,有些为难地挠头,“太贵了,等哥哥以后赚了钱再给你买好不好?” “没关系,兜兜有钱呀。”白兜兜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大叠红钞票,举过头顶,“小六子哥哥喜欢什么,兜兜也可以买给你哦。” 白星泽看到这一幕扑过来,将白兜兜举高的手拉下来,语重心长道:“小傻瓜,钱不外漏知道吗?” “为什么呀?”白兜兜疑惑地歪头。 “游乐场那么多人,万一有小偷怎么办?”白星泽小大人似的扫了圈玩具店,满脸警惕,“要是小偷把你的钱偷了,到时候你别找我哭。” “不行!”白兜兜把钱放回衣服口袋里,紧张地用手死死地捂住,“这是三爷爷的钱,兜兜要保护好它。” “嗯,我们悄悄地买大熊熊。”白星泽小小声地叫来店员小姐姐。 偷钱的小偷没看到,倒是白星泽跟白兜兜小心谨慎的样子,看起来很像偷玩具的小贼。 小六子假装不认识地退出玩具店,反正莲姨看着他们,他也不担心出事。 买到自己喜欢的大熊猫,白兜兜高兴得笑成一朵花,抱着比她还要高还要大的玩偶,摇摇晃晃地从玩具店走出来。 到了小六子跟前,努力地把头探出去,“兜兜也给小六子哥哥买了小熊熊哦。” 白星泽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只巴掌大的熊猫崽玩偶递过去,“兜兜一片心意,收好了,不然兜兜难过。” 小六子瞥了眼,有些不好意思,“什么小熊熊?我又不喜欢。” 他是男孩子,却让女孩子给他买东西。 “拿着,等会儿兜兜哭了,你赔得起吗?”白星泽一把塞进小六子手里,傲娇一哼。 “嗯嗯,小六子哥哥不喜欢可以送给安南阿姨啊。”白兜兜笨拙地凑过去劝道。 小六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小六子哥哥送给安南阿姨吗?”白兜兜好奇。 小六子翻了白眼,嘴硬道:“谁要送给她,我又不喜欢她。” “是吗?”白兜兜呵呵地笑,“兜兜怎么看都觉得小六子哥哥喜欢安南阿姨呢?” “那只能说……”小六子往莲姨那边的看了眼,稍稍提了提声儿,“你看错了,我才不会喜欢她呢。” “哦~”白兜兜小鼻子蹭了蹭大熊熊,现在的男孩子都怎么回事呀?明明喜欢就是不承认,哥哥是,小六子哥哥也是。 白兜兜腿短,走不快,现在抱一大熊,走得就更慢了。 小六子和白星泽好几次要帮她抱熊,她都不肯给,非要自己抱着大熊,小嘴叭叭:“这是送给三爷爷的大熊熊,兜兜自己抱回家。” 见人坚持,小六子他们也没办法,只得放慢速度依着她。 没过会儿,白兜兜累得走不动道了,抱着大熊熊坐到长椅上休息,一张小脸红彤彤的,洁白的额头涔出一层汗水,打湿了额角的一小卷碎发,嘴巴张得大大地喘粗气,却还是舍不得放下大熊熊。 “兜兜小姐,不然我们先把大熊熊放回车上好不好?”莲姨心疼她,蹲下身帮她擦汗水。 白兜兜想了想,点头,“好。” 好不容易来一次游乐园,两个哥哥因为她都没好好玩,她是不是太不乖了? 一行人往回走,白兜兜还是自己抱着大熊熊,看不太清前面的路,走到一个拐角,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少年铺天盖地冲来,跟她撞了个满怀。 白兜兜一屁股跌倒在地,大熊熊也掉地上滚出老远,白兜兜被撞懵了,呆呆地望着小少年。 小六子跑去捡大熊玩偶。 白星泽跟莲姨忙去扶起白兜兜,“兜兜,撞到哪里没有?” 白兜兜懵懵地摇头。 小少年单手插在裤兜里,斜眼看了看白兜兜,吊儿郎当的样子,“走路不长眼睛吗?” 第41章 壕无人性 小少年很高, 长得也凶,但为了妹妹,白星泽不怕, 勇敢地站出来,“是大哥哥撞了兜兜, 为什么还凶兜兜?” “小朋友, 你的家长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到处乱跑?”莲姨问。 “要你管!”小少年故作凶狠地吼道, “还想以多欺少吗?难得搭理你们,我要回家了!” 说完,想走, 一只白乎乎的小手突然抓住他的裤子。 小少年低头。 白兜兜小手一摊, 小奶音:“大哥哥, 那是兜兜的钱,还给兜兜好不好?” 小少年眸光闪了闪, “什么你的钱?!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刚刚大哥哥摸了兜兜的小肚肚,”白兜兜指着自己身前的衣服口袋, “三爷爷给兜兜的钱就不见了, 大哥哥拿了兜兜的钱对不对?” “我没有!你少在这胡说八道!”小少年气急败坏甩开白兜兜。 “不行!”白兜兜冲到前面张开小手拦住小少年, 昂起小脑袋, “那是三爷爷给兜兜的钱, 大哥哥不能随便拿, 快还给兜兜!不然兜兜不客气了!” “兜兜是乖孩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白星泽也冲上去拦住小少年,“大哥哥快把钱还给兜兜!” 俩孩子奶凶奶凶的样子,可爱到犯规,很快引来众人围观。 “怎么回事?小奶娃的钱都偷吗?” “小小年纪就学会偷东西了?长大还了得!” “这片小偷可多了, 听说还是有组织的。” “这么猖狂吗?大姐,快把报警吧!” …… 一听有人怂恿报警,小少年心虚地攥紧了手。 “大哥哥还钱,兜兜不报警。”白兜兜奶声奶气地说,一脸诚然。 小少年盯她一瞬,把钱还给白兜兜,淡色的唇瓣抿了抿,“我也不想偷钱,只是好几天没吃东西,我实在太饿了。” “太饿了吗?”白兜兜眨了眨眼睛。 “嗯。”小少年点头。 “小妹妹,小偷是坏人,别信他的话。” “他就是怕你报警,所以骗你乱说的!” “小妹妹,他今天肯定偷了好多钱了!” …… 围观群众看白兜兜单纯,怕她被骗着急喊话。 白兜兜看看小少年,又看看围观的大人,最后还是抽了两张红钞:“大哥哥拿去买东西吃吧。” 小少年愣住,“真的给我吗?” “嗯嗯,”白兜兜吸了吸鼻子,没有臭臭的味道,“大哥哥不是坏人,兜兜相信大哥哥。” 小少年从白兜兜手里接过红钞,“谢谢你,小妹妹。” “哎,小孩子就是天真,怎么说什么都信。”围观群众还在说。 白兜兜抱着大熊玩偶挤出人群,仰起小脸问莲姨,“姨姨,兜兜做错了吗?” 莲姨笑眯眯地摸摸她的头,“兜兜小姐做得很好,姨姨为你感到骄傲。” 小孩子心存美好心存善念好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残忍地给他们打碎呢? “万一他骗你呢?”半天没说话的小六子突然开口。 “骗我吗?”白兜兜想了想,脆生生道,“没关系呀,骗我我又不会怎么样,但是饿坏了大哥哥就不好了。” “兜兜说得对,”白星泽支持白兜兜,“反正三爷爷很有钱,兜兜想给多少都可以。” 小六子:“……” 壕无人性呀。 大熊玩偶放上车后,白兜兜他们又在游乐场玩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一人买了一只棉花糖去找陆柠和白安南。 两人还在咖啡厅聊天。 “你说慕北年前就回国了?!”陆柠脑子突然当机,就像一颗手榴弹爆炸,徒留一些浆糊。 白安南起身坐过去握住陆柠的手,沁凉,没有一点温度,她安慰道:“既然哥哥选择回M城,一定还是挂念你和星泽的。” 陆柠直起身扳安静地盯着前方,半天,才道:“不管怎么样,夏夏的事情,我想问清楚。” 白安南拍拍她的手,“阿柠,哥哥对小安的感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怎么舍得伤害夏夏呢?” “安南……”陆柠缓缓地转头看着白安南,欲言又止。 白安南猜出她心中所想,温柔的眉头轻皱,“不可能,一定是你想多了。” “很有可能,”陆柠反手抓住白安南,“是我害死了小安,慕北他恨我。”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白安南喃喃念叨,既是安慰陆柠,也是安慰自己。 小安出事没多久,白家举家移民至D国,唯独哥哥留在了M城,陪在陆柠身边照顾,没过几年他们结婚生子。 白安南回国参加哥哥的婚礼,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齐景琛,她当时就没想明白,小安是哥哥的心魔,就算不是陆柠害死了小安,但心里或多或少有些疙瘩。 一定是哥哥爱惨了陆柠,白安南这样说服自己。 “漂亮阿姨!安南阿姨!”白兜兜举着棉花糖扑腾过来,水灵灵的大眼睛左右看了两眼,满脸问号,“你们怎么哭了?是不是没得到棉花糖吃呀?” 看了眼自己的棉花糖,虽然舍不得地咽了咽口水,但还是大方地递了过去,“不哭不哭,兜兜的棉花糖给你们吃。” 陆柠摸了摸白兜兜跟棉花糖一样软甜的小脸蛋,红着眼睛笑道:“小傻妞,阿姨没哭,也不想吃棉花糖,兜兜留着自己吃。” “没关系,兜兜小孩子吃不了这么多,”白兜兜扯下一大块送到陆柠嘴边,小家伙还没餐桌高,脚丫子费力地踮起,重心不稳,整个人摇摇晃晃,可爱得紧,“漂亮阿姨张嘴,啊~” 这谁顶得住? 陆柠乖乖吃下棉花糖,白安南也吃了一大块。 入口即化,是她们吃过最甜的棉花糖了。 “这么大人还哭,跟小孩子一样,真没用啊,”小六子走上前瞥了眼白安南,带着不屑,还有点害羞,从裤兜里拿出小熊猫玩偶丢过去,“给你。” 白安南顿了一瞬,捡起桌上的小玩偶,强忍不住的笑意从嘴角溢出,“小楚送给我的?” “不喜欢算了,还我!”小六子别扭地伸手过去。 白安南盈盈浅笑地握住他的手,“喜欢,谢谢小楚。” 女人的手很软很暖,就像记忆里妈妈的手……小六子心里咯噔一下,慌张地把手抽了回去,故作凶狠地瞪着白安南:“说话就好好说话,动手动脚的干嘛?” “对不起,下不为例。”白安南仍是笑,笑容在日光里显得格外温柔可亲。 小六子忙将脸转向别处。 两人关系明显改善,陆柠颇感欣慰,拉过白兜兜和白星泽,问:“玩得怎么样?还开心吗?” 白星泽埋头啃着棉花糖,小脸肉眼可见的黏糊糊,“开心是开心,就是好多飞车小孩子都不能坐。” “等星泽长大就能坐了,到时候再带妹妹来游乐场好不好?”陆柠用湿纸巾给白星泽和白兜兜擦脸。 “好呀,”白星泽牵起白兜兜的小手,“等我长大了,妹妹去哪儿,我都陪着她。” “谢谢哥哥。”白兜兜笑得灿烂。 她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里,找到脑袋就要回死神领域,这些白兜兜都知道,但她不想哥哥和漂亮阿姨难过。 “阿柠,下午我们逛街去吧?”白安南昨天收拾房间发现齐楚衣服少得可怜,知道孩子自尊心强,不好直接带人去买,“回国衣服带得少,等会儿陪我多买些。” 白安南那点小心思,陆柠一看一个明白,配合道:“好啊,没问题。” 休息了会儿,一行人转战商场,离游乐园很近,步行十来分钟,陆柠也就没开车,逛了大半个小时,白安南给齐楚买了一堆衣服,高兴得眼睛都笑弯了,儿子没拒绝她,兴致越高,拉着陆柠还要逛。 白兜兜拉住陆柠的衣服,委屈巴巴,“漂亮阿姨,兜兜饿饿。” “妈妈,我也走不动了。”白星泽蹲地上耍赖不肯走。 玩了一上午的游乐场,小短腿已经酸酸的了,再加上对逛街本就没多兴趣。 陆柠为难地看向白安南。 “要不莲姨先带孩子们去吃点东西?”白安南挽上陆柠的手,眉眼飞扬,“阿柠,我们接着逛。” 小六子接过白安南手里购物袋,别扭地小声嘟囔一句:“别买我的了,已经够穿了。” “好,”白安南带着欢喜,“我去给你爸买两套西装。” 小六子犹豫了一下,“你,你自己不买吗?” “等下就买。”白安南笑盈盈地看着他。 被她这么看着,小六子有些不自在,“我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 “嗯,”白安南摸摸他的头,“小楚好好照顾弟弟和妹妹哦。” “知道,啰嗦。”小六子嘴上这么说,到底也没有躲开。 莲姨带孩子们去吃披萨,坐在靠窗的位置,白兜兜吃得津津有味,小短腿轻轻晃悠。 抬眸时,看到街对面的蛋糕店门口站了个熟悉的身影。 白兜兜嘬着小手指,含糊不清地问小六子,“小六子哥哥,那个大哥哥是刚才那个吗?” 小六子看了眼,“就是他。” 白星泽跟白兜兜一起趴在窗户边看,纳闷道:“大哥哥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在这买蛋糕呀?” “一定是大哥哥家里有人过生日。”白兜兜天真道。 “好几天没吃东西,还有闲钱买蛋糕,”小六子皱紧眉头,“兜兜,你不觉得不应该吗?” “没吃东西,所以买蛋糕呀。”白兜兜盯着小少年手里提过的小蛋糕,嘴馋地咽了咽口水。 嘴说没用,眼见为实,小六子决定跟过去看看,“莲姨,我们出去玩可以吗?” 刚把东西寄存回来,莲姨不知道情况,只当孩子们吃饱了闲着无聊,“出去走一圈消消食也挺好。” “小六子哥哥也想吃小蛋糕吗?”白兜兜追上小六子,仰着小脑袋,有些着急,“兜兜给你买小蛋糕好不好?不抢大哥哥的小蛋糕好不好?” 小六子牵起白兜兜的小手,“我不抢小蛋糕,就过去看一眼。” 白兜兜突然想到什么,兴奋地欢呼一声,“小六子哥哥是要追上去跟大哥哥说一声生日快乐对不对?” 小六子:“……” “小少爷,兜兜小姐说什么大哥哥什么小蛋糕呢?”跟在后面的莲姨听不懂地问白星泽。 “就刚才我们看到大哥哥买了小蛋糕,小六子想要追上去说生日快乐。”白星泽顺着白兜兜的意思解释道。 莲姨想起来,看向齐楚。 这孩子还是不信游乐场那个小少年。 转了一圈后,走在最前面的小六子跟白兜兜停了下来。 离他们不到一百米远的巷口,小少年蹲下身,将买来的小蛋糕放到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盒,插上一根小蜡烛,用打火机点着。 他说:“小玉,生日快乐。” 小玉趴在地上乞讨,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身上的小裙子污糟不堪,手里捧着一个破碗。 碗里有几张皱巴巴的零钱。 听到小少年的声音,小玉抬起头,笑盈盈地望着他。 小脸很脏,笑脸很灿烂。 “小六子哥哥,那个小姐姐是大哥哥的家里人吗?”白兜兜对乞讨没概念,只觉得小姐姐很可怜,“他们不回家吃小蛋糕吗?小姐姐趴地上不冷吗?” 小六子说不出话来,直愣愣地盯着小少年和小玉。 白兜兜拉他过去,天真浪漫地祝福小姐姐:“小姐姐,生日快乐!” 小少年看到白兜兜一行人,下意识地用身子挡在小玉前面,一脸警惕,“你们……你们怎么在这?” “刚才我们看到大哥哥买小蛋糕,”白兜兜努力地摆手解释道,“我们追来就想跟小姐姐说一声生日快乐,大哥哥千万不要误会哦,兜兜没想吃小蛋糕。” “是这样吗?”小少年越过白兜兜看向小六子。 小六子埋下头不敢看他。 白兜兜靠过去挨着小玉,一双漆黑的眼眸带着疑惑,“小姐姐趴地上不冷吗?” “不冷。”小玉一笑,颊上牵出甜甜的酒窝。 小玉腿上盖了一件破旧的花棉袄,白兜兜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一时半会说不出怪在哪? “小玉的腿,被截掉了。”小少年突然开口。 白兜兜不大懂,头一歪问:“小姐姐没有腿腿吗?” 小玉软笑着掀开腿上的花棉袄。 巷口有风,翻起她的裙摆,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白兜兜愣住,半天,回神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 没有腿的话,就不能跑也不能走路,哪里都去不了,谁也见不了。 她想三爷爷了怎么办? 白兜兜越想越难过,眼睛都红了一圈。 小玉见状,忙安慰道:“小妹妹别害怕,我早就不疼了。” —— 从游乐园停车场出来,经过刚才那条巷口时,三孩子都不约而同地看着窗外。 “妈妈,那个小姐姐好可怜哦~”白星泽身子往前凑过去跟开车的陆柠说,“穿那么少趴地上要钱,而且她没有腿。” “哪个小姐姐?”陆柠望向窗外,儿子说的小姐姐,她没有看到,却注意到站在巷口垃圾桶旁边的那个男人。 男人一身黑衣包裹得严实,又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样子看不真切。 但身形…… 陆柠觉得熟悉,不安地握紧了方向盘。 坐在副驾的白安南察出异样,“阿柠怎么了?” 陆柠透过后视镜回望巷口,已不见男人的踪影,仿佛刚才是她看花了眼。 “看错了。” 白安南余光瞥向后座,压低声音:“我哥?” “不是,”陆柠顿了顿,小声道,“之前电话里我跟你提过,就清水镇派出所那个老刘,刚才我好像看到他了。” “判决还没下来,怎么可能来M城?”白安南跟着看过去,并没有看到什么,“阿柠,你是不是看错了?” 一闪而过的人影,又隔着一条马路,确实没看清楚,陆柠点了点头。 回家后,小六子一直闷闷不乐,白安南找不出缘由,把孩子送去隔壁玩。 小六子坐在院子里发呆,眉心皱成一团麻花,像个小老头。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一双粉嘟嘟的毛绒小拖鞋映入眼底。 他缓缓地抬起头。 白兜兜乖巧地冲他笑了笑,牵出两枚甜蜜的小梨涡。 小六子瞳孔一缩,想起小玉笑起来也有小酒窝,略偏过头,避开白兜兜的视线。 白兜兜剥了一颗奶糖递过去,“小六子哥哥吃糖。” 浓郁的奶香萦绕而来,小六子犹豫了一下接过放进嘴里。 白兜兜蹲下身子,小手托着下巴,捧着肉乎乎的小脸,安静地陪着小六子。 “兜兜,今天那个小姐姐……”小六子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白安南买给他的新鞋子,穿着很舒服,但也很贵,“我们认识。” 买这双鞋子的钱可以买很多很多小蛋糕,小玉未来二十年过生日都有蛋糕吃。 “嗯?”白兜兜怔了下,“小六子哥哥怎么认识小姐姐的呢?” 小六子半天没吱声。 “没关系,”白兜兜安慰小六子,“我们明天就去给小姐姐送糖吃,吃了糖,小姐姐每天都会高高兴兴的。” 小六子看着白兜兜灿烂的笑脸,“兜兜,我第一次见到小玉,就跟你现在这样大,在一辆很臭很臭的大卡车里,还有好多其他小朋友,我们都很怕,只有小玉最安静。” 白兜兜心里很多问号,小六子哥哥他们为什么会被关在大卡车里,却还是乖乖地听着。 “她藏了一块饼干,自己很饿也不吃,晚上偷偷塞给我,还安慰我不要怕,警察叔叔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三岁的事情,有多少人会记得,小六子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因为那是他的噩梦。 “然后呢?警察叔叔救出小六子哥哥和小姐姐了吗?”白兜兜紧张地揪着小手。 那个时候小六子多么希望警察叔叔能来救他们,可是最后没有…… 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以致小六子到了清水镇就再也没跟任何人说过自己是被拐来的。 “路上我生了一次大病,迷迷糊糊听到小玉哭,等我醒来的时候,小玉已经不见了,我知道她被坏人卖了。” “小姐姐被卖了的话,为什么又回到M城了呀?”白兜兜震惊极了,“为什么没有了腿腿?” 第42章 陆家儿媳 小六子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 白兜兜拍拍小六子的肩膀,“我们明天就去找小姐姐问她好不好?如果有人欺负小姐姐,兜兜就让三爷爷打他。” “好, ”小六子终于笑了,“谢谢你, 兜兜。” 第二天他们去巷口却没看到小玉的人, 游乐园逛了一圈也没找到大哥哥, 小六子着急,白兜兜跟着上火,回家求陆廷祈帮忙。 陆柠告诉她:“三爷爷跟齐叔叔出去喝酒了。” “那……”白兜兜看一眼小六子, “那三爷爷什么时候回家呀?” “晚上吧, ”陆柠将白兜兜抱到腿上, 捋了捋她耳边的那一卷碎发,问道, “兜兜找三爷爷什么事吗?” 白兜兜转头看向小六子,像是征询他的意见。 小六子眼角余光瞥向白安南, 最终摇了摇头。 “没事, 兜兜就是想三爷爷了。”白兜兜虽然没说实话, 但也没骗漂亮阿姨, 她是很想三爷爷, 每天都想。 “你呀, 小粘人精~”陆柠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笑道, “以后三爷爷结婚了,我看你怎么办?” 白兜兜挠了挠小鼻子,“三爷爷不结婚,兜兜长大嫁给三爷爷。” 陆柠听到白兜兜这么说, 笑得细长的柳叶眉都飞起来,“小傻妞,等你长大,三爷爷都老了。” “三爷爷才不老,三爷爷好看。”白兜兜嘟着嘴反驳。 白安南嗤笑出声,“没想到我们兜兜还是颜控呢。” “什么是颜控?”白兜兜问。 白安南指了指坐在短沙发上的小六子,“兜兜觉得小六子哥哥好看吗?” 白兜兜不假思索地回道:“好看。” “小六子哥哥再过几年一定更好看,”白安南哄骗道,“兜兜长大想不想嫁给小六子哥哥?” 白兜兜纠结地咬着小手手,“可是……兜兜长大要嫁给三爷爷的。” “就是,”陆柠将白兜兜紧紧地搂在怀里,宣誓主权:“我们兜兜是陆家的媳妇。” 白安南笑她,“你就星泽一个儿子,怎么惦记两个儿媳妇?还想把星泽养成渣男不成?” 陆柠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兜兜可爱,酥酥乖巧,她哪个都舍不得让给别人。 “小楚,你喜欢兜兜妹妹吗?”白安南突然问小六子。 小六子脸一红地望向白兜兜,白兜兜笑得甜蜜蜜地看着他,于是他更害羞了,忙低下头。 “怎么不好意思了?”白安南打趣小六子,又鼓励道,“兜兜妹妹可爱,小楚要是喜欢,阿姨给你定娃娃亲……” “那可不行,刚不是说了嘛,兜兜是我们陆家媳妇。”陆柠着急打断白安南。 “阿柠,你就一个儿子,干嘛非要跟我抢啊。”白安南越看白兜兜越喜欢,乖巧懂事,现在就拐回家当儿媳妇再适合不过了。 见人认真,陆柠慌了,“我是一个儿子,但我们陆家还有其他儿子啊。” “哪个?”白安南想了想,笑,“陆家你这一辈的就你生了孩子,其他要么刚谈恋爱,要么都还在读大学,就算过两年真有人生了,女大三抱金砖吗?” 话音刚落,她的视线转到客厅门口,看到一身冷意的陆廷祈,立刻起身,恭敬地喊了一声三爷。 陆柠猛地转过头,惊:“三叔这么快就回来了?” 三叔走路怎么一点声都没有,也不知道刚听到了多少。 陆柠偷偷瞄一眼,陆廷祈的脸不是一般的阴沉,应该是生气了,吓得大气不敢出。 只有白兜兜不明所以,乍一看到陆廷祈,立马跑过去脆生生地叫:“三爷爷,三爷爷。” 陆廷祈揉了揉她软哒哒的发顶,清冷的眸色稍稍缓和了些。 白兜兜张开小手手,歪头甜甜地笑:“三爷爷,抱抱。” 陆廷祈将人抱起,托住她的小屁屁,小心翼翼,几步走上前,扫了扫陆柠和白安南,冷声问:“兜兜到底谁家的孩子?” 陆柠跟白安南面面相觑后,硬着头皮异口同声道“三叔(三爷)您的孩子。” “既然知道,”陆廷祈又看向小六子,眉头微皱,“还抢什么?” 陆柠讪笑道:“三叔,我们闲聊闹着玩呢。” “最好是。”陆廷祈板着脸抱着白兜兜上楼。 “三叔不是喝酒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陆柠追问道。 陆廷祈站住脚,回头看了眼白安南,“那种地方,我不喜欢。” “哪种地方?”陆柠纳闷,高级会所它不香吗?怎么听出了放荡味儿?一定是齐景琛招待不周。 陆廷祈没再理她,继续往楼上走去,进了卧室,一把甩上门,将跟在后面的小六子关在了门外。 小六子摸了摸差点撞上门板的鼻子,一脸懵。 总觉得陆廷祈刚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可是他没招惹他呀?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下了楼。 “怎么下来了?”白安南看到小六子蔫儿蔫儿的,问:“不跟兜兜多玩会儿吗?” “三爷爷不让我进屋。”小六子委屈,他就想拜托三爷爷小玉的事情。 白安南若有所思地转向陆柠。 陆柠见她一脸的意味深沉,忙摆手道:“不关我事啊,又不是我关的门。” “不觉得奇怪?”白安南摸着自己的肚子。 “什么奇怪?”陆柠还没反应过来。 “三爷是不是太在意小兜兜了?” “是啊,”陆柠早就习以为常,“三叔最喜欢我们兜兜了。” “不是那种喜欢吗?” “哪种喜欢?”陆柠顿了顿,恍然,掩嘴,眼睛睁大,“你是说……” 激动地站起身,望向二楼,不敢相信地喃喃道:“不可能吧。” 白安南噗嗤笑出声,“肯定不可能啊,阿柠,你想什么呢?三爷对兜兜是疼爱,最多是祖孙情。” 陆柠撇了撇嘴,白她一眼,“你才祖孙情,三叔比我们还小呢。” “是哦,”白安南抿唇笑,“三爷太威严了,一直拿他当长辈尊重,都忘了他比我们还小。” “不过话说回来了,”陆柠坐过去,挑眉,“只要是陆家人,兜兜给谁当媳妇不是当呢。” 白安南推她一下,“疯了吧你!三爷比兜兜大二十几岁,都可以当她爸了,怎么给他当媳妇?” “也还好吧,兜兜十八岁,三叔四十岁,男人四十一枝花呢。” “丧心病狂。”白安南摇头,“不过三爷这么心疼兜兜,我们小楚以后恼火了。” 陆柠沉默了片刻,突然感叹道:“要是小安还在就好了。” “就是啊,小安还在就好了,”白安南接话,“想当初小安……” “她还说要追三叔(三爷)呢。”白安南跟陆柠再次异口同声,脸上都是笑,同时也红着眼睛。 白安安十六岁才被接回白家,因为一块糖跟陆柠打了一架,却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白安安跟陆柠说要追她三叔。 陆柠可是吓坏了。 虽然那时候她三叔还是个孩子,而且还是比她们小两岁的孩子,却给人的压迫感已经不低于陆老爷子。 陆家上下哪个不怕他? “小安,你不怕他吗?”陆柠问。 “不怕,”白安安星眸璀璨,“我觉得他好看。” “好看的男人那么多,为什么就喜欢三叔?”陆柠还是想不通,她三叔天天冷着脸,每次见他都提心吊胆,要她跟三叔在一起,她迟早吓得尿失禁。 “喜欢就是喜欢,跟别人没关系。”白安安剥了一颗奶糖放嘴里,眯眼一笑,牵出颊上甜甜的小梨涡。 “小安,”陆柠好奇,“你什么时候喜欢我三叔的?” “就上次啊,”虽说是少女心事,白安安却一点不羞涩,甚至带着一丝骄傲,“我们打架那回,你找三叔告状。” “那次???”陆柠默默地竖起大拇指,“我记得那次三叔可没给你好脸色看。” “也没给你好脸色,”白安安耸肩,“人家睡午觉,你非要把人吵醒,他有起床气,你不知道啊?” …… 往事一幕幕,陆柠想着想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真的真的好想小安。 —— 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洒在白色长毛毯上,泛着一层橙黄的暖光,就像碎了一地的星光。 陆廷祈坐沙发上看佛经,白兜兜不想吵到他,乖巧地坐在边上,又忍不住伸出脚丫子蹭长毛毯上的暖光。 但腿短,半天勾不到。 小脸涨得红彤彤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可爱到爆。 陆廷祈眼角余光瞥她一眼,紧抿的唇角勾出淡淡的弧线。 “三爷爷,兜兜可以下去玩吗?”白兜兜终于忍不住问陆廷祈。 陆廷祈点点头,“去吧。” 他家小孩儿生性活泼,陪他看了这么久的佛经,已经很乖了。 得到允许,白兜兜高兴得欢呼一声,手脚并用地爬下沙发,坐到长毛毯上,埋着小脑袋瓜,小胖手就在那儿抓啊抓啊。 “兜兜抓什么呢?”陆廷祈合上佛经。 “抓星星啊,”白兜兜认真道,“兜兜抓到星星送给三爷爷好不好?” “好。”陆廷祈往后靠上沙发背,轻拨手里的玉石佛珠,撩起眼皮看着白兜兜,眸色虽淡,却专注。 “哇哦~”白兜兜两只小手捧在一起,高高地举过头顶,着急地喊道,“三爷爷,兜兜抓到了,抓到了,三爷爷快!” 陆廷祈有一瞬的无措,接下来他该干嘛呢? “三爷爷,”白兜兜已经跪到他脚边,仰着小脸,笑得无比灿烂,“手,给兜兜。” 陆廷祈听话地伸出手。 白兜兜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小胖手放他手心,然后很有仪式感地交接了一手的空气,“三爷爷,这是兜兜抓给您的小星星哦。” 陆廷祈微微握拳,就算是一手的空气,也是最温暖的的空气,“谢谢兜兜,三爷爷收好了。” 她的笑脸就是夜空最亮的星,他会好好守护的。 “不客气~”白兜兜有些害羞地躺到长毛毯上,小胖手捂住脸在上面滚了滚。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咯咯地笑起来,小嘴微启,露出细碎的小贝齿。 陆廷祈担心她撞到小茶几,就拿了几个抱枕放中间,最后自己再坐到地毯上,免得她滚出去。 白兜兜尚不知情,欢快地继续翻滚,直至撞上陆廷祈的大腿,她愣了愣,担心地抬起头,“兜兜弄疼三爷爷了?” 头上的小揪揪已经散开,就像花骨朵绽放,有些乱,却也可爱。 “不疼。”陆廷祈将人抱到怀里,想帮她重新扎头发,又不知从何下手。 白兜兜靠在他怀里,使劲地蹭了蹭,好了,小皮筋蹭断了,柔软的小头发披到肩上,有几根调皮的糊到脸上。 陆廷祈帮她捋了捋别到耳朵后面,“兜兜喜欢小六子吗?” 白兜兜想都没想,“喜欢。” 陆廷祈手上动作一顿,“多喜欢?” “很多喜欢,”白兜兜想了想,说,“就像喜欢哥哥一样。” “跟我比呢?”陆廷祈问。 白兜兜转过身,抱住陆廷祈的脖子,“兜兜最喜欢三爷爷了。” 陆廷祈抿了抿唇,想笑,忍住了,“兜兜长大嫁给小六子哥哥好不好?” “不好!”白兜兜腮帮子气鼓鼓的,小粉唇嘟起来,“三爷爷不是答应兜兜了吗?等兜兜长大就嫁给三爷爷,三爷爷说话不算话……” “好了,三爷爷不说了。”陆廷祈摸了摸白兜兜的脸。 白兜兜将信将疑地皱起小眉头,伸出小手,小脸严肃,“三爷爷拉钩钩。” 陆廷祈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认真了,一时哭笑不得,伸手勾住她的小手指。 白兜兜晃了晃小手,小脑袋跟着晃,呆萌,却又严谨地念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变了是小狗狗。” 念完咒语,白兜兜抬起脸慎重地强调一遍:“三爷爷变了是小狗狗哦。” “好。”陆廷祈拿她没有办法,“是小狗狗。” 白兜兜这才满意地松开他的手,舒舒服服地靠在陆廷祈怀里,“三爷爷,兜兜新交了一个朋友,她叫小玉,今天突然不见了,三爷爷帮兜兜找找好不好?” “好。”只要白兜兜开口,陆廷祈就不会拒绝。 三爷爷那么厉害,一定能找到小玉,白兜兜坚信不疑。 心中的大石头放下,白兜兜犯困地打了个哈欠,“三爷爷,兜兜困困,想睡觉觉。” “睡吧。”陆廷祈将人横抱在怀里,让白兜兜睡得更舒服些。 白兜兜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陆廷祈看着怀里的白兜兜,抿唇笑了,抚着她的额角,“小孩儿快快长大吧。” …… 白兜兜睡醒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看了看滑到腿上的被子,她怎么睡在三爷爷的大床上了? 三爷爷呢? 白兜兜蹬着小短腿翻下床,光着脚丫子去找人,走出两步又折了回去,她答应了三爷爷不能光脚乱跑。 乖乖地穿好小拖鞋,卧室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没看到陆廷祈的身影。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觉得好委屈,眼泪自己流了下来。 陆柠推开门进来,看到白兜兜哭了,心疼地上前将人抱起来,拍着她后背哄道:“兜兜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没事了,阿姨在。” 白兜兜趴在她肩头打着哭嗝,“漂亮阿姨,三爷……三爷爷呢?兜兜要三爷爷。” 小丫头哭得可怜,陆柠心有不忍,从兜里掏出手机,“兜兜,三爷爷出差去了,我们跟他视频好不好?” 白兜兜抹脸上的泪痕,乖乖地点点头,“好。” 视频打过去,一秒挂断。 陆柠:“……” 想哭。 “漂亮阿姨,三爷爷不要兜兜了吗?”白兜兜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了。 陆柠柔声哄道:“兜兜那么可爱,三爷爷怎么舍得不要兜兜呢?” 说着,快速给陆廷祈发去一条信息:三叔,是兜兜找您。 那边立马主动打来了视频。 陆柠扯了扯嘴角,心情是明媚的悲伤。 接通视频,白兜兜看到陆廷祈,终于破涕为笑,软软地喊了一声:“三爷爷。” 小孩儿圆乎乎的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像是下一秒就要掉下来,陆廷祈清俊的眉头微拧,“陆柠,怎么回事?” 陆柠吓一激灵,忙解释道:“不关我事啊,是兜兜睡醒没见着您,太想您了。” 陆廷祈薄唇抿了抿,语气软了不少安慰白兜兜,“兜兜乖,三爷爷只是出差两天,很快就回来了。” 陆柠咽口水。 变脸没个过渡吗? 白兜兜听了他的话,吸了吸小鼻子,微颤的长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一闪一闪的,“三爷爷过两天就回来吗?” “事情一办完就回来好吗?”陆廷祈说,“兜兜明天就开学了,不然三爷爷肯定带你一块出差。” 白兜兜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地问:“三爷爷也舍不得兜兜对不对?” 陆廷祈看了眼陆柠,似有嫌弃,“是啊,三爷爷舍不得兜兜。” “好叭,”白兜兜终于高兴了,咧嘴一笑,“兜兜乖乖在家等三爷爷。” “小玉的事情,三爷爷已经交代管家了,兜兜不着急啊。”陆廷祈盯着一张冰块脸说着童言童语,画面太有违和感。 陆柠转过脸不敢看。 “嗯嗯,”白兜兜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三爷爷最厉害了,兜兜相信三爷爷。” 挂了视频,白兜兜从陆柠身上下来,觉得很抱歉地深鞠一躬,“漂亮阿姨,对不起,兜兜刚才耍脾气了。” 陆柠笑盈盈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小傻妞,阿姨知道兜兜是真的太想三爷爷了。” “兜兜长大就嫁给三爷爷,一辈子不跟三爷爷分开。”白兜兜仰着小脸认真说道。 陆柠看着她的脸有一瞬的失神,随即蹲下身子扶住她的小肩膀,“兜兜,阿姨以前有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她也像你这样喜欢三爷爷。” “是哥哥的小安姑姑吗?” “嗯。”陆柠虽然笑着,但眼睛却无神。 白兜兜踮起脚抱抱她,安慰道:“漂亮阿姨不难过,兜兜可以帮她嫁给三爷爷。” “谢谢你兜兜。”陆柠笑了。 小安跟兜兜一样很喜欢吃糖,她们身上有一样的味道,奶甜奶甜的。 白兜兜望向床头暖黄的台灯,心里叹了一口气,还是好想三爷爷哦。 第43章 摊牌 第二天送孩子们去学校, 陆柠开车,小六子坐副驾,白星泽兄妹俩和白安南坐后座。 白兜兜胸前捆住安全带, 不舒服,却也乖乖地没说什么, 艰难地往前探了探身子, “小玉的事情, 三爷爷已经拜托管家爷爷了,很快就能找到,小六子哥哥不担心噢~” “嗯。”小六子仍是闷闷不乐。 “小玉是上次你们在游乐园外面认识的那个小姐姐吗?”白安南竟然还记得这事, 跟小六子打商量地问道:“小楚, 阿姨也可以帮忙的?” “不用, ”小六子一口拒绝,顿了顿, 补充道,“你管好自己老公吧。” 陆柠听出猫腻, 手搭在方向盘上, 随口问:“她老公怎么了?” “外面有人了。”小六子嘟囔一声, 气呼呼的。 “有人了?”路口遇红灯, 陆柠回头看了眼白安南, “怎么回事?” “小楚闹着玩呢。”白安南笑道。 “才不是玩, ”小六子反驳道,“齐景琛衬衣领口沾了那么大一个口红印, 我都看到了,你又不擦口红,肯定是小三的,狗改不了吃屎, 没听过这句话吗?” 小六子原本是好意,不想白安南被骗,却一着急说错了话。 说完反应过来,神色不安地往后瞟了两眼,“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安南笑了笑,“没关系,小楚也是一片好意,阿姨都知道的。” “小南,这可不是闹着玩,”绿灯,车辆通行,陆柠转动反向盘,“你问过齐景琛没有?” “问了,”白安南应了一声,“都是误会,不小心沾到的。” “不小心吗?”陆柠狐疑地皱了皱眉,“昨天三叔说他不喜欢那种地方,难道是……” “你想多了,”白安南帮忙说话,“男人嘛,工作应酬在所难免,我相信景琛。” “阿姨,你们在说什么呀?”白兜兜眨巴着大眼睛,天真又无邪,“三爷爷衣服上没有口红印哦。” 都说童言无忌,但大多时候也是真理。 齐景琛和陆廷祈去的同个地方,也是工作应酬,为什么一个有一个没有? 很明显,人和人是有区别的。 白安南抚着肚子的手僵了僵。 送完孩子,陆柠陪白安南去医院做产检,似有不满,一路都在说:“齐景琛到底怎么回事?儿子读书,他不上心,就连你产检,他也不管吗?” “他今天有重要应酬,实在推脱不了,昨晚就跟我道歉了。”白安南从车上下来。 陆柠锁好车子,小心地搀住她,“小南,小六子说的那些话,虽然不太中听,但也不无道理,要不我找人帮你……” “真的不用,”白安南笑着打断她,“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如果我对景琛这点信任都没有,那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你呀,”陆柠无奈地摇头,“跟小安一样,牛脾气,犟得很。” 白安南进了产检室,陆柠等在走廊里,无聊拿出手机刷微博,眼角余光一不留意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眉心一紧,定定望去。 那不是今天有重要应酬实在推脱不了的齐景琛吗?他怎么跑这儿来了? 难道是良心发现了? 陆柠刚想打招呼,却见齐景琛急匆匆地拐进了另外一个通道。 “……”陆柠立马想起小六子在车上说的话,齐景琛外面有人了。 陆柠看了眼紧闭的产检室,白安南一时半会肯定出不了,便没了其他顾忌,起身追了过去。 转了一圈后,远远地见他进了电梯。 身边还站了个大肚婆,齐景琛一手扶着她,一手摸着她的肚子,也不知道大肚婆说了什么,齐景琛笑得一脸菊花盛放。 陆柠脸上的表情化成了一滩沸水。 呵~男人!这就是男人! 自己的老婆产检不陪,跟孙子似的伺候小三。 在电梯门关上之前,陆柠拿出手机拍下了狗男女,最后鄙夷地看了眼,就差往自己手机吐口水。 脚下一转,准备回去,忽然想起什么。 打开相册,放大狗男女的照片,盯着小三看了又看。 “!!!”她想起来了,她见过小三,在白安南和齐景琛的婚礼上。 童瑶,是易欢最好的闺蜜。 还在易欢的葬礼上当着所有人打了白安南一巴掌。 一万匹草泥马顿时从陆柠心中呼啸而去,这是贼喊捉贼吗? 他们是那个时候就搞在一起了?还是后来…… 陆柠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肩膀,回头,看到做完产检出来的白安南。 “怎么跑这儿来了?”白安南笑眯眯地看着她。 陆柠看了眼手里的电话,又看了眼白安南的肚子,最终还是默默地收起了手机,随便找了个借口,“过来上厕所。” 白安南没想那么多,挽过她的手,“走吧,我请你吃大餐。” 坐上车,陆柠按奈不住地问道:“小南,你还记得童瑶吗?” “记得,”白安南抚着自己的大肚子,“上个月我还见过她。” “啊?”陆柠不敢相信,“她也出国了?” 现在狗男女胆子都这么大了吗?就像白慕北把陶欣然养在她对门。 “嗯,好像是嫁到了D国。” “你见过她老公吗?” “没有,”白安南笑着耸了耸肩,“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对我意见很深。” “她对你还有意见?”陆柠撇嘴,“臭不要脸!” “小南,”白安南眼中一道异色闪过,“怎么突然说起她了?” “没什么,”陆柠讪笑道,“就是突然想到她打你的事情,我气不过。”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早就忘了。”白安南看向窗外,笑脸淡去。 晚上,齐景琛回家,又是一身酒气,白安南靠在沙发里看书,他从后面轻轻地搂住她的脖子,“怎么还没睡呀?” “等你。”白安南合上书,拉住齐景琛的手。 “今天事太多了,都没陪你产检,对不起,小南。”齐景琛在她发顶落下一吻。 “没事,反正有阿柠陪我。”白安南看了看齐景琛的腕表,“时间不早了,洗完澡回来睡觉吧。” 齐景琛将人扶到床上躺好,摸着白安南的脸,“你先睡,我洗完澡就来。” “去吧。”白安南一脸柔情。 齐景琛拿了睡衣往浴室走去,白安南突然叫住他,“景琛,童瑶回国了吗?” “你见到她了?”齐景琛攥紧手里的睡衣。 “没有,就阿柠今天突然说起她。”白安南盯着齐景琛挺得笔直的后背。 “我好久没跟她联系了。”齐景琛说。 “嗯,快洗澡去吧。”白安南拉过被子,闭上眼睛。 等浴室传来水声,白安南这才睁开眼睛,几乎同时,齐景琛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去,一个陌生号发来的短信:齐总,想我保密,两个亿。 什么秘密值得两个亿? 听到齐景琛出来,白安南立马闭了眼。 齐景琛拿过手机看了眼,气得额角青筋暴跳,走出房间打电话。 白安南确定齐景琛走远,才拿出藏在被子里的手机,盯着屏幕上那个陌生号,半天,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钱,我可以给你,明天见一面。】 她要看看齐景琛的那个秘密到底值不值两个亿? 离颐景别墅不远的咖啡厅,陆柠陪白安南坐了一下午,软磨硬泡终于撬开了她的嘴。 “你说什么?!”陆柠激动地睁大眼睛,“两个亿?!你答应了!这可是勒索呀,我的小南南。” “你小点声儿,”白安南叉一块小蛋糕塞陆柠嘴里,“我这不是先验货嘛。” 陆柠咽下嘴里的小蛋糕,“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情况?挺这么大一肚子还验货?” “不是有你陪我嘛。”白安南笑。 “你还笑!?”陆柠瞪她,“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真要有个什么事儿,我也护不了你和孩子啊。” “没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还能吃了我不成。”白安南安慰道。 陆柠彻底无语了,沉默了片刻,又问:“你觉得是什么秘密?” 应该是齐景琛在外面养小三的事情吧。 “不知道啊,”白安南单手托腮,“所以约人出来面谈。” 陆柠咂嘴,“小南南,你心可真大啊。” 白安南抿嘴笑了笑。 陆柠望向窗外,“只是都过了两小时了,那个人怕是不会来了……” 话没说完,陆柠突然站起身,倒吸了一口凉气,“老刘!” 这次她没看错,一定是清水镇那个老刘,即便他戴了口罩。 老刘也看到了陆柠,竟然肆无忌惮地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什么老刘?”白安南反应慢半拍地问,“清水镇那个人贩子吗?” “就是他。”见人过马路,而且是朝她们这边走来,陆柠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白安南跟她想到一块去了,一同盯向老刘。 眼看老刘走到人行道中间,一辆黑色小车突然冲了出来,陆柠眼疾手快一把捂住白安南的眼睛。 白安南眼前一片黑,听到有人在尖叫,却没有听到刹车声。 这场车祸很明显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是有人杀人灭口。 齐景琛吗?那个跟她同床共枕了三年的男人,怕她知道他的秘密,竟然□□。 一想到这儿,白安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陆柠将她扶进车里,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小南,不是你的错。”陆柠拉着她的手安慰道。 白安南反手握住她的手,急切地问道,“你说……你说是景琛吗?” “我,我不知道。”陆柠帮她擦去额头的冷汗,“小南,如果真是齐景琛,你有什么打算?” 白安南突然笑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到底什么秘密这么不可告人?” 陆柠犹豫了一下,“小南,或许我知道。” “你知道?” 陆柠拿出手机,翻出照片,“这是我昨天在医院拍的。” 白安南看了一眼,面如死灰,一双大眼睛暗色无边,“童瑶???” “我怀疑……”陆柠欲言又止。 “他们三年前就在一起了?”白安南替她说道,“而我只是挡箭牌,帮他们挡去外面的流言蜚语。” 说到最后,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小南……”陆柠想要安慰白安南,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齐景琛太他妈不是人了。 白安南靠着车窗哭了一会儿,抚着肚子扯出一抹笑,“阿柠,孩子们该放学了,我们也回家吧。” 照片摆到齐景琛面前的时候,白安南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嘴角甚至挂着浅浅的笑意,是那么的温柔和坚强。 她很少大哭大闹,从白安安出事后。 齐景琛坐在短沙发上,身子往前倾去,后背弯成一道弓,两只手握在一起,脑袋埋得很低,教人猜不出他的心情。 愧疚?还是不安和紧张? 既然摊牌,白安南就早有准备,吃过晚饭就把小六子送去了陆家,不想让孩子看到他们吵架。 “景琛,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白安南看着齐景琛,神色淡淡,语气淡淡,仿若照片上出轨的男人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齐景琛不说话,亦或者正在酝酿情绪。 白安南也不着急,又问道:“易欢知道你们两个的事吗?” 齐景琛仍是沉默,是金。 “所以不是我害死了易欢?”白安南心累的同时,暗舒了一大口气。 “不是你,从来不是你,”齐景琛终于抬起头,眼眶腥红一片,他看着白安南,“易欢的死是意外,跟任何人无关。” 齐景琛生了一双蛊惑人心的眼睛,当他目不转睛地望着你的时候,你会有一种他爱死你了的感觉。 第一次见面,齐景琛就是像现在这样痴痴地看着她。 白安南突然笑了,她拿起几案上的照片,左右又看了两眼,“孩子几个月了?男孩还是女孩?名字取好了吗?……” 她问了好多,像是自言自语,最后一句是:景琛,你爱她吗? “小南,我爱的是你,从始至终都是你,”相较于白安南的平静,齐景琛就像突然刮来的狂风暴雨,他蹲到地上,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地,带着祈求的味道:“小南,你相信我好不好?我跟童瑶没什么。” “肚子都搞大了,你跟我说没什么?景琛,我要你一句实话。”白安南默默地抽回手。 “我……”齐景琛不敢看她,“我那天喝多了。” 酒后乱性? 白安南心里冷笑,“所以对她没有感情?” 齐景琛摇头。 “景琛,这是没有感情吗?”白安南指着照片问齐景琛,“没有感情,你陪她产检,没有感情,你笑得这么开心?” “小南,是她逼我的!”齐景琛扯过照片,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如果我不照她说的做,她就会告发我,我不想失去你啊,小南!” 白安南立马想到了老刘。 “小南,你相信我好不好?我……”齐景琛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出老刘威胁他的短信给白安南看,“这就是童瑶威胁我的证据,她□□我!” 白安南看了看短信,又看了看齐景琛,柔声,却冷,“所以呢?” “所以什么?”齐景琛跪到地上,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童瑶的事情,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该死!” 然后又是一巴掌。 声大,吓白安南一激灵。 “我明天就去找她一刀两断,以后再也不见她好不好?”齐景琛说。 “孩子呢?”白安南问,“不管怎么说,孩子无辜的。” 齐景琛摸上白安南的肚子,“我只要小南生的孩子,其他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白安南瞳孔微缩,不可置信地看着齐景琛。 相伴三年,就在这一瞬,她发现自己不认得他了。 狗屁的温润儒雅,简直是良心狗肺,冷血无情。 “小南?”齐景琛伸手探上白安南的额头,“脸这么白,是哪儿不舒服吗?” “我累了,想睡会儿。”白安南不着痕迹偏了偏头,躲过他摸她额头的手,她现在只觉得恶心。 “我扶你上床躺会儿吧。”齐景琛殷勤。 上了床,齐景琛给白安南盖好被子,俯身吻了吻她的额角,“小南,我明天就去找童瑶说清楚。” “嗯。”白安南闭上眼睛。 “小南,我爱你。”齐景琛摸着白安南的头,痴情绵绵道,眼里却盈满了奸计得逞的笑意。 “他还有脸说爱你!?渣男!”陆柠听完气得直跺脚,面红耳赤地抓住白安南的肩膀,“小南,你清醒点好吗?齐景琛说的那些话,你也信?!” 白安南拍拍她的手,抬起头朝她笑了笑,“我不信。” “不信?那就好,”陆柠大舒一口气,坐回白安南边上,拉过她的手,“以后有什么打算?” “孩子生下来再说吧,”白安南抚着自己的肚子,“更何况我还得顾忌小楚不是。” 陆柠赞同地点了点头,“齐景琛手那么狠,老刘说撞死就撞死,你现在挺这么大个肚子,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阿柠,童瑶找老刘勒索齐景琛,你说是不是太巧了?”齐景琛的话,白安南是一句都不信了,“老刘是人贩子啊。” 陆柠看向白安南,“你是说……” “那个秘密不是齐景琛偷情,”白安南反手握住陆柠,手心都是冷汗,“而是……” “他们是同伙?!”陆柠咽了咽口水,“是不是太过了?不管怎么说,小六子都是他儿子啊,虎毒还不食子呢。” “我也不想相信,但是老刘……” 白安南话还没说完,陆柠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城南仓库】 就四个字,其他什么内容都没有。 陆柠一头雾水,纳闷道:“这谁啊?给我发这个干嘛?” 白安南瞧了两眼,突然想到什么,颤音:“我,我有这个号码。” 陆柠呆呆地望着她。 白安南一字一顿道:“是老刘的号码。” 陆柠:“!!!” 老刘不是死了吗? 怎么还能给她发短信?! 城南仓库到底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44章 不是鬼故事 晚饭后散步, 陆柠再三叮嘱白安南沉住气,万不可自己单独行动,有什么事都好好商量。 白安南笑道:“放心吧, 我也快三十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 “如果, 我说如果, ”陆柠强调, 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小六子被拐的事情,真的跟齐景琛有关, 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白安南站住脚, 眯起眼睛望向头顶的路灯, “离婚呗,至于齐景琛, 法治社会,当然是交给警察了。” “我支持你, ”陆柠鼓励白安南, “逃离渣男, 人人有责。” “阿柠, 其实你早就决定了对吧?”白安南看着陆柠, “你不要我哥了吗?” 陆柠神色一僵, 涩涩地扯了扯嘴角,“不是我不要, 是慕北不要我了。” “他回M城了啊。” “夏夏出事那天,他就该解释的,但他没有,”陆柠笑出声, “说明什么?夏夏的是跟他脱不了干系,这些我都知道,只是等他一个交代罢了。” “阿柠啊,”白安南揽过陆柠,“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不是,”陆柠纠正道,“就像三叔说的那样,我们看男人的眼光都不行,但不是我们不行。” 一个陆家千金,一个白家千金,要钱有钱,要颜有颜,怎么就摊上白慕北和齐景琛这两个渣男了? 白安南轻叹一口气,“想喝酒,但不行。” “没关系,”陆柠拉着白安南往颐景别墅外走,兴致冲冲,“你可以看我喝啊,我酒量可好了。” 白安南笑她:“就会吹牛,我还不知道你什么酒量吗?啤酒一杯倒。” “是哦,”陆柠呵呵地笑了两声,“不是我酒量好,是小安千杯不醉。” 颐景别墅后门人少,白安南跟陆柠一出去,就被人摁进了一辆面包车里,迷迷糊糊中,她闻到了很熟悉的香水味。 每年她过生日,齐景琛都会送她一瓶香水,说是为她一人定制,世上找不出第二瓶,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就像他对她的爱。 她今天就找到了第二人。 真是可笑。 白安南手脚受捆,没法动弹,再加上迷药未散,眼睛都睁不开,只听得一点声音。 女人的娇笑声,她喊她白小姐。 是童瑶。 紧接着有冰凉的东西从她脸上划过,一路往下,最后停在了她挺起的大肚子上,白安南心惊胆战。 她不求什么,只求他们放过孩子和阿柠。 “童瑶,你疯了吗?” 是齐景琛,听得出来他很着急。 但白安南知道他不是着急自己,而是着急自己在白家的筹码。 “她们是谁?!白家人和陆家人,你也敢动!”齐景琛吼道,“你不想活了吗?” “是她们疯了!”童瑶伤心地哭喊道,“景琛,我那么爱你,你就是我的命啊,白安南那个贱人,为什么非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齐景琛抱住她哄道:“好了,不哭了,没人有能抢走我,我只爱你一个人。” 白安南:“……” 哔了狗了。 她也终于明白一个道理,什么叫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童瑶哭起来一定楚楚可怜很好看吧?不像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景琛,你是不是舍不得她?” “不是舍不得,是惹不起,”齐景琛看了眼床上昏睡过去的白安南,“白安南要是出个什么事,我在白家还怎么混下去?” “白安南已经知道我和你的事情,你以为她真的会那么轻易原谅你吗?那是不可能的!”童瑶怂恿道,“她一定在等白老爷子回国,处心积虑将你扫地出门,让你在M城再无立足之地。” 齐景琛开始动摇,“那也不能现在动手啊,怎么说也得等孩子生下来。” 他是心疼孩子吗? 当然不是,他只想加大自己手里的筹码。 童瑶拉过齐景琛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景琛,谁的孩子不是孩子呢?都是没出生的孩子,白老爷子还能认得出是哪个吗?” 白安南听到这儿,心里咯噔一声。 他们难道还想狸猫换太子吗? 太子?! 她好像也高估自己了,她自己就是冒牌货。 “白安南本来也不是白家人,白老爷子之所以护着她,还不是念着白安安的情分,”童瑶继续怂恿,“只要我们手里有孩子,管她是不是白安南生的,只要白安南不告发你,白老爷子就不会怀疑。” 齐景琛沉思了片刻,眸里闪过一丝决绝。 白安南不仅知道他偷情,甚至已经查到了老刘,她对他来说只会是威胁,就像一颗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做干净一点,不能留下任何痕迹。”齐景琛交代道。 就这一句话把白安南打进了万丈深渊,他不疼惜她就算了,就连孩子……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放过。 白安南跟陆柠出去散步半天没回来,白兜兜他们坐在大门口等得着急,见到齐景琛从车上下来,白星泽拉着白兜兜跑过去,“齐叔叔看到妈妈和安南小姑了吗?” 齐景琛关上车门,含笑地摸了摸白星泽的头发,“你妈没跟你们说吗?” 白星泽睁着大眼睛,挠挠头,“说什么?” “她们出去旅游了,过两天就回来。”齐景琛面不改色道。 “旅游?”白兜兜一脸的天真无邪,“为什么呀?” 齐景琛瞥了眼小六子,面色一沉,“这就得问你的小六子哥哥了,一定是他又气到你安南阿姨了。” “齐叔叔乱说,小六子哥哥喜欢安南阿姨,才不会惹安南阿姨生气呢。”白兜兜维护小六子,“是吧?小六子哥哥。” 小六子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小声道,“我没有喜欢她,也没有惹她生气。” “不是你是谁?是我?”齐景琛拿出手机给白兜兜看,“这是你安南阿姨发给叔叔的短信。” 白兜兜跟白星泽凑过去看了看,异口同声道:“什么啊?” 文盲的忧伤。 “也没说什么,就是报个平安,过些天就回来,”齐景琛收好手机,交代白星泽,“等下星泽跟莲姨他们说一声,知道吗?” 白星泽心不甘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齐叔叔,漂亮阿姨她们出去玩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呀?”白兜兜觉得奇怪地问。 “还不是怕你们哭,”齐景琛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哄骗道,“好了,快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齐叔叔,明天是周末,我们不用上学,”白星泽一点不怀疑齐景琛,“我们明天已经说好去游乐园找……” 白兜兜一把捂住白星泽的嘴巴,“哥哥,不是说好不能讲出去吗?” “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好不好?”齐景琛也没往心里去,笑道,“你们明天好好玩。” 将白兜兜和白星泽送回去后,小六子上楼敲开书房的门,笔直地站在门口问:“你,你为什么骗人?” 齐景琛嘴里叼着半支烟,烟雾弥漫上来,他深吸了一口,“我骗你们什么了?” “白安南没去旅游,”小六子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微微握紧,“我去卧室看过了,她护肤品都没带。” 齐景琛嗤笑一声,“傻小子,你不知道白家很有钱吗?” “所以……”小六子直勾勾地看着他,“你是为了钱才跟她在一起的?” 齐景琛悠闲地弹了弹烟灰,“儿子,爸爸做这些都是为了你。” “又骗人,你就不能说一句实话吗?” “爱听不听,滚!”齐景琛不耐烦地吼他。 小六子最后瞪了一眼齐景琛,“你要是像对妈妈那样对白安南,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给老子滚!”齐景琛抄过烟灰缸砸过去。 “嘭”一声巨响,烟灰缸四分五裂。 幸好小六子跑得快,不然还不得被弄死。 齐景琛又掏出一根烟,塞进嘴里,点上。 早知道三年前就弄死的,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 第二天,白兜兜眼睛通红地跑来找小六子,“小六子哥哥,兜兜昨晚梦到小姐姐了,小姐姐太可怜了,身上都是血,好多血啊。” 小六子安慰她,“没事儿,只是做梦。” 白兜兜连连摇头,“兜兜跟别人不一样,兜兜做梦都是真的,小姐姐一定出事了,小六子哥哥,我们快去游乐园找小姐姐吧。” “反正妈妈和安南阿姨都不在,我们正好可以偷偷溜出去,”白星泽从兜里抓住一把零钱,“这是妈妈上个星期给我的零花钱,我们打车去游乐园找小玉吧。” 小六子犹豫地望向二楼,跟兄妹俩打商量道,“要不我们还是先找白安南和陆柠阿姨吧?” “妈妈和安南小姑出去散心了啊,”白星泽说,“昨天妈妈还给莲姨打了电话,让她好好照顾我和兜兜呢。” “真的?”小六子不喜欢齐景琛,但更不希望白安南和陆柠出事。 “嗯嗯,我还跟妈妈说了话,她叫我乖乖听话。”白星泽保证道。 小六子终于放下心来,牵起白兜兜软乎乎的小手,“走吧,我们去游乐园。” 白星泽兴冲冲地跟在后面,“我要吃棉花糖。” 白兜兜回头看他,大眼睛里包着金豆豆,委屈巴巴,“哥哥,不是跟你说了嘛,小玉姐姐有危险,我们要去救她,不是去玩。” 白星泽不以为然,安慰她:“兜兜,小六子也说那只是梦,你不要太放心上了。” 白兜兜急得跺脚,“不是梦,兜兜说了不是梦。” “管家爷爷找到小玉了吗?”小六子岔开话题。 白星泽摇头,“我问过了,没有,管家爷爷还在找。” 小六子跟着担心起来,“兜兜梦到小玉身上都是血吗?” 白兜兜捣蒜似的点头,小脸严肃,“有个黄头发的坏女人,她打小玉姐姐,穿那么高的鞋子踢小玉姐姐,最后让人把小玉姐姐埋进了土里……” 白星泽忍不住打断,不懂就问,“妈妈说死人才埋土里?小玉死了吗?” “小玉姐姐没死,她躺在土里,脸上都是血,看起来那么可怜,”白兜兜气鼓鼓像只小海豚,又不解地歪着小脑袋,“但是,小玉姐姐在笑?” 听到这儿,出租车司机嘴角抽搐,睨了眼坐在副驾的小六子,讪笑道:“你家妹妹这么小就喜欢讲鬼故事吓人了?” “不是鬼故事,”白兜兜不高兴地反驳道,“兜兜讲的大实话。” “不是大实话,是兜兜做的梦,”白星泽听完更加坚信白兜兜说的只是梦,“身上都是血,一定很疼很疼,小玉为什么还笑呀?” “我也不知道,”白兜兜问小六子,“小六子哥哥知道吗?” “我想……”小六子顿了顿,“我知道吧。” “为什么呀?”白星泽和白兜兜异口同声地问。 小六子刚要说什么,出租车在路边停了下来,司机笑呵呵地开口:“孩子们,游乐园到了。” 下了车,白兜兜追上去问:“为什么呀?小玉姐姐为什么不哭呀?” 白星泽扯住白兜兜的衣服,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兜兜,那个,那个……我看到了。” 白兜兜回头望去,离他们不到一百米的巷口,有一家卖棉花糖的小吃摊,边上挤了好多小朋友。 “哥哥!”生活不易,白兜兜叹气,态度仍是好,哄道,“我们先找人好不好?等会儿兜兜给你买棉花糖吃。” “不是棉花糖,是大哥哥!”白星泽拉着白兜兜往巷口走去,“大哥哥又在偷钱。” 因为小少年换了衣服,白兜兜乍一看竟然没认出来,她一阵风地跑过去,一巴掌拍掉小少年伸进小摊老板兜里的手。 小六子赶来打掩护,小摊老板这才没发现。 白兜兜拽着小少年往巷子里面跑去,白星泽跟小六子紧跟其后。 “大哥哥……”白兜兜停下来,一张小脸通红,有些喘不过气,“又没钱吃饭了对不对?” 生怕小少年跑,白兜兜就算累到不行,也没有放开大哥哥的手。 她的手软软的暖暖的,就像小玉一样。 小少年眼睛迅速地红了一圈,用力甩开白兜兜,尴尬地转过身面向墙,“关你什么事?你们就那么闲吗?我看还是作业太少了。” 白兜兜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地上,还好小六子从后面扶住她。 “大哥哥,你这是干嘛呀?”白星泽心疼妹妹,气愤道,“兜兜也是关心你,你偷别人的钱,要是被抓住了,他们打你怎么办?” “打死了不是更好,”小少年踢了一脚垃圾桶,“反正活着也没意思。” “大哥哥没有爸爸和妈妈吗?大哥哥要是死了,他们一定会很难过的。” 小少年看向白星泽,带着不屑,还有羡慕,“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家里有爸爸妈妈疼着。” “我吗?”白星泽指了指自己,“爸爸已经好久没回家了,妹妹也被车子撞死了。” 小少年:“……” “大哥哥不难过,”白兜兜上前牵住小少年的手,仰着白乎乎的小脸蛋,“兜兜也没有爸爸和妈妈。” 小少年:“……” 小六子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我妈也死了。” 小少年:“……” 他们到底想干嘛?跑来跟他比惨吗? “大哥哥,你有看到小玉姐姐吗?”白兜兜抽搭着小鼻子,可怜兮兮,“兜兜梦到小玉姐姐死了。” “那只是兜兜做的梦对不对?”白星泽问。 小少年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不是梦。” 白星泽张大嘴巴,“小玉真的……真的死了?” “小玉姐姐在哪儿?兜兜想去看看她。”白兜兜拉着小少年求道,“大哥哥带我们去看小玉姐姐好不好?” “不行!”小少年拒绝得干脆利落,“那个地方太危险了,你们去了被抓住怎么办?” “兜兜很厉害,兜兜可以保护你们。”白兜兜扯出脖子上的死神镰刀项链,“大哥哥看到了吗?要是坏人欺负你们,兜兜就拿镰刀砍他们!” 小少年犹豫。 “带我们去吧,保证不给你添麻烦,”小六子一脸诚然地望着小少年,“其实我跟小玉以前就认识了。” “你也是?”小少年将小六子上下打量一番,笑道,“你运气比我们都好。” 小六子看向白兜兜。 他就是运气好,这一点不可否认,不然也不会让他遇到像小天使一样的白兜兜。 是她救了他。 城南仓库,还没到地儿,白兜兜就闻到了很浓很浓的臭味,她捏住小鼻子,瓮声瓮气地跟白星泽他们说:“那边好多好多坏人,等会儿一定要小心哦。” 白星泽蹲在灌木丛里,伸长脖子往仓库望了眼,“什么坏人?他们为什么住在这种地方?” 仓库荒废多年,周遭都是废墟,铁门锈迹斑斑,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人贩子。”小少年跟小六子异口同声。 “人贩子是什么?”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小少爷表示听不懂。 白兜兜帮忙解释:“就是坏人,专门拐卖小孩子,不让他们回家。” 白星泽看向小六子,好像明白了一些。 “走吧,我们绕到后面钻狗洞进去。”小少年猫着身子领着白兜兜他们去后院。 狗洞钻进去,是一片很大的空地,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墙角有个铁盆,里面是烧成灰的纸钱。 小六子打头阵,出来后贴墙站,看了眼铁盆,问:“小玉就埋在这里?” 白星泽第二个出来,害怕地躲到小六子边上,“小姐姐埋,埋这里吗?” “还有其他好多小朋友。”白兜兜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弄脏的小手,定定地瞧着眼前的空地。 “兜兜怎么知道还有其他小朋友?”小少年最后出来问。 白兜兜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因为兜兜都看到了呀。” 然后小手一指,“他们在土里面闷久了,就一块爬出来玩了啊,每个人身上都好多血呢,有的哥哥没有眼睛,有的姐姐没有手和脚,只有小玉姐姐没有腿腿。” 明明什么都没有,但白兜兜一脸认真,说得又详尽,就像真的一样。 又是鬼故事吗? 第45章 活该 小六子明显不信, 手伸到白兜兜眼睛前面晃了晃,无奈道:“兜兜最近是不是听了什么鬼故事呀?” 白兜兜奶声奶气地纠正道,“不是鬼故事哦, 是兜兜看到的哥哥姐姐。” “小六子……”白星泽拉了拉小六子的衣角,小脸煞白地跟他说, “有件事你, 你不知道, 兜兜从来都看得见的。” “看得见什么?”小六子觉得好笑,两兄妹这是合伙吓他呢。 白兜兜小手举得老高,脆生生地抢答:“兜兜从来都看得见鬼哦。” 小六子:“……” “大哥哥也不信吗?”白兜兜转头问小少年, 忽闪着大眼睛, 无比真诚。 小少年扫过空地, 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白兜兜第一次来仓库,除了小玉以外, 她不认识其他人,刚才说的那些话, 却像是见过一样。 “哥哥姐姐都好可怜哦, 身上还长了好多包包, 有些包包都流水了。”白兜兜补充道。 小六子跟白星泽听不懂, 但小少年眼睛一下睁大了, 满满的不可思议。 白兜兜说的那些包包是脓疮, 那些水是浓水…… “你真的……看得见?” 白兜兜重重地点头,小手指抵着小下巴, “小玉姐姐还跟兜兜打招呼呢,她说很高兴我们来看她,没想到小六子哥哥还记得她。”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小六子望向白兜兜看的地方,虽然还是什么都不看到, 但眼睛已经红了。 没想到上次跟小玉见面就是诀别。 “兜兜从来不骗人哦。”白兜兜回答完小六子,迈着小短腿往东南角走过去,脚下小心翼翼,不想踩到地上的哥哥姐姐,最后蹲下身子,甜甜地喊了一声:“小玉姐姐。” “兜兜,我终于不冷了。”小玉身上脸上都是血,却像梦里那样笑着,说话也温温柔柔。 小玉额上有好大一窟窿,就像拧开的水龙头,血流不止,白兜兜下意识地回首掏了掏,才想起今天出门没背小书包,她气馁地叹了一口气,“小玉姐姐不怕,兜兜带你们回家,帮你们修补身体好不好?” 其他小朋友听到白兜兜说的话,身体扭曲地一窝蜂围了过来。 虽然他们看起来很吓人,却不是凶神恶煞的恶鬼。 “身体修补好了,我们就能回家了吗?” “可是我已经忘了怎么回家了。” “妈妈为什么还不来接我回家?” …… 他们之所以不肯走,只不过是想家了。 “嗒嗒嗒……” 仓库里突然传来高跟鞋踩在水泥地的压迫声,围在一起的小朋友们立马呈鸟兽散,眨眼功夫都爬回了土里,最后只剩下小玉。 小玉亦是诚惶诚恐,不住地往回望,“兜兜快带他们回去,这里危险。” “小玉姐姐先回去,等会儿兜兜接你回家。”白兜兜摸了摸小玉的头,以示安慰。 小少年紧盯着仓库侧门,神色慌张地催道:“人也见着了,你们快走吧。” “大哥哥,那个阿姨是黄头发吗?”白兜兜仰起小脸蛋问。 “你怎么……又知道了?”小少年愣怔。 白兜兜眨了眨眼睛,懵懂可爱,“我都看到了,就是那个黄头发阿姨欺负小玉姐姐。” “看到?”小少年反应过来,“做梦吗?” “是啊,”白兜兜挥挥小手,“你们总是不信兜兜,这下总该信了吧?” 小六子瞳孔放大,“兜兜你的手……” 白嫩嫩的小手一片血红,触目惊心。 “兜兜,”白星泽着急地跑过去,妹妹受伤,哪儿还顾得上害怕,“怎么流血了?被割到了吗?” “不是兜兜的血,是小玉姐姐的血。”白兜兜解释道。 “好了,我们相信你,你们赶紧走吧。”小少年一手拉一个往回走,“钻出狗洞,你们就按原路回去,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不行,我还要带哥哥姐姐回家……”说到这里,白兜兜突然想到什么,一个小鬼都把三爷爷吓晕过去了,要是她带一堆回去,三爷爷会不会被吓死? 她不要三爷爷死! 白兜兜小拳头握紧,决定道:“我明天背上小书包再来一趟好了。” 小少年头疼,“你当这里幼儿园啊,还背上小书包再来?今天是你们运气好,老巫婆有其他事忙,不然……” “什么事?”白兜兜好奇地问,“一定是坏事对不对?大哥哥快带我们去。” “……”小少年气死了,“马戏团呢?什么稀奇都想看?快回去……” “嘘~”白兜兜突然朝小少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眉头皱起来,“兜兜听到了。” “听到什么?”白星泽紧张地问。 白兜兜看向小六子,小小声:“安南阿姨哭了。” “白安南不是出去旅游了吗?”小六子头皮一下麻了,齐景琛果然骗了他们。 “那,那妈妈呢?”白星泽快哭了,“妈妈也被他们关起来了吗?” “你们别看我……”三道视线齐刷刷地转过来,小少年顶不住,“老巫婆昨天的确抓了两个女的回来,但是不是你们的妈妈和阿姨,我也不知道。” “白兜兜,白星泽,我们走。”小六子一声招呼,白星泽兄妹两个颠颠地跟上去。 小少年没有办法,只能答应:“好了,我带你们去。” 与其让他们乱找一通,还不如他领着保险些。 小少年轻车熟路地避开所有看守,将人带到关押白安南房间的外面,趴在门上听了一小会儿,“没人,快进去。” 小六子迫不及待地推门进去,看到被绑在床上的白安南,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那个晚上,医生掀开盖在妈妈身上的白布,妈妈就像白安南现在一样,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眼睛也紧紧地闭着,他冲过去趴在妈妈的遗体上,不管他怎么哭怎么喊,妈妈都一点反应没有。 “安南阿姨(姑姑)!”白兜兜和白星泽跑过去,一人拉住一只手,带着哭腔地喊道,“阿姨(姑姑)你怎么了?” “你们小点声儿!”小少年忙关上门,压低声音地提醒道,“人还没死,就是昏迷了。” 闻言,小六子绷紧的神经一松,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白兜兜眼神一亮,“安南阿姨没死吗?太好了!我们去找漂亮阿姨吧。” 没想,门突然从外面被人推开,童瑶挺着个大肚子踩着高跟鞋走进来,笑盈盈地扫了扫几个孩子,最后目光落到小六子身上。 白星泽条件反射地挡在白兜兜前面,小少年和小六子也靠了过去,将白兜兜围在墙角里。 “三年不见,我们小楚都长这么大了?”童瑶慢悠悠地走过来,眸光讥讽地看了眼小六子,“越大越长得像爸爸了,你妈要是还活着,一定很高兴吧?毕竟她那么爱你爸。” 小六子盯着童瑶,“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童瑶眯了眯眼睛,嗤笑出声,“我是你干妈呀,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三年没见着,你就忘了?” 三岁那年,妈妈死了,老爸搞外遇,自己又被拐卖,小六子要记的事情太多了,哪儿还记得什么干妈。 “你是我干妈,”小六子指着床上的白安南,“为什么还抓白安南?你不知道她是我后妈吗?” “当然知道,”童瑶摸着小六子的头发,眼睛却看着白安南,脸上的笑意冷了两分,“原本我才是你后妈,是白安南不要脸。” “你乱说什么?”小六子推她。 力道不大,童瑶只是往后稍稍退了两步,看向小六子的眼神却变了,“你爸说得没错,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好言好语跟你说话,你居然推我?!要是伤到你弟弟,我剥了你的皮!” “小六子哥哥怎么有两个后妈?”白兜兜将头探出去,左右看了两眼童瑶的肚子。 “她不是!”小六子气愤地指着童瑶,“她是小三!” 童瑶冷冷地望了过去,“我不是小三,你妈才是小三,都是报应啊。” “是你,原来是你害死了我妈!”小六子红着眼睛吼道,“小三!你才是小三!” 童瑶揪住小六子的耳朵,一边将人往门口拽一边骂,“臭小子,我看你就是欠收拾!难怪景琛看到你就烦,才会把你卖给人贩子!” 小六子脑子嗡地一声。 是齐景琛把他卖给张春霞! 不管怎么讨厌齐景琛,但到底是自己的爸爸,小六子不敢信地蹬着腿,挥着胳膊乱抓一通,“你胡说!是张春霞拐的我!不是齐景琛!” 童瑶的脖子被抓了,一道红痕,没出血,但疼。 怀孕的人又娇气,顿时火冒三丈,将小六子甩给门口的小混混,“给我打!还有那三个小畜生,都给我拖出去。” 三五个小混混冲进来,白星泽跟白兜兜满屋子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闹得鸡飞狗跳。 躺在床上的白安南听得一清二楚,却无能为力,眼角滑下两行清泪。 “好戏刚刚开始,白小姐敬请期待。”童瑶没关门,春风得意地最后看了眼白安南。 小六子被推到在水泥地上,手撑在地上,擦破了皮,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 疼。 却咬着牙一声不吭,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童瑶。 杀人凶手,就是她害死了妈妈!他错怪了白安南。 “住手!”齐景琛来得及时,就在小混混把小六子从地上拎起来的时候,他背光而来,身影高大伟岸,就像一个救世英雄。 小六子小时候也曾这样崇拜过他。 “齐叔叔!齐叔叔!”白星泽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情况,看到齐景琛激动地跳起来大喊,“齐叔叔,阿姨是大坏蛋,她欺负小六子!” 白兜兜拉他的衣服,小小声,“哥哥,齐叔叔也是大坏蛋。” “啊?”白星泽懵逼了,“齐叔叔不是小六子的爸爸吗?” 齐景琛没看白星泽他们一眼,径直地走向童瑶,童瑶搂过他一只手,偏头,露出脖子上的抓痕,委屈告状:“景琛,看你儿子干的好事?” “疼吗?”齐景琛捏住她的下巴,往她脖子上吹了吹。 “疼死我了,”童瑶矫揉造作地捶他胸口,“他刚才还推我,我倒无所谓,要是伤到孩子怎么办?” 谁还不是个孩子呢? 小六子看了眼自己的手,磨掉了好大一块皮。 “好了,我来说他。”齐景琛将人扶到沙发上坐好,旋即,目光转到小六子身上,眸底的疼惜早无踪迹可寻,只剩冷漠和恼怒。 从小混混手里接过小六子,一巴掌呼过去。 声大,回荡仓库里,徒增几分幽寂。 小六子用手背把嘴角的血丝擦掉,忍着痛直勾勾地盯向齐景琛,“是你,和那个老巫婆害死妈妈!” 齐景琛反手又是一巴掌,“齐楚,你真的太像你妈了,不知好歹。” 如果三年前易欢乖乖听话,他也不会对她痛下杀手。 是她逼人太甚。 他好不容易搭上白家小姐,她居然拿他和童瑶的事情做威胁,挡他路的人都该死! “是你害死妈妈!齐景琛!我,我杀了你!”小六子抓住齐景琛的胳膊,张嘴就是一大口,用尽力气,很快有血腥味渗入口腔。 齐景琛吃痛,拽着小六子的头发,将人拉开。 “嘶——” 一只西装袖子扯了下来。 小六子跌坐在地,昂着头,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两只手握紧了拳头,就像一只发了疯的野狗。 齐景琛眼里冒着腾腾怒气,恨不得将他捏碎,“小畜生,老子今天非得打死你!” “大坏蛋,不准打小六子哥哥!”小混混看热闹没太注意,让白兜兜他们溜了出去,小丫头胆子最大地挡在小六子前面,奶凶奶凶地挥着小拳头:“你欺负小六子哥哥,我要告诉三爷爷,三爷爷打死你!” 三岁大的小奶娃,齐景琛难得搭理,一抬手,小混混立马上来将白兜兜和白星泽拉走。 最后剩下小少年,齐景琛抓起他的脑袋,迫使他跟自己对视,“小杂种,我平日待你不薄,你居然出卖我!” 一拳打在小少年腹部,小少年整个人弓起来,剧烈咳嗽两声,吐出带血的唾液。 “待我不薄?”小少年呵呵地笑了一下,“你哪次不是往死里打?” “死了吗?”齐景琛拍他的脸,带着戏谑,“小杂种,我没让你去要饭,你就该感恩戴德了。” “感谢你妈!”小少年一口唾沫吐齐景琛脸上,撕心裂肺地吼道,“是你杀了小玉他们,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我没杀他们,是他们自己死的,关我什么事?”齐景琛往后院望了眼,笑,“他们死了,我帮他们入土为安,他们也该谢谢我不是吗?” “你不弄残他们,他们就不会死!” “不弄残怎么要钱?”齐景琛不以为然,“说到底还是他们命不好,没人买他们,他们爸妈也不找他们,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是,他们一定在找我们。”就像小玉说的那样,没人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小玉到死都相信她的爸爸和妈妈在找她,只是他们还没找到,小少年红着眼睛一遍一遍地念道,“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 就像诅咒,齐景琛心里竟然生出了寒意。 “闭嘴!”齐景琛扣住他的后脑勺,猛地往地上摁下去,就像拍皮球一样,一声闷响,头破血流。 “大哥哥!”小少年失去知觉倒在地上,白兜兜大喊一声,就在这时,她听到有人在撞仓库的侧门。 “砰!砰!砰!” 所有人转头看过去。 侧门通向后院,后院是什么地儿,齐景琛他们最清楚。 “景琛?”童瑶脸都白了一圈。 “你去看看谁在装神弄鬼?”齐景琛吩咐押住小六子的小混混。 话音未落,侧门“哐”地一声被撞开了。 门外什么人都没有,所有人都懵了,难道风把门吹开了? 除了白兜兜和齐景琛。 只有他们看得见——侧门挤了好多小朋友,扭曲着身体,就像蜘蛛一样,蜂拥地朝他们爬来。 最前面的是小玉。 她担心小少年。 “那,那是什么?!”齐景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发疯似的揉了几下,眼眶红得吓人,“你们不要过来!” “景琛,你怎么了?”童瑶走上前,拉住齐景琛,“什么都没有呀,别吓我好不好?” “那么多小孩子,你没有看到吗?”齐景琛死死地抓住童瑶的胳膊。 童瑶拧着眉,娇嗔,“景琛,你弄疼我了~” 齐景琛一把将人推开,捡起地上的木棍,平空乱舞一通,“走开!别过来!” 童瑶摔坐在地,蹭着脚丫子往后退,疯了,齐景琛疯了! 所有人都这样觉得,只有白兜兜看见,那些小哥哥小姐姐爬到齐景琛身上,就像饿了好久好久的老鼠埋头狂啃。 看着完好无损,齐景琛自己知道有多痛。 白星泽悄咪咪地问白兜兜,“齐叔叔怎么了?” 白兜兜勾着唇,笑得甜,“报应。” 默默地将自己的小手藏到身后,白嫩的左手食指上还留有一抹红点。 出门前她去白家找小六子,偷偷在齐景琛的茶杯里滴了血。 齐景琛杀红了眼,身上的小乞丐怎么也赶不完,眼角余光瞥到躲在墙角里的童瑶,看见有一只血淋淋的手从她肚子里伸出来。 “你也想咬我吗?”齐景琛一步一步朝童瑶走去,面色狰狞可怖。 童瑶害怕极了,发抖地抱住自己的肚子,“景琛,我……我没想咬你……” 齐景琛像是听不到她说话一样,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肚子,“小畜生,我是你老子!” “景琛,你到底怎么了?我是瑶瑶啊!你快把棍子放下好不好?” 小怪物已经大半个身子爬了出来,仰着血淋淋的脑袋,咧嘴朝他笑,齐景琛决绝地挥动手里的木棍,一捆子狠狠地打在童瑶的肚子上。 “啊!”童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 围观的小混混都吓傻了,没人敢上前阻止。 眼睁睁地看着齐景琛一下一下地落下木棍,童瑶倒在地上,血从她身下汩汩流出。 “景琛,不要……我的孩子……” 第46章 宠上天 仓库的大门被大力踢开, 陆廷祈的身后是大片大片的橙色余晖,是落日,却带来了希望。 十几个身穿制服的男人持枪冲进仓库, 看热闹的小混混还没反应过来,黑漆漆的枪口已经抵上他们脑袋, 只得束手就擒。 齐景琛被两名刑警摁住, 头撞在水泥地上, 脑子终于清明过来,看到倒在血泊里的童瑶,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瑶瑶……” 童瑶气息微弱, 微眯着眼眸, 恨意满满:“齐景琛,你, 你好狠的心,为什么杀我的孩子?” “我, 我没有……”话没说完, 看到地上血迹斑斑的木棍, 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 齐景琛想起来了。 就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这就是报应!齐景琛, 你真的活该!”白安南松开陆柠扶她的手, 颤颤巍巍地走向齐景琛,“害了那么多人, 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小南,我错了!”齐景琛垂死挣扎,昂头苦苦哀求,“是我鬼迷心窍, 受了童瑶的骗,小南,我爱的人是你啊。” “你只爱你自己,齐景琛,”白安南扶起小六子,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再也不会信你的鬼话了。” “小南,看在小楚和我们还没出生的孩子的份上……” “你不配,”白安南冷声打断他,揽过小六子的肩膀转身离去,“我可以好好照顾他们。” “小南,你不要走,求求你……”白安南向来温柔,耳根子也软,齐景琛万万没想到她这次竟然这般狠心。 “大坏蛋,活该!”白兜兜朝齐景琛做了个鬼脸,才迈着小短腿奔向陆廷祈,张开小手手,“三爷爷,抱抱~” 陆廷祈冷着脸,明显不悦,却还是把人抱了起来,“怎么这么不听话?” 白兜兜环住陆廷祈的脖子,小脸蛋在他颈窝蹭了蹭,奶声奶气地撒娇,“三爷爷不生气嘛,兜兜下次再也不敢了。” 陆廷祈拿她没有办法地摇摇头,“走吧,我们回家。” 出了仓库,白兜兜埋着小脑袋,心虚地戳着小手指。 陆廷祈看她一眼,“怎么了?” “三爷爷……”白兜兜纠结一番,伸出左手食指,着急地解释道,“兜兜今天给大坏蛋吃了血,但不是随便哦,兜兜想了好久才决定的。” 陆廷祈盯她一瞬,问:“疼吗?” 三爷爷没生气,白兜兜又有了精神,将小手伸得更近些,哼唧道:“三爷爷给呼呼就不疼了。” 陆廷祈毫无犹豫地张嘴含住,温热的舌尖轻轻地舔过伤口。 白兜兜怔住。 “还疼吗?”陆廷祈将人抱进车子后座,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问。 白兜兜一头扎进他怀里,就像一只小奶猫似的拱了拱,“不疼,痒痒。” 陆廷祈摸摸她的后脑勺,满眼宠溺。 谁能想到那个脾气犟得跟牛一样的少女,小时候居然是一只可可爱爱的粘人精? 如果那个时候他再多关注她一些,白安安或许就不会发生那些事了吧? 齐景琛事件一出,闹得满城风云,谁能想到白家那位温润儒雅的上门女婿,竟然是个猪狗不如的人贩子。 五年来拐了多少无辜的孩子,高价卖出,卖不出去就培养成扒手和乞丐。 为了要到钱,将孩子弄残,不做任何保护措施,之后就看他们的命,死了就丢后院埋了。 滔天罪行,人人喊诛。 第二天,几个警察在仓库后院挖尸体,一边挖一边破口大骂,简直不是人。 “别说别人家孩子了,他就连自己孩子都下得了手。”某警察感叹,摇头,“三年前把自己儿子卖到了村里,要不是白小姐不放弃不抛弃,那孩子怕是也要苦一辈子了。” “昨天我看到白小姐了,长得漂亮又温柔,要嫁给我当媳妇,我就把人供起来,真不知道齐景琛怎么想的?” “还有□□小姐,人也好看得很,跟白小姐一样惨,遇到白慕北那种渣男,在外面养小三害死自己女儿。” “听说□□小姐还在找人,也不知道白慕北回来会不会被陆三爷打死……” “嘘~小点声儿,要给陆三爷听到,有你好果子吃。” 某警察害怕,但好奇,于是压低了声音又问了一句:“案子也结了,没想到陆三爷对白家的事还这么上心?一大早就在外面守着了。” “呵呵……管白家的事,陆三爷有那份闲心?他就过来陪孩子扮家家酒的,你没看到兜兜小姐在大门口扮演医生给人治病呢?” …… 为了给小哥哥小姐姐们修补身体,白兜兜特意请了一天假过来,陆廷祈不放心她一个人,也跟着一块来了,只不过不敢靠太近,就坐在车里等她。 春日明媚,一点不晒人,但白兜兜生得娇嫩,就跟冰淇淋一样,陆廷祈吩咐管家给白兜兜撑了一把很大的太阳伞,可不能把他家小孩儿晒化了。 摇下车窗,往外望了一眼,白兜兜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手里拿着针和线,有模有样地坐在小板凳上缝缝补补。 或是察觉到陆廷祈的注视,她抬起头朝他甜甜一笑,牵出颊上可爱的小梨涡。 可爱又呆萌,同时也血腥。 陆廷祈只能坚持两分钟,又忙摇上了车窗,深吸两口气,抑制心里翻腾的恐惧。 今天病人特别多,排了好长的队伍,白兜兜每个都修补得好认真,小哥哥小姐姐们死前太狼狈了,她要他们漂漂亮亮地回家。 下午六点,后院挖尸体的几个警察收工,副队跑来跟陆廷祈打招呼,陆廷祈面色清冷地递给他一沓照片。 副队接过照片看了看,“三爷,这是那些孩子们的照片?” 陆廷祈撩起眼皮往后院方向望去,淡淡道:“送他们回家吧。” “谢谢三爷,”副队激动,“我替那些孩子谢谢您。” 外界都说陆三爷冷血无情,今日一见也是菩萨心肠嘛。 “不用,”陆廷祈拨着手里的玉石佛珠,“副队,你知道我什么人,我没那么好心。” 白兜兜在意的事情,他一定尽力帮她完成。 “那……”副队眼角余光瞥到仓库大门口的白兜兜,恍然,“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您。” 到晚上,白兜兜终于修补完所有的小哥哥和小姐姐,打着哈欠,舒服地伸了个小懒腰。 小朋友们跟白兜兜道完谢道完别,就陆续离开仓库前往警局,等爸爸妈妈来接他们回家,最后只剩下小玉。 小玉一身白裙,夜风吹过,裙摆飘飘,就像小仙女一样。 她拉住白兜兜的手,微微笑地看着她:“兜兜,我要走了,你能帮我带两句话吗?” 白兜兜坐在小板凳上,仰着软乎乎的小脸,“嗯嗯。” “告诉齐楚,那天我也认出他了,却没跟他说话,对不起,”齐楚现在过得很好,小玉不想他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如果他想我了,就吃一块饼干。” “兜兜记住了,一定帮小玉姐姐带到。”白兜兜星星眼地看着小玉,觉得她是世上最善良的小仙女。 即便是齐叔叔把她害成这样,她也一点不怪小六子哥哥。 “还有文子哥,”文子哥对她真的很好,每次都把他偷来的钱分一半给她,不然她早就被那个女人打死了,小玉想了想说道,“你告诉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帮我吃很多很多的小蛋糕。” 白兜兜眨了眨大眼睛,“小玉姐姐,文子哥是谁?” 小玉笑着捏她的小鼻子,“就是偷你钱的那个大哥哥啊。” 白兜兜哇哦一声,“原来大哥哥有名字啊。” “小傻妞,我们每个人都有名字,那是爸爸和妈妈给我们取的名字。” “兜兜不是,”白兜兜一脸天真,“兜兜没有爸爸妈妈。” “每个人都有爸爸和妈妈,”小玉摸摸白兜兜的头,“兜兜的爸爸和妈妈也一定在找兜兜。” “是吗?”白兜兜疑惑地歪着小脑袋。 “不过没关系,”小玉回头望了眼树荫底下的那辆小轿车,“兜兜有陆三爷,他那么疼你,就像爸爸和妈妈一样。” 送走小玉,白兜兜蔫儿蔫儿地耷拉着小脑袋坐在小板凳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一双擦得锃亮的黑皮鞋映入眼底。 白兜兜抬起头,巴巴地望着陆廷祈,“三爷爷……” “怎么还难过了?”陆廷祈柔声问道,“舍不得那些小朋友吗?” 白兜兜委屈地撇嘴,摇头,“不是,是兜兜腿麻了,三爷爷抱抱。” 陆廷祈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小孩儿也是像这样求他抱抱。 不对,准确说来,他们第一次见面是白安安跟陆柠打架那次,如果那时候白安安求他抱抱,他可能会发火吧? 画面出来,陆廷祈认不出地勾了勾唇角。 也蛮有意思。 “三爷爷,”白兜兜懵懵地拉了拉陆廷祈的裤腿,“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吗?” 陆廷祈弯腰抱起白兜兜,点了点她的小鼻子,“高兴的事情吗?那就是你了。” 白兜兜觉得痒,在陆廷祈怀里扭来扭去,“兜兜一定是三爷爷的开心果对不对?” “嗯,兜兜是三爷爷的开心果。”陆廷祈不予否认。 在他漫长寂寥的岁月里,只有白兜兜是长在他身畔的玫瑰,他守着她盛放,心里充满了期待。 上了车,司机小张打招呼:“兜兜小姐今天辛苦了。” “不辛苦,为人民服务。”白兜兜礼貌地回一句。 司机小张笑而不语,车子平稳驶入大道,透过后视镜偷偷地瞄了眼陆廷祈,三爷分分钟几千万的收入,陪兜兜小姐玩了一天的扮家家酒。 我的妈呀,宠上天啦! “三爷爷,小玉姐姐刚才跟兜兜说了好多话,”白兜兜蹭到陆廷祈边上,小眉头微皱,“她说每个人都有爸爸和妈妈,可是兜兜为什么没有呀?” “兜兜也想爸爸妈妈了?”陆廷祈眸子沉了沉。 要不先给小孩儿当爹?就怕小孩儿以后改不过来,一辈子都拿他当爹。 “校长在混沌领域捡到兜兜,可是混沌领域……”白兜兜挠挠小脸,不知道怎么跟陆廷祈解释,想了半天说,“连只小狗狗都没有。” 陆廷祈被小孩儿逗笑,“不是没有狗,是所有生命在那里都活不下去。” “为什么呀?”白兜兜不懂,“兜兜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陆廷祈以为白兜兜会问爸爸妈妈为什么把她丢在混沌领域? “兜兜跟别人不一样吧。” “嗯嗯,兜兜很厉害,校长也这么说。”白兜兜抱住陆廷祈一只胳膊,亲昵地蹭了蹭,“三爷爷,小玉姐姐说兜兜的爸爸和妈妈也在找兜兜,如果哪天他们找到兜兜了,兜兜是不是就要离开三爷爷,可是兜兜不想跟三爷爷分开。” “不会。”陆廷祈摸摸她的小脑袋瓜。 他们找不到你了,白安安被接回M城那年,白家父母就去世了。 而且,他也不会让她跟他分开。 回到颐景别墅,白兜兜下车就看到小六子,她倒腾着小短腿跑过去,“小六子哥哥!” “兜兜回来了,”小六子下意识地往白兜兜身后看了眼,犹豫道,“就你一个人吗?” “不是啊,”白兜兜指了指陆廷祈,“还有三爷爷啊。” “小玉没跟你回来吗?”小六子终于问出口。 小孩子聊天,陆廷祈没兴趣,径直地进了别墅。 “小六子哥哥,”白兜兜拉着小六子往白家走,一边走一边安慰道,“小玉姐姐要回家了,她在警局等爸爸妈妈呢,你不要太担心。” “兜兜,我好羡慕你啊。”如果他也可以看到,就能跟妈妈道别了,还有小玉。 “看不到也没关系,兜兜可以帮你们传话。”白兜兜踮起脚小大人地拍了拍小六子的肩膀,然后将小玉要她带的话一字不漏地讲给小六子听。 如果他想我了,就吃一块饼干。 小六子心里难受,他可能这辈子都再也吃不到像三年前那样好吃的饼干了吧。 “小六子哥哥这么喜欢小玉姐姐,”白兜兜想不明白,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为什么不去送送小玉姐姐呢?” 小六子坐在白家门口的石阶上,白兜兜怎么拉他都不肯进去,白兜兜没有办法只得陪着他。 “我是齐景琛的儿子。”小六子半天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兜兜知道,小玉姐姐也知道。”白兜兜撑着小下巴说。 “我是齐景琛的儿子。”小六子强调一遍。 “是啊,”白兜兜忽闪着大眼睛,“没人说你不是啊。” 小六子偏过头看着白兜兜。 白兜兜亦是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然后掰出两根肉乎乎的小手指,“但齐叔叔是齐叔叔,小六子哥哥是小六子哥哥,你们是两个人,不一样的两个人。” 小六子说不出话来。 “小六子哥哥也被齐叔叔卖了,不是吗?”白兜兜站起身,轻轻地抱了抱小六子,“如果小玉姐姐可以,她也会抱抱小六子哥哥的。” 小六子终于没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哭得伤心极了。 在仓库知道所有真相的时候,他都没哭。 昨天从仓库回来后,白安南就一直担心小六子,什么事都闷在心里,怕把孩子给憋坏了,现在看到小六子哭,白安南跟着红了眼睛。 白兜兜回头看到白安南,“安南阿姨?” 白安南笑着抹了抹眼角,招呼道:“阿姨煮了宵夜,快进来吃点吧。” “不吃!”小六子别扭地拒绝道。 白兜兜拽起小六子的手,可怜巴巴,“可是兜兜饿了,小六子哥哥陪兜兜吃好不好?” “兜兜今天累了一天,一定没好好吃饭吧?”白安南接话。 白兜兜配合地嘟嘟小嘴,“嗯嗯,兜兜今天好累累哦。” 小六子果然招架不住地站了起来,牵着白兜兜的小手进了别墅。 等到周末,小六子的舅舅和舅妈姗姗来迟,明明住在一个城市,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说到底还是不够关心孩子。 易欢的父母走得早,小六子在易家就只剩下舅舅一个亲人,但因为舅妈太强势,舅舅根本没话语权。 小六子被找回来的时候,他就想过来看看侄子,无奈…… “小楚,你爸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没想到他是那种人,”舅妈一进白家就看花了眼,随便一个花瓶都够他们家一年的开销,齐景琛拐卖人口看来赚了不少钱,心里羡慕又鄙视,“你呀,千万别跟你爸学坏了,一定要好好读书知不知道?” 小六子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抬头看向舅舅,“您过来是接我回家吗?” 舅舅尴尬地轻咳一声,下意识地往厨房望了眼,“小楚,舅舅很想接你回家,只是……” “只是什么?”舅妈不耐地打断道,“小楚,白小姐对你那么好,做人要懂得感恩,你可不能学你爸那样狼心狗肺才是。” 小六子误会白安南害死妈妈,一直以来对她冷嘲热讽,现在真相大白,齐景琛也被抓了,他更加不想再麻烦她,“我是妈妈的孩子,是易家的孩子,跟白家没一点关系。” “小楚说得对……” “对什么对?”舅妈掐舅舅大腿肉,又狠狠白他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小楚跟白家没关系,跟你们老易家有关系?他姓齐!姓齐!听明白没?” “老婆,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到底是易欢的儿子。” 舅妈难得搭理他,起身坐到小六子边上,“小楚别犯傻了行吗?白家那么有钱,你就留这儿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等长大了再好好孝敬你舅和我,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嘛。” “这位姐姐说得太对了,”在厨房切水果的白安南实在听不下去,出来,脸上虽然仍是可亲,但语气明显冷了几分,“我们白家家大业大,别说养小楚一个,再养十个也不成问题,要不姐姐家孩子也送过来?” “那可不行,孩子还得养自己家里才放心。”舅妈一口拒绝。 终究不是自己的孩子,小六子早就看透了。 第47章 噩耗 “那可不行, 孩子还得养自己家里才放心。”舅妈一口拒绝。 白安南抿唇笑了笑,搂过小六子的肩,“是啊, 孩子还得自己养才放心。” “白小姐很喜欢我们家小楚吧?”舅妈优哉游哉地吃起了茶几上的水果,有钱人家里就是不一样, 招待客人的水果都是贵品。 “当然喜欢, 小楚很乖很听话。”白安南说。 “所以还是我们想得周到, ”舅妈看了眼白安南的肚子,笑道,“白小姐马上也要生了, 小楚养在白家, 孩子以后也多个玩伴不是?” “不是玩伴, ”白安南不高兴地纠正道,“是哥哥, 两个都是我的孩子。” “白小姐有心了,小楚有您照顾, 是他的福气, ”舅舅早就坐不下去, 拉了拉还在吃水果的老婆, 催促:“走吧, 儿子还在家等着呢。” “好不容来一趟, 吃过饭再走嘛。” “吃什么吃?没吃饭啊!”舅舅涨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白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了。” 白安南站起身,“您慢走, 我身子不方便,就不送二位了。” 舅妈舅舅一走,偌大客厅突然安静下来,小六子浑身不自在,眼睛都不知道应该看向哪里。 “要不送我去孤儿院吧?”小六子突然开口。 白安南指尖僵了僵,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 “我……你看我干嘛?”小六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我是齐景琛和易欢的儿子,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不用管我的,真的。” 白安南沉默了好久,才问了一句:“小楚,你喜欢阿姨吗?” “我……我不知道。” “至少不讨厌对吗?” 小六子埋下头,小小声:“不讨厌,你很讨厌我吧?” “我为什么讨厌你?”白安南摸摸他的后脑勺,“阿姨刚才跟你舅妈说的那些话,不是张嘴胡说,都是真心话,阿姨喜欢你,你就是我儿子。” “可是齐景琛……”小六子两只手攥紧拳头,“他那样对你。” “你忘了昨儿个兜兜说的那些话了吗?”白安南拉过他的手,将他两只手紧紧地握住,“齐景琛是齐景琛,你是你,你们是两个人,阿姨喜欢你,又不是喜欢齐景琛。” 白安南的手很温暖,就像一针强心剂,小六子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缓缓转过头看着白安南,犹豫了好久,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妈。 白安南等这一刻太久了,眼泪倏地就流了下来。 “妈,你怎么了?”小六子吓到。 白安南将人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他后背,“妈妈高兴,太高兴了。” “我不同意!” 老爷子的声音透着威严沧桑感,掷地有声,就像一把锋利的宝剑,横空劈下,瞬间将这温馨感人的画面砍得细碎。 白安南一惊,转头看去,“爷爷……” 白老爷子一头白发,满脸皱纹,却也是老当益壮,走路腰板挺直,脚下都带风。 这是白安南最敬重的人,也是白家目前的掌舵人。 一看到白老爷子进来,白安南立马站起了身,态度恭恭敬敬,“爷爷怎么提前回来了?” 白老爷子冷冷地睨了眼小六子,“家里都闹成什么样,我不回来你行吗?” “爷爷,事情都解决了。”白安南拉着小六子介绍道,“爷爷,这是小楚,小楚,快喊爷爷。” 老爷子不喜欢自己,小六子明显感觉得到,但不想白安南为难,乖乖地喊了一声:“爷爷。” 白老爷子盯着他,阴阳怪气地扯了扯嘴角,“爷爷?老头子我可受不起,你爸差点没害死我孙女。” “爷爷,小楚也是受害者,您就别再说他了。”白安南维护小六子。 “不说也行,”白老爷子冷冷说道,“今天就把人送走,我看他就烦。” “请你看了吗?你个死老头怎么这么事儿?”又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的插进来。 陆老爷子一手杵着拐杖一手牵着白兜兜走了进来,因为小兜兜太小只了,他不得不弯腰将就她,走起路来就显得格外蹒跚摇晃。 白老爷子年纪跟陆老爷子相仿,白家跟陆家又是世代交好,两个人从小就玩在一起,关系甚是亲密,直至白安安出事,两老爷子这才闹翻,每次见面都红着眼。 “岁月不饶人啊,老陆,有些年头没见,你怎么老成这样了?”白老爷子感叹,一心想找陆老头麻烦,都没注意到跟陆老爷子一块进来的白兜兜。 “我又不像你,一把年纪了还不服老,一天到晚管东管西,晚辈养自己儿子关你什么事?”陆老爷子意气风发地怼回去。 “我管自己孙女又关你什么事?” 一来一去,两股强悍气流在客厅流窜,紧张。 “先管好你孙子行吗?”陆老爷子坐到沙发上,杵了杵手里的拐杖,发出一声闷响,“白慕北的事情,你总该给我一个交代吧?” 一提到白慕北,白老爷子就火冒三丈,“你找我要交代,那谁给我交代?夏夏那么可爱一孩子,说没就没了,我不难过,我不伤心啊。” “所以你这次回来干嘛?”陆老爷子满脸警惕,将白兜兜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告诉你啊,兜兜是我们陆家的孩子,你想都别想。” 白兜兜雀跃地仰起小脸,脆生生道:“曾爷爷说得对,兜兜是陆家的孩子,兜兜长大就嫁给三爷爷。” 白老爷子看到白兜兜的脸,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激动得整个人都哆嗦了,“小安?!” 陆老爷子伸出手挡住对方,“不是小安,是小兜兜,我最后提醒你,小兜兜是小兜兜,小安是小安,别见个小孩儿就当她是小安,你会吓到我们小兜兜的。” 白老爷子死死地盯着白兜兜,“不是,她就是小安!” “小兜兜三岁半,小安走的那年都十八岁,你不识数啊。”陆老爷子语气不轻不重,“小兜兜的事情,想来安南也和你说了,你别跟我装糊涂。” “她……”白老爷子坐回自己的位置,但眼睛仍是锁在白兜兜身上,丝毫挪不开,“她真的太像小安了,比夏夏还要像!” “就算再像,她也不是小安,”陆老爷子看了眼小六子,“那孩子也不是他爸,安南想养就养,你少掺和些吧,有这闲心,怎么不去找白慕北?” 说完,杵着拐杖起了身,牵着白兜兜的手往外走,“多积点德,不然别想再见小兜兜。” □□的威胁! 白老爷子却没有办法,谁叫他这些年太想小安了。 即便知道白兜兜不是小安。 “爷爷,小楚他……”白安南捏着小六子的手,忐忑。 “好了,”白老爷子妥协道,“你想养就养吧。” —— 第二天,陆柠带白兜兜去医院看文子哥,小家伙人小鬼大,非要跟文子哥说悄悄话,陆柠识趣地等在走廊里。 久了,闷得慌,就到楼下花园坐会儿。 今儿个天气不错,不少家属搀着病患出来透气,陆柠看着他们怪羡慕的。 身边有个人陪真好,也不知道白慕北现在在哪儿? 陆柠拿出手机翻到她跟白慕北的结婚照看了又看,不小心被跑过去的小孩碰到,手机掉地上。 陆柠去捡手机,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抬头寻去,那人已经拐出后门,陆柠顾不得其他,忙追了上去,最后看到男人上了一辆出租车,消失在繁华热闹的街头。 陆柠攥着电话的手抖到不行,虽然只是背影,但她一眼就认出是白慕北。 他真的回来了! “漂亮阿姨怎么了?”白兜兜拉着文子哥下来找陆柠,看到陆柠哭得伤心,她一把抱住她的腿,以为漂亮阿姨生气,小奶音哄道:“漂亮阿姨不哭,是兜兜不乖,兜兜对不起。” 陆柠回神间察觉自己脸上湿湿的,原来她还是放不下白慕北。 她蹲下身子抓住白兜兜的肩膀,“兜兜,阿姨刚才看到叔叔了。” “哪个叔叔啊?” “星泽的爸爸。” “真的吗?”白兜兜高兴地拍手,“叔叔终于回来了,兜兜等下就告诉哥哥,哥哥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哒。” “嗯,我们现在就回家。”陆柠摸摸她的脸,心里也是满满期待。 就这时,手机突然响了,是白安南。 陆柠接通电话,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对方,她终于等到白慕北了,没想白安南先她一步,着急地喊她:“阿柠,你在哪儿?快来警局!” 陆柠有不好的预感,“出什么事了吗?齐景琛又怎么了?” “不是齐景琛,”白安南顿了一下,“是我哥。” “慕北?”陆柠望向白慕北刚刚才消失的街头,“小南,你别吓我。” “他们在老宅发现了我哥的尸体,”白安南小心翼翼,“警察已经去过了,我和爷爷正往警局赶,你路上注意安全。” “不可能啊,我刚还看到了慕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陆柠不敢相信地喃喃道。 “阿宁,你先来警局吧。”白安南哽咽道,“或许真的是他们搞错了。” 陆柠挂了电话,一屁股瘫在了地上,两眼无神地盯着手里的手机,是她和白慕北的婚纱照。 希望一秒破碎,她宁愿不曾拥有,不然也不会这么绝望。 警局,白兜兜跟白星泽坐在外面的走廊里,其他大人都进去了,留下小六子陪着他们。 白兜兜懵懵懂懂,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脖子伸得老长地往前探去,“哥哥,三爷爷和漂亮阿姨他们在里面干嘛呀?为什么还不出来啊?” 她想告诉哥哥漂亮阿姨找到叔叔的事,但又想到漂亮阿姨不在,只好乖乖地憋回肚子里。 白星泽等得太无聊了,出主意道:“要不我们过去偷偷看一眼?” “不行!”小六子拦住他们,“阿姨说了,我们只能坐这里等他们。” 白兜兜拉住小六子的手,轻轻地晃了两下,撒娇,“小六子哥哥,就看一眼嘛。” 小六子叹气,“好吧,就一眼啊。” 其实他也想知道大人们都在干嘛。 三孩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通过门缝看到房间里面好多人,他们围在一张奇怪的铁床前面。 白老爷子站在最面前,微微颤颤地掀开白布,白布下面正是他找疯了的小孙子。 毫无预兆,身子就像被掏空了一样,笔直地往后倒去。 陆老爷子忙将人扶住,安慰道:“老白,节哀顺变。” 他知道真相那会儿,确实气死白慕北了,恨不得把人皮剥了,但现在…… 不忍心。 陆柠看到白慕北的尸体,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她抓住旁边警察的手,已是语无伦次,“不是!不是他,他不是慕北!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警察:“□□小姐,法医已经鉴定过了,确实是您的先生,白慕北。” “你乱说!他怎么可能是慕北!”陆柠指着白慕北的遗体,声线发颤,“我今天看到慕北了,他还好好的……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 M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白家少爷白慕北生得俊美如斯,虽然抵不过陆三爷,但也是一顶一的大美男。 你随便找来一具尸体,就跟我说是白慕北。 白慕北怎么可能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小姐,白先生生前也一定很痛苦,他被凶手注射了神经抑制的药物,就算身体麻痹了但还有意识,”老刑警干了二十几年,什么案子接手过,却也是第一次见这么残忍的行凶手法,“白先生能感觉得到痛,亲眼看着凶手把他打扮成洋娃娃的样子,白先生现在的假发都是凶手一针一针缝上去的……” 画面感太强,陆柠哪儿还受得住,蹲地上干呕起来。 其他人也是听得头皮发麻。 “好了,别说了!”白老爷子弯曲着后背,微微颤抖,抬头看了眼白慕北,半天,“报应啊。” 所有人都以为老爷子说的是夏夏的事情。 其实并不是。 白家藏了一个秘密,就连白安南都不知道。 “兜兜,妈妈他们在说什么啊?”白星泽听得一头雾水,问白兜兜,“他们说爸爸死了?那个人不是爸爸呀,爸爸跟我一样,都是黑色的短发,不是金色的长头发。” 他们趴在门口看不到太多,只能看到铁床上那个人的头发,一头金灿灿的大长卷。 白兜兜似乎听明白了,鼓励白星泽,“哥哥,你要坚强,不管怎么样,兜兜都陪着你。” 白星泽转头看向小六子,小六子一脸凝重地看着他,还带着那么一点点同情。 他终于反应过来,咧开嘴角,放声大哭。 坐在地上,乱蹬着小短腿,“不是,你们乱说,爸爸没有死!” 陆柠听到动静,冲出来抱起白星泽,轻拍着他的后背,“星泽没事,妈妈来了,妈妈来了……” “妈妈……”白星泽扁着嘴,满脸泪痕,抽搭着鼻子,“兜兜骗我的对不对?那个不是爸爸对不对?” 跟白兜兜待久了,说话方式越来越像。 陆柠两眼通红地看着他,沉默了半晌,将儿子的头摁进胸口,抽噎道:“星泽,那是爸爸,对不起……妈妈没有早些找他回来……” 是爸爸! 爸爸真的死了!就像夏夏那样,永远见不到了。 白星泽心里好难过好难过,但他知道妈妈比他更难过,紧紧地抱住陆柠的脖子,带着哭腔说:“妈妈,对不起,星泽乖乖的,以后星泽保护你……” 陆柠听了儿子的话,再也忍不住地哭出声来。 哥哥和漂亮阿姨哭得那么伤心,白兜兜觉得空气都变苦了,眼角湿了一小片,要哭不哭的样子,可怜兮兮。 陆廷祈将她抱起来,哄道:“不哭。” 白兜兜揉着眼睛,摇头,“兜兜不哭,兜兜坚强。” 说着,将小脸埋进陆廷祈颈窝里蹭了蹭,陆廷祈明显感觉到一片湿润。 白慕北葬礼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打在黑伞噼里啪啦,教人听不见哭声,只见陆柠脸上的两行清泪没有断过。 葬礼结束,所有人离开,陆柠一个人留了下来,守着白慕北说悄悄话。 白兜兜他们等在不远处的亭子下面,白星泽哭累了,莲姨抱着睡了过去,梦里还一抽一泣的。 “兜兜小姐,三爷送客去了,等会儿就回来,”莲姨看了眼痴痴望着公墓方向的白兜兜,半天没动一下了,她担心地皱紧眉头,“兜兜小姐累不累呀?要不过来坐下歇歇?” “谢谢莲姨,兜兜不累。”白兜兜扒着柱子踮起脚,眼睛直勾勾地,也不知道在看什么,那么认真,“姨姨,有个叔叔在跟漂亮阿姨说话呢,姨姨认识那个叔叔吗?” 莲姨顺着白兜兜小手指的方向望去,四小姐边上确实站了个黑衣男子,不过对方背着身也看不到脸,“不认识,应该是白先生的朋友。” “我是慕北的朋友,章闻,”男人这般介绍自己,他看了看墓碑,又看了看陆柠,“陆小姐,节哀顺变。” 陆柠蹲在地上,昂着头,定定地望着他,满脸的不可思议,甚至忘了哭。 雨势渐小,落在伞面上格外温柔,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陆柠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微风拂过,带来很淡很淡的古龙水香味。 陆柠瞳孔微张,伞从手里脱落,滚出好远,沁凉的雨水打在她脸上,陆柠没有任何感觉。 一动不动地死盯着男人。 “陆小姐?”章闻上前一步,手里的雨伞倾向陆柠,帮她挡去风雨,“慕北看到你这样,一定很心疼。” “你是慕北的朋友?”陆柠强压下心里的震撼,将男人上下仔细打量一番,“我怎么没见过你?” “刚认识,在D国,”章闻低头看着陆柠,神色坦然,“上周回国,还没机会见到陆小姐。” “上周?”陆柠想到什么,咽了咽口水,问,“你去过市医院吗?” 章闻点头,“我在市医院工作。” “所以那个人是你?”陆柠喃喃自语,“不是慕北,慕北真的死了。” 第48章 小题大做 “所以那个人是你?”陆柠喃喃自语, “不是慕北,慕北真的死了。” “陆小姐,节哀顺变。”章闻仍是那句话, 不痛不痒。 “够了!你们还有完没完了!”毫无预兆,陆柠突然发起火来, 指着白慕北的墓碑, 撕心裂肺地质问:“章先生是吧!你看清了, 那是我丈夫!他死了!我丈夫死了,我难道不能伤心吗?你们每个人只会对我说节哀顺变,死的又不是你们的丈夫, 你们当然无所谓……” 说到最后, 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他还没给我一个交代……就死了……让我怎么办?儿子怎么办?白慕北,你太狠心了!” 章闻蹲下身子, 放柔声音:“陆小姐,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问。” “你折回来不就为了那件事吗?”陆柠闷声说了一句, “还有什么该不该问。” “陆小姐, 据我了解, 慕北不是自杀, 也不是意外, 他是被人谋杀的, 凶手还没找到,你们就把人火化了?”章闻顿了一下, “是不是太对不起慕北了?” “是啊,太对不起他了,”陆柠缓缓地抬起头,眼眶红得吓人, “我也想找到凶手,看看是哪个疯子,跟慕北到底有多大的血海深仇,竟然对慕北下这么毒的手!但是白老爷子……他还在生慕北的气,因为夏夏的死。” “不管怎么说,慕北也是他孙子,他这样做是不是太无情了?”章闻又看了眼墓碑,深叹一口气,“慕北生前很敬重老爷子,没想到最后落到这下场,死不瞑目啊。” “就算火化了,警局也有记录,我一定会找到凶手……”陆柠转眸一瞬瞥到章闻拿伞的手,无名指上留有一圈戒痕,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沉思好久,终于问出口:“章先生,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像慕北吗?” 章闻眸光微闪,下一瞬又恢复正常,他偏头看着陆柠,抿唇笑了笑,“陆小姐想多了,我跟慕北长得可一点不像。” “不是脸,是你的声音,太像慕北了。”刚才听到章闻讲话,陆柠吓一大跳,还以为白慕北死而复生了。 而且他们身形也很像,她才会在医院把人认错。 “声音吗?”章闻眸子温润,“确实有点像,很多人这样说过。” “只是这样吗?” 章闻轻轻地嗯了一声。 陆柠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是我多想了。” 慕北遗体都火化了,她还在奢求什么? “陆小姐今天淋了不少雨,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章闻正说着话,裤腿被人扒拉了两下,低头一看,对上一张白嫩嫩的小脸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儿,都很可爱,最重要的是太像了。 比照片上像多了。 “叔叔是漂亮阿姨的朋友吗?”白兜兜鼓鼓小脸,小奶音问:“还是白叔叔的朋友?” “是白叔叔的朋友,”章闻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兜兜的小脸,蹲下身与她平视,嗓音更是柔了好些,生怕吓到她一样,“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白兜兜,叔叔呢?”白兜兜歪着小脑袋。 “叔叔叫章闻,”章闻摸摸她的头,“以后喊我哥哥好不好?” “啊?”白兜兜不解地眨眼睛,“叔叔不是叔叔吗?为什么要兜兜喊哥哥?” 陆柠也觉得奇怪,章闻看起来正儿八经,没想到跟女孩子一样,怕小朋友把他喊老了? “因为叔叔以前有个妹妹,跟兜兜长得好像好像,简直是一模一样呢。”章闻说。 陆柠心里咯噔一声,“章先生还有个妹妹?跟兜兜长得很像?” 这……这是不是太巧了?! 所有人的妹妹都像白兜兜!? “嗯,”章闻眸底闪过复杂的流光,“不过她很小就走了,白血病。” 陆柠脑子很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小声感叹道:“好可怜,章先生,节哀顺变。” “多谢陆小姐关心,”章闻对陆柠的态度很奇妙,忽冷忽热,疏离,好像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已经习惯了,陆小姐,你要相信时间能抚平一切伤痛。” “谢谢章先生。”陆柠起身捡起地上的雨伞,“兜兜,我们回家吧。” “兜兜,”章闻追上来,从兜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过去,“请你吃糖,下次见面一定喊我哥哥哦。” “嗯。”白兜兜乖乖地接过奶糖。 “陆小姐,再见。”章闻朝陆柠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白兜兜喊了好几声漂亮阿姨,陆柠才从晃神中惊醒过来,“啊?怎么了?” “那个叔叔好奇怪哦。”白兜兜望着走远的章闻,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已经闻不到任何味道,但刚才她的确闻到了,叔叔身上一会儿臭臭的一会儿香香的,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叔叔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是啊,他好奇怪。”陆柠看着白兜兜手里的奶糖道。 章闻总让她想起白慕北。 小安跟兜兜一样很喜欢吃糖,白慕北总是宠她,每天都会带几颗大白兔奶糖在身上。 从公墓回来,白兜兜晚上就发起了烧,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露在外面的小脸和脖子烧得通红,光洁的额头涔出一层密麻的汗水。 陆廷祈小心地帮她擦着脸,面色阴沉,明显不悦。 眉头一皱,房间的气压就低到了极致,吓得莲姨和管家大气不敢出。 白兜兜难受地拽着被角,眼皮艰难地掀开一半,小声哼唧地安慰陆廷祈:“三爷爷不气,兜兜只是病一下下,睡一觉就好了。” 太懂事了。 陆廷祈更气了,是他没照顾好小孩儿。 “李医生还要多久到?” “快,快了,已经在路上了。”管家牙齿打颤。 李医生听到是兜兜小姐病了,哪儿还敢多耽搁一秒,火烧屁股地连忙赶来,毕竟整个M城都知道脾气乖戾的陆三爷,年前捡了一只小可爱回家,把人宠进了骨子里。 谁不要命敢怠慢。 在陆廷祈凌厉的注视下,李医生给白兜兜打了一针,心脏都蹦到了嗓子眼,感觉自己至少折寿了十年。 白兜兜从没生过病,更是第一次打针,疼得抱着陆廷祈的手一直哭,然后一边哭一边安慰陆廷祈,“三爷爷,兜兜不疼,真的一点不疼。” 陆廷祈摸摸她的头,“不疼为什么哭啊?” 白兜兜抽噎道:“不知道为什么……金豆豆自己掉下来了。” “不哭了,睡一觉就好了。”陆廷祈俯身亲了亲白兜兜的额头,“快睡吧,三爷爷陪着你。” 白兜兜虽然一直闭着眼睛,但她知道三爷爷亲了她,有些害羞地扭了扭小身子,说也奇怪,她竟然真的没那么疼了。 哼唧着,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陆廷祈一早就去了公司,处理完事情立马赶回家里,管家从别墅里迎出来,“三爷,您终于回来了,兜兜小姐醒来就一直找您,见不到您正闹小脾气呢,谁都哄不好。” 陆廷祈加快脚步上楼,“退烧没有?” “烧已经退了,不过有些咳嗽,李医生也来看过了,说没什么大问题,吃点药,过几天就好。”管家小心翼翼地禀明,“就是兜兜小姐看不到您,不肯吃药。” 推开房间门,一屋子的人都转过头望来。 “三叔,您总算回来了?快来看看兜兜吧。”陆柠蹲地上,一手拿着止咳糖浆,一手拿着小勺子,苦恼又心疼,“你家孩子生气了,躲下面不肯出来。” 陆廷祈接过陆柠手里的东西,见她脸上挂着很重的黑眼圈,“回去睡会儿。” “那……”陆柠涩涩地扯了扯嘴角,“行吧,兜兜就交给三叔了。” 白兜兜听到陆廷祈的声音,眼睛一亮,想要从座椅下面出来,但又想到自己还在生气,不能随便乱动,就将自己抱得更紧了。 小孩儿小小的一只,蜷缩在座椅下面,就像刚冒出土的小蘑菇。 头发还没梳,乱糟糟地披散开,发梢俏皮地打着小卷儿。 “兜兜,三爷爷回来了。”陆廷祈蹲下身子,伸出手,朝白兜兜勾了勾手指头,“嘬嘬嘬……” 退到门口的莲姨和陆柠面面相觑,三叔(三爷)这是逗狗呢? 兜兜肯定不得理他。 没想,陆廷祈就嘬了两声,白兜兜就乖乖地从椅子下面爬了出来,昂着小脑袋,小嘴嘟了嘟,“三爷爷,兜兜不是小狗狗。” “好,兜兜不是小狗狗,”陆廷祈宠溺地抱起她,将小人儿放到床上,皱眉,“生病了还乱跑,兜兜不乖。” “兜兜错了,”白兜兜点了点陆廷祈的眉心,道歉:“三爷爷不生气,兜兜下次不敢了。” “兜兜乖乖把药吃了,三爷爷就不生气。”陆廷祈哄骗道。 “嗯嗯,三爷爷喂兜兜吃药药,”白兜兜听话地张大嘴巴,“啊~” 看到这一幕,陆柠真是哭笑不得。 对付小兜兜,还是三叔在行。 刚刚她跟莲姨轮番上阵,小兜兜都无动于衷,一听要喂她吃药,更是躲到了椅子下面,就像她们能要她命一样。 陆柠轻轻地拉上门,对于小兜兜来说,三叔就是她的命吧。 陆廷祈倒了一勺糖浆递过去。 白兜兜突然捂住嘴巴,泛着泪光的眼睛眨了眨,含糊不清地问道:“三爷爷,药药是不是很苦呀?” “不苦,甜甜的,跟糖一样。”陆廷祈很有耐心。 白兜兜将信将疑,凑过去闻了一下,眼神发亮,脆生生道:“三爷爷!三爷爷!真的甜甜的味道耶!” “嗯,快吃吧,”陆廷祈喂到白兜兜嘴边,“兜兜吃完药,三爷爷带你去儿童房玩。” 三爷爷从来没有陪她去儿童房玩过,白兜兜一听这话,高兴坏了,别说吃药药,就算吃刀,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吞下。 一勺止咳糖浆吃完,白兜兜拉住陆廷祈的袖子,软糯糯地要求道:“三爷爷,兜兜还能再吃一勺吗?” “这是药,不是糖,兜兜不能贪心,”陆廷祈拧好止咳糖浆盖,放回床头柜上,“每天吃能吃三次,中午我们再吃好吗?” “兜兜不贪心,”白兜兜搅着小手指,小小声,“兜兜只是想三爷爷可以多陪陪兜兜,吃一勺药药,三爷爷陪兜兜去一次儿童房,吃两勺药药,三爷爷就能陪兜兜去两次。” 陆廷祈平时工作忙,很少时间陪白兜兜,白兜兜很想跟他玩,又不敢跟他说,怕打扰三爷爷。 今儿终于逮住生病的机会闹个小脾气,委屈的小奶音,听得陆廷祈心尖微颤。 他一边给她穿外套一边道歉,“以后三爷爷多陪陪兜兜好不好?” “嗯嗯,”穿好衣服,白兜兜从床上爬起来抱住陆廷祈的脖子,“三爷爷对兜兜最好了。” 陆廷祈托住她的小屁股,起身往儿童房走去,“三爷爷今天哪儿都不去了,就陪我们小兜兜。” 白兜兜笑得灿烂,看起来整个人都精神了好些,撅起嘴,在陆廷祈脸上亲了一下,“谢谢三爷爷。” 亲完,陆廷祈还没说完,自个儿先害羞到不行,小脑袋往陆廷祈脖颈里钻。 陆廷祈揉了揉她软哒哒的发顶,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来到儿童房,白兜兜蹬着小短腿要下去。 陆廷祈将人轻轻地放到地上,拍了拍她的后背,“去玩吧。” 白兜兜跑出两步,又折了回去拉陆廷祈,“三爷爷,我们一块玩海洋球好不好?” 陆廷祈看了眼池子里五彩缤纷的海洋球。 他还从来没玩过。 进了池子,陆廷祈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玩。 “三爷爷,看兜兜。”白兜兜及时做出示范,笔挺地倒进海洋球里面,她小小的一只,一秒被淹没,然后伸出小手,“三爷爷,救兜兜。” 陆廷祈将她从海洋球里抱起来,担心地问道:“没事吧?有没有摔疼?” “不疼,三爷爷不怕,”白兜兜安慰完,小大人似的问道:“三爷爷学会了吗?” 陆廷祈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 “兜兜数三下,我们一块往后倒!”白兜兜认真教学道,“三爷爷一定不要怕,放心大胆地往后倒,球球很好玩的。” 三声过后,哗啦—— 陆廷祈没想到海洋球这么好玩,将他团团包围,充满了安全感。 透过海洋球望出去,整个世界都变得五彩斑斓了。 就像他记忆里的童年,因为白兜兜的出现,原本的灰暗也一点一点有了颜色。 白兜兜的小手在海洋球钻来钻去,终于找到陆廷祈的手,她牵住了他。 陆廷祈反手握住那一小只柔软,偏过头去看着白兜兜。 白兜兜在海洋球里对他笑,灿若星辰。 市医院,儿童体检中心,地下停车库。 陆柠抱着白星泽从车上下来,一脸困意,她昨晚又失眠了,快天亮才睡着,睡了不到两小时就被陆廷祈喊起来,说今天要带俩孩子去医院做体检。 她觉得陆廷祈太小题大做了。 陆廷祈身高腿长,走路飞快,陆柠小跑才追得上,靠着电梯扶手喘气,“三叔,小兜兜烧不是退了吗?” 四月天已经很暖和了,白星泽也只穿了一件小外套,但陆廷祈担心白兜兜又受凉发烧,硬是给孩子穿了冬天的小棉袄。 看把孩子给热的,小脸蛋泛着红,就快冒热气了。 虽然很热很热,但白兜兜还是乖乖的,什么都没有说,就怕辜负了三爷爷一片好心。 陆廷祈将白兜兜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淡淡地跟陆柠说,“还有点咳嗽,不能掉以轻心。” “嗯嗯,三爷爷说得对,”白兜兜黑水水的大眼睛里都是赞同,只要是三爷爷说的,“死神领域跟这里不一样,兜兜是要好好检查检查身体的。” 小孩子说话,陆柠一般不当真,什么死神领域,就当小兜兜跟电视里学的,配合道:“我们小兜兜太勇敢了,星泽,好好跟妹妹学学,别每次来体检都哭。” 白星泽气鼓鼓,“我才没哭,妈妈乱说。” 我是哥哥,我不要面子的啊。 陆柠摸他的头,逗他:“星泽是哥哥,就要有哥哥的样子,等会儿睡哭谁是小狗。” “睡哭谁是小狗!”白星泽哼地一声别过脸,暗暗发誓他今天一定不哭,却没想打脸那么快,第一项就是抽血检查。 陆柠撸起白星泽的袖子,护士小姐姐扎好止血带,用碘酊棉签消毒完皮肤,刚拿起采血针…… 白星泽看了眼,哇地一声开始了。 护士小姐姐停下来安慰:“小弟弟乖,就一下下,不疼的。” 等在后面的白兜兜跑过来,两只手扒着桌沿,奋力地踮起脚,“哥哥不哭,三爷爷说了不疼,一下下就过去了。” “星泽,你是哥哥,”陆柠俯到白星泽耳边小声提醒,“要给妹妹做好榜样,不然妹妹长大笑话你怎么办?” 白星泽泪眼汪汪地看了看白兜兜,抽搭着小鼻子,自己给自己打气:“我是哥哥,做好榜样!” 安慰好白星泽,白兜兜噔噔噔跑回去,拉了拉陆廷祈的裤腿,“三爷爷,哥哥好像很疼唉,兜兜有一点点怕了。” “不怕,三爷爷陪着你,”陆廷祈哄道,“一直陪着你。” 白星泽抽完血轮到白兜兜,陆廷祈抱着她坐过去,白兜兜乖乖地坐在他腿上,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忽闪着大眼睛跟小护士说:“小姐姐轻点好不好?” 天使一样的小女孩,谁见谁喜欢,小护士眯眼一笑,亲和力满分,“姐姐一定会很轻很轻的。” 采血针快速进针,疼。 白兜兜转头将脸埋进陆廷祈胸口,小身子微微颤了颤,不想三爷爷担心,她咬牙坚持不哭。 抽完血,陆廷祈帮她穿好小棉袄,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问:“疼吗?” 白兜兜满眼水雾,扯出一抹甜笑,“三爷爷说不疼就真的不疼耶。” 就是这么懂事。 “小傻瓜。”陆廷祈摇了摇头,抱着白兜兜去检查其他项,陆柠追上去,不经意的一瞥,惊呼一声:“三叔,您怎么哭了?” 第49章 兜兜减肥 陆廷祈冷她一眼, “眼睛进沙子了。” 陆柠哎呀一声,夸张地凑过去,“侄女给你吹吹。” “走开。”陆廷祈加快脚步甩掉陆柠, 拐进另一条通道里。 “三爷爷,”白兜兜喊住陆廷祈, 抬头, 盯着陆廷祈泛红的眼睛, 伸出小手一把捧住,“兜兜给你吹吹吧。” 这次陆廷祈没拒绝。 白兜兜撅起小嘴,对准陆廷祈的眼睛, 轻轻地吹了两口气, “三爷爷好些吗?” “嗯。”陆廷祈点点头。 陆柠牵着白星泽站在拐角看着白兜兜和陆廷祈。 她第一次见这样的三叔, 眼里有光,有温柔。 陆柠急性子, 领着白星泽各科室跑,早一步体检完, 坐在大堂长椅上等陆廷祈他们。 没过一会儿母子两个就睡了过去。 “陆小姐。” 迷迷糊糊, 听到有人喊她, 声音像极了白慕北, 陆柠一下睁开眼睛, 看到站在面前的章闻, “是你啊。” “陆小姐好像不太想看到我?”章闻微微一笑,清雅温和。 “不是, ”陆柠抿了抿唇,低头看了眼躺她腿上睡得正沉的白星泽,“只是睡懵了,没想到在这儿能碰到章先生。” “是我上次没介绍清楚, ”章闻从白大褂兜里拿出工牌递过去,“我是一名儿科医生,这儿就是我工作的地方。” 陆柠没多大兴趣地瞟了眼,“这样啊。” “陆小姐这么早过来,一定还没吃东西吧?”章闻认真地望着陆柠,“我对这边还算熟悉,不如我带你们去吃……” “不麻烦了,”陆柠打断章闻,抱起白星泽站起身,“我还有其他事,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好。”章闻看向陆柠怀里的白星泽,笑,“陆小姐,您儿子长得真可爱。” “谢谢,章先生不觉得星泽长得很像慕北吗?”只要是白慕北的朋友,第一次见到白星泽,都会惊叹两父子太像了。 但章闻却平静得吓人。 章闻面不改色,“嗯,很像。” 电梯门关上之前,陆柠看到章闻走远的背影,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地心跳加速。 太像了。 从医院回来,一家子都瘫在了沙发上,各有所思,到晚上吃饭,所有人都去了餐厅,只有白兜兜纹丝不动,就像被封印了一样。 陆柠回来喊她吃饭。 白兜兜抱着小抱枕,一大半张脸陷进去,挤出颊上一团小肉肉,小脸比抱枕还要软,蔫儿蔫儿的,“兜兜不饿,兜兜不吃。” “不饿也得吃点啊,要是饿坏了怎么办?”陆柠担心。 “不吃就不吃!”白兜兜翻身倒进沙发里,小屁股撅得老高,以示决心。 陆柠纳闷,“怎么回事?平时吃饭最积极,今天还喊不动了?心情不好么?” 回到餐厅,陆柠忍不住偷瞄陆廷祈,“是不是三叔惹到小兜兜了?不然怎么那么不高兴。” 陆廷祈用餐优雅,咽下嘴里的食物,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冲淡嘴里的味道,才开口道:“体重稍稍有些超标。” “小兜兜的体重?”陆柠反应过来,笑出声,“所以小傻妞减肥呢?” 陆廷祈点头。 “兜兜一点不胖,肉乎乎很可爱。”喜欢一个人就喜欢她的一切,这是陆柠交给白星泽的道理。 “哥哥!”白兜兜突然从餐厅外面探出个脑袋,气鼓鼓地瞪着大眼睛,生气又委屈,“哥哥说兜兜胖!兜兜生气了!生很大很大的气!” 宣布完毕,白兜兜一溜烟又跑开了,就像从没来过一样,留下一脸懵逼的白星泽,半天,“妈妈,我没说兜兜胖,真的。” 陆柠摸摸他的小脑袋,“好了,等会儿吃完饭去道个歉。” “嗯。”白星泽若有所思,拿了个空碗,往里面夹菜,红烧猪蹄、白灼虾、青豆碎肉……这些都是兜兜喜欢吃的,端上这些去道歉,兜兜一定会原谅他哒。 结果…… 白兜兜一听他来送饭,门都没给开。 白星泽委屈地站在门口,“兜兜不喜欢哥哥了吗?” 白兜兜听出不对,哥哥要哭了吗? 忙拉开门,探出头,道歉:“哥哥对不起。” 事发突然,白星泽又懵了。 不是他道歉吗? “兜兜喜欢哥哥,”白兜兜上前一步,拉了拉白星泽的衣服,带着撒娇的意味,“兜兜也没生哥哥的气,是太生气自己了,哥哥不要难过好不好?” “为什么气自己呀?”白星泽瞅着白兜兜软乎乎的小脸蛋,“真的,兜兜一点不胖。” 白兜兜捏住自己的小脸蛋,扯出一小团软肉,“医生都跟兜兜说了,比一般小女孩胖。” 白星泽说不过白兜兜,安慰道:“胖点不好吗?多可爱呀。” “不好!”白兜兜不高兴地嘟了嘟小嘴,“漂亮的女孩子很瘦,酥酥很瘦,漂亮阿姨很瘦,还有安南阿姨也很瘦,只有兜兜那么胖,好怕。” “怕什么?” “三爷爷哪天不喜欢兜兜了怎么办?”白兜兜一想到这些就好难过。 “没关系啊,”白星泽没心没肺,“我喜欢兜兜,兜兜喜欢我,我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 白兜兜认真地想了想,抿唇一笑:“是哦~” 然后,两小家伙就像被点了笑穴,看着彼此笑得不停。 花枝乱颤。 站在书房门口目睹了全程的陆廷祈走了过去。 白兜兜跟白星泽还在笑,没人注意到他。 “兜兜饿吗?”陆廷祈面色阴沉地突然开口。 声冷,气场大,又是从头顶悠悠地飘下来,白星泽吓一激灵,差点尿裤子,脸上的笑一下掉到地上,摔碎了。 “三爷爷……”白星泽快哭了。 “三爷爷!”白兜兜跟他不一样,万分欢喜地喊了一声。 “饿吗?”陆廷祈又问道,脚下默默地往前挪了一步,成功地将白星泽挡在了身后。 白兜兜看了眼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咬牙道:“不饿。” 话音未落,小肚子却发出了抗议,咕—— “还不饿?”陆廷祈眸里的冷意褪去一大半,而后浮过一抹很淡很淡的笑意。 白兜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小脸,小小声,“三爷爷,人家减肥啦。” 陆廷祈弯腰将人抱起,轻刮她的小鼻子,“不吃饱,哪儿来力气减肥?” 白兜兜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睛,“好像也是哦。” 旋即看向白星泽手里堆成小山丘的饭菜,咽了咽口水。 动静大,又近在耳畔,陆廷祈强忍不住地笑意从嘴角溢出,“走吧,三爷爷给你煎牛排吃。” 一听到有牛排吃,白兜兜眼睛一亮,一把抱住陆廷祈的脖子,“三爷爷最好了。” 白星泽看了看碗里的红烧猪蹄、白灼虾、青豆碎肉……难道这些都不香了吗? 白兜兜在餐厅等了会儿,眼睛里甚是好奇和期待,蹬着小短腿翻下餐椅,蹑手蹑脚来到厨房门口。 扶着门框,眼巴巴地看着正在备料的陆廷祈,眯起眼睛笑起来。 “三爷爷,兜兜可以帮忙哦。” 陆廷祈回头看她一眼,小小一只扒在那儿,怪可怜的,“过来吧。” 白兜兜扑哧扑哧跑过去,挽起袖子跃跃欲试,“三爷爷,兜兜可以帮您做点什么呢?” 陆廷祈从后面把人抱起来,“先洗手。” 白兜兜蹲在水槽边上,认真地洗着小手。 陆廷祈担心她摔下来,一步不敢离开,小心地护在后面。 “三爷爷,”白兜兜往后靠进陆廷祈怀里,昂头,“帮兜兜洗手手好不好?” “好。”陆廷祈就等她这句话。 小孩儿的手白嫩娇软,像棉花糖一样,陆廷祈不敢太用力,但也洗得仔细,每根手指地清洗。 因为太温柔了,白兜兜觉得好痒,咯咯地笑往陆廷祈怀里钻。 一时间,厨房除了水声,就是银铃般的嬉笑声。 在客厅陪儿子看动画片的陆柠,扶额,“热闹都是别人的,我什么都没有。” 牛排煎好,陆廷祈先给白兜兜切成小小块,又给她榨了一杯鲜橙果汁,营养搭配。 白兜兜吃完牛排喝完果汁,美滋滋地躺在餐椅里思考人生。 “饱了吗?”陆廷祈拿出自己的定制手帕帮她擦嘴角。 白兜兜摸摸自己凸起来的小肚子,打了个饱嗝,“饱了。” “去看动画片吧。”陆廷祈站起身。 白兜兜拽住他的衣服,盯着陆廷祈瞧了好一会儿,小小声:“三爷爷,兜兜后悔了。” “怎么了?” “兜兜吃太多了,”白兜兜指着自己的小肚子,恨铁不成钢,“小肚肚要炸了,兜兜又要长胖了,呜呜呜……” 陆廷祈揽着她的腰,将她抱起来,“休息会儿,三爷爷带你跑步。” 白兜兜只想知道,“跑步减肥吗?” “嗯。”陆廷祈把白兜兜放到沙发上,摸摸她的头,“看会儿动画片,我们就去跑步。” “三爷爷,星泽也想跑步。”白星泽凑热闹。 “可以,”陆廷祈淡淡地看他一眼,“找你妈陪你。” “可是……星泽就想跟三爷爷一块跑步。”白星泽委屈,三爷爷太偏心了。 陆廷祈睨向陆柠,眼神太摄人。 陆柠怂了,立马道:“儿子,妈妈陪你,走,我们现在就出去遛弯。” 白星泽就这样生拖硬拽地带走了。 陆廷祈上楼换了一身运动装,白兜兜看傻了眼,“三爷爷好看。” “三爷爷好看还是哥哥好看?”陆廷祈来到白兜兜身前蹲下,伸手握住她一只小脚。 “三爷爷最好看。”白兜兜想都没想回答道,两只手撑在沙发上,低头看去,见陆廷祈给她穿运动鞋,心里说不出的欢喜,“三爷爷会一辈子对兜兜好对不对?” “对。” “嘻嘻……”白兜兜一笑,整个人就跟着颤。 “别动。”陆廷祈说了句,听似命令,却不失温柔。 白兜兜乖乖地捂住小嘴巴,瓮声瓮气:“好~” 白兜兜斗志昂扬地出门,结果跑了两百米就不行,抱住陆廷祈的腿喘粗气,小屁股坐在他鞋子上,“三爷爷,兜兜好累~” 陆廷祈早有准备,拧开保温杯递过去,“喝点水,休息一下。” 白兜兜就着陆廷祈的手喝了一大口,眨着大眼睛,“三爷爷,是热水耶?” “你大病初愈,喝凉水不好,”陆廷祈抱起白兜兜,慢慢往前走着散步,絮叨地叮嘱道:“这里不是死神领域,没有小死神,只有白兜兜,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不知道?不然打针多疼啊。” 白兜兜转过身看着陆廷祈,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烁着亮光,犹豫道:“三爷爷,兜兜可以亲你吗?” “嗯。”小孩儿高兴了就喜欢亲他,陆廷祈没多想。 得到允许,白兜兜这才捧住陆廷祈的脸,然后撅起小嘴,快速地在陆廷祈唇上印了一吻。 亲完,羞答答地埋下头,往陆廷祈怀里拱了拱。 陆廷祈愣住。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低头看到在他怀里捂着脸的白兜兜,露在外面的小耳朵微微泛红。 陆廷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唇,眼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笑意,清冷的眉眼温柔得能滴出水。 半天没声,白兜兜担心地抬起头,“三爷爷生气了?” 陆廷祈捋了捋她额角的碎发,“没有。” “那……”白兜兜期待地又问,“三爷爷高兴吗?” “高兴,不过下次不准这样了,知道吗?” “为什么呀?”白兜兜疑惑地歪头,“电视里老婆都是这样亲亲老公的。” “小傻瓜,你又不是老婆。”陆廷祈无奈。 “我长大就是三爷爷的老婆啊,”白兜兜突然想到什么,一下又蔫了,耷拉着小脑袋,“难道是兜兜太胖了,三爷爷就不喜欢兜兜了?” 陆廷祈捏她的小脸蛋,笑道:“兜兜不是胖,是可爱在膨胀。” “真的吗?”白兜兜一脸天真,三爷爷说什么她都信。 “你现在还小,长大一些就好了,”陆廷祈摸摸白兜兜的小肚子,“三爷爷小时候也很胖,后来就抽条成长现在这样了。” 白兜兜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抽条,但一想到自己长大也能像三爷爷一样瘦,她就忍不住地捂嘴偷笑起来。 “小孩子不减肥,每天开开心心就好。”陆廷祈想白兜兜有一个快乐的童年,不要像他和白安安。 周末,陆柠在家休息陪俩孩子看电视,快到中午的时候,接到白老爷子的电话。 “爷爷想星泽了?”陆柠下意识地看向白兜兜,她知道老爷子就想看看兜兜,星泽只是借口而已,“行吧,吃过饭我们过去,再见,爷爷。” “妈妈要去曾爷爷家吗?”白星泽一听到是爷爷的电话,小粉猪都不看了,噌噌噌跑到陆柠跟前。 陆柠将手机放到几案上,抱起白星泽坐到自己腿上,问:“星泽想曾爷爷了吗?” 白星泽重重地点头,“星泽好久没见到曾爷爷了。” “我们等会儿就去曾爷爷家,”陆柠偏过头问白兜兜,“小兜兜也一块去好不好?” 白兜兜正在吃糖,抬起头甜甜一笑,“好啊。” 想了想,又问:“三爷爷也去吗?” 陆柠担忧地拧了拧眉,“三爷爷应该不去吧。” 这也是她最头疼的地方,三叔对白家人成见颇深,别说去白家吃饭了,只怕都不会同意她带白兜兜去吧? “吃完饭早点去,晚上我去白家接你们。”陆廷祈轻拨着玉石佛珠从楼上下来,淡淡地睨了眼陆柠,“你不是还有很多话想问白老爷子吗?” 陆柠这一刻突然好感人,三叔还是关心她的。 下午两点三十分,陆柠领着白兜兜和白星泽到了白家老宅。 白家老宅位于M城郊区,远离世俗繁华,是一栋有些年头三层小别墅。 白安南和小六子早早等在大门口,一见有车子驶近,小六子立马搀着白安南迎了上去。 陆柠从车上下来,提了大包小包的营养品,看到白安南挺个大肚子来接她,顿时哭笑不得,“怎么出来了?我还不认路啊,瞧你肚子又大了一圈,走路跟唐老鸭一样。” 小六子懂事地接过营养品,陆柠也不客气,顺势交棒搀过白安南。 白兜兜跟白星泽从后座下来,不约而同地围向小六子,叽叽喳喳地你一句我一句。 “小六子哥哥好久不见,兜兜都想你了。” “小六子,你不回去住了吗?都没人陪我打仗了!” “小六子哥哥还记得小龟龟吗?它也想你了。” “小六子,我新买了一把大宝剑,可好玩了!” …… “好了,你们少说两句吧,要是吵到小六子,他不跟你们玩了,可别来找我哭。”陆柠笑着打趣白兜兜和白星泽。 小六子左右看了看弟弟和妹妹,笑,“不吵。” “小六子,别太惯着他们了。”陆柠又说。 小六子仍是笑,“我是哥哥嘛。” 陆柠看他一眼,扶着白安南往别墅里走,压低声音:“小六子变了,跟你越来越像了。” “不好吗?”白安南抿了抿唇反问道。 陆柠默了默,“挺好。” 进了客厅,陆柠举目望去,没看到白老爷子的人,纳闷:“爷爷不在家吗?” “楼上休息,”白安南叹气,“自从哥哥出事,爷爷身体一下就垮了,隔三差五病一场,太让人揪心了,我跟小六子这才决定住下来。” 话题太沉重,陆柠岔开问道:“爷爷想兜兜了吧?” “嗯,”白安南回头看向已经在院子里玩起来的孩子们,“也想星泽,毕竟星泽跟哥哥长得太像了。” “爷爷不是还在生气吗?”白老爷子因为太气白慕北,连凶手都不找了就把人早早火化了,现在白安南跟她说老爷子想星泽了?陆柠不敢相信。 “爷爷没有生气啊,”白安南拉着陆柠小声说道,“好几个晚上我都看到爷爷拿着哥哥的照片躲在房间偷哭。” “没有生气,为什么非要火化慕北?别人警察都说了,这样他们很难办。”难办是难办,但到底不敢得罪白家。 “这个嘛,我就不知道了,”白安南说,“等会儿你可以问问爷爷,爷爷今天请你过来,肯定有话跟你说的。” 第50章 万恶之源 陆柠推开门, 看到床上的白老爷子,吓一跳,刚回国时那叫精神抖擞, 这才过了大半个月,老爷子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脸颊已经凹陷进去, 憔悴得不行。 “你们来了。”白老爷子撑着身子坐起来。 陆柠忙上前拿了个枕头垫在他后背, 让老爷子可以舒适地靠在床头, “兜兜和星泽,我都给您带来了。” 白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谢谢你, 阿柠。” “您太客气了。”陆柠低头看到老爷子枯藤一样的手, 鼻尖突然一酸, 想哭,她埋下头, 往后退了退,“星泽, 兜兜, 快过来。” 白星泽跟白兜兜手拉手走到床前, 乖巧懂事地喊道:“曾爷爷(白爷爷)好。” 白老爷子摸了摸白星泽头, 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眼眶渐湿, “星泽都长这么大了。” 白星泽重重点头,“曾爷爷, 星泽想要快快长大,保护妈妈和妹妹,所以每天都有好好吃饭哦。” “星泽真乖~”白老爷子用力地抿了抿唇,“慕北如果听到你这样说, 他一定会觉得很欣慰的。” “白爷爷,兜兜也会保护漂亮阿姨。”白兜兜歪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叮嘱道,“所以白爷爷也要好好吃饭哦,就像哥哥一样,不能减肥了,太瘦不好看的。” 跟个小大人似的,白老爷子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好,白爷爷一定好好吃饭。” 祖孙三就这样牛头不对马嘴地唠了大半个小时,直至白老爷子乏到不行,连打了好几个哈欠,陆柠才提议道:“爷爷您先睡会儿,晚点我再带孩子过来。” 将老爷子扶下躺好,陆柠退出房间到门口,白老爷子突然喊住她,“阿柠,你是不是恨我?” 陆柠握上门把的手紧了紧,“没有。” 白老爷子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你该恨我的。” 陆柠没说话。 “夏夏刚生下来,我就跟你抢,没抢过,还怨你好久,年前夏夏走了,我也赌气没回来,心想如果夏夏跟在我身边就一定不会出那事……”白老爷子顿了顿,继续说道,“阿柠,白家欠你太多了。” “白家没有欠我,”陆柠不敢回头,带着哭腔,“是我欠白家的。” “因为小安吗?”白老爷子扯动嘴角,自嘲一笑,“其实我心里很明白,就算小安不帮你逃走,她也活不下来,我前些年就是太钻牛角尖了,太自私了,总想着为什么不是小安活下来?如果小安能回来,我一定好好待她,你说搞笑不搞笑?” “人在的时候,不知道珍惜,人走了,突然就后悔了,我越是对小安愧疚,越能体会你的心情,你一定过得比我们所有人都不好,小安是你最好的朋友,最后却因为你死得那么惨……” “爷爷,求你……求你别说了。”陆柠鼻头狠狠一酸,蹲到地上抱住头。 “阿柠,小安一定一点不怪你,她想要你过得好,”白老爷子偏过头看向陆柠,想起小安在的时候,每个周末都会带陆柠回家,两个小女孩叽叽喳喳很热闹,当时他却嫌吵,现在……真的太想念了,“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埋怨你呢?” 白老爷子最后一句话彻底勾起陆柠埋在心里的所有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地板上。 “慕北还那样对你……对不起,阿柠。”白老爷子最后道。 陆柠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所以您很气慕北?” “生气是生气,”白老爷子犹豫,似有难言之隐,“但更多是可怜。” “可怜?”陆柠没大明白。 白老爷子重新闭上眼睛,喃喃道:“阿柠,我累了,想睡会儿,你先出去吧。” 陆柠见老爷子不愿多聊,她也不好勉强,出了房间靠在走廊里想:老爷子可怜白慕北什么?被人做成洋娃娃吗?那更应该尽快找到凶手啊! “阿柠,怎么样了?”听到动静,白安南从自己卧室出来,“爷爷睡下了?” 陆柠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白安南见人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她走上前拍了拍陆柠肩膀,“爷爷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你别太在意了。” 陆柠点头,“小南,孩子们呢?” “楼上玩捉迷藏呢,小六子看着,放心。” 陆柠深吸一口气,“小南,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白安南看她神情,立马猜到她心里所想,“走吧。” 二楼走廊最里面的那间卧室,门口还拦着黄色警戒线,推门进去,一阵阴风扑面而来,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白慕北出事这么久,这是陆柠第一次来现场。 “爷爷提前从D国回来,我连夜找人收拾老宅,保洁阿姨就是在这个房间发现哥哥……”后面的话,白安南说不出口。 “床上吗?”陆柠问。 “如果不是打扮奇怪,保洁阿姨还以为他睡着了。” 陆柠坐上床沿,伸手抚过白慕北最后躺过的地方,仿佛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小南,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白安南赞同地点了点头,“哥哥为人亲善,仇家几乎没有,凶手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地杀害哥哥?而且凶手竟然有老宅的钥匙,来去自如,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还对白家的事情很了解,你没发现吗?”陆柠接话,“居然知道爷爷提前回国,爷爷也很奇怪,他好像在隐瞒什么。”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突然探进来一个小脑袋,是白兜兜。 “漂亮阿姨,安南阿姨,原来你们在这里呀,我们找你们好久了。” “不玩捉迷藏了吗?”陆柠起身走过去,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小汗珠。 “不玩了,”白兜兜神秘兮兮地眨巴着大眼睛,“漂亮阿姨,我们有大发现。” “什么大发现呀?” 这时,白星泽跑了过来,气喘吁吁,“三楼有个房间,里面都是洋娃娃。” 洋娃娃?! 陆柠心里咯噔一下,回头看向白安南。 白安南一脸茫然,“我不知道。” 她在老宅生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说三楼有这么个房间,里面都是洋娃娃?! 不禁好奇,“要不上楼看看?” 陆柠正有此意,不蒙而合。 白家人本来不多,住老宅的就更少,以前白家夫妇在世的时候,算上孩子们五口人,后来两口子意外离世,白安安也走了,只剩下白老爷子和白慕北兄妹,三楼就空闲下来,基本没人进出。 平时就算佣人上来打扫卫生,也不会去管每个房间,毕竟白安南记得很清楚,走廊最里面那间常年上锁。 “你们谁开的门?”白安南问孩子们,“哪找到的钥匙呀?” 白星泽抢答,“安南小姑,不是我们开的门,是它自己就没锁,兜兜进去躲猫猫,一下就推开了。” “没锁?”白安南微惊,眉头一皱,感觉事有蹊跷,难道是爷爷晚上来过? “怎么了?”陆柠察出白安南的异样,上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白安南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先进去看看吧。” 房间格局跟楼下白慕北的卧室一样,甚至床和衣柜还有沙发都一模一样,除了屋子里堆满了诡谲的洋娃娃。 照明灯是昏黄不明的那种,衬得每个洋娃娃的表情狰狞可怖。 她们坐在床上沙发上然后地上,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你,让人头皮发麻,心跳加快。 “这,这么多?!”陆柠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她以为孩子们只是夸张,没想到竟然真的满屋子都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是啊!怎么这么多?”白安南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安抚宝宝。 陆柠随手捡起一只洋娃娃,细细打量一番,疑惑地问白安南,“有人清理这个娃娃?” “没有,”白安南伸手过去摸了一下娃娃,一点灰尘都没有,她也觉得奇怪,“从白姨去世,这个房间就一直被锁上的,爷爷不准任何人靠近。” “十多年没人管,娃娃还这么干净?不可能吧。”陆柠盯向白安南,“小南,你不会有事瞒我吧?” “没有,我能瞒你什么?”白安南说。 陆柠想想也是,齐景琛的事情都没瞒,除非白安南也不知道。 “你刚才说妈去世,这个房间才上的锁?”陆柠硬着头皮往里面走了几步,床上沙发上扫了一圈,“所以这些娃娃都是妈的?” “白姨很喜欢洋娃娃,”白安南突然想到什么,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不过有件事很奇怪,白姨的洋娃娃只给哥哥玩,我们是碰都不能碰的。” “嗯?”陆柠听奶奶提过几次,白姨对白安南从小宠溺,对她有求不应,去哪儿都带在身边,倒是对白慕北还好,为什么又不让碰洋娃娃? “或许这是白姨跟哥哥的秘密吧,”白安南想了想,补充一句,“我怀疑爷爷也知道这事。” 所以全家就她一个人不知道吗? 到底是什么秘密?!白安南好奇。 陆柠还想说什么,白兜兜突然跑到她身前,举起手里的一只洋娃娃,脆生生喊道:“漂亮阿姨快看,娃娃哭了!” 娃娃哭了!? 陆柠还没看后脖颈就凉透了,又耐不住白兜兜扒拉她的衣服,只得低头望去。 娃娃竟然流的血泪!!! 两行血泪挂在雪白的小脸上,衬得触目惊心。 陆柠不由地后退一步,心脏一下跳到了嗓子眼,呼吸都乱了。 白安南瞥了眼,也是吓得够呛,忙转过头哄肚子里的宝宝,小六子担心地扶着她。 白兜兜却一点不怕,还在研究娃娃怎么哭了? 白星泽好奇地凑过去,“真的哭了吗?” 白兜兜闻了闻洋娃娃的血泪,“娃娃没哭,是有人抹的血。” “谁这么讨厌啊?好好的娃娃都弄脏了!”白星泽盯着洋娃娃看了又看,突然问道:“兜兜,你不觉得娃娃好像在哪儿见过吗?尤其是这个头发……” “咦?这不是白叔叔吗?”白兜兜想起来了,在警察局白叔叔就是这个头发。 “什么白叔叔?!”陆柠的大脑失去行动能力,木头一样地站在那里不动,楞着两只眼睛盯着白兜兜手里的洋娃娃,何止头发,就连洋娃娃身上穿的衣服都跟白慕北死前打扮一模一样。 白安南也重新看了一眼洋娃娃,不敢相信地吸了口凉气,“这……这怎么回事?” 半天,陆柠回过神,喃喃道:“凶手就是照着这个娃娃的样子杀害慕北的。” “他为什么这么做啊?”白安南想不通。 凶手到底多恨哥哥,下手才会这么狠? 饭桌上,陆柠犹豫再三最终问出口,“爷爷,三楼那个房间的洋娃娃……” 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老爷子一声呵住,“谁让你们进去的?!” 前一秒还笑眯眯地和蔼可亲,一提到三楼的娃娃房间就大发雷霆,这让陆柠更加怀疑老爷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惊天秘密。 “爷爷,不是我们要进去,是有人想我们进去,”陆柠拨着碗里的米饭,小声道,“您不觉得我们正被人牵着鼻子走吗?不管是慕北的死,还是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是有人设计好了。” “哪个人?”白老爷子放下筷子,脸色凝重,“阿柠,你想多了。” 说完,由管家扶着上楼去了。 “爷爷,”陆柠不甘心,“您就不想找到杀害慕北的凶手吗?” “找到又如何?找不到又如何?”白老爷子幽幽叹气,“人都死了。” “!!!”陆柠激动地站起身,动作幅度大,碗筷掉地上,噼里啪啦,但这时候谁还会在意,“爷爷,您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 停在楼梯口的白老爷子回过头看她,又不像在看她,眼里隐隐里流转着太多的情绪。 “爷爷,就算慕北做了错事,但到底也是白家人啊!” “谁还不是白家人呢……”白老爷子很轻很轻地回了一句。 声音太小,在场所有人都没听清楚。 然后就看到白老爷子突然抓住胸口的衣服,紧接着噗地一声一口鲜红的血水喷到了地上。 “爷爷!”陆柠跟白安南急促冲上前,“快打120!” 这一折腾就是夜里十点多,还好老爷子命大,经抢救度过了危险期,从重症转到了普通病房。 陆廷祈来医院接人,陆柠坐上车就瘫了,靠着车窗,望着窗外飞速闪过的夜景,自言自语道:“我就想知道爷爷最后说了什么。” 见人难过,白兜兜软软地哄道,“漂亮阿姨乖乖,兜兜知道白爷爷说了什么。” “你听到了?”陆柠觉得不可思议,在医院她问过管家,管家离老爷子那么近都没听清楚,小兜兜竟然听到了?! “是啊~”白兜兜懵懵懂懂地眨着大眼睛,“其实兜兜没听明白什么意思,白爷爷说谁还不是白家人呢……” 谁还不是白家人呢?! 如同五雷轰顶一般,陆柠呆住了。 “你问老爷子什么了?”坐在副驾的陆廷祈略微回头瞥向后座。 陆柠脸色发白,“我问老爷子是不是知道凶手?” 老爷子说谁还不是白家人呢?难道凶手是白家人!? “白家人的话,”陆廷祈拨着手里的玉石佛珠,语气淡淡,“白老爷子或者白安南?就他们两个其中一个吧。” “不可能!”陆柠连连摇头,“他们哪个都不会伤害慕北的。” “陆柠,只能提醒你一句,”陆廷祈声音平静,算是提醒陆柠,“知人知面不知心,多小心身边人吧。” 可惜陆柠脑子乱成麻,根本没往其他想,反复地嘀咕着:“白爷爷和小南绝对不会……” 回到颐景别墅,白兜兜洗完澡,自个儿爬上小床,没像往日黏着陆廷祈,莲姨都惊呆了。 陆廷祈从浴室出来,白兜兜下意识地睁开眼睛,软软地喊了一声三爷爷。 “今天这么乖?”陆廷祈帮她掖了掖被角,注意到她胸口处微微鼓起,手上动作顿住,“藏东西了?” 白兜兜拿出洋娃娃给陆廷祈看,并说道:“三爷爷,这只娃娃很奇怪呢。” “怎么奇怪?”陆廷祈扫了一眼,“衣服和头发跟白慕北一样?” “嗯嗯,”白兜兜担心娃娃吓到三爷爷,又立马将娃娃塞回被子里,“而且那个屋子好多洋娃娃,兜兜一眼就看到它了,三爷爷说是不是奇怪吗?娃娃好像有话跟兜兜讲。” “所以你偷偷拿回来了?” “等会儿兜兜睡着,洋娃娃就可以跟兜兜讲故事了,”白兜兜忽闪着明亮的大眼睛,“这样是不是就能帮到漂亮阿姨了啊?” 陆廷祈摸摸她的头,“兜兜就不害怕吗?” “不害怕,”白兜兜小脸认真,“只要可以帮到漂亮阿姨。” 他家小孩太善良了,陆廷祈暗暗感叹一句,也不知道以后她知道真相会怎么样? 小孩子说风就是雨,上一秒还跟你说话,下一秒已经昏昏睡过去。 白兜兜听到有人在说话,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女声,跟安南阿姨很像很像。 安南阿姨也在洋娃娃的故事里吗? 白兜兜奋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努力了半天,眼前终于展开一道白光,白光所及是一件屋子。 屋子里堆满了洋娃娃,就是白天她躲猫猫的地方。 不同的是,除了洋娃娃还有一个女人和小男孩。 女人很年轻,二十多岁,一袭墨绿色长裙,柔顺服帖,将她曼妙身材完全勾勒出来,就像潺潺涓流的小溪,温柔端雅。 小男孩三岁左右,坐在一张很高的椅子上,两只脚悬在半空,似乎很紧张,紧紧地绷直了。 白兜兜看了眼小男孩,立马跑过去喊道:“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哥哥怎么也在洋娃娃的故事里?! 近了,白兜兜才发现小男孩不是哥哥,只是跟哥哥长得很像而已。 她暗舒一口气。 “小北,不怕,妈咪一定帮你打扮漂亮,”女人拿起手边的一只洋娃娃,笑得双眼微弯,“就跟娃娃一样漂亮好不好?只有这样,爹地才会喜欢你哦。” 第51章 偏执成魔 “小北, 不怕,妈咪一定帮你打扮漂亮,”女人拿起手边的一只洋娃娃, 笑得双眼微弯,就像月亮一样, 明明很温柔, 但说的话却瘆人:“就跟娃娃一样漂亮好不好?只有这样, 爹地才会喜欢你哦。” 小男孩两只手紧紧地抓住椅子边沿,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很害怕的样子, “妈咪, 不要……” “小心哦, 妈咪也是第一次,你要是乱动的话, 妈咪剪到你会很痛哦。”女人手拿一把锋利的大剪刀,哼着小曲儿开始剪小男孩的衣服, 很快, 碎布铺了一地。 小男孩哭得伤心, 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女人视而不见, 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 从衣柜里找出一条公主裙, 拿到小男孩前面比了比,颇为满意:“好看呢。” “妈咪, 我不想穿女孩子的衣服。”小男孩哭着说道,祈求的语气,可怜得很。 女人却听不进去,甚至一下被激怒了, 一巴掌扇过去。 力道大,小男孩摔下椅子,跌坐在地上。 女人把他扯起来,不管他愿不愿意,往他身上套公主裙,动作粗鲁,小男孩几次踉跄,就像一只扯线木偶。 最后穿好裙子,他就认命地一动不动了。 女人重新抱他坐上椅子,给小男孩戴上假发和发箍,画上粉嘟嘟的妆容,“我们小北好漂亮啊。” 她蹲在小男孩前面,就像欣赏自己苦心完成的作品,怎么看都看不腻的感觉。 “小北,看镜头,茄子。”女人给小男孩照相,照了很多很多张,小男孩笑僵了,生硬麻木,女人不满意又得重来,直至小男孩笑着流出了眼泪,她摁下快门键,笑了,“完美!” “小北,不要怪妈咪,妈咪也是为你好,”女人给小男孩梳假发,慢慢的,轻轻的,一遍又一遍,“想要爹地喜欢你,你就要听话知不知道?这次我们绝对不能输,小北是最漂亮的娃娃。” 女人的话,白兜兜好多都听不懂,就是觉得小男孩好可怜。 她坐在地上,昂着小脑袋,“小哥哥,如果我能帮你就好了。” 这是她的梦境,所见所闻都是虚幻,她知道不可能,但就在白兜兜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小男孩突然低下头看向她,直勾勾地充满了祈望,仿佛在说求求你帮帮我。 白兜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两下,见小男孩还看着自己,问:“小哥哥看得见我吗?” 小男孩却没回应,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白兜兜从地上爬起来,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果然是她想多了,就像在酥酥的故事里,唐晚也像看到了她,其实并没有。 女人不管声音还是形态都很像安南阿姨,就那张脸…… 白兜兜越看越觉得自己在照镜子,恍然大悟地拍了下大脑门,想起女人就是小安姑姑的妈妈,也就是哥哥的爸爸的妈妈。 女人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时而正常时而疯癫,白天的时候对小哥哥很好,温柔细心,但一到晚上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总是强迫小哥哥打扮成女孩子,小哥哥不听话,她就又打又骂,甚至把人绑在椅子上。 时间久了,小哥哥也就不闹了,只是眼睛空洞无神,真的像极了一只提线木偶。 他在娃娃屋里常说的一句话:“小北是最漂亮的娃娃,你们谁都比不上。” 白兜兜就坐在那些洋娃娃中间,他突然看向她,“小安,你也是最漂亮的娃娃哦~” 笑得阴恻恻的,白兜兜一下吓醒了,猛地睁开眼睛,抱着怀里的洋娃娃,大口大口地喘气,额头布着一层细小的冷汗。 她偏头看向大床上的陆廷祈,见人睡得沉,白兜兜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捂住小嘴,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蹑手蹑脚地翻下小床爬上大床,悄咪咪地钻进陆廷祈的被子。 陆廷祈睡眠浅,很快察出小孩儿钻进他怀里,顺势将小人儿拉得更近了些。 小脸蛋紧贴陆廷祈炙热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白兜兜终于安静下来,乖乖地缩在他怀里,不动了。 陆廷祈没睁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哄道:“都是梦,没事了。” “三爷爷,”白兜兜小手揪着陆廷祈的睡袍,小小声,“哥哥的爸爸好可怜哦。”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陆廷祈叹道。 “可是……”白兜兜吸了吸小鼻子,“如果有人能帮帮他,他或许就不会可恨了。” 虽然她不知道三爷爷说的可恨是什么。 陆廷祈低头看向怀里的小人儿,半天,道:“或许吧。” “三爷爷,兜兜可以告诉漂亮阿姨吗?” “由你决定。” “嗯。”白兜兜黑黢黢的小脑袋在陆廷祈胸口蹭了蹭,“三爷爷,你好香哦~” 陆廷祈摁住她不老实的小脑袋,“快睡吧,不然明天又起不来了。” “晚安,三爷爷。”白兜兜立马乖了,听话地闭上眼睛。 陆廷祈暗舒一口气,小粘人精太能折腾人了。 第二天,白兜兜起了个大早,端了一张小板凳等在陆柠门口。 门开,她仰起头,先朝陆柠甜甜一笑,“漂亮阿姨,早上好。” 小天使一样明媚的笑脸,陆柠心情终于稍稍好了些,弯下腰捏她小脸蛋,“小兜兜,早上好呀。” “漂亮阿姨,兜兜有个小秘密想给您说。”白兜兜从小板凳上站起来,牵过陆柠的手往房间里拽,“就我们两个哦,我悄悄跟您说。” 陆柠顺着她,反手关上门,“什么小秘密啊?阿姨洗耳恭听。” “漂亮阿姨还记得昨天那个洋娃娃吗?”白兜兜板着小脸,神情认真,“兜兜偷回来了,昨天晚上抱着它睡了觉觉。” 陆柠一想到那个洋娃娃就头皮麻烦,小家伙还抱着它睡觉觉,胆子真大啊。 “然后兜兜做了个梦,梦到了一个小男孩和阿姨,”白兜兜见人心不在焉的样子,跑上前拉住陆柠的手晃了晃,“漂亮阿姨一定要认真听哦,那个小男孩不是别人,是哥哥的爸爸呢。” 陆柠刮她的小鼻子,笑道:“知道了,阿姨认真听。” 其实心里没当真,就当陪孩子玩。 “白叔叔小时候很可怜……”白兜兜磕磕绊绊地将故事讲完,虽然有些地方说得不是很清楚,但陆柠大致还是听明白了,就是她婆婆小时候虐待慕北。 怎么可能吗? 她婆婆在世的时候,全城人都知道她,是个多么有爱的大善人,每年都给慈善结构捐好多钱,而且慕北也没在她面前提过婆婆一句不好,婆婆和公公的忌日,他们都会去扫墓,慕北总是跪在婆婆的墓前说想她了。 林林总总看得出来母子两个感情很好。 “兜兜最近听得什么鬼故事吗?”陆柠抱起白兜兜,用手梳着她柔软的小头发,“晚上做这么可怕的噩梦,一定吓坏了吧?阿姨今天给你煮安神汤好不好?” “不好!”白兜兜气呼呼地转过身,“漂亮阿姨不信兜兜说的话对不对?” 陆柠笑了笑,哄道,“小兜兜不生气,阿姨只是认识你梦里的那个阿姨,她人很好的……” “那个阿姨不好,”白兜兜软糯糯地抗议,“漂亮阿姨难道忘了昨天三爷爷说的话了吗?知人知面不知心。” 陆柠仍是笑,“小兜兜真棒,都学会活学活用了。” 白兜兜小手抱胸,撅起小嘴,“兜兜生气了。” “好了,”陆柠抱起白兜兜,哄她:“我们先下楼吃饭好不好?” 打开门,看到陆廷祈,陆柠愣了一下。 陆廷祈接过白兜兜,深深地看了眼陆柠,淡淡地说了句:“白老爷子或许知道。” “三叔,那,那只是兜兜的梦。”陆柠站在原地。 “我相信兜兜,”陆廷祈最后提醒她,“别说了夏夏和清水镇的事情,兜兜跟一般小孩子不一样。” 陆柠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撞上身后的门板。 兜兜不一样,她做的梦或许不是梦。 心里有事,陆柠哪儿还吃得下东西,立马给白安南打了个电话。 “小南,你们还在医院吗?我等会儿过去看爷爷。” “我们回家了,”白安南声音疲惫,“爷爷不想住院,醒来吵着回家,我实在没办法……” “好,我马上过去,你先睡会儿吧。”陆柠挂了电话,拿上包冲下楼。 “漂亮阿姨,带兜兜一起。”白兜兜从餐厅追出来。 陆柠下意识地看向陆廷祈,陆廷祈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好。”陆柠这才抱起白兜兜,不忘叮嘱白星泽,“星泽乖乖上学,妈妈下午去接你。” 白星泽懂事地应下,“妈妈也要乖乖哦,顾好自己和兜兜。” 赶到白家老宅,管家告知陆柠老爷子吃了药刚睡下,陆柠虽然着急,但也顾忌老人家身体,只能等老爷子睡醒再说。 在客厅坐了没多久,白安南挺着肚子从楼上下来,陆柠忙上前扶她。 “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会儿吗?” 白安南看向白兜兜,笑眯眯道,“宝宝知道兜兜姐姐来了,高兴坏了,在肚子里面耍拳呢,闹得我睡不安生,索性下楼陪你们坐会儿。” 白兜兜忽闪着大眼睛,充满了好奇,“安南阿姨,兜兜可以听听吗?” “当然可以啊。”白安南挺了挺肚子。 白兜兜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上去,也不知道听到什么了,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 “小兜兜,”连带陆柠都好奇了,“宝宝在肚子里干嘛呀?” 白兜兜抬起头,“宝宝游泳呢,可厉害了。” 陆柠跟白安南噗嗤一声笑了。 “最近发生太多事了,还好有孩子们陪着,不然我哪儿熬得住啊。”陆柠感叹道。 白安南拉过陆柠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南,妈喜欢洋娃娃的事情,你还知道其他什么吗?”白老爷子还没醒,陆柠想着想跟白安南打听打听。 “还有其他什么吗?”白安南反问,急切,“阿宁查到什么了?” “不是我,”陆柠看向还在听肚子的白兜兜,“是兜兜昨晚上做了个梦。” “什么梦?” “梦到妈把慕北打扮成洋娃娃的样子。” “不会吧,”白安南摇头,“在我记忆里,白姨非常温柔的,对我和哥哥都很好。” “你小时候就没发现妈有什么很诡异的举动吗?” 白安南仍是摇头,“白姨跟白叔感情虽然不好,但两人相处也是客客气气,我在白家生活的那十几年里,都没见过他们吵过一次架。” “因为总是冷战。”门口突然插进来一道略带沧桑的女声。 众人回头看去。 来人是个衣着打扮十分淳朴的中年妇女,臂弯里挎着一篮土鸡蛋,眉眼间跟白安南有几分相似。 “妈,您怎么来了?”白安南站起身,又惊又喜。 陆柠见过白安南生母几次,也就是白安安的养母,谭青,虽说出身不好,但为人不错,不然也不会把白安安养得那么乖。 她上前接人,礼貌周到:“谭姨,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年轻漂亮,过来怎么也不知会一声?我好去接您呀。” 谭青将人上下打量一番,眼睛心疼地红了一圈,“阿柠都瘦了,谭姨带了一筐土鸡蛋,自家母鸡下的蛋,营养健康,都给你拿回去吃。” “谭姨,我好着呢,还是留着给小南吃吧,不然她又要吃醋了。”以前白安南因为谭青喜欢小安可没少吃醋。 “还当我是小孩子啊,动不动就吃醋。”白安南想起自己小时候干的那些事,怪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谭青看到站白安南边上的白兜兜,惊呆了,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颤着声儿喊道:“小安?” 陆柠接过谭青手里的竹篮放到桌子上,“谭姨,她是小兜兜,是不是跟小安长得很像,我第一次见也吓坏了呢。” “不是……”谭青直勾勾地盯着白兜兜,“她就是小安。” 自己的闺女,从小养在身边,疼了十几年,怎么会认不出呢? 白兜兜跑上前,昂着头,乖巧又甜美,“奶奶好,兜兜是兜兜,不是小安阿姨哦。” 说话的声音和神态都一模一样。 他们没见过,但谭青是看着白安安长大的,她激动地蹲下身,握住白兜兜的小肩头,眼角已经湿透,哽咽地喊道:“小安,真的是你吗?” 白兜兜不知所措地望向陆柠。 陆柠从后面揽住谭青,轻轻地拍了拍,“谭姨,小安已经走了十年,她走的时候十八岁,兜兜才三岁半。” 谭青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地闭上眼睛,是啊,她的小安已经离世十年了。 平复好情绪,她笑眯眯地摸了摸白兜兜的头,“小兜兜最乖了。” 她以前总是这样夸小安。 小安每次都高兴地用小脑袋蹭她的手心。 白兜兜竟然也蹭了她的手心,谭青再一次怔住,却也不再说她就是小安,因为她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 白兜兜将谭青扶到沙发上坐下,自己乖乖地坐在旁边。 谭青不着痕迹地靠了过去。 “妈,您怎么来了?”白安南亲自给谭青沏了一杯花茶端上来,她的母亲自从白安安出事后就很少出门了,当初他们举家移民D国,她想带母亲一块走,可是求了好久,母亲都没有点头,一直生活在乡下。 那里有母亲跟白安安所有的回忆,她太想白安安了。 她记得最清楚的一幕是…… 白安安出事,母亲从乡下赶来,拽住白老爷子的衣服,哭喊道:“老爷子,你赔我女儿!我送她来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四肢健全,现在……老爷子,我女儿的头呢?你赔我女儿啊!” 谭青最后哭晕了过去。 “家里发生那么多事,怎么都不跟我说啊?”谭青拉住白安南的手,她们的感情虽然不深,但终究是自己亲骨肉,“每次打电话都说好,要不是三爷派人去乡下接我,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妈,齐景琛的事情都过去了。”白安南小时候骄纵善妒,就在白安安出事后,一夜长大,对自己母亲也是报喜不报忧。 “那你哥的事情呢?”谭青叹气,遗憾,“我都没赶上见他最后一面。” “爷爷说不想辛苦您来回跑。”白安南说道。 “老爷子还是担心我说太多。”谭青往二楼看了眼。 “谭姨,所以你知道爷爷在瞒我们什么?”陆柠紧张地直起身子,“你刚才进门也说妈和爸常年冷战对吗?” “老爷子瞒你什么,我不清楚,但少爷跟少奶奶的事情,我还是知道一些。”谭青从小生活在白家,跟白慕北父亲一块长大,虽说她只是保姆的女儿,但白慕北的父亲对她却很好,一直拿她当妹妹。 “少奶奶家里有钱,大小姐脾气,倒不是说她坏,就是比较要强,尤其是对少爷的事情,他们小时候定了娃娃亲,少奶奶就不允许任何女孩子接近少爷,哪儿还容得下少爷对别人好。” “少奶奶不喜欢我,她越是不喜欢我,就越表明她太爱少爷了,却怎么也不肯承认,少爷其实跟她差不多,也是一个非常要强的人,后来两人就算结婚了,也不曾袒露心声,就那样一天一天地僵持着……” “他们看起来感情很好呀。”陆柠有些傻了。 “都是好面子的人,做做样子罢了,”谭青喝了一口花茶,心疼地看向白安南,“上一辈的恩怨连累了孩子们,也是我太大意了,没想到少奶奶偏执如此。” 白安南立马想到自己身世大白的那天。 十六岁的时候,白叔拿回两份亲子鉴定报告,非常平静地甩到了白姨的面前,质问她:“为什么这样做?” 白姨捡起亲子鉴定报告,亦是非常平静地翻了翻,抬头,朝白叔笑,“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当时白安南就在楼梯间,她以为白姨口中的她就是自己。 “那也是你的亲骨肉啊?”白叔加重语气,“你就忍心把她扔给别人,不怕她在外面过得辛苦吗?” “辛苦?”白姨仍是笑,“她有我辛苦吗?” …… 第52章 白慕北没死 白安安被接回白家的那天, 正好是白叔和白姨的葬礼,爷爷没让她出席葬礼,不是因为她土包子上不了台面, 而是心有怨念吧。 如果不是白安安,白叔和白姨就不会闹不开心, 白叔更不会赌气大半夜去接人, 白姨自己开车追在后面, 却没想两人都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白安南也因此白安安好久。 “奶奶,哥哥的爷爷更加喜欢女孩子吗?”乖乖坐在边上的白兜兜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谭青想了想, “少爷确实比较喜欢女儿, 不过他也很喜欢小少爷, 小少爷刚出生那会儿,我帮忙照顾小少爷, 他每天出门前都要抱抱小少爷,回家第一时间就是找自己儿子。” 陆柠想起白兜兜跟她讲的故事, 感叹:“可是妈只记住了爸喜欢女儿。” 所以才把慕北打扮成洋娃娃的样子, 她想公公喜欢慕北, 就像她喜欢公公一样, 已经成了一种病态的喜欢。 午饭过后, 管家来请陆柠, “老爷子醒了,请您上楼。” 陆柠抱上白兜兜, 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叮嘱道:“小兜兜,等会儿见到白爷爷,你就好好陪他说会儿话。” 白兜兜疑惑地歪头, “漂亮阿姨不问白叔叔的事情了吗?” “今天不问了。”刚听来的故事,陆柠还没消化,再说老爷子昨天都吐血了,她今天如果再追着问,只怕老爷子又得送一次急诊了,所以三叔才会把谭姨请过来。 陆柠敲了敲门,没动静,下意识地回头看管家。 管家恭谨道:“四小姐,我来吧。” 又敲了敲,还是没动静。 陆柠担心白老爷子,催促道:“快进去看看。” 管家拧开门,放眼望去,偌大的卧室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老爷!”管家跑去卫生间找了一圈,出来,面如死灰,“四小姐,老爷不见了。” 陆柠的心一下紧缩起来,“什么叫不见了?你才离开爷爷多久,他怎么会不见呢?” 管家下楼请她,来回不过十分钟,一个大活人就这样莫名消失了? “出什么事儿了?”白安南跟谭青听到声音匆匆赶来,白安南扫向空无一人的床,立马发现不对劲儿,“爷爷呢?” “爷爷不见了,”陆柠心存最后一丝希望,“不管爷爷怎么不见了的,他现在都生着病,一定还没有走远,我们分开到处找找,说不定就躲在哪个房间。” 如果爷爷是被人绑架了,那一定是杀害慕北的凶手干的。 管家最先冲出房间,“我先去三楼看看。” 陆柠紧随其后,谭青却叫住了她,“阿柠,等一下。” “谭姨,爷爷危险,等不了……” “我知道少爷去了哪儿,”谭青直勾勾地盯着东面墙上的衣柜,抬手一指,“少爷进去了。” “进去了?爷爷藏在衣柜里?”陆柠将白兜兜放到地上,走上去打开衣柜,柜里衣服很少,一眼看全,不见老爷子身影,陆柠不解地望向谭青。 “不是衣柜里面,你先把衣柜关上。”谭青站在衣柜的侧面,等陆柠关上柜门,她踮起脚也不知道摸了哪儿,整面衣柜从中间展开,露出一扇生了锈的铁门。 白老爷子卧室竟然有密室?! 陆柠跟白安南都惊呆了。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谭青率先进入铁门,找到照明灯开关,“啪”地一声,漆黑的入口亮堂了,是一条狭小的旋转楼梯,很长,不知道通向何处。 白兜兜一进密道,就捂住了小鼻子,瓮声瓮气地跟身后的陆柠说:“漂亮阿姨,好臭臭哦。” 走在她前面的白安南吸了吸鼻子,“兜兜,不是臭臭,是霉味太重。” “兜兜说的臭不是我们理解的那种臭,”陆柠帮忙解释道,“是有坏人来过,我想就是那个凶手吧。” “哪个凶手?”白安南扶着墙,小心地往下走,“杀害哥哥那个?” “除了他还有谁?”陆柠眉头紧皱,终于想明白了,“他恨的不是慕北,而是整个白家。” “整个白家?”白安南顿了顿,问谭青,“妈,以前你在白家的时候,有听过白家跟哪家交过深仇吗?” 谭青连连摇头,肯定道:“没有,少爷和老爷子甚至少奶奶在外风评都很好。” “谭姨,你来过这个密道吗?”陆柠不想怀疑谭青,但就现在种种迹象看来,谭青确实最有嫌疑。 白家不仅抢了她女儿,还害死了她的养女,她有理由恨白家。 “没来过,”谭青没想太多,如实回道,“只是以前给老爷子打扫房间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机关。” “这样啊~”陆柠想了又想,跟谭青道歉,“对不起,谭姨。” 谭青是有理由恨白家,但她更爱白家人,不管是自己的女儿,还是自己疼爱的养女,她们都是白家人。 “你这孩子突然说什么对不起?”谭青笑了笑,“阿柠,事情总有真相大白的那天,你也别想太多了。” 几人说着话,很快到了密道尽头,是一间三十多平的地下室,布置得很好,有床有衣柜还有沙发…… 白兜兜最先发现不对劲儿,拉了拉陆柠的衣摆,脆生生道:“漂亮阿姨,这里跟三楼娃娃房间一样耶。” “跟慕北的房间也一样。”陆柠头皮发麻。 凶手为什么克隆慕北的卧室? “漂亮阿姨,床上有人~”白兜兜胆大非常,不管气氛如何诡异,她都觉得很好玩一样,陆柠还没回过神,她已经一把掀开了床上的被子。 被子下面竟然躺的不是别人,正是刚从房间里消失的白老爷子。 其他三人立马围过去,谭青经过大风大雨,最为镇静,探了探白老爷子的鼻息,平稳,无异常,“不用担心,老爷子只是睡着了。” “地下室空气不流通,还是先送爷爷上楼吧?”白安南提议道。 陆柠扫了眼房间,赞同道:“谭姨,您先上去通知管家,小南怀有身孕,不宜久留,跟谭姨一块上去吧,我留这儿再看看。” 如果这里真是凶手布置,那他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她必须把它们找出来。 “妈,您先上去,我留下陪阿柠。”白安南不放心陆柠一个人。 “没事,”陆柠拍了拍白安南,安慰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还有小兜兜呢。” 白兜兜挺起小胸膛,一脸骄傲,“兜兜很厉害哒,兜兜保护漂亮阿姨!” 白安南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同意了,“阿柠,你小心点,我们很快就回来。” 陆柠翻箱倒柜找东西,白兜兜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最后在衣柜的夹层里找到一张光盘。 光盘上面写了三个字:爱&恋。 陆柠一人认出是白慕北的笔迹,而且她记得……这好像是他们的结婚录像光盘! 凶手偷他们的结婚录像光盘干嘛? 还没等陆柠想出个所以然来,右后方突然传来“嘎吱”一声,回头看到管家从木门进来,她愣了愣。 “四小姐,没吓到您吧?”管家小心地将白老爷子背起来,跟陆柠解释道,“这间地下室荒废好些年了,后院这道门也只有我有钥匙,没想到老爷子房间还有入口。” 陆柠抱起白兜兜跟在他后面,“钥匙只有一把?” “只有一把,”管家回头看了看地下室的布置,“我每天都把钥匙带在身上,不可能有人从后院进来地下室。” 陆柠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在确定白老爷子没事后,陆柠才带上白兜兜去幼儿园接白星泽放学,虽然她心念念地想要赶回家看光盘,但答应儿子的事情,她不能再食言了。 路上,不管白星泽跟陆柠说什么,她都心不在焉,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包,包里就是她从白家地下室顺来的那张光盘。 光盘的事情,她也没告诉别人,包括白安南和谭青。 白兜兜很懂事,陆柠不提,她也不说。 现在只剩下他们自己人,白兜兜忍不住地问道:“漂亮阿姨,那张盘盘是什么呀?” 陆柠直视前方,眼波平静:“是阿姨和叔叔的结婚录像。” “兜兜可以看吗?”白兜兜还没看过别人结婚。 “兜兜为什么想看呀?”陆柠顺嘴多问一句。 白兜兜小手指抵着小下巴,认真回答道:“兜兜长大就嫁给三爷爷,所以先学学阿姨怎么结婚,以后就有经验了。” “小兜兜还知道什么是经验啊?”陆柠被孩子的童言童语逗笑,“不过兜兜现在还小,离长大嫁人还早着呢。” “不早了不早了,”白兜兜连连摆手,“兜兜很快就要长大了。” 校长说只要找到脑袋,找回自己的记忆,就能恢复死时的模样。 那她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 一定是大姐姐了吧! 大姐姐就可以跟三爷爷结婚了啊。 一想到这里,白兜兜就好高兴,捧着小脸咯咯地笑起来。 白星泽虽然不知道妹妹在笑什么,反正跟着笑就是了。 俩孩子瘫在后座笑成一团,陆柠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忍不住地扯了扯嘴角,“太傻了。” 沉重着急的心情也不知不觉地放松了不少。 回到颐景别墅,陆柠带上孩子上楼看光盘,莲姨端来切好的水果,看到陆柠打开电脑,“四小姐是要陪小少爷看电影吗?” “不是,”陆柠从包里拿出光盘,抿唇笑了笑,“是我和慕北的结婚录像。” 莲姨已经好几天没见陆柠笑了,以为她终于走出来了,“那您们先看,我下楼准备晚饭。” 陆柠跟白慕北结婚这么多年,她就看过一次结婚录像,那时候还是慕北陪她一块看的,又是哭又是笑,慕北笑她好久。 后来怀了孩子,生了夏夏和星泽,越来越忙,也没那个闲工夫想起这张光盘,但她记得很清楚,慕北把光盘收在了他们之前住的那套公寓里,怎么就被凶手偷到白家老宅地下室了? 陆柠把光盘放进电脑里,坐回沙发椅上,白星泽和白兜兜左右挨着她,两小家伙暖烘烘的,就像过了一床被子在身上。 “漂酿阿姨结婚一顶草纸漂酿!”白兜兜嘴里吃着葡萄,说话不太利索。 白星泽偏头纠正她,“妈妈一直很漂亮。” “对对对,漂酿!”白兜兜应和道。 陆柠捏她小脸蛋,“以后兜兜结婚也会非常非常漂亮。” 录像一开始就是白慕北的镜头,怼脸特写,他说:“我今天结婚了!妈,你看到了吗?” 陆柠眼睛一下就红了,即便婆婆那样对慕北,但他还是深深地爱着她。 然后屏幕突然就黑了,发出几声刺耳的滋滋声。 陆柠怔住,她不记得还有这茬?! 是光盘放太久坏了?还是电脑的问题? 刚要起身检查,屏幕又闪了两下,恢复了正常。 还是白慕北的镜头,他说:“这一刻,我等太久了。” 结婚录像里说这话,很正常。 陆柠却睁大眼睛了,一头问号,因为她不记得白慕北那天说过这话。 但是…… 不管是发型还是衣服,甚至妆容,都跟刚才第一个镜头一模一样。 白慕北突然转过脸,对着他们咧嘴一笑:“游戏开始了。” 眼里的神色完全变了个样,上一秒是新郎官的温柔多情,现在竟然透着阴森和诡谲。 “漂亮阿姨,”白兜兜拉了拉陆柠的衣服,小小声,“白叔叔小了呢。” 白星泽没看出异样,“没小,爸爸还是爸爸。” “小了小了。”白兜兜坚持。 陆柠盯着屏幕里的白慕北看了又看,终于搞明白白兜兜说的小是什么意思,是年轻了几岁。 白慕北不是结婚时候的白慕北,而后退回去几年的白慕北。 光盘被人动了手脚,结婚录像又会换成什么内容? 陆柠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星泽,快带妹妹去儿童房玩……”陆柠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电锯声,折磨了她十年的噩梦,就算没看录像,她也知道是那个恶魔。 第一反应是慕北当时也在场? 既然他也在,为什么不救小安她们?! 他不是最疼小安吗? 陆柠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这时,白兜兜指着电脑喊了一声:“漂亮阿姨快看,白叔叔拿了一把大刀。” 陆柠一听这话,转过头,脸上立马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一手捂住白星泽的眼睛,另只手捂住了白兜兜的眼睛。 她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屏。 那根本不是大刀,而是电锯。 白慕北抱着电锯拉开木屋的门,发出“嘎吱”的一声,站在三个被绑来的女孩子面前。 女孩子们手脚受缚,无法动弹,头套黑色塑料袋,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晚上好,小姐们,”白慕北的目光从女孩们身上一一扫过,就像在菜市场挑选大白菜一样,“先从哪位小姐开始呢?” 他没有佩戴变声器,也没有故意变声,就是自己原来的声音。 但陆柠当时太害怕了,脑子嗡嗡作响,除了电锯声,其他什么都没进去。 白慕北录下了全过程,肢/解白安安的时候,陆柠没敢闭眼睛,她看到白安安躺在一张冰冷的手术台上,黑色塑料袋没有取下来,她看不见凶手的样子。 然后就在白慕北动手的时候,白安安拉住了白慕北的衣摆,很轻很轻地喊了一声哥哥。 白慕北当时就愣在了原地。 “哥哥,我知道是你,”白安安笑了笑,“你今天喷了我送你的香水对不对?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呢。”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哥哥喜欢就好。” 白慕北抱着电锯的两只手抖得厉害,就像他说话那样:“小,小安?” “哥哥,放过阿柠吧,她什么都不知道。”这是白安安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不是求白慕北放了她。 陆柠看到这里差点哭厥过去。 录像的最后,是白慕北打上去的一句话:我要做全世界最漂亮的洋娃娃。 不是他做,而是制作。 所以他杀了那么多女孩子,就是为了收集她们身上最漂亮的地方,然后拼凑最完美洋娃娃的样子,其中就包括白安安的脑袋。 录像终于放完,白兜兜小心翼翼地拨开陆柠的手,闪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满的担忧,“漂亮阿姨?” 陆柠哭成了泪人,靠在沙发里,一抽一泣。 “妈妈怎么哭了?”白星泽也扒下陆柠的手,看到哭得伤心的陆柠,他扑过去抱住陆柠,轻轻地哄她:“妈妈是想爸爸了吗?没关系,星泽以后保护你。” 陆柠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她认识白慕北二十多年,一直觉得他温柔谦逊,即便后来夏夏出事,她还是会心存一丝侥幸,或许慕北有什么难言之隐。 现在真相大白,什么难言之隐?!他不过是为了制作最完美的洋娃娃,将婆婆施在他身上的痛苦,一点一点地报复在别人身上。 呵~ 不是别人,还有他的妹妹和女儿! “看完了?”陆廷祈什么时候进的房间,陆柠一点察觉没有。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三叔,慕北他……” “去找他吧,问清楚。”陆廷祈抱起沙发上的白兜兜。 “慕北他不是死了吗?”一心想要制作最完美的洋娃娃,最后却被人做成了洋娃娃,这就是因果报应吧。 “没有,”陆廷祈拨了拨手里的玉石佛珠,“他也在等你。” “等我?!”陆柠突然想到什么,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三叔,章闻是慕北?!” 陆廷祈点了点头,看向怀里的白兜兜,“因果循环,谁也逃不离。” “三爷爷!三爷爷!爸爸没死吗?”白星泽听到爸爸还活着的消息,高兴坏了,趴在沙发背上,举起小手,“星泽也想去接爸爸回家。” 陆柠摸摸他的头,“星泽乖乖在家,妈妈去找爸爸。” 白星泽抓住陆柠,激动,“妈妈加油,这次一定带爸爸回家。” 陆柠鼻头一酸,哽咽道:“好。” 儿子,他不是你爸爸了,他是恶魔。 “带上兜兜。”这次不是建议,而是命令的口吻。 陆柠有些不明白,不管她去哪儿,三叔都让她带上小兜兜? 第53章 找到脑袋 陆廷祈摸着白兜兜的小脸, “兜兜可以保护陆柠阿姨对不对?” 白兜兜重重地点头,小奶音:“兜兜保护漂亮阿姨。” “那去吧。”陆廷祈恋恋不舍地将白兜兜交给陆柠,“兜兜还小, 被让她伤着了。” 陆柠接过白兜兜,整个人还是懵的。 兜兜看得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一点确实跟其他小朋友不一样, 但到底也只是个三岁大的孩子, 她怎么保护她? 实在看不明白三叔的安排,但三叔的话她不敢不听,抱着白兜兜往门口走去。 白兜兜趴在陆柠的肩上, 眼巴巴地望着陆廷祈,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突然好难过好难过。 不知不觉金豆子从眼角滑了出来。 她朝陆廷祈张开小手,“三爷爷, 抱抱~” 陆廷祈赶紧走过去将她抱进了怀里,温柔地摸着她的后脑勺:“兜兜怎么哭了?” 白兜兜白嫩的小手环住陆廷祈的脖子, 小脸往他脖子里埋, “兜兜舍不得三爷爷。” “三爷爷哪儿也不去, 就在家等你好不好?”陆廷祈哄她。 白兜兜吸了吸小鼻子, “三爷爷一定要乖乖的哦~” 陆廷祈站在窗前目送白兜兜她们离开, 他轻拨玉石佛珠的手终于还是顿住了。 过了好久, 薄唇轻启:“兜兜,我等你回来。” 即便知道你或许回不来了。 陆柠在章闻的办公室等到他,章 闻推开门看到陆柠,就像前两次见面一样的淡定。 “陆小姐怎么来了?”章闻给陆柠倒了一杯水,然后从兜里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给白兜兜,“兜兜, 上次跟叔叔的约定还记得吗?” 白兜兜下意识地看向陆柠。 陆柠紧盯着章闻的一举一动,“章先生,慕北跟你提过小安的事情吗?” 章闻退回自己的工位上,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病历本翻了翻,抬头,笑:“没有。” “慕北很喜欢小安,小安喜欢吃糖,他每天都带几颗在身上,就像你一样。” 章闻没说话。 陆柠端起水杯,捧在手里,袅袅热气升起,将她的笑脸染得模糊,她继续说道:“慕北也喜欢夏夏,就因为夏夏长得很像小安。” “侄女像姑很常见。”章闻接话。 “章先生怎么知道小安是慕北的妹妹?慕北不是没跟你提过小安吗?”陆柠侧了侧头。 办公室安静了。 章闻处惊不变,“我跟陆小姐说过家妹的事情,猜到小安就是慕北的妹妹,应该不难吧?” “是哦,”陆柠笑了笑,放下手里的水杯,将白兜兜抱到自己的腿上,“兜兜长得都像极了你们的妹妹。” “缘分吧。”章闻不动声色的微笑。 “不是吧,”陆柠淡淡地扫他一眼,“怕是同一个人吧,白慕北。” 最后咬牙切齿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章闻看着她,依旧很平静,笑脸也没变,就像戴了一张面具。 “你留在白家老宅的录像光盘,我都看了,”陆柠将白兜兜放到地上,几步上前,倾身趴在办公桌前,一把揪住章闻的领子,质问道:“为什么那样做?为什么……她是小安啊,你不是最疼她吗?” 说着,眼泪无声地流下。 因为太爱了,所以更加恨。 章闻望向陆柠,慢吞吞道:“谁心疼我呢?□□小姐。” 陆柠想起婆婆对白慕北的折磨,而就在她出神的那一瞬,章闻从兜里掏出一只针管。 一记刺痛,陆柠缓缓地倒在了办公桌上。 “漂亮阿姨!”白兜兜吓坏了,拽出脖子上的死神镰刀。 章闻笑吟吟地看着她,“小安,我知道你的脑袋在哪儿。” 白兜兜看了看陆柠,又看了看章闻,懵懵懂懂地眨了眨眼睛,“真的吗?” “小安,我带你回家。”章闻朝她伸出手。 白兜兜反应过来,将小手背到身后,纠正道:“我不是小安!我是兜兜!哼~” 章闻朝她露出宠溺的微笑,“好,你是兜兜。” 白兜兜探头望向陆柠,嘟了嘟小嘴,“漂亮阿姨没事吧?” “你还是那么关心她,”章闻喃喃自语,“就像十年前一样。” 又说什么胡话呢?白兜兜表示不想理他,只想快快快到脑袋,她就能带漂亮阿姨回家了,三爷爷还等她回去呢。 陆柠从电锯声的噩梦里醒来,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坐在床边守着她的章闻,脱口喊道:“不要伤害兜兜,求你做个人吧!” “漂亮阿姨不怕,兜兜在这呢。”白兜兜趴在另一边的床沿上,小手抓住陆柠的一根手指头,安慰道,“坏叔叔不敢欺负您,兜兜用大镰刀砍他。” “兜兜……”看到小丫头安然无恙,陆柠这才定下心来,只是麻药未褪,人还使不上劲,“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边念着一边扫了眼周遭,没想到章闻又把她们绑回了白家老宅的地下室。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陆柠涩涩地扯了扯唇角,白慕北跟陶欣然想法都一模一样,不愧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狗男女。 “你跟陶欣然什么关系?”陆柠终于问出口。 章闻温吞地笑了笑,“金钱关系。” 世上哪儿什么干净的金钱关系? 如果是夏夏刚出事那会儿,白慕北这样回答陆柠,她一定会当场崩溃,但现在……她无比平静,出乎意料。 “既然喜欢她,为什么和我结婚?”陆柠转过头看着章闻,神色漠然,就像他只是她认识了几天的陌生人。 白慕北整容成章闻的样子,就是想她把他当成陌生人。 章闻仍是那副姿态,“我不喜欢,我喜欢你。” 陆柠嗤笑一声,“喜欢我,就利用我?喜欢我,就害死夏夏?就喜欢小安,就杀了她?白慕北,你的喜欢真要命啊。”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想害死夏夏,那天我被陶欣然迷晕了……”话到一半,章闻突然想起什么,扶额笑出声,那笑声极为瘆人,回荡封闭的地下室,让人头皮发麻,“是我故意被她迷晕,我知道自己下不了手,就让她帮忙咯~” “白慕北,你不是人!”陆柠咬牙切齿地瞪着章闻,“夏夏是你女儿呀!你怎么忍心啊!” “她是我女儿,也是白家人!”章闻顿了顿,又恢复到之前温柔的模样,他摸了摸陆柠的额角,“白家人都该死,阿柠。” “滚开!别碰我!”陆柠同情白慕北小时的遭遇,但同时也憎恶他的报复手段,波及无辜。 “漂亮阿姨不要你碰她!”白兜兜跑过去拉开章闻的手,奶凶奶凶地警告道:“不要你碰,你就不要碰,不然我生气气了!” “小安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碰她了好不好?”章闻把手举起来,温柔地看着白兜兜。 “她是兜兜,不是小安!”陆柠无力地抓住床单,因为太用力,面色有些狰狞,“小安早在十年前就被你杀了,白慕北!” “我是杀了小安,但兜兜也是小安,”章闻对白兜兜温柔细语道,“是吧?小安。” “我不是小安,我是兜兜。”白兜兜头疼地叹气,“我还要告诉你多少遍!哎~” “你不是来找脑袋吗?”章闻耐心地问道。 “是啊,”白兜兜天真又无邪,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脑袋瓜,“兜兜的脑袋不见了,兜兜来这里找脑袋。” 陆柠:“……”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小傻妞,你脑袋不是在脖子上吗? 白兜兜看出陆柠心中疑惑,忙解释道,“漂亮阿姨,兜兜现在的脑袋是假的,不是兜兜真正的脑袋,是校长怕兜兜吓到别人,就帮忙捏了一个呢。” “校长又是谁?”陆柠越听越迷糊了。 白兜兜想了想,“这是兜兜的秘密,不过漂亮阿姨想知道的话,兜兜也可以说一点点,校长是死神学校的校长。” “死神学校?”陆柠彻底懵了。 白兜兜重重点头,“我是小死神。” 陆柠盯白兜兜一瞬,缓缓地闭上眼睛,她一定是在做梦。 兜兜扯出脖子上的项链,“漂亮阿姨,这是死神镰刀,兜兜的武器。” “兜兜不要吓阿姨好吗?”陆柠掀开一条眼缝,正好对上白兜兜拿在手里的项链,她以前看过不少关于死神的电影,电影里面的死神都拿一把很大的镰刀,样式确实跟白兜兜项链上的镰刀很像,但注意重点是——很大! “漂亮阿姨想要很大的镰刀吗?”白兜兜眼角余光瞥了眼章闻,反正等会儿也要祭出死神镰刀,现在召唤也没什么吧? 这样一想,白兜兜低头吻了吻手里的死神镰刀项链。 红光闪过,刺眼,陆柠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只有章闻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兜兜。 “漂亮阿姨,快看兜兜的死神镰刀,是不是很大啊?”白兜兜欢呼一声。 陆柠睁开眼睛望去:“!!!” 惊呆了。 项链真的变成了电影里面的死神镰刀,白兜兜扛在肩头,因为太重,身子还有摇晃。 “你真的是死神?”半天,陆柠从牙缝里挤出话。 “嘘~这是兜兜的秘密,漂亮阿姨不能告诉其他人哦,”白兜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小脸,“酥酥和三爷爷早就知道了,现在漂亮阿姨也知道了,是兜兜太大意了。” 这哪儿是大意?分明就是傻乎乎。 “不过没关系,你们都是兜兜的好朋友,校长说过好朋友可以分享秘密。”白兜兜自我安慰道。 兜兜是死神,难怪看得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难怪闻得见别人闻不到的味道……陆柠细想一番,自然而然地就相信了兜兜真的是死神。 然后是白慕北刚才说的…… “兜兜,你也是小安对不对?”小安被白慕北锯掉了脑袋,至今还没找回来,就是这么巧,白兜兜也是来找脑袋的。 两个人又长得一模一样,还有谭姨,她跟小安生活了十几年,一再强调兜兜就是小安。 “漂亮阿姨,我是兜兜啊。”白兜兜疑惑地歪头,“您怎么也说胡话了?” “你就是小安,”章闻不知道从哪儿搬出一只红木箱子,脸上少了些笑容,就让人觉得悲情,“小安,哥哥等你好辛苦啊。” 陆柠又懵了。 白慕北等小安回来?他怎么知道小安会回来?是他亲手杀了小安! 章闻缓缓地蹲下身子,抬手轻轻地抚过红木箱子上的雕花,“她说得没错,你一定会回来。” 陆柠:“???” 她又是谁? “我恨她,”章闻喉头滑动了两下,嗓音低沉哑然,“恨她那样对我,但最后也是她给了我希望。” 陆柠恍然,原来白慕北口中的她是白夫人。 那么问题又来了? 白夫人怎么知道小安死了还可以回来? 章闻从红木箱子里拿出一大叠照片,不知道是手滑,还是太激动了,照片哗啦一声掉地上,每一张都是白兜兜的照片。 她和白星泽,她和唐酥酥,她和小六子,她和文子哥…… 章闻着急地捡起地上的照片,近乎虔诚地捧到白兜兜的面前,“小安,哥哥知道你可以,你可以帮他们,就一定可以帮哥哥,对不对?” 白兜兜往后退了退,“帮你什么?” “帮我……”章闻望向躺在床上的陆柠,眼角染上嫣红和痛色,“帮我纠正过去,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我不要成为连环杀人犯,我不要害死自己的妹妹和女儿,求求你,帮帮我。” 这又是闹哪出?! 陆柠傻眼了。 白慕北抓她过来不是为了制作最完美的洋娃娃吗? 布局那么多居然就是为了求小安帮忙?! “可是,”白兜兜蹲到章闻面前,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很为难,“我是死神,我服务鬼魂,不是活人。” 白星泽,她帮的是夏夏;唐酥酥,她帮的是小鬼;小六子,她帮的是坟地那些鬼魂;文子哥,她帮的是小玉姐姐。 没毛病。 白兜兜小手撑着软乎乎的小脸蛋,语重心长地说道:“叔叔,没人能救你,只有你自己。” “小安?”章闻目光闪了闪,“如果我成了鬼魂,你是不是就可以帮我了?” 白兜兜想了想,还是点了头,“嗯。” 她是死神,她愿意救赎每一个鬼魂,不管他生前做了什么。 章闻将匕首插进自己的胸口,血溅到白兜兜的脸上,他伸手帮她擦干净,“太脏了,小安不该沾一丁点的。” “慕北!”陆柠一个翻身扑腾摔到地上,手脚并用地爬向白慕北。 “阿柠,对不起……”白慕北靠在陆柠的怀里,微眯着眼睛,意识涣散,他抓着胸口的匕首,喃喃:“果然很疼,小安,你那时候更疼吧……对不起……” 意识越来越模糊,过往就越来越清晰。 其实他很幸福。 白老爷子对他的庇佑,陆柠对他的不离不弃,还有一对可爱懂事的儿女,甚至他杀死的妹妹,临死前也不曾恨他。 是他太执拗在过去了,活在噩梦里醒不来。 “小安,你的脑袋……哥哥还给你……”白慕北搭在红木箱子上的一软,失去了控制,滑落在地上。 陆柠突地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叫,喊破了音,“慕北——” 白兜兜找了那么久的脑袋就在眼前,她只是个三岁大的小孩子,没有那么多想法,立马打开了红木箱子。 看到里面的骷髅头,白兜兜愣住了。 哦豁。 一朝回到解放前。 她还是骷髅头吗? 不管是不是骷髅头,都是她自己的脑袋,白兜兜小心翼翼地抱起箱子里的骷髅头,而就在她抱起的那一瞬,脑子里快速地闪过无数画面。 三岁的白安安在乡下生活得就像一只小鸟一样,漫山遍野地疯跑,自由自在。 六岁的白安安生了一场大病,母亲背着她四处求医,每天打针吃药,瘦成了柴火人。 十六岁的白安安回到白家,跟一只刺猬似的,见人就扎,不然受了欺负,母亲知道了一定很难过。 偏偏在那天遇到了陆廷祈,少年淡漠如华,不妖不媚,是她璀璨的生命里盛出一朵清莲,让人心生向往。 十八岁的白安安被绑在了一张冰冷的手术台上…… “砰~” 骷髅头掉到地上,白兜兜没想到自己真的是白安安。 望向四周,熟悉又陌生。 “兜兜,你怎么了?”陆柠几近崩溃,白慕北死在自己面前,现在兜兜又像失了魂儿似的瘫坐在地上,粉嫩的小嘴也失去了血色,“哪儿不舒服吗?漂亮阿姨带你去医院……” 白兜兜反手抓住陆柠的胳膊,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阿柠,不用了,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陆柠反应过来,一把搂住白兜兜的肩膀,“你刚才叫我什么?!小安,真的是你吗?” 白兜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仍是清澈明亮,又透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感,“阿柠,帮我带一句话,我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陆廷祈,等我……” 话音未落,白兜兜倒在了陆柠的怀里。 事发突然,真如晴天霹雳一般,陆柠的心就像石头使劲地向下坠着,她伸手探了探白兜兜的鼻息。 死了!!! 最后眼睁睁地看着脚边的骷髅头凭空消失在面前。 …… 白兜兜再醒来的时候,身体比以往重了很多,她看向自己的手,笑了。 她长大了。 是白安安死时的模样。 白兜兜站在穿衣镜前面,望着镜子里的少女,亭亭玉立,就像春日里绽在枝头那朵最娇媚的桃花。 这么美好的样子,如果三爷爷……陆廷祈能看到就好了。 “兜兜醒了?”校长推门走进来,女强人在外威武霸气,一回到家就温柔感性,看到白兜兜醒来,眼睛立马红了一圈。 白兜兜转过身轻轻地抱了抱她,“校长,兜兜回来了。” 校长抹着眼角,推她一下,“小崽子,校长想死你了。” “兜兜也很想校长。”突然恢复记忆,白兜兜有些不习惯,说话神态还像个小孩子。 校长捏了捏她的脸,“不管兜兜多大,在校长眼里都是孩子。” 再说她活了几百岁了,十八岁对她来说不就是个孩子嘛。 白兜兜抱住校长一只胳膊,晃了晃,撒娇:“校长,我想见陆廷祈。” 第54章 太惨了 白兜兜抱住校长一只胳膊, 晃了晃,撒娇:“校长,我想见陆廷祈。” 校长拍拍她的手, 叹气:“女大不中留啊,去一趟小说世界, 脑袋找回来了, 但心却丢了。” “校长~”白兜兜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走之前我答应了陆廷祈,办完事就回家的,他现在一定还等着我呢。” “兜兜, 你知道那位大人什么身份吗?”校长将白兜兜拉到梳妆台前面坐下, 自己站在身后帮她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发。 “我知道, ”小孩子的白兜兜或许不知道,但长大的白安安一定听说过, 毕竟死神领域到处都是关于那位大人的传说,右眼红瞳, 冷面鬼王, “陆廷祈是鬼王。” “既然知道, 为什么不放手呢?”校长也是心疼兜兜, 当兜兜是自己的女儿。 “我喜欢他, 不是因为他是鬼王, 在我这里,他只是陆廷祈。”白兜兜眼神坚定, 然后想到什么,笑了,“就像我喜欢吃糖,不会因为吃多了长虫牙就不喜欢了。” 校长沉默了片刻, 突然问道:“那位大人怕鬼,你应该知道吧?” “嗯。”白兜兜单手撑着下巴,望向镜子里的校长,“鬼王为什么怕鬼?” 校长一声叹气,“说到底还是原生家庭的原因,那位大人小时候受了太多苦了。” “校长,你给我讲讲好不好?”白兜兜转过身拉住校长,眼巴巴地求道。 校长没法拒绝,清了清嗓子,故事缓缓展开:“那位大人之所以是一只红瞳,因为他身上流着一半人类的血液……” 上一代鬼王与人类女子相爱生下陆廷祈,后来鬼王迫于王族追凶,不想拖累自己的妻儿,不得不悄然离开他们。 鬼王很爱鬼夫人,但鬼夫人不信,她从鬼王离开那天就恨死了他。 她觉得鬼王是嫌弃她的身份,才没有带她和儿子一块走。 从此之后,她就开始没日没夜地训练陆廷祈,逼他飞速长成新一代鬼王该有的样子。 但那时候陆廷祈才一岁多,普通人类幼崽的模样,话说不明白,路都还不会走。 鬼夫人却将他关在小黑屋里,召唤地下的亡灵纠缠他。 不管陆廷祈怎么大哭大喊怎么拍门求鬼夫人,鬼夫人都无动于衷,她将所有的希望寄予儿子身上。 直至陆廷祈生出一只红瞳,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 听到最后,白兜兜颤动着睫毛:“三爷爷太惨了。” “别哭了,”校长抽了纸巾给白兜兜擦眼泪和鼻涕,“不是你非要听吗?我已经讲得很客气了。” 白兜兜连连点头,“我知道,但就是忍不住……太心疼三爷爷了。” 故事里悲惨的环节,校长都是一笔带过。 但白兜兜对陆廷祈感情不一般,自行脑补了不少画面,又想到在小说世界里,陆廷祈看到那么可爱的夏夏他们,都怕到不行,可见童年心理阴影有多大。 “校长,鬼夫人不是人类女子吗?为什么能召唤鬼魂?” “也不是普通的人类女子,鬼夫人是招魂师,不然也不会认识上一代鬼王,”校长摇头,叹息,“本事是真有本事,就是人太执拗了。” “就像白夫人一样。”白兜兜感叹道。 “不是像,”校长纠正她,“她就是。” 白兜兜惊一跳,“白夫人就是鬼夫人?!” “至少欺负白慕北的那些年,白夫人身体里面就是鬼夫人。” “难怪……”白兜兜恍然大悟,“白夫人知道白安安就算死了也还能回去。” 回去!!! 白兜兜倏地站起身,“校长,快送我回去吧!” “白安安死了还能回去,”校长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兜兜,“但白兜兜不行,你回不去了。” “为什么?” “这是鬼夫人最后的执念。”白兜兜不是她亲生,她都心疼得要死,鬼夫人却一而再再三地把自己儿子逼上绝路,就算坠入地狱,也要他不得好过。 那位大人好不容易才遇到救赎,最终还不能跟白兜兜走到一起。 太造孽了。 “不会的!我不信,还有办法的!”白兜兜从抽屉里找出小说原文,一边着急翻阅一边念念有词,“我答应了陆廷祈,一定要回去的,不能让他等太久……” 可是…… 她还没翻几页,小说书就在她手里一点一点地化成了烟雾,她用尽力气,到头来留下的也只是一手的空气。 那种绝望,那种无力感…… 白兜兜跌坐在地上,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她真的回不去了! 校长蹲在她面前,心疼得跟着红了眼睛,将她轻轻地揽进怀里,像哄小孩子一样,“兜兜乖,兜兜不哭,校长给你吃糖好不好?” 所以一开始她让她放弃。 “校长,我不想吃糖,我想见陆廷祈最后一面,我知道您一定有其他法子。”白兜兜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校长又一声叹气,“走吧,我带你去。” 这是白兜兜第一次来混沌领域,呼吸困难,校长喂她吃下一颗白色药丸,才稍稍好了些。 一片浓雾,能见度不到十米。 白兜兜迫不及待,“校长,穿过混沌领域就可以回到小说世界吗?” “兜兜,我们回不去了,只能见他最后一面。”校长往白兜兜身后的方向指了指。 白兜兜蓦然回首,心一下子怦怦地猛跳起来。 浓雾就像沙画一样,一笔一笔地勾出了陆廷祈的身影,然后有了色彩,画面展开一些,最终形成了影像。 陆廷祈坐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玉石佛珠。 周遭安静得可怕,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 陆柠抱起哭睡过去的白星泽上楼,小心翼翼地开口:“三叔,兜兜走了,你不能一辈子将她放在家里,还是早些入土为安吧。” 等所有人退下,偌大的客厅只剩陆廷祈的时候,他轻拨佛珠的手才停了下来。 撩起眼皮看向盖着白布的小孩儿。 “淘气~”半天,他勾了勾唇角,带着宠溺的语气说她。 白兜兜之前也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躲在被子一动不动地吓他。 只是这一次…… 他等了好久,白兜兜都没有突然掀开被子跳起来扑进他怀里。 陆廷祈摸了摸小孩儿的手,没有温度,又摸了摸她的心跳,静如死水。 他一把扯掉白布,看着躺在沙发上就像睡着了一样的白兜兜,一点一点地攥紧了手里的白布。 小孩儿真的走了。 再也不会跟在他屁股后面一遍一遍地喊他三爷爷。 再也不会抱着小枕头可怜巴巴求他跟她一块睡觉。 再也不会张开小手要抱抱,往他怀里钻来钻去地撒娇。 …… 再也不会有人时刻惦记着他,不管是好吃的还是好玩的,她都要带回家给三爷爷。 陆廷祈就这样一直站到天黑,最后抱起白兜兜往楼上走去,“算了,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一定会做到。” 陆廷祈遣走了家里的所有人,包括陆柠和白星泽,也被他赶回了陆老爷子那边。 白兜兜走的时候是初夏,温度已经很高,陆廷祈担心她身体挨不住,就将卧室改成了冰窖。 陆廷祈将白兜兜放在她自己小床上,穿着她最喜欢的熊猫崽连体衣,头发扎成两个可爱的小揪揪,小脸蛋白白嫩嫩的,浮着一层薄薄的冰渍,就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小糯米团子。 “兜兜,还有一个月就要放暑假了,到时候三爷爷带你去清水镇好不好?”陆廷祈拿着毛巾小心翼翼地擦着白兜兜的身体,“中午想吃点什么呀?三爷爷给你煎牛排怎么样?” 房间温度过低,陆廷祈一说话全是白气,将他的脸染得模糊。 不多时,陆廷祈煎好牛排端上来,已经切成很小的一块,还有一杯温热的鲜橙果汁。 叉起一小块牛排喂到白兜兜嘴边,柔声哄道:“啊~” 死人当然不会张嘴。 陆廷祈又不是不知道,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又减肥吗?你呀~”陆廷祈无奈地摇摇头,“那就喝点果汁吧。” 舀起一勺子果汁喂进白兜兜嘴里,果汁又从嘴角流出来,陆廷祈拿出定制手帕帮她擦干净,继续喂,继续擦…… 一杯果汁终于见底,手帕也湿透了,挂在椅子上滴着水。 晚上,陆廷祈将白兜兜抱到自己床上,脱了外套躺到白兜兜身旁,搂她入怀,轻轻地拍她后背,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兜兜,晚安。” 陆廷祈等白兜兜回来,一直等到那副身体生命的尽头。 等了她整整十八年。 陆廷祈走的时候四十五岁,头发已经全白,奄奄一息地躺在医院,拉住白星泽的手,“将我和兜兜合葬了吧。” …… 这就是白兜兜见的陆廷祈的最后一面。 真的见到了他最后一面。 校长就像看了一部悲情电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大人太可怜了!怎么那么可怜!我要是编剧就好了!” 相较于校长,白兜兜冷静多了,只是眼角有些湿。 陆廷祈到死都坚守跟她的承诺,不放弃不抛弃地等她回去。 她又怎么忍心食言呢? “好了,兜兜,我们回家吧。”校长起身拉坐在地上的白兜兜,就像看完电影离场一样。 白兜兜一动不动,仍是死死地盯着刚才放映影像的地方。 对她来说,那不是电影,是陆廷祈苦熬的人生。 “同学们知道你回来都高兴坏了,斥巨资给你办了一场接风晚宴,”校长知道白兜兜难受,但事情已成定局,总不能一直消沉下去,“走吧,兜兜。” 白兜兜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校长,扯了扯嘴角,牵出颊上甜甜的梨涡,“校长,您先回去,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这是混沌领域,待久了会没命的。”校长着急。 “嗯,我知道,”白兜兜轻笑,“我过会儿就出去。” 见人坚持,校长也没有办法,最后叮嘱道:“别想穿过混沌领域回到小说世界,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 白兜兜握住校长的手,将脸贴过去蹭了蹭,“校长,谢谢您。” 她太了解校长了,如果没这个可能,她是不会提这茬的。 校长一走,白兜兜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混沌领域最深处走去,她一定要回到陆廷祈身边。 一开始走得很轻松,就像平时吃完饭散步一样,慢慢地,白兜兜感觉到呼吸不畅,应该是她在混沌领域待得太久,校长给她吃的药丸失效了,但是,既然选择了前行,她就没有回头路可走。 入眼无边无尽的浓雾,她不知道何时是个头,但她坚信她一定能穿过去,就像陆廷祈等她的时候,相信她一定会回去。 最后倒在地上的时候,白兜兜听到“叮”的一声脆响,好像有东西从兜里掉出来。 她已经没力气睁开眼睛,只能循着声音摸过去,触手是一个硬硬的凉凉的小东西。 白兜兜收回手,将小东西捧在心口,就算不看,她也知道是陆廷祈送给她的小石头。 它居然跟着她回来了。 …… “小安,走啦~” 迷迷糊糊中,白兜兜感觉有人轻轻地推了她一下。 “都睡了两节课了,怎么还这么困啊?你昨晚偷牛去了?快起来啦,白大哥都在校门口等半天了。”是陆柠的声音,不厌其烦地催着她。 白兜兜恍惚中睁开眼睛,看到前桌正在收拾书包的陆柠,一下子清醒了几分,瞬间站了起来。 太激动,将课桌上的书本带到地上。 听到声音,陆柠转过头看她,见人傻愣愣的,手伸到她面前晃了晃:“睡蒙了?” 怎么回事? 她不是在混沌领域吗? 白兜兜快速地扫了眼周遭,这是她刚被接回M城转来的新班级,高一五班。 所以她回来了。 白兜兜冲上去一把抱住陆柠,大喊一声:“阿柠,我回来了!” 这下轮到陆柠懵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推了推白兜兜,“回来什么?赶紧收拾东西,别让白大哥等急了。” “白大哥?”白兜兜摸摸自己的鼻子,“我哥吗?” 陆柠哭笑不得,白她一眼,“不是你哥,还是我哥?” 白兜兜纳闷小声嘀咕:“高一五班的话,这时候白慕北应该不怎么喜欢她吧?怎么还有闲工夫接她放学?” “说什么呢?”陆柠嫌她墨迹,索性自己帮她收起书包,也不看是什么书,反正扔两本进去,最后一把拽过她的手,拉着就往教室外面跑,一边跑一边念叨:“就你磨蹭,同学们都走完了,白大哥这会儿肯定急死了,还以为我们被人绑走了呢。” 凉爽的秋风拂脸而过,白兜兜瞥了眼陆柠的后脑勺,“我们是要被人绑走的,不过是两年后的事……等一下!” 白兜兜想到什么,倏地站住了脚。 陆柠没拉动她,只得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她,“小安,你到底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怎么一抽一抽地发疯呢?” “阿柠,今天是什么日子?”白兜兜自问自答,“高一开学第一天,我们才认识一天,你……” 记忆里,她跟陆柠认识的第一天就因为一块糖打了一架。 所以现在少了重要道具是吧? 白兜兜忙从兜里摸出一块大白兔奶糖,问陆柠:“你想吃吗?不给你吃!” 陆柠看了看奶糖,又看了看白兜兜,眼神逐渐变质,带着同情和心疼,仿若对面站的是一智障,她不紧不慢地从衣服口袋抓出一大把奶糖塞给白兜兜,“知道你喜欢吃,我今天带了好多,管饱。” 白兜兜:“???” 陆柠搂过白兜兜的脖子,拖着往校门走,“小安,刚一定做噩梦了吧?吓到失忆了?我们发小啊发小!我还穿过你开裆裤呢!你还用过我纸尿布呢!” 也不知道是陆柠太用力,还是怎么回事? 白兜兜呼吸短促,脑袋有一瞬的恍惚,紧接着闪过无数画面,画面主人公不是她,好像又是她,白安安。 只不过跟她原来的人生经历完全截然不同。 没有被人抱错,一直生活在白家,父母疼爱,兄长怜惜,还有姐妹从小为伴,小日子过得无比幸福。 她的命运,白慕北的命运,甚至白父白母的命运……统统都被改写了。 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白兜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陆廷祈,他纠正了所有的不幸,将这个世界修补得极其美好,等她回来再不用受任何苦楚。 “阿柠,我们现在去哪儿?”白兜兜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陆廷祈,她让他等太久了。 “怎么又忘了?今天我三叔生日,我们要去给他过生日啊!”冲到校门口,看到停靠在路边的小轿车,陆柠眼睛一亮,小手热情地挥起来,并大喊一声:“白大哥,我们在这!” 白慕北从车上下来,身高腿长地站在路边,面带微笑地挥手回应。 “小安,白大哥太帅了!要去当明星的话,绝对火爆娱乐圈!”陆柠花痴脸,星星眼,人还在这,魂儿早就飞走了。 前世有多恨,今生就有多爱。 白兜兜拍了拍陆柠的肩膀,语重心长地交代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咱看男人还得擦亮眼睛……” 话还没说完,陆柠再次出发,这次力气更大,拽得白兜兜都快飞起来,她就像在遛狗一样。 到了白慕北跟前,陆柠突然淑女起来,又是整理衣服,又是捋了捋头发,最后乖巧地喊道:“白大哥,好久不见。” “阿柠,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白慕北温柔地看着她。 陆柠羞答答地扭了扭身子,娇嗔一声:“白大哥还老样子呢,就喜欢说大实话,让人怪不好意思哒~” 白兜兜:“……” 陆柠扭了好一会儿,突然觉得哪儿不得劲,默默转头看向白兜兜。 与此同时,白慕北也跟着望过来。 白兜兜被两人盯得浑身不自在,扯着嘴角讪笑道:“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吗?” “小安,你不对啊,”陆柠将人上下打量一番,怀疑道,“以前我要是这样茶里茶气跟白大哥说话,你早就一脚踹过来,刚刚你居然没反应?” 第55章 大结局 “我, 我不是刚睡醒脑子反应慢嘛。”白兜兜随便找了个理由。 “是吗?”陆柠将信将疑。 “骗你干嘛?有糖吃啊。”白兜兜目光闪了闪,看向别处,她还是不习惯睁眼说瞎话。 就在这时, 白慕北突然走到她面前,什么都没说地一把抱住她。 白兜兜愣住了, 一动不敢动。 虽说这一世白慕北对白兜兜都是怜惜, 但白兜兜刚接收记忆还没完全消化, 更多的是前世他锯她的感觉,条件反射地毛骨悚然。 硬着头皮扒拉了两下他的衣服,“哥, 有话好好说……” 白慕北低头在她耳边, 很轻很轻地开口:“兜兜, 欢迎回家。” 白兜兜傻眼了。 白慕北竟然留有前世的记忆,所以他是重生了? 陆柠就站在边上, 离得很近,听到白慕北喊兜兜, “白大哥, 小安都十六岁了, 你怎么还喊她乳名呀?她最不喜欢别人……” “我喜欢, ”白兜兜笑着打断陆柠, 颊上的梨涡甜蜜蜜, 跟她说话一样,“阿柠, 你以后也喊我兜兜吧。” 陆柠:“……” 总感觉白兜兜哪儿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是哪儿怪,或许是噩梦后遗症吧。 路上,陆柠跟白慕北说起白兜兜睡懒觉的事情, “最后两节课都在睡觉,怎么喊都喊不醒?” 白兜兜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感叹道:“是啊,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就算醒了,也不知身在何处,是现实,还是在梦里? “生日礼物准备了吗?”白慕北突然问道。 白兜兜钻进书包里翻了翻,一脸失落:“没有。” 她跟陆廷祈这世的第一次见面,她竟然没有准备生日礼物。 十字路口,红灯,白慕北回头,脸上载着温和的笑容:“没关系,我帮你们买了。” 陆柠又开始犯花痴,“还是白大哥考虑周全,自个儿学业都那么忙了,还要想着给我们……” 话到一半,陆柠停了下来,偏头看向白兜兜,不敢相信地拧着眉头:“你准备生日礼物干嘛?你不是最讨厌我三叔吗?还说今天一定要他好看!” “啊?我什么时候讨厌陆廷祈了?”白兜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们哪次见面不打架?小时候三叔把你门牙打掉了,你追了他三条街,晚上才报了仇,趁他睡着,一花瓶砸他头上……这些你都忘了?”陆柠伸手探上白兜兜的额头,一脸担心:“小安,你没事吧?” 白兜兜闭上眼睛,搜出关于陆廷祈的记忆,都是一些鸡飞狗跳的画面。 吓她一大跳。 “不过这些也不能怪你,主要是三叔太欠了,仗着爷爷奶奶的溺爱,跟窜天猴似的,无法无天。”陆柠瞥了眼驾驶座的白慕北,小小声问白兜兜,“计划没忘吧?” “什么计划?”白兜兜还在想陆廷祈的事情,难道是等急了脾性都大变了? “怎么回事啊你?”陆柠凑到白兜兜耳边,“说好等三叔吹完蜡烛,我们就把他摁进蛋糕里。” “哦,想起来了。”白兜兜心不在焉点了点头。 到了陆家老宅,白慕北停好车子,“阿柠,礼物都放后备箱了,麻烦帮我拿下可以吗?” “小事,包我身上。”陆柠没想那么多,率先下了车。 人一走,白慕北立马关心问道白兜兜:“兜兜,你没事吧?” “没事……”白兜兜抬头看向白慕北,试探地问道,“哥,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 “记得,”白慕北的笑容温暖如春,看着跟章闻很像,都是温柔的人,但章闻的笑意从未抵达过眼底,更别说发自内心,“你说——没人能救我,只有我自己。” “果然……”白兜兜心情很复杂,说不上的一种感觉。 白慕北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带着释怀和感恩,“兜兜,我做到了。” 白兜兜伸手过去,“恭喜你,哥哥。” 白慕北握住她的手,笑着笑着,眼睛就红了,“你能回来,真的太好了。” 只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咚咚咚——” 陆柠从后备箱拿了礼物,白家兄妹还在车里聊天,她吃醋地敲了敲车窗,“说什么悄悄话呢?还把我关外面!” 白兜兜最后问白慕北:“是他吗?” “等会儿就知道了。”白慕北没有正面回答她。 陆老爷子和陆老夫人对小儿子宠爱,也不管是七岁八岁还是十岁,反正每年都要给小儿子办个生日宴,热热闹闹地请来一堆宾客。 白兜兜一进宴会厅,白父白母迎了上来,白父见到女儿就笑,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一看就是女儿奴,白母也是笑盈盈的,温柔可亲的样子,“小安来了,饿没饿呀?快和阿柠去吃点东西吧。” 前世,白兜兜没见过白父白母,只听白南南听过几句,说白父白母有多疼她,后来从白慕北的故事里看到白母,那个为爱成痴成魔的女人,今天终于碰面…… 她知道所有剧情都被修复了。 鬼夫人已经不在白母的身体里。 白兜兜挤进白父白母中间,甜甜地左右喊了一声:“妈妈~爸爸~” 白父感动,夸张地带着哭腔,“女儿终于长大了,有点女孩子样了。” 白母瞪他一眼,“有完没完了?要哭回家哭,丢死人了!” 嘴上嫌弃,又偷偷地塞纸巾过去。 “妈,我有事先去找寿星……”白兜兜扫了圈宴会厅,没看到陆廷祈的人,心里着急。 白母拉住她,“今儿个人家生日,多少给点面子,别跟人打架了。” “不打架,我发誓。”白兜兜尴尬,以前白安安到底多喜欢跟陆廷祈打架啊。 从白父白母手里逃出来,白兜兜在二楼露台找到陆廷祈。 一个人坐在贵妃躺椅上,望着黑暗中不知名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如狗。 白兜兜看不到陆廷祈的脸,只见得他指间闪烁着一点红光。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天是陆廷祈十四岁的生日。 毛还没长齐就学会抽烟了?! 白兜兜生气了,一脚踹过去,“喂!赶紧给我掐了!” 力大,贵妃椅滑出半米,少年一个翻身弹起来,横眉怒对地指着白兜兜,“白安安,你神经病啊!我招你惹你了,非找我不快,想打架是吧?” 白兜兜盯他一瞬。 想起前世她第一次见到陆廷祈,十四岁的少年淡漠如华,不妖不媚,是她璀璨的生命里盛出一朵清莲,让人心生向往。 但眼前这只…… 正如陆柠所言,是咬人的窜天猴。 她回来了,但他却走了。 一想到这,白兜兜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少年见人哭,当场吓懵逼了。 她白安安什么时候在他面前哭过?就算那年他不小心打掉她的门牙,她也没掉一滴眼泪。 少年手足无措地望着她。 白兜兜用手背抹去脸上的眼泪,走上前轻轻地抱住少年,“我回来了。” 少年:“……” 她不仅哭,还占他便宜?! “你!”少年将人推开,不敢相信地瞪着她,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卧槽!” 然后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落荒而逃。 白兜兜留下来,躺在贵妃椅里,没过会儿睡着了。 白慕北不放心白兜兜找到二楼,见她闭眼沉睡,脱下自己外套盖她身上。 白兜兜察觉到动静,缓缓地睁开眼睛,眸里还是刚哭过的猩红,“哥?” 白慕北转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温柔地看着她,“见到了?” “嗯,”白兜兜拉了拉身上的西装外套,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不是他。” “之后有什么打算?”看她蔫儿蔫儿的样子,白慕北有些担心。 “等他回来,”白兜兜笑着耸了耸肩,“他前世不也等了我十八年吗?” 她相信他一定会回来,就像他相信她一样。 白慕北叹了口气,“他不是等了你十八年。” “不是吗?”白兜兜一脸疑惑,“我在镜像里都看到了。” “你看到的只是第一世,”白慕北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同时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等你回来,他等太久了,久到我都忘了到底过了多少世了,反正现在这个世界已经被他修补得近乎完美,你关心的那些人他们每个都生活得很好。” 白兜兜脑子很乱,原以为陆廷祈只等了她十八年,却没想是很多个很多个十八年,喃喃地问道:“他呢?去哪儿了?我回来了,他又去哪儿了?去哪儿了……” “可能找你去了吧。”白慕北安慰白兜兜,“兜兜,他会回来的,总有一天。” —— 整个M城就没有不知道的,陆家出了个惹祸精的转世猢狲,小小年纪三天两头上热搜,不是在学校把人打了,就是跟家人里玩失踪。 但有一天他突然就乖了。 如果非要具体到哪天的话,那就得从他过完十四岁生日宴的第二天说起…… 白家小姐突然搬到了陆家老宅,一天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差点给转世猢狲搞疯了。 “站没站样,坐没坐像,你没长骨头啊?”白兜兜身教重于言教,就像一棵松柏坐在少年对面,一动不动,一张脸憋得通红。 少年冷嗤一声,“白安安,脑子喷错农药了?什么站样坐像,初中在学校不是大姐大吗?一上高中就转性豪门千金了?” 白兜兜使出杀手锏,眼泪啪啪地往下掉,“你坐不坐?” “坐!”少年立马缴械投降,后背挺得笔直,仍不忘小声叨叨两句:“好好说话不行吗?怎么娘们儿唧唧的?” 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转世猢狲不皮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十八岁那年考上了华国最牛大学。 白兜兜送他去学校,突然有种送儿子的既视感,想来前世陆廷祈送她去幼儿园也是这种感觉吧? 母爱如天,父爱如山,真是感人。 “这么舍不得三叔?要不等他大学毕业,你们原地结婚吧?”陆柠打趣白兜兜。 “我对他不是那种喜欢。”白兜兜转移话题,“倒是你和我哥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陆柠害羞地捶她小胸口,“再过两年吧。” 两年一晃就过去了,白兜兜在陆柠和白慕北的婚礼上接到捧花,宾客亲友都在起哄让她跟陆廷祈早些结婚。 她没说话,淡淡地笑了笑。 又过了几年,白兜兜带上放寒假的白星泽和白夏夏去了一趟清水镇,在那儿如期地见到了三岁半的酥酥。 她蹲在一家小超市门口跟一只小猫儿玩耍,白兜兜走上去喊她:“酥酥。” “漂亮阿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呀?”酥酥抱起小猫儿站起身,昂着小脑袋软软地问道。 “因为……”白兜兜摸摸她的头,“我认识你妈妈呀。” 就这时,一道女声从超市里传出来,“酥酥,你在外面跟谁说话呢?” 紧接着是轻微的脚步声,女人走了出来。 竟然是白南南。 不是唐晚! 白南南一眼认出白兜兜,“白小姐怎么来了?” “我过来看看谭姨。” 白南南激动地拉住白兜兜,“我妈要知道你来,一定能高兴坏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谭青听到消息从乡下赶过来,周远也接到电话从市里回来,带着两年前在孤儿院领养的小六子。 一家子和和美美坐在桌上唠家常。 酥酥黏着白兜兜。 白南南问她:“第一次见白姨就这么喜欢啊?” “就是喜欢,非常非常喜欢,”酥酥脆生生道:“酥酥好像认识白姨很久了。” 所有人都当是童言无忌,只有白兜兜例外。 陆廷祈将这个世界修补得太完美了,完全是按照她心里所有的憧憬。 唯独少了他。 又等了几年,白兜兜二十八岁生日那天,白父白母轮番劝道:“小安,你哥家俩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你真喜欢陆家那小子,你爸我今天就去提亲,他要是不点头,我敲晕给你扛回来,先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爸,妈,我不喜欢他。”白兜兜被父母念了十二年,一开始还会解释几句,越到后面就越平静了,反正就是不喜欢。 “不喜欢他,等他十二年不谈恋爱?不喜欢他,对他的事情那么上心?不喜欢他……” 白父突然想到什么,从沙发上跳起来:“女儿,你该不是喜欢女孩子吧?!” 白母:“……” 白兜兜:“……” 陆柠出去接电话,火急火燎地冲回来,“不好了!小安,三叔他出车祸了!” 白兜兜眼睛睁大,眸底噙满泪水,脸上却带着笑,“他……他回来了!” 白父白母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看吧,女儿就是太爱陆家那小子了。 白兜兜在医院守了三天三夜,陆廷祈迟迟没有苏醒的迹象,医生说如果今天还醒不来,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陆老爷子和陆老夫人都放弃了,只有白兜兜坚持到最后,拉住他的手,带着哽咽的哭腔祈求:“陆廷祈,我等你十二年了,我知道跟你比起来,十二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我真的好想好想你,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吧,哪怕只是一眼,我也心满意足了。” 叮—— 仿若一块小石子掉进了平静的湖面,荡开了一圈圈涟漪。 陆廷祈缓缓地睁开眼睛,望向坐在床边哭成泪人的白兜兜,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他的小孩儿怎么哭了? 白兜兜又惊又喜地抬起头。 陆廷祈眉眼含笑地开口,“兜兜,我回来了。” 他的小孩儿终于长大了。 白兜兜说不出话来,一头扎进陆廷祈怀里,就像小时候那样,往深处钻了钻。 在他漫长孤寂的生命里,有太多的张牙舞爪,白兜兜是唯一一束亮光,就算拼尽所有,他也要抓住她,绝不放手。 ——陆廷祈。(完) 作者有话要誩:推荐接档文《饕餮娇气包在八零》,求个收藏,么么哒(*  ̄3)(ε ̄ *)